小狼崽——bylit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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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不耐烦了?”林巉微微抬眼道。
“怎么会。”玄服复玄看着林巉,他微微抬起头,在林巉额间印下一吻。
“我永远都会等师父。”
林巉从未听见过自己这样如雷的心跳声。玄服复玄的眼角略微浸出些笑意,他看着林巉,眼睫长而微弯,仿佛一只轻巧的蝴蝶,直直地飞进了林巉的心里去。
过了片刻后,林巉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玄服复玄的头。
真是栽在你身上了,他叹了口气想道。
“这是哪儿?我要怎么出去?”林巉静了静,然后对着玄服复玄问道。
“昭天珠,明天地,晓心意。这里是师父的心。”玄服复玄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巉,他的手贴上林巉的心口,轻声道:“师父看清了自己的心便可以出去了。”
“什么?”林巉愣了愣。
“我说,现在师父可以出去了。”玄服复玄珍重地亲了亲林巉的眉眼。
“师父,我一直都在等你……”
玄服复玄一瞬化为湮灰,稀碎的光尘萦绕在林巉身边经久不散。那河蜿蜒的流光缓缓暗了下去,待林巉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姣柔轻透的床帘。
屋内微亮的光色让刚醒来的林巉不适地皱了皱眉,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复玄正坐靠在床边,林巉皱眉的一瞬他便反应过来,他抬手挡在林巉眼前,给林巉遮去屋中刺眼的光亮。
“师父,身体可有不适?”复玄眉间难掩忧心之色。
林巉摇了摇头,除了心口有些残留的痛意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余的不适,倒是复玄,脸色却异常苍白得紧。
林巉撑着坐起身来,他皱起眉头,抬手抚上复玄的脸,苍白而冰冷。
“怎么脸色这么差?”他道。
林巉眼中的担忧被复玄看在眼中,此时那温凉的手犹如他毕生唯一的温暖,复玄抬起手覆在林巉的手背上,轻轻地笑了笑。
“没事,可能是吹了风。”
见林巉眼中尽是怀疑之色,趁着林巉还没来得及开口,复玄便抢声道:“我已经将昭天珠带回来了,如今它正在师父体内镇压乌灵蛊,若无差错,可保师父千百年无恙。”
昭天珠?林巉有些意外地看了复玄一眼,他心沉灵台,发现自己的心脉处果然正静静地悬浮着一颗珠子。那珠子约有拇指大小,通体莹润,原本躁动不安的乌灵蛊在莹光下蜷在他的心脉处,显得安静而乖顺。
顿了顿,他听见复玄继续道:“师父的灵力亦被我解封,日后师父去留皆可任意。”
“当然。”复玄看向林巉:“我自是要跟着的。”
屋子烛光明晃,复玄似是已经猜到林巉将要说出口的答复,他目光定定,眼睫却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映着他苍白的脸色,莫名让林巉有些心疼。
“师父?”见林巉看着自己半晌都没说话,复玄缓缓开口道。
“我睡了多久了?”沉默良久后,林巉却问了复玄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复玄愣了愣,他不明白林巉的意思,但还是如实答道:“快两日了。”
“两日了吗……”林巉沉吟了一会儿。
“师父在想什么?”复玄问道。
林巉身着一袭月色的中衣,他眼中盛着一些细碎的烛光,那点温暖的烛色驱散了往日里他眼底惯有的寒意,显得整个人都亲近温暖了起来。
“我在想……”林巉抬手摸了摸复玄的头。
“中秋快到了。”
第74章 中秋
中秋意月圆人圆,这本是凡间的节日,带着浓浓的红尘气,与他们修行的世外之人并无什么关系。
可林巉却不觉得清心明台与红尘扰扰之间有什么冲突,月圆人圆,他看着坐在一旁的复玄,挺好的寓意,他想着。
“今日月夕,师父不看月亮,看着我做甚?”复玄察觉到林巉的目光,他看向林巉轻轻一笑,给林巉斟了一杯桂花酒。
说是桂花酒,其实也只是清透的酒液面上缀着几朵桂花而已。
那桂花恰是前几天林巉有一搭没一搭地从院中桂树上择下来的,中秋将至,如今现酿桂花酒也来不及了,可既要过佳节,难免就要有些应景的物件。
