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他宁弯不折——by木亦沉香

闷热潮湿的环境让顾野很不舒服。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从背包里拽出一块肉干和一只水壶, 就着水啃起来。
肉干是第三天被食人鲳追杀时叉到的, 被顾野仔细地撒上盐用火烤过。
他可不想吃一肚子寄生虫回去。
食人鲳的肉并不好吃, 又硬又老，咬得顾野腮帮子酸痛。
他恶狠狠地撕下一片肉，就着水没怎么嚼碎便吞下了肚子。
八天的雨林生存让顾野此时浑身上下充满了野狼一般的野性味道，连那双漆黑的眼睛都泛着灼热的光彩。
这里已经接近了亚马逊河，只要越过河流，很快就可以抵达营地。
顾野把余下的肉干和水壶放回背包，抱起枪再次前行。
“老六，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快点儿？”
一道粗哑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伴随着有些沉重中的脚步声和草叶衣服摩擦的沙沙声。
顾野停下脚步歪了歪头。
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从脚步声判断至少有四个人。
或许是其他的探险者吧。
顾野没打算靠近，抬脚便要走。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顾野脚步一顿，手指瞬间收紧起来。
“妈的，毒牙那帮人不厚道，咱们给了他们那么多钱，结果送过来的货就这么点儿。”
“行了，别废话，省省力气。老八快不行了，咱们得快点跟阿布他们汇合，不然等缉毒大队那些人追过来咱们全得玩儿完。”
“妈了个巴子的，要不是新来的那小子不小心，我们至于被他们盯上么”
“少他妈废话，都这个时候了抱怨有个屁用，滚过来背着老八，让老子歇会儿。”
……
脚步声慢慢靠近过来，顾野侧身一个翻滚，敏捷地钻入一从高草里，无声无息。
那些人靠近过来，顾野才看到他们的全貌。
四个男人身着破旧的迷彩，腰上缠着弹夹，抱着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土地里。
其中一个男人背上还趴伏着一个，埋着头手臂软软地垂着，后背上一个弹孔，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五个人都是蓝星人。
他们并没有人注意到隐匿在一旁草丛里的顾野。
待到脚步声越过顾野离去，他才慢慢冒出一个脑袋来盯着对方慢慢隐没在丛林里的背影，想了想，转身在一旁的树干上用匕首刻下一个隐秘的记号，猫着腰悄然追了上去。
……
夜色慢慢深沉下来，一支武装小队在丛林中快速穿梭着。
“张头儿，你看这儿！”
青年扒开一棵树前的草叶，敲着树干朝着队伍中的另一个男人喊道。
“怎么了？”
被叫做张头儿的青年过来，目光落在树干上对方指着的地方，愣住了。
粗糙的树干靠近树根的位置刻着几个符号。
六个圆，其中一个圆中间打了一个叉，另有一个中间又画了个同心圆，后面跟着一个箭头，指向丛林深处的某个方向。
四个完整的圆代表有四个人，打叉的代表着其中一个完全失去战斗力，最后一个同心圆代表的则是——对方有援军。
这些都是缉毒大队内部的追踪侦查符号。
“不对啊，咱们大队就只派了咱们一个小队出来。”张长林摸着下巴道。
发现标记的队员挠挠头发：“张头儿，会不会是别的兄弟连啊？”
张长林想到了先前在亚马逊河边遇到的那几个兵。
那些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士兵好像很久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个饿得眼睛发绿，那时候正在河边叉鱼。
河里的食人鲳凶猛得很，拿军匕削尖了的木质叉子下去，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把鱼叉上来，很快就会被啃成渣子，但他们愣是叉了十几条上来。
他们警惕性高得吓人，张长林他们从林子里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十杆枪顶住了，一个个狼崽子一般的眼神让他这样常年身处缉毒一线的老兵油子都有些脊背发寒。
直到他们相互报出了自己的部队番号，双方才解开了误会。
他们都误以为对方是非法持丨枪的雇佣兵。
经过询问，那些兵并没有看到他们所追击的那几个毒丨贩，双方便匆匆告别了。
“管他呢，先跟上去。”张长林一挥手，朝着记号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个记号，依旧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张长林扒开草丛看着泥泞的地面上四浅一深的五对脚印抹了一把因长途跋涉沁出的汗水：“就快了，全体加速！”
