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bylit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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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巉下山,不仅严泊等人不放心,陪他下山的程振鹭更是不放心,她生怕林巉出什么差错,平日里揣着下山时严泊给她的净灵丹,不离林巉半步不说,如今连座位都挪到了林巉身边。
那侍候一旁的颖月宫女弟子看着亲近地坐在林巉身侧的程振鹭,眼中不自觉间流露出一些钦佩,居然敢坐在元山真君身侧,真不愧是与元山真君师出同门的西雝真君……
还未待她想完,她便看见程振鹭凑到林巉面前,伸手拨了拨林巉面前的玉瓷茶壶,问道:“三师兄,这是什么茶?”
“颖月宫的金顶含翠,三界独有。”林巉拍了拍程振鹭不老实的手,言简意赅道。
“想喝?”
程振鹭点了点头。
那女弟子闻言忙上前一步准备为程振鹭斟茶,林巉却回头看着她道了一句:“不用。”
那音如石溅寒泉,一股子疏离的凉意生生让胆子有些小的女弟子顿时止住动作,她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称了一句“是”。
下一刻,还心有余悸的她便看到始终犹如高山霜雪一般的林巉居然抬手为程振鹭倒了一杯茶,他将茶杯妥帖地递到了程振鹭面前,末了还带了一句:“有些烫。”
他身侧的程振鹭接过茶杯,轻轻地品了一口,转头冲他笑了笑。林巉看着程振鹭,神色虽依旧淡然,可眼底却没了冷意。
那颖月宫女弟子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刚将风阁等人带到典礼之处的沈寻月也被惊得不轻。
远处高位上,林巉与程振鹭坐得极近,他二人一松竹青衣一猎猎红裙,程振鹭微微仰着头对着林巉笑得明媚至极,而林巉则一扫往日的清寒,他垂眼看着她,连眉目间都隐隐透出一股柔和之意来。
犹如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
沈寻月只觉一股惊意窜上心头。
林巉与程振鹭自小同门,百年来他们一起修行,居于一派,更并肩抗过荣辱,程振鹭在林巉心中定然是不同的。
若是程振鹭对林巉有意,抓住这点不同,说不定真能……
“沈掌门,你怎么了?”正当此时,风阁掌门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祝千白虽已有数百岁,但面容依旧年轻,只在眼尾处因修为停滞多年而显出几分岁月的痕迹,他语调不急不缓,一身锦蓝衣袍,腰坠温润白玉,更显得气质儒致风雅,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个修士,倒像个人界的儒生。
他看见沈寻月的神色有些异样,不由得出声问道。
但那异样只是短短一瞬,沈寻月极快地回过神来,她对着风阁掌门妥帖一笑,道:“没什么,劳祝掌门挂心了。”
“沈掌门高看我风阁,能来亲自前来相迎,我等正感激不尽。”
“祝掌门言重了。”
沈寻月将风阁众人引到位置上,恰在重山派位置的对面。
林巉看着祝千白,微微颌首:“祝掌门。”
“林峰主。”祝千白亦回应了一句。
待祝千白等人落了座,沈寻月耐下性子与风阁说了几句场面话,待一切妥当后,便告辞向林巉走去。
林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风阁众人,并没有发现祝风的身影。
他收回视线,一旁的程振鹭察觉到他的动作,她看向林巉,还未开口,身前便传来了沈寻月的声音:“林峰主,程峰主。”
程振鹭回过头,不知何时走到她们面前的沈寻月对着程振鹭微微一笑。
看到这抹笑容,程振鹭却犹如本能一般微不可见地蹙了一瞬眉头。
可沈寻月眼底坦荡,笑意也并无任何不妥,程振鹭心下不由得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沈掌门。”程振鹭看着沈寻月,亦轻轻一笑做以回应。
“程峰主为何坐在这里?是颖月宫引路弟子有了错失吗?”
“并未。”程振鹭答道:“只是我想与我三师兄坐近些而已。”
“原来如此。”沈寻月顿了顿继续道:“可两位峰主比邻而坐,难免有些逼仄,这般倒也有些不便,不如我让人将程峰主的位置挪近林峰主一些,也好过现在,如何?”
