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他貌美如花——by羲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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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晚桥道:“那好,你去召集校尉以上将领,我有话要说!”
“是!”
——
灵溪宫,穿着紫衣的小包子坐在门口,看着门口下山的路发呆,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鸿雁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矮下身子,朝他伸出手,“少君,回去吧。”
祁言仰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鸿雁,“鸿雁,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鸿雁哽咽了一下,“你爹爹他有事要办,暂时还不能回来。”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办好了事。”
“那要多久呢?”
鸿雁道:“要很久,所以少君先别等了,回去吧。”
祁言的眼睛溢出了眼泪,他抽噎着道:“可我,可我想爹爹,很想爹爹。”
祁言自从来了羽灵溪,便没哭过,这还是第一次哭。
鸿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亲近的人突然离开了,任是谁都会难过的。
“言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遇辰。
鸿雁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君上。”
“你先下去,他交给我。”
“是。”鸿雁退了下去,遇辰走了过来,把他抱了起来,这些年他从不主动抱他,仅有的几次还是程晚桥硬塞给他抱的。
此时他也不嫌弃这小包子哭花了脸,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不会哄孩子,更没有程晚桥的那个耐心,便任他哭,好在祁言也知他父上不喜欢吵闹,哭得十分隐忍,生怕被父上嫌弃。
他咬着唇哭腔道:“父上,我想去找爹爹。”
遇辰道:“不必找他,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可是我很想爹爹。”
遇辰抬手拂去他脸上的泪,“言儿,你记住,你爹爹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离开,你不该哭。”
祁言听不懂什么叫天下苍生,也不懂这世上的纷扰,心里只是想着见他的爹爹。
——
十一年前骁勇善战的五皇子程晚桥重披战袍,祁军新兵老将都为之欢欣鼓舞,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五皇子回归后第十日,祁军与荆军在吉安谷一战,荆军惨败。后听闻是五皇子特意泄露行军布阵图,引荆军落入了陷阱,荆军被围困山谷,任人宰割。
祁军胜了一局,五皇子乘胜追击,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三个月后,祁军查出军营中的奸细,乃是忠武将军吴世易,随后吴世易的生世也一并被查出,此人乃是荆国武将秦河山之子,十一年前,身为荆朝骠骑大将军的秦河山战死沙场,吴世易为父报仇,处心积虑混入了祁国,后因为在武考中脱颖而出,被太子程坤凌收为门客,又在一次刺杀中救了太子的性命,后依靠太子一路平步青云,成为忠武将军。
两年前,便是他与荆军暗中勾结,透露了祁军的行军布阵策略,才导致了祁军连连败退。
此事传入了京城,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了旨将吴世意斩首,太子关押,并彻查此事。
两个月后,太子被废。
原本太子与三皇子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多年,如今太子被废,该是三皇子顺理成章被立为储君,而朝堂上却出现了要立五皇子程晚桥为太子的呼声。
那些支持五皇子的大多是朝中的忠义之士,皆是自发。
——
半年后,祁军攻入池州,大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直抵荆军驻扎在羽灵溪外的营地。
十二年前,程晚桥领兵与荆军在此处大战,十二年后,同一个地方,再次上演一场厮杀。
这是祁军攻下池州的最后一关,从正午过后交战,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贯穿草地的河被血染成红色,青翠的草地上尸横遍野,血腥味氤氲在这一片青翠的草地上。
一战过后,荆军惨败,只得落荒而逃。
天色暗了下来,只有天边还留有一抹夕阳余晖,程晚桥卸下沾满血的盔甲,拿出一把匕首,蹲在河边刮胡子,这些日子他在军营,一直没机会收拾这下巴以及鼻梁下的胡须。
温文尔雅如他,即便是长了胡须,也有几分书生气。
江寒星骑着马过来,在他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殿下,荆军已经全部退到了池州地界之外!”
荆军退到了池州之外,这意味着池州重归大祁领地。这片土地也是命途多舛,十几年间便几番易主。
程晚桥把沾了胡须的匕首在河水中漂了漂,而后站了起来,正色道:“传令下去,立即安排盘查清点,安置伤者,我军将士入土安葬,敌军尸首焚毁,不可遗漏。”
“是,殿下!”