思来想去,竟真被林巉想出了一个懒法子。他将一小把桂花倒进壶中,又拎起酒壶晃了晃,当即便做了一壶桂花酒出来。
复玄看在眼里,也只是眼中笑意深了深。他一向纵容林巉,在他心中,只要林巉能笑一笑,无论林巉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好的。
“我养的徒弟,还不许我看几眼了吗?”林巉道。
这段时日林巉格外地随心所欲,他本就不是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的性格,自从他终于明晓自己的心意后,不止举动,连口头上不经意间都隐隐间自在了许多。
复玄闻言轻轻地笑了笑,他模样本就生得极好,但往日里一身华繁王服,再加上上位者的气势难掩,便衬得整个人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倨傲。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微弯,眼角会轻轻地扬起来,左颊现出一个从小就有的酒窝,沾上些皎柔的月光,整个人都显得犹如今夜月色般的温良柔和。
只对林巉一人的温良柔和。
林巉隐隐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可他却不敢问,他怕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怕希望之后更甚的绝望。
林巉不说,他便也不说。
他等着林巉亲口给他答案。
“自是不会。”复玄垂眼笑了一声:“我巴不得师父多看看我,师父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越久越好。”
林巉看向复玄,月色中,他坐在自己身边,眼尾的那点笑意仿佛烫到了自己的心尖。
林巉未言,复玄亦不言,院中桂花飘香,月色如水皎洁,他与林巉坐在院中,身披同一寸的安宁寂静。
“味道如何?”良久后,见复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林巉揣着那杯桂花酒问道。
“师父泡的桂花酒,自然是口齿留香。”复玄道。他神色诚恳,看上去并无半分作伪,但在道桂花酒三字时他的语调却略微加重了些许,透露出一些戏谑的意味。
林巉看着复玄,微微扬了扬眉。
小崽子,胆子大了,敢消遣到他头上来了。
“真君——”林巉院中的那棵桂花树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两下,落下数片绿油油的树叶。
不知何时来的唐寻从茂密的树冠中窜出个脑袋,月色明亮,恰好能照亮他晃眼的笑意。
“我给你们带了月饼!”他从树上矫健地落了下来,炫耀似地举起手中的油纸包。
他快步蹦到林巉身边,满面邀功之色道:“真君,这可是我特意去你们人界买的。”
唐寻将油纸包放在石桌上,解开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露出内里好几个黄澄可爱的匀称月饼来。
“真君,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复玄将坠于林巉发后的一片桂叶拾起,还不待林巉说话,他便看着唐寻,皱眉道:“下次若还是这么冒失,自己去刑堂喝茶。”
唐寻闻言瞬间抖了抖,他耸着眉眼看向林巉,十成十的委屈可怜。
林巉没忍住,他抬起手想摸摸唐寻的头,但在复玄越来越幽深的警告眼神下,又理智地收回了手。
“无妨。”林巉对着身侧的唐寻说道:“下次注意就行了。”
刚才还委屈得不行的唐寻跟变脸似地瞬间笑开了怀,他蹭到林巉身边,给林巉挑了一个卖相最佳的月饼,得到了林巉一个赞许的眼神。
复玄的脸色又沉了沉。
唐寻见势不对地往林巉身后躲了躲,见复玄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他顺了两个桌上的月饼,逃也似地窜回了树上。
“你怎么总跟唐寻过不去?”林巉抿了一口杯中的桂花酒,他斜头瞥了一眼复玄,有些不解道:“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师父总把唐寻当孩子。”复玄极其不满地看着林巉,闷声道:“跟我比起来,师父是不是更喜欢唐寻一些?”