程振鹭毕竟也是聪慧之人,短短两番对话之下,见沈寻月如此执着于她与林巉的位置,她看着沈寻月,又想起自己方才心底感觉到的异样之感,心念一转,顿时便明白了个大概。
她顿时玩心大起。
她又往林巉身边挪了挪,整个人几乎快靠在了林巉的身上,惹来了林巉不明所以的一眼与沈寻月果然开始微微僵硬的神情。
“无妨,我师兄妹二人向来情谊深厚,自是不拘于此。”她道。
“我自小便喜欢跟我三师兄待在一处,我三师兄也是习惯了,沈掌门不必担忧,他不会介意的。”
“我三师兄伤恙初愈,我派掌门临行前特意让我留意照看,我离他远些便觉得不放心,还是这样好,沈掌门不必挂心我们,若有事便先去吧,莫耽误了你的时辰。”
言罢,她又对着沈寻月微微一笑,眼底尽是一片澄明坦荡。
沈寻月:“……”
林巉:“?”
……
妖宫圄殿中,烛火幽暗,复玄坐在一间阁牢内,他神色寂冷,着一身如渊玄色王袍,袖口衣摆处隐晦地绣着细致金纹,端的是尊贵无双。
他的指间捏着一个光团,灵力化刃,正一刀一刀地从那光团上不断削下一些带着荧荧毫光的细碎粉末。
那光团正是顾长风的元神。
他被困在复玄的手中,随着刀锋的落下不断地求饶、嘶吼与唾骂着,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牢阁,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可复玄却犹若未闻,手上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他用刀刃不断割磨下顾长风的神智,在顾长风惨叫缓下去时,又补上新的一刀。
“尊主。”牢阁外忽然显出一个暗卫的身形。
复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传送阵已准备好了。”暗卫将头更加低了下去。
顾长风蓄谋已久发动变乱,不足短短数日便尽数破灭,谁也没想到复玄会回来得这么快,也更没想到复玄竟能直接斩杀顾长风,甚至连来势汹汹的黼烈君都被镇得几乎乖顺般地回了北漠。
顾长风亲信一万三千人,不出半日,不论远近,皆尽数被抹除,光是处理妖殿的尸首,便处理了整整两日。浓郁的血腥气数日不散,几乎要溢破宫墙,以至于如今这宫内的一些偏僻缝隙中,仍残留着还未清洗干净的干涸血迹。
这翻手覆灭、满城流血的一幕让妖界各方势力莫不噤若寒蝉,至今复玄才算是真正压制一切,坐稳了妖界之主的尊位。
复玄半张脸都隐在烛火照不到的暗色里,他犹如丢一个小玩意儿似地将顾长风的元神丢进一侧炙烤神魄的魂火里,牢阁中顿时又响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他神色不变,抬起眼,眉目间尽是毫不遮掩的邪气,衬着阴森的暗色与一身玄服,整个人竟显得似鬼似魅。
这一眼几乎骇得那暗卫心跳都停了一瞬。
他低下头,将呼吸都放缓到极致。
“石九死了?”他听见复玄问道。
“是。”他立刻答道:“事变之日便在牢阁被元山真君斩杀了。”
复玄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他死前跟我师父说了什么?”
暗卫愣了愣,冷汗顿时便浸了出来。
“……不知。”
牢阁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强烈到窒息的压迫感下,那暗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俄尔,他咬着牙,狠狠跪地。
“属下知罪,绝不会再有下次。”
“请尊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复玄隐在暗色中,神色不明,良久后,他移开视线,站起身来,“秋明如呢?”
听到复玄的话,那暗卫死里逃生般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竭力全力让自己语调平缓起来:“回尊主,秋明如仍在牢阁中。”
复玄举步向牢阁外走去,屋外明亮的天光洒在他的靴边,被他踩在脚下。
“杀了。”
第96章 相思
时辰渐移,入位的门派逐渐多了起来。人多眼杂,她在此停留已招惹了许多目光,实在不宜再多言久留,沈寻月看着默默对峙间又冲着自己莞尔一笑的程振鹭,暗暗地咬紧了后牙。
“沈掌门,振鹭既想跟我坐在一起那便就如此吧。”坐在一旁几乎全程都没说话的林巉忽然开口道。
“劳沈掌门费神了。”
沈寻月闻言僵了僵,俄尔,她抿唇笑了笑,眼中恍惚间竟泛出一丝浅淡的苦意。
“如此,我便失陪了。”
她并未再多说什么,对着林巉微微颌首后,转身便向高台走去,只是脚下离开的步伐却有些急。
待沈寻月走后,林巉施了个隔音术,他看向程振鹭,低声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程振鹭皱了皱鼻子,答道:“那沈掌门分明对你心怀不轨,不过是看我跟你坐得近些,不满都快写在脸上了。”
林巉回想了一会儿,茫然地皱了皱眉:“有吗?”