——
灵溪宫。
夜凉如水,风徐徐地吹,羽灵溪无论何时都是这样静谧,没有特别大的动静,偶尔一两只飞鸟从林间扑腾着翅膀飞出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遇辰正在房中焚香,他有个习惯,睡前总要焚香。
他动作不急不缓地压着香灰,门外传来鸿雁的声音,“君上。”
“何事?”
鸿雁道:“荆军已退。”
遇辰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他继续压着香灰,“少君可睡了?”
“刚睡着。”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鸿雁退了下去,遇辰取出云纹香篆,搁在香灰上,再取了长勺从瓷瓮中舀了一勺香粉倒在香篆上,而后用长勺压实,挪走香篆,再点燃了香,盖上香炉盖。
白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特殊的香味四溢,沁人心脾。
他握着一卷书看,看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只敲了一下,他看向门外,纸糊的门上映着一个影子。
他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走到门口,抬手正要推门栓。
“别开门。”门外的影子说。
遇辰放下了手,和他隔着一趟门说话,“所以,你不是来见我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他是来见他的,来见他之前特意刮了胡须,特意换了一身没有血腥味的衣裳,只是方才那一瞬他突然就不想见了。
他怕,怕见了就不想走了。
“一年前,我不辞而别,你可会恨我?”程晚桥问。
里面的人道:“恨倒是不恨的,就是相思得紧。”
闻言,程晚桥心弦一动,他还以为遇辰一定怨他,那一次出去羽灵溪,他本意是想查清那一场大火的幕后主使,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年。
“在羽灵溪的这十一载,是我此生最惬意的时日,这一辈子,有这样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够了,我很满足。从今往后的时日,我怕是不能再与你厮守。如今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我做不到不管不顾,所以,余下的时日,我想平定战乱,让大祁百姓安居乐业,让羽族再不必受欺凌。”程晚桥哽咽了一下,艰难开口道:“或许……或许……此次别后,你我今生便不会再相见了。”
“决定好了么?”
“嗯,决定好了。”程晚桥看着门里的那个黑影的轮廓,“是我负了你,对不住。”
遇辰:“那你可想好了如何补偿我?”
“我……”程晚桥欲言又止,他轻声叹息,“这辈子,我大抵是无法补偿了,你看,欠着可好?”
门里的人顿了一会儿,“好,左右我记性好,再过个百年,我也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
程晚桥眼眶一热,“你曾说,下一辈子,你还回来找我,可还算数?”
“自然,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
程晚桥得到他这句肯定,心里有一丝欢喜,“那你要记住,若是要带我走,一定要好好同我爹娘商量,若是你贸然将我带走,他们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遇辰道:“你看把他们也接来羽灵溪如何?如此你们也不必骨肉分离。”
“嗯,这里山清水秀,他们一定喜欢。”
沉默了一会儿后,程晚桥道:“我走了,照顾好言儿,你也好好保重。”
“好。”
门里的人看着门外的影子离去,他始终没有抬手开门,他和他的最后一面,连正脸都没看到。
第77章 心有千千结三
承泽二十九年, 荆军连连大败,提出与祁朝议和,并愿每年向祁朝进贡, 两国战事再次平息。
承泽三十年春, 五皇子程晚桥退敌有功, 在朝中呼声颇高,被立为储君。
皇宫, 东宫。
程晚桥被封为太子之后, 便入住了东宫, 之后前来恭贺的官员络绎不绝, 程晚桥一一回应, 他虽在朝中有追随者,但根基薄弱, 要想以后站稳脚步,与文武百官打交道那是必不可少的。
三皇子程晋良也携着几件珍宝上了东宫,一脸笑意,心里头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五皇弟,哦,不,太子殿下, 恭喜贺喜。”
程晚桥自然知道程晋良这一声道贺不是真心实意的,他也跟着逢场作戏,“多谢皇兄。”
程晋良状似感慨道:“没想到啊, 五皇弟消失十一年,一现身就受万众瞩目,如今更是轻而易举就夺得了储君之位,我等望尘莫及。”
“托皇兄的福罢了。”
程晋良没想到他那个从前沉默寡言的五皇弟摇身一变,也成了能说会道的人了,他顺着他的话道:“此话怎讲?”