“什么?”林巉有些没反应过来。
“师父惯偏心唐寻。”复玄控诉道。
“我没有啊。”林巉一脸的莫名其妙。
“师父明明就更喜欢唐寻,唐寻生得讨喜,嘴又甜,性子又活泼……还总给师父带些玩意儿来给师父解闷,月夕节又特意不辞劳远去人界给师父带了月饼。”
复玄看了一眼被林巉咬了一口的月饼,眼神哀怨:“师父还吃得很高兴……”
林巉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月饼。
茂密的桂树冠上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哼”。
复玄幽怨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看着桂花树冠,掌中迅速萦绕上一缕玄晦之色。
下一刻,一只手就摸上了复玄的头。
复玄掌中旋绕的灵力顷刻间便散了。
怎么忽然就炸毛了?林巉摸了摸复玄的头,不明所以地想道。
复玄委委屈屈地在林巉的掌心蹭了蹭,见林巉没摸几下又收回了手,复玄又极不开心地看着林巉。
林巉被他看得不自在地移开了眼,俄尔,他余光仿佛瞥见了什么东西,他还来不及回头,一时不察间,脸上竟被复玄啄了一口。
“做什么!”林巉瞪了不老实的复玄一眼,老脸微红。
做了坏事的复玄亦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
林巉再次被他看得移开视线。
“我小时候总觉得节礼繁琐无趣。”复玄看着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林巉,唇边不由得噙上了一抹隐隐约约的清浅笑意,“如今我却记着、盼着节礼。”
“为何?”林巉问道。
“师父,节礼虽繁琐,但在人心里装着东西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有希望、有期盼。”
远去的游子盼着回乡,分离的亲友盼着相逢。
他盼着林巉永远在他身边。
他不贪心,却也足够贪心。
林巉看着他,八月半的月亮大而亮,可不知又从哪里飘来了一朵云,一时间将月色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巉手中的白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清透的酒液上缀着的那朵小小的桂花也随着晃了晃,像极了寂静夜色中,谁那暗暗而动的心绪。
“真君!”坐在桂树上的唐寻忽然叫了一声。
他笑得纯粹肆意,露出两个小虎牙:“月亮出来了!”
林巉刚刚抬头,便刚好看见月色从云层后探出了大半。
“真君……”片刻后,树上又传出一声幽幽的轻唤。
“怎么?”林巉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桂树。
唐寻从茂密的枝叶中,探出头道:“还能给我一个月饼吗?我拿的那两个被我吃光了。”
林巉没忍住笑了笑,他点了点桌上的那摊开的油纸包,那油纸包便缓缓地飞到了高高的树冠旁。
唐寻又拿了两个月饼,将那油纸包稍微往外一推,那装着月饼的油纸包便又慢慢地落了下来,平稳地落到了桌面上。
“两个就够了!”唐寻冲着林巉笑了笑后又坐回了桂树枝干上,他腰间别了一枝得正好的桂花,小腿悬在空中,不断欢快地晃悠着。
“怎么?你也想要?”林巉见复玄一直托着腮看着自己,他指了指桌上的月饼,挑了挑眉梢道。
“想要。”复玄答道。
可他的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巉,一眼也没看桌上的月饼。
与复玄对视了片刻后,林巉才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他看着天上圆满的月亮,俄尔,轻轻勾了勾抿着的唇角。
“我可没有偏心唐寻。”他默默想道。
第75章 颖月
重山派山门前,温扶歌孤身一人坐在九九重梯上,雪色的裙摆沾上了些许石梯上的草屑,她却毫不在意。
她看着远处,神情看似漫不经心,眼底却又隐隐有着些许细微的期待与寞然,像是在等待某个人。
可那个人也许并不会来。
“扶歌?”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温扶歌转过头,一身猎猎红衣的程振鹭刚好走到她身边。
“怎么又坐在这里?”程振鹭道。
“四师姐。”温扶歌仰起头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程振鹭在温扶歌的身边坐下,“我来找你啊。”
“四师姐找我有事?”温扶歌看向程振鹭道。
“也没什么事。”程振鹭的表情微不可见地扭曲了一下,“就是二师兄的生辰快到了,……大师兄那糟心的说要跟你学学针线活,好给二师兄做件衣裳……”
温扶歌:“……”
程振鹭有些崩溃似地搓了搓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他事多暂时离不开身,便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我去春秋峰没找到你,便想着你肯定在这里。”
“这半年来你都在重山派的山门口扎根了。”程振鹭疑惑似地皱了皱眉:“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温扶歌微微垂下眼,眼中难以控制泛起的神色程振鹭并没有看见。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风景好看。”温扶歌答道。
“在这里都住了百年了,怎么忽然间就觉得这里风景好看了?”程振鹭侧头看向温扶歌。
“看了大半年都还没看腻?”
“或许再看一会儿就看腻了……”
这句话颇有些意味,程振鹭不由得看了一眼温扶歌,可温扶歌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程振鹭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
正当此时,远处的九九重梯下,一行人正慢慢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