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他宁弯不折——by木亦沉香

雪域大队大营, 整栋实验楼都被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顾野从机房里出来，点了一支烟，眼圈有些发红。
机房内，银河Ⅳ号超级计算机的光屏上展示着一份长达300页的文件, 以及一组图纸。
是刚从顾父带回的那枚芯片里破解出来的。
芯片里还录入了一份手写文件的照片。
——与其说是文件, 不如说是一份遗书。
破旧的纸张上字迹潦草，像是仓惶之间写就。
照片拍得有些许模糊, 看得出拍下来时很匆忙，甚至来不及完全对焦，但依旧可以辨认出，那是顾父的字迹。
文件不长，内容却让顾野整颗心脏都揪在了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三年前，顾父以越狱流放犯的身份，奉命潜入勃列夫的贩丨毒丨集团卧底，凭借狠辣的手腕和出色的能力, 很快便成为了集团的核心成员, 同时也接触了一些普通成员无法接触的机密。
其中便包括了：六年前, 勃列夫曾与ISS达成了某种协议, 正在进行一项研究，这项研究，被他们称为——
改造计划。
他们从第二次虫族入侵时曾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废墟星——DM3826星上提取到了一种极为活跃的病毒，他们叫它“亡灵”。
这种病毒极具传染性，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特性：一旦病毒和载体完美匹配，会以入侵的方式对载体的身体进行改造，变成一只无痛觉，无意识，却拥有着强大自愈力的怪物!
而在顾父出事前夕，这一理论已经在动物身上得到了验证。
这些年，勃列夫和ISS不断进行人体实验，想要得到可以承受“亡灵”病毒的智慧生命，他们认为一旦怪物拥有了智慧生命的意识，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人形兵器。
至于实验体，则是由ISS手下所谓的“异端罪人”，毒牙兵团的犯错者，甚至是他们从各个星球贩卖来的青壮智慧生命构成!
顾父迫切地想要将消息传回国内，却苦于勃列夫和ISS的谨小慎微，一直找不到机会。
直到两年前，勃列夫与国内的大毒枭猫头鹰进行一个大宗交易时亲自出马，带走了很大一部分核心成员，顾父才找到了机会。
他拷贝了实验室计算机中的核心研究内容，并带走了病毒分子式的研究图纸和全部实验记录，将原文件毁掉。
而后他联系国内传出勃列夫出了老窝的消息，准备收网，将其主要成员一网打尽，任务便可以圆满结束。
但就在交易双方对接时，意外发生了。
猫头鹰的队伍里，出现了两个顾父熟悉的面容!
其中一个，是在他刚刚升任少校，执行任务时曾在政务院见过这张脸——时任参议员的张一白。
另一个，竟是曾卧底猫头鹰的组织，后来完全失联，疑似牺牲的陆军特丨种丨部队尖兵——白狮。
雪域舰队曾与这支友军进行过合作任务，对彼此都印象深刻。
所以即使在卧底期间，顾父特意留长了头发，蓄上了胡须，依旧被认了出来。
行动失败了。
仓促之间，蓝星的收网行动并没能要了勃列夫和猫头鹰的命，只是给他们造成了一部分损失。
而本该是完成任务顺利回国，作为入境凭证的的军牌，此时却成为了顾父的催命符。
顾父突出重围杀出了一条血路，仓促之间写下这封遗书录进芯片，将芯片缝进了衣服里。
他似乎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在了这份文件里。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再也没能回来。
至此，顾父的牺牲之谜终于真相大白。
这份文件的信息量之大，让顾野乃至连夜赶来的林老将军都有些无法接受。
无论是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不亚于隐形炸丨弹的病毒“亡灵”，白狮的叛变 ，还是国内头号毒枭猫头鹰的交易队伍中出现的政务院的面孔。
联系到大队出任务时的几次泄密遇险，顾野拿着烟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隐藏在背后的龃龉和黑暗。
你不知道对方是谁，有多少的实力，对其一无所知，但对方却知道你的全部，并在暗处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朝你放冷枪下黑手!