程振鹭拈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口:“三师兄你不懂。”
“女人都是笑着算计人的。”
“她们怎么想的,面上可不会显,更不会跟你说。”
她看着自己那不甚了解情爱之事,以至于对此向来有些迟钝的三师兄,道了一句:“三师兄你可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程振鹭闻言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巉一眼:“自然是小心那沈寻月。”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与她说清楚,我对她无意。”
程振鹭倒是没想到林巉有此打算,她沉默了须臾后,道:“她逐你百年,不得又不弃,如此怕是早已成了她的执念,既是执念,又岂会因为你的一次恳谈而心甘情愿地彻底放弃?”
程振鹭看着林巉,叹了一口气。她这三师兄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可这样一个人,偏又生了一副好皮囊与冰雪下的软心肠,时常动人心而不自知。
谁能不被冰雪下的温暖吸引?
谁又能不对冰雪下的温暖动心呢?
可这人,偏又是那不留心情爱的寡心之人,让人带着一腔赤诚之意迎上去,兜头便被那霜雪之表冻了个结结实实。
有时绝情并不伤人,伤人的是那看似有情却无情。
他人分明看到了那温火就藏在那晶莹霜雪之后,但当他们捧着一腔情意走到他身边时,却怎么也撞不破那层坚硬至极的冰层。
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给人以飘渺的希望,最后真正得到却是真切无边的绝望。
程振鹭犹似自言自语道:“说清道明,划明界限,虽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会伤人至深。”
林巉不解地蹙了蹙眉头。
可若自己无意,又不拒绝他人,这岂不是小人所为?
那研习再晦涩道法也能融会贯通的玲珑心仿佛一时卡了壳。
“我不明白。”他道。
程振鹭看着眼中茫然的林巉,忽然察觉到自己是多思了,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无情则拒,自当如此。
她复笑道:“无甚,是我想岔了。情之一字本来就最是磨人,断个痛快也比缠磨到死好。”
林巉看着她跟个小孩儿似地变脸,不由得有些失笑。
“怎么跟个看破红尘的老僧一样?莫不是还想去修佛道了不成?”
程振鹭眨了眨眼:“万一我真去了呢?”
林巉知她是在玩笑之言,他侧头看向她道:“那二师兄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我才不去,佛道无趣,成天敲敲打打那木鱼不知能做个什么,我去不出三日定得被憋死。”程振鹭闻言缩了缩脖子。
这番话颇为不妥,林巉立时诫道:“佛道修心修静,自有它的妙法,万要慎言,日后莫被有心人听去作了文章,乱了道派和气就不好了。”
程振鹭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别无他意,也就在你们面前随口一说说。”
程振鹭看似跳脱,实则内有分寸,林巉也不再多言,他抬手为程振鹭斟了一杯茶,转回了话道:“你还小,如此看破红尘做甚?”
“我已是元婴真君了。”程振鹭不甚服气道。
“我可不想被情烦扰,先让我自在个百年再说。”
“自在百年?再四处打百年架?”林巉微微勾唇道。
程振鹭指尖绕着意宁剑的柔软剑穗:“有何不可?”
那茶点看上去太过甜腻,林巉动也未动,只是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氤氲的金顶含翠。
“并无不可,只是莫又让那些苦主找上门来,扰了门派清静。”
“不会的!”程振鹭弯起眼睛笑了笑。
须臾,她又问道:“三师兄是真对沈掌门无意?”
“自然。”林巉有些诧异地看向程振鹭,似是在奇怪程振鹭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怎么忽然问这个?”
程振鹭手肘撑桌,托着腮侧头看着林巉。
“没什么,就是在想不知以后究竟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才能让我这只可远观的三师兄动一动这磐石心。”
林巉愣了愣,俄尔,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抬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正当此时,高殿之上忽响起一声冲天铮鸣,众人的窃窃私语顿时便停了。程振鹭止住话头,在林巉身边直腰端坐起来,她正色间,凤眸微凛,意宁剑配在腰侧,周身气势瞬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