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他貌美如花——by羲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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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宜襄府, 时候还算早。
进了院子后,程晚桥抬头看了看天, 只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 阴云不散, 好好的中秋节, 愣是看不到月亮的影子。
他还想着回到府上就和遇辰在庭院里头赏月吃饼。
遇辰问:“殿下想要赏月么?”
程晚桥点头, “想倒是想,只不过今日乌云密布, 不适宜赏月。”
“我带殿下去一个地方,那里能赏月。”
程晚桥好奇,“何处?”
遇辰朝他伸出手,“殿下把手给我。”
程晚桥看了一眼他的手掌, 今夜他们在人群中牵了许久,此时他也没拒绝,把手放了上去。
下一瞬,有一阵风拂过, 他亲眼看到了遇辰身后的那一双一丈多长的白色翅膀长了出来。
这是他第三次看到遇辰的翅膀,很白,很长, 且发着淡淡的光泽。
那白色的翅膀微微一扇,他们二人便离开了地面朝着天上而去,程晚桥这是第二次被遇辰带着飞,第一次是他们初次见面,遇辰带着他去羽灵溪见羽王的时候。
风拂过脸颊,很舒服,遇辰牵着他往高处飞。越往上,程晚桥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仿佛已经悬浮在了空中。
好在今日阴天,此时天黑,地面上的人也看不到他们,否则第二日必定议论纷纷。
眼前被什么东西遮蔽,程晚桥这才意识到他们飞的高度已经到了那一层乌云,穿过乌云之后便豁然开朗,一个大大的月亮近在眼前,四周的乌云上都铺上了一层月辉,偶有云雾从他们身上穿过,就像是在仙境。
遇辰停了下来,他搂过程晚桥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里可是万丈高空,殿下可要抓稳了。”
这个姿势或许亲密,说话时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程晚桥红着脸,“你说的便是这里?”
“你看看,这里赏月可是最佳。”
说着,他偏头看了看好像近在眼前的月亮,程晚桥也跟着他看了过去,确实是最佳,没有乌云遮挡,还能看到比平日里大好几倍的月亮,挂在头顶上,让人生出一伸手就能摘下来的错觉。
不可思议。
就像是做梦一般。
“殿下可还喜欢?”
程晚桥把视线收回来,一句喜欢愣是说不出口,他道:“此处赏月是好,不过就是冷了些。”
此处是高空,自然要比地上冷。
遇辰那一双长翅朝着前面收拢,将程晚桥包裹在里面,“还冷么?”
程晚桥微微一笑,“不冷了。”
被那一双长翅围起来的空间很窄,窄到程晚桥只能在他怀里,胸口贴着胸口,羽毛上发出的光将这一小块地方照亮,他能清晰地看清楚遇辰那张脸,看清他左眼下方芝麻大小的痣,还有他淡红色的唇。
程晚桥咽了咽唾沫,心如擂鼓。
遇辰淡红色的唇微微勾起,低声道:“殿下的心,跳得好快。”
程晚桥脸上的红晕更甚,任是谁也禁不住遇辰这样的撩拨。
下一瞬,原本就离得很近的那张脸凑到了近前,唇上微微一湿,程晚桥的眼睛睁大,身子宛如石头一般僵硬。
只蜻蜓点水,遇辰便离开了,他欣赏着他熟透的脸,还有瞳孔里的惊讶,“情不自禁,殿下不会怪我吧。”
程晚桥低下了头,在过去的二十一个年头里,他何曾遇到过如此让他的心脏都快炸裂的事。
他大概已经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
下朝后,程晚桥刚要出宫,太后身边的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太后要见他。
自回京以来,他去懿安宫请过几次安,他和太后的话题不多,无非就是嘘寒问暖几句。他从小不起眼,太后对他的关注远要比其他皇子少,但此次回京后,太后对他显然更热络了一些。
懿安宫里,他的母妃余紫灵也在。
程晚桥进来后,恭敬地请安,“孙儿见过皇祖母,见过母后。”
太后年近花甲,两鬓斑白,这两年吃斋念佛后越发朴素,头上身上不见几样珠饰,见了程晚桥,她脸上带着笑,“不必多礼。”
“谢皇祖母。”
太后指了指余紫灵隔壁的位子,“坐吧。”
程晚桥走到余紫灵隔壁的位子坐下,等着太后说今日叫他来的目的。
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晚桥回来也有两个月了吧。”
程晚桥点头,“是。”
“前些年,你常年征战在外,倒把你的婚事给耽搁了。”
程晚桥道:“男儿志在四方,应当以国为重,以己为轻。”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是天下苍生的福分,是朝廷的福分,不过如今战事已平,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程晚桥早知自己躲不过婚娶之事,他自小便生熟知三纲五常,也从未有过违逆之心,当初在战场上,同袍问起他娶妻的事,他当时便想应遵循父母之命,娶一个官家小姐,从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如今太后提及,是他预料之中,可始终难以给出应答。
太后道:“我那侄女雪儿是从小与你一同长大的,你长她四岁,如今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以我看,你们两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后的侄女便是吴雪芳。
程晚桥犹豫了片刻,道:“皇祖母,孙儿待吴姑娘宛如亲妹妹。”
太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怎么,你对她不满意?”