而另一边。
顾野跟着那几个毒丨贩一路穿过重重丛林，终于停在了一处寨子外。
明显的原始粗旷风格让顾野意识到这是一个亚马逊土著人的部落营地。
但是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土著人，只有那五个男人和守在这里另外数十个人。
入夜后，林子里便下起雨来，那些人并没有点燃火把，只有其中一个草屋里透出了微微的光亮，隐隐约约传出人声来。
顾野趴在部落外的草丛中低下头看了看表。
算算时间，缉毒大队的人也该到了。
很快，背后的丛林中便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在哗哗的雨声中并不明显，但依然被顾野敏锐地捕捉到。
黑夜里，数道人影在这树影幢幢的丛林里穿梭着，很快便循着顾野留下的记号靠近过来。
顾野没动，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
草屋里的光闪了闪，熄灭了。
两道手电筒的微光照射出来，几个人影被倾盆的大雨模糊了。
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久留，准备夜里赶路离开。
再向东走大约八公里就能到达亚马逊河的一处可航行河段，他们就可以搭船离开这里。
顾野动了动身体，将枪丨口微移对准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健硕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此时的风力湿度和雨水对弹道带来的影响，却没有急于扣下扳机。
草叶摩擦的沙沙声被雨声掩盖，几道身影静默着包抄过去。
是缉毒大队的队员们。
杀戮来得悄无声息，连血腥味都被雨水迅速冲刷消散掉。
直到那个被叫做老六的男人发现了不对劲，猛地转身想要扣动扳机时，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声石头入水一般的闷响。
“砰——”
健硕的身躯抖了抖，眉心一丝血线滑下，“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险些被老六一丨枪丨爆丨头的年轻队员抹了把冷汗，朝着己方狙丨击丨手缩在的位置暗道一声：“谢了，兄弟。”
而那位狙击手则同样捏了把冷汗：幸好有别的兄弟反应快，不然小林可就危险了。
空有枪丨支却没有经历过系统训练的毒丨贩们和训练有素的缉毒丨特丨警的差距是巨大的，即使他们其中有个经验老道，做过几年非法佣兵的老大，照样被特丨警们一锅端掉。
顾野一直守在一开始的狙丨击丨点上，期间开了几枪，待到缉毒大队的特丨警们收工，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继续他的生存训练。
而此时的草屋里，张长林看着放在地面上一字排开的几个硕大背包和里面露出来的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和针剂，又看了看对面墙脚缴械后被枪指着，双手抱头蹲成一排的五个毒丨贩，拿出了通讯器：“老李，我们逮着几条大的，坐标发给你了，过来接人。”
角落里的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男人动了动身体，被身旁的特丨警一脚踹翻在地：“别动！老实点儿！”
男人唯唯诺诺地缩起来，眼底却划过一丝阴沉。
“头儿！你看这个！”一个警员从其中一个大背包内侧的夹层里翻出来一张被防水袋密封住的纸，眼里一片难掩的惊骇。
“什么东西？”张长林皱了皱眉，伸手接过去扫了一眼，顿住了。
蹲在墙脚的五个人隐秘地交换了个眼神，方才被踹的男人手中寒光一闪而过。
……
大雨倾盆，草屋中传来几声枪响，而后黑暗了下去。
两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草屋里出来，没入黑暗中没了踪影。
屋内，跌落在地的通讯器闪着光，显示着“老李：正在通话中”，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有些焦急的喊声：“老张？老张？！”
一只染血的手动了动，挣扎着想要摸上通讯器，却终于停在了距离它不到十五公分的地方，失去了力气。
※※※※※※※※※※※※※※※※※※※※
小剧场：
顾野：天冷了。
楼濯玉：嗯。
顾野：我给你买了条围巾，你试试。
楼濯玉：好。
于是楼濯玉用围巾把顾野的手捆在了床头。
楼濯玉：嗯，很好用。
顾野：？？？？？（围巾是要你这么用的？！？！？）