顾野从蝰蛇手里得到的东西已经解析出来了，是二十三名参与改造计划者的名单。
除了ISS和勃列夫，以及索玛尔海盗天堂的胡里安，其余的多为代号。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猫头鹰。
这个极有可能与蓝星政界有所干系的毒枭，竟然是这项计划的参与者，甚至……组织者!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脊背发凉。
林上将当场拍板，下达了秘密逮捕政务院参议员张一白命令，由楼濯玉亲自执行，并下令设本文件为最高级别红色机密，除他本人外任何人无权参阅。
身为足以和军部陆军总长分庭抗礼的特丨种丨部队总长，林老将军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即使是国家总理，在蓝星军政分开，完全是两套系统互不干涉的情况下，也无法强制查阅。
自此，知道此事具体细节的，只有顾野、楼濯玉，以及林老将军三人。
……
实验楼解禁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顾野就靠在机房外的走廊窗口，抽了一下午的烟。
雪域大队是禁烟禁酒的，但这次杨老和楼濯玉谁都没有去阻止。
自从进了军校，顾野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关于父亲的牺牲，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是万没有想到，他是被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所出卖的。
掐灭了烟头，顾野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离开了实验楼。
现在并不是陷在灰色情绪里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四年一度的军区大比在即，他还记得未入舰队之前给出的承诺。
他要夺得兵王的称号。
楼外是一片宽阔的停机坪，广场上三艘银白色的星舰静静停泊在那里，机尾上的蓝色飞鹰标志鲜艳夺目。
是军部总部的穿梭舰。
顾野的脚步顿了顿。
“据说军部要组建一支新的队伍，挂靠在林老将军部下，大营选址在长白山，很有可能就在咱们隔壁。”
停机坪的执勤战士换岗下来，动了动因长时间站立而有些僵硬的关节，走到顾野身边，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这些人是过来勘察地形的，还借了咱们几个工程兵。”
顾野点点头，道了谢，不打算给予这件事什么关注，继续朝寝室楼的方向走。
距离学校开学还有两天，他得准备回T市报道了。
当夜色慢慢笼罩住整个长白山时，天空中再次飘起了雪。
顾野捧着杯子站在窗前，升腾的雾气逸散在空气里，在他黑色的眼眸里结成了霜。
熟悉的黑色穿梭舰降落在楼下的广场上，未几，寝室的门被打开了。
楼濯玉带着一身风雪气进门，抖落大衣上的雪粒子，卸下了武装带和手丨枪，提了个小箱子放在了桌上。
顾野看着那个熟悉的白绿相间的纸箱，和那句熟悉的“喝古城好奶，做健康好牛”广告，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寝室的存货好像在昨天喝完了。
这家伙，执行任务回来都不忘给他买牛奶
楼濯玉摘了帽子，走到顾野面前，没说话，而是伸手拥住顾野，下巴搁在顾野肩窝里，看上去有些疲惫。
未散的寒气带着楼濯玉身上的冷冽气息将顾野包裹住，冰凉的下巴触碰到柔软而温热的颈部皮肤，却出奇得让人安心。
有一丝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顾野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张一白死了。”
楼濯玉突然开口，冷玉般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
“我们过去的时候，张家上下七口人，一个不剩。”
顾野的手指收紧起来，骨节发白。
一家七口，老的老，小的小……
就这么……没了
顾野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摸了摸楼濯玉冰凉的耳朵：“浴室里有热水。”
唯一的线索断掉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方手再长，到底也是有所顾忌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谨小慎微，动辄痛下杀手灭门。
顾野猜，对方目前并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既然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灭口，自然也明白，自己已经被军部高层盯上了，断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以对方先前的几次出手来看，他们只敢做一些小的动作动些手脚，说明对方并没能将手伸到军部高层里来。
无论是铁桶一般的雪域大队，还是军部直属的中央军院，都不是对方能够轻易渗透的。
所以顾野还有时间……跟他们慢慢玩儿。
……
翌日。
天刚蒙蒙亮时，顾野已经打点好行装来到了大营门口，准备离开大营返校。
雪还没停，将整个大营染成一片素白。
顾野站在风雪里回头，不远处是冒雪拉练的舰队战友们。
校场高台上站着一个钢丨枪般的身影，铁灰色的笔挺军装将他衬得像是一柄利剑，锋锐而凛冽。
“走吧。”顾野回过身，提着行李箱登舰，朝着驾驶坐上的战士笑了笑。
另一边。
楼濯玉看向校场众人的目光移开，落在大营门口，目送黑色的穿梭舰引擎灯打了个双闪缓缓升空，而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风雪里。
战士把顾野送到了机场便返程离开了。
没有军部批下的调令，军用舰不允许随意离开驻地。
顾野上了飞机，靠在座位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他并没有穿军装，一身休闲服让他看上去像是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
邻座的女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小孩嘴里“呜哩哇啦”着去拽顾野的头发。
女人把小孩的手拿回来握在手里，朝着顾野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她喜欢乱抓东西。”
顾野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小孩瞪着葡萄珠子般的大眼睛，咧开嘴露出半颗细嫩的乳牙，挥了挥胖胖的小手朝着顾野笑：“啊呀～”
“女士们先生们：航班即将起飞，飞机在跑道滑行期间，为了您和身边旅客的安全，请再次确认您的安全带是否系好。谢谢。”
广播中传来乘务员甜美的声音，飞机开始在跑道滑行，慢慢升空。
顾野带上了耳机，闭上了眼。
邻座的女人看着顾野的脸，眨了眨眼睛，打开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又看了看顾野，弯起唇笑了。
※※※※※※※※※※※※※※※※※※※※
【小剧场】
楼濯玉：我是你的什么?