程晚桥赶忙起身,拱着手道:“回皇祖母,并非如此,吴姑娘蕙质兰心,又待人体贴,孙儿没有不满意的,只是孙儿与吴姑娘一同长大,在我心里,她就像是妹妹一般。”
旁边的余紫灵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也不开口说话,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太后瞧着程晚桥,而后问:“你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提到心仪之人,程晚桥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就是遇辰,他的一颦一笑都烙在了他的心里,只要看见他,心里便欢喜,还有那一日中秋之夜,他们……
可他又怎么能说他心仪遇辰?
先不说他们皆是男子,除去这一层,遇辰还是神族后嗣,是皇族的贵客。他又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程晚桥再三思索,回道:“回皇祖母,孙儿并无心仪之人。”
“既然无心仪之人,那你何必早早拒绝和雪儿的这门姻缘?”
程晚桥沉默了片刻,“是孙儿还没做好准备。”
“订了亲,自然就有所准备。”太后叹了一息,“你如今二十又一,你底下的两个弟弟都当爹了,你还想耗到什么时候?”
程晚桥忽然觉得头顶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他极少违抗父皇和太后的意思,如今太后说的话在理,他更是没办法还口。
太后见他犹豫不决,便道:“今日与你提及此事,确实是突然了些,我也不让你立即答应。雪儿家世不差,又体贴过人,若是别的王公贵族上门提亲,我还不一定点头,你回去好好想想。”
程晚桥审时度势,此时他无正当理由,一昧拒绝太后并非明智之举,既然太后给他时间考虑,那他应当好好想想如何婉拒。他低着头应道:“是。”
——
从懿安宫出来,程晚桥和余紫灵走在回廊里,他和余紫灵虽为母子,但母子二人也不算亲近。余紫灵对他的事向来极少过问,也只有在程绀面前,她才装出几分母子情深。
余紫灵道:“太后说的亲事,是吴雪芳自己的意思。”
程晚桥没想到余紫灵会告诉他这件事,他应了一声,“嗯。”
“如今尚书令也知此事,若你拒绝,要想好后果。”
从他回京这段日子吴雪芳的举动来看,确实是对他有意的,只是他疏离的态度也摆的明明白白,他是在不明白她为何还要这样做。她是尚书令的掌上明珠,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若是无缘无故拒绝,怕是要得罪许多人。
程晚桥道:“多谢母妃提醒。”
余紫灵道:“答不答应你知会一声太后便是,不必同我商量。”
“是。”程晚桥应了一声。
“母妃!”此时,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提着木剑跑了过来,来到余紫灵面前,他仰着头,“母妃,三字经儿臣都抄好了,可以去习剑了么?”
余紫灵摸了摸他的头,一副慈母的模样,“昊儿真乖。”
程晚桥看余紫灵摸程寅昊的头,心想从小到大,余紫灵都不曾这样碰过他。
不过他很快释然,如今过了弱冠之年,也不该再计较偏心不偏心的了。
程晚桥看着程寅昊,当初他离开京城时他才到他的大腿,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如今也到他胳膊了,两兄弟聚少离多,也有几分生疏,听他说要练剑,他主动提出,“昊儿,皇兄陪你习剑如何?”