不灭的丰碑


绝对信任


安全感


回归


礼尚往来


除夕
雪域舰队的星舰由北到南, 由东到西，跨越了大半个蓝星, 历经一个多月，终于在年前返回了长白山大营。
至此, 预备新兵的特训进入了尾声, 而最终会留在这里的, 除却顾野以外, 仅有两人。
他们将在年后回来队里报道时, 拥有自己的专属代号。
至于其他人，将会返回原来的所属部队。
楼濯玉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近到寝室的时候，顾野正窝在寝室里抱着电脑解码那枚父亲留下的芯片的保密程序。
事情的大概他已经告诉了楼濯玉, 对方同样没有立刻将事情上报军部，而是直接致电了雪域舰队的顶头上司林上将。
这个将一生都投入到雪域舰队中，更是将顾麟堂视若接班人的老将军在得知顾麟堂被害后直接掀了桌子，血红着眼睛不顾国内那些政客和所谓的社会学家的反对，强硬地拍板通过了进攻ISS的决议。
但是破解保密程序的任务，最终却还是落在了顾野和楼濯玉的手里。
楼濯玉身为舰队队长，自然有这个权限，而身为顾烈士遗孤, 又通过了考核即将正式成为雪域舰队现役军人的顾野，同样成为了理想人选。
能够被顾麟堂拼死也要藏着，让ISS和勃列夫如此重视的东西, 一旦有任何一丝风声走漏, 其后果是无法预料的。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 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被他们自己亲手送回了蓝星。
两个人合作的高效率是显而易见的，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解开了百分之七十二的程序。
“什么时候走？”顾野从光屏上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防护眼镜。
之前长时间盯着屏幕让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楼濯玉便到研究部找来了这副眼镜，要顾野以后需要长时间看着光屏的时候就带上。
“明天。”楼濯玉把沾满雪粒子的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后的衣钩上，坐过来从背后拥住顾野，下巴放在了顾野的颈窝里。
顾野偏过头蹭了蹭楼濯玉还有些冰凉的脸颊：“嗯。”
“你呢？”
“我？”顾野顿了顿，而后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我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就留在这里，也省得到处跑。”
小川……傅煜瞳先前来电，说今年不能回去陪顾野了。
林战说他和残余的林火兵团旧部所在的兵团加入了一个秘密特训，即将启程前往另一个星球。
昔日十二区的邻居李松源一家也搬离了原住所，目前下落不明。
顾野自嘲般地笑笑。
……这可真是……
楼濯玉没说话，只是抱着顾野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许。
窗外大雪纷飞，大营里早早便亮起了红色的灯笼，年味儿浓郁。
队里有不少还没回去的兵，此时正三五成群围拢成一团团打雪仗，几个兵兴致上来，还用积雪堆了个缩小版的路西法号，精致无比。
“咚咚咚——”
紧闭的门被敲了敲。
顾野起身去开门，却冷不丁地看到一大片雪白劈头盖脸地扑了上来。
“呼啦——”
来不及用手挡去，脸盆大一堆雪直接糊了顾野一脸一身，暴露出来的皮肤被冰凉的雪刺激地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抹去脸上的雪，睁开眼便看到麻雀那厮正拿着把铲雪的木锹，指着有些狼狈的顾野抱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顾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猎豹一般直扑过去，一把将麻雀按倒在雪地里，胳膊搂起一堆积雪便盖上了麻雀的脑袋：“爽不爽？嗯？”
麻雀挥舞着双手，“呸呸”吐去了进到嘴里的雪，笑着大喊：“爽！！”
“爽是吧？”顾野弯起眼睛，朝着围拢过来看热闹的鸽子等人递过去一个眼神：“来啊，兄弟们让他更爽一点！”
“哈哈哈哈哈……”
“来吧麻雀，让你上天！”
一群人围上去，七手八脚地将麻雀抬起来，一头攒入到那个积雪堆成的半人高的路西法号星舰里，将麻雀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校场上突然传出了一声悲愤的喊声：“啊啊啊我的路西法号！！！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时间，校场上乱成了一锅粥，雪团与笑声喊声齐飞，不断地有人被战友们埋进雪堆里，连顾野都被埋过一次。
楼濯玉站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混乱，弯了弯唇角，目光始终追随着一个身影，眼里带着能够将人融化的缱绻温柔。
直到……
“砰——”
一团拳头大的雪球飞向了楼濯玉，被他眼疾手快地伸手在眼前拍碎，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溅了一头一肩。
罪魁祸首顾野放下手挑起唇角耸肩：“啊，没打中。”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发觉“战场外”还站着一个人的队员们眼睛“噌”地亮起来，摩拳擦掌怪笑着靠近过来。
“……幼稚。”楼濯玉抿了抿唇，正要转身进屋关门，却冷不丁地被握住了手腕扯出来，脚步一个踉跄，便被顾野锁着脖颈掀翻在地。
未几，一群年轻的兵围着中间的年轻男人，半拖半抬地将人一把丢到了早就垒好的雪堆里。
雪堆很软，摔进去并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