顾野：你是我的女……啊优乐美啊～
楼濯玉：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捧在手心?：）
顾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试探）
楼濯玉： 那我今晚先吧你攥♂在手心：）

车祸
顾野是被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叫醒的。
直到下了飞机被一阵冷风灌进脖颈, 顾野才打了个寒噤彻底清醒过来。
女人和孩子已经不见了。
顾野打开手机, 打算叫辆车。
【附近无可用车辆, 下一辆等待时间可能较长，是否同意拼车？】
拼车？
顾野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飘雪的灰蒙蒙的天空, 点击了确认。
司机来得很快，顾野拉开车门却愣住了。
“真巧。”车里的女人笑了。
女人怀里的小孩砸吧砸吧嘴，吐出一个小泡泡，朝着顾野张开了小手：“抱~”
顾野：“……”
默默关上了后排的车门，顾野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个女人在飞机上时盯着他看了好久, 顾野是知道的。
即使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依旧让顾野感到有些不习惯。
后座的小孩正在牙牙学语的阶段，一路上嘴巴呜哩哇啦地不停点儿。
司机很健谈, 一路从联邦经济发展说到星际政治趋势，又从社会百态扯到家长里短，谁家的媳妇儿绿了她家男人，谁家的妯娌不和闹得一地鸡毛，事无巨细。
后排的女人偶尔会附和两句，顾野却是一路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实际上他也没心思去听司机满嘴跑火车扯犊子。
刚刚收到消息，本该在半年后的军区大比提前了。
时间定在了三月份。
也就是说，他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了。
军区大比汇集了全联邦所有部队中的精英以及尖兵，其中不乏从小入伍, 数十年军龄的老兵, 以及特丨种丨部队的超级精英, 想要在比赛中脱颖而出本身就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更遑论摘得大比桂冠。
顾野并非是没有弱点的。
他的弱项在水下以及水上作战。
楼濯玉已经给他发送了消息，五天后他将启程前往联邦附属星亚索星接受时间为两个月的特训。
学校方面，也已经特批下了假条，顾野只需要在开学后前去报个到，便可以离开。
至于指导员以及学校领导有没有异议——
他们巴不得给顾野多批几天假期让他好好参加特训。
毕竟中央军院若能再出一位全能兵王，可就达成了十年大满贯的成就了。
至于学业，日常吊打毕业班学员乃至教官的顾野需要担心这个？
车子慢慢进入省道，而后上了高速，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越来越大的雪片在车子飞驰下噼里啪啦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几辆大货车呼啸着从隔壁车道过去，司机慢慢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开始全神贯注地开车。
后排的小孩也不再出声，趴在了女人怀里，看样子是睡着了。
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余下几道浅浅的呼吸声。
顾野看着前方纷飞的大雪和灰蒙蒙的天空，莫名觉得有些许不安。
他坐起了身体，神经不禁紧绷了起来。
直到车子慢慢靠近了高速路口，即将开进公路，顾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他多疑了……
就在此时，一辆灰色的轿车失控一般朝着高速路口迎面而来，轰然撞上了左前方一辆刚下高速的大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