程寅昊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抗拒,“不必了,宫里头有人陪。”
程晚桥被亲弟弟这般直白拒绝,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他道:“日后你想让我陪随时开口。”
“放心,等我出师之后,一定会找你一决高下。”
程晚桥没想到十岁的孩子能说这种话,他只当他是年纪小不懂事,随口应了一句,“那你可要好好练。”
“那是当然。”程寅昊说完,便朝着余紫灵拱了拱手,说了句儿臣去练剑了,便跑走了。
等他跑远,余紫灵道:“你父皇整日拿你同他做比,他心中对你有怨恨。”
程晚桥听了,也就明白程寅昊为什么会对他疏离且有一丝淡淡的恨意,宫里头的皇子虽然都是血亲,但大多都不亲近,即便小的时候玩在一起,长大了也有了各自的城府和心思,再难交心。
帝王家的人,似乎自古就不怎么看中亲情。
他早看开了。
第67章 定不负相思意一
“殿下有心事?”下棋时, 遇辰见程晚桥捻着黑子迟迟不肯落下,便问。
程晚桥回过神,和他对视片刻, 他唇边浮起淡淡的笑, “没事。”
“殿下想说, 我便洗耳恭听,殿下若不想说, 我便也不强求。”
所以, 他早已经看出来, 即便程晚桥说没事, 也是瞒不过他的。
原本, 程晚桥对着他是无所不说的,只是这件事, 他还是无法开口。若是告诉他太后要他娶妻,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绝。
那他必定会回问为何不愿意娶妻。
遇辰看了一眼窗外,“忽然想喝酒了。”
程晚桥道:“我让人备酒。”
遇辰淡淡一笑,“不急, 我看不如晚上喝,若喝醉了,便直接倒头就睡。”
“好。”
“殿下可会陪我喝?”
程晚桥这两日都愁眉不展,想着喝酒能消愁, 便点头答应了。
入了夜,宜襄府处处挂着灯笼。
中秋节过了大半个月,今日刚好是新月。
庭院里的石桌上摆了酒杯和细颈壶, 遇辰端起白瓷酒杯,放在鼻下先闻了闻,“这酒,倒是不错。”
程晚桥道:“是京城第一酒坊酿的白玉露,采的春季晨露酿造,而后埋在地下七年,由于晨露难采,听闻每年也就出那么十坛八坛。”
遇辰抿了一口酒,“殿下对酒倒是颇有研究。”
程晚桥平日里不爱喝酒,对酒恰巧是最没研究的,“白玉露极其稀少,听人说多了,便记下了。”
遇辰道:“虽说这白玉露不错,不过比起我羽灵溪的酒,还是差了些。上次殿下去羽灵溪,十分匆忙,下次可要尝尝。”
程晚桥笑了笑,“好。”
两人各自喝了几杯,这酒是陈酒,自然也有些烈,喝了几杯便觉得身子发热,好在外头有些凉,刚好暖和了些。
“这日子过得倒是快,不知不觉,来京城已有两个月。”遇辰道。
程晚桥看着他,方才他还提起了羽灵溪,想必是想家了,他问:“想家了么?”
遇辰轻轻一笑,“殿下怎会这么问?我不过是觉得和殿下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快罢了。”
程晚桥脸上几分红晕,不知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遇辰的这番话的缘故。
“再有两个月便是祭龙大典,过后我便没有原由留在京城,也无借口住在这宜襄府,殿下可会像来时那般送我回去?”
听了这句话,程晚桥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遇辰始终不是凡人,他始终都是要回去羽灵溪的。不过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和遇辰本来就是殊途。
他道:“会,我会同父皇请命,送你回羽灵溪。”
遇辰提起细颈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给程晚桥也倒了一杯,“那便好,此去羽灵溪也要二十日,那说明我和殿下至少还能朝夕共处将近三个月。”
程晚桥垂了垂眸,看着白瓷杯里的酒,一想到和遇辰分离,他便几分落寞。
他端起酒杯,连着喝了几杯,脸上的红晕更甚。
遇辰支着下颌仔细瞧着他,“听闻殿下酒量不好,看来是真的。”
程晚桥那一双眸子含了水光,十分惹人怜爱,遇辰抬起宽袖,在他脸颊边上轻抚了抚,很烫。
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包裹住,遇辰倒有些意外了,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想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然后,程晚桥只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遇辰把手收了回来,顺势给他倒了一杯酒,而后状似无意地开口,“殿下心中苦闷?”
喝了酒后的程晚桥虽还有些理智,但比起平时清醒时,顾及的东西少了,话也就多了,他松口说:“皇祖母想为我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