程晚桥道:“论根基,论人脉,我定是比不过三皇兄的,如今能得储君之位,必定是三皇兄无心争夺,才让我捡了个漏。”
程晋良笑得难看,“太子殿下哪里的话,太子殿下能入主东宫,全凭自己本事,我可就差得远了。”
程晋良随后又长叹一声,“不过啊,大祁的储君不好当啊,若是父皇得到了长生不老的丹药,这太子便是形同虚设。”
当年,程绀为了获取长生不老的仙丹,布了一个大局捉拿遇辰,后来遇辰逃走了,也不知后来如何。
莫非他还执迷不悟?
程晚桥道:“世上根本无长生不老的丹药。”
程晋良不屑一笑,“太子殿下,你何必装傻,当初你与羽族王子走得最近,你不该不知道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是他们体内的仙丹。”
程晚桥神色自若,“皇兄怎会信这等市井谣言,就是我与羽族走得近,才知根本没有这回事。”
程晋良笑了笑,抬起袖子拱手,“若是没有,那就恭喜太子殿下了。”
还是那副阴奉阳违的嘴脸。
而后,他叹了一息,“只是,可苦了那些羽族人,他们如今还被父皇关押着,听闻还杀了一些,硬生生剖了心,确确实实也没看到仙丹。”
程晚桥心里微微动容,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哦?皇兄似乎知道不少。”
“我人在京城,各路消息总要比你灵通些。”
程晚桥绷紧的脸露出一个笑,“那日后还得多承蒙皇兄关照。”
“如今你是太子殿下,我为臣子,自然是尽心尽力辅佐的。”
送走了程晋良,程晚桥便进了书房,他拿起一卷文书看了会,脑海里一直想着程晋良的话,他方才说的不像是假的,依照程绀对羽族仙丹的执念,确实有可能关押着一些羽族人。
羽族人大部分都是凡体,即便被剖了心也找不出仙丹。
他隐隐不安,如若真有羽族人被关押,会被关押在何处?
若是牢狱,那就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罪名,宗卷上也能查得到。
若是在别处,那就难查一些。不过程绀身为帝王有些事不能亲力亲为,必然会有个跑腿的,仙丹一事对他而言既隐秘又重大,他必定交给亲信去办。
程晚桥刚回京不久,目前只知程绀身边的亲信有一个就是跟了他二十多载的太监陈公公。
“殿下,陛下有请。”
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程晚桥拉回思绪,回了一声,“这就去。”
他起身开了门,跟着宫人去了正清宫。
穿一身龙袍的程绀端坐在龙椅上,他的身旁除了陈公公,还有一位带着半张面具的年轻男子,此人乃是大祁的国师,名为赵渊。
程晚桥也是回了京才听闻有这么一号人,当年的国师皆是出自彦国寺的高僧,而眼前这位,虽用面具遮住了嘴唇以上的半张脸,但也看得出是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子,他一身青衣缱绻,黑发如瀑,哪有半点国师的模样,也不知有何能耐,能担任国师一职。
程晚桥朝着程绀作了一揖,“儿臣参见父皇。”
程绀抬了抬袖,道了声免礼,他如今年过花甲,即便每天吃各式名贵补药也难掩岁月带来的老态龙钟,他沉声道:“再有三个月便是祭龙大典,今年朕要亲自去仙龙山祭拜,你身为储君,自然要与朕一同前去,大典筹备之事,便交由你与国师主持,礼部也会从中协助。”
程晚桥拱手道:“儿臣领命。”
站在程绀身旁的赵渊抬起宽袖拱了拱手,“臣初次操办大典,不足之处,殿下多担待。”
程晚桥道:“国师谦虚了。”
程绀又补充了一句,“十三年前,祭龙大典被羽族从中破坏,惊扰了仙龙,使得我大祁连续多年气运不顺,这一次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提起十三年前的祭典,程晚桥眼底一抹怒意掠过,很快他便恢复常色,他道:“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将祭龙大典置办妥当,绝不会让外人干扰。”
“那便好。”程绀叹了一息,又道:“朕活到这个岁数,世事都该看开了,只盼着我大祁能万世安稳,你不在的那十一年,朕也常想,朕的那些皇子之中,也只有你能委以重任,如今来看,朕果然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