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总有哪里不对劲——by白孤生

走了两步，五苏拧着小眉头。
五苏胖乎乎的脚趾头踩着泥土，却白皙得不曾沾染一丝污垢。
“阿莲娜。”
五苏没有回头，却似是背后长眼般叫住了无声无息走近他的大骑士，那声音软软甜甜。
“坏坏。”
五苏埋进去软乎乎的大球球，闷声闷气的小嗓音飘出来，“来了。”
第21章
伴随着五苏的话而始，不着痕迹的，幽林有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
那声音极小。
但是存在。
“野狐，不知东汉！”接下炼金术师任务的寒秋把两位刚加了好友的玩家叫过来，“这里应该是我的炼金术师等级最高，所以系统默认先问我。我刚查过了，店铺是有盈亏需求交税给领主，但短时间内可以亏损一定额度。炼金工坊的材料充足，我现在去做红药蓝药，待会你们通知其他人，无论是谁都能来炼金工坊领药。我算过了在额度内大概可以多做……”
玩家们早就习惯把补给的炼金药水按照补血和补精力的算成红蓝药，刚查阅过的寒秋逼逼叨叨还没结束，就听到身后一个软软的小声音，“不用。”
“……这么一来应该就够了。”寒秋刹不住嘴，说完后顿时觉得不对劲，回头瞅了一眼。
嚯！
他们的小领主正抱着黑色大球球站在后面，其身后跟着实力强悍的大骑士阿莲娜。
“领主。”野狐越过寒秋说道：“你刚说不用什么？”
五苏温吞的小嗓音响起来，一字一字往外蹦，小模样还蛮严肃，“结束前，炼金工坊的药可以尽情使用。”然后大眼睛看着寒秋，“贪污就，阿莲娜关禁闭。”
寒秋的眼睛对上五苏身后平静的大骑士，咯噔吞咽了下口水。有点僵硬地想着，那领主大佬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傻乎乎。
五苏rua着大球球。
阿莲娜教的话说完了。
小身子趴在大球球上，五苏小小声和自己说话：“有道理。”
五苏不笨的。
他是听完觉得有道理才点头的。
“袭击已经开始了。”大骑士言辞淡漠，她的声音不大，可如同那堕落之廊爆发时，阿莲娜力挽狂澜的救援，这一次她的话也清楚地传达到领土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热热闹闹的领土冷寂了一瞬，刚刚还在玩闹的人立刻就散开，各自找到各自的蹲点位置。几个临时牵头的指挥（包括野狐）都紧急碰头去了。
【黑暗中窥伺的视线已经忍耐不住，试图对领土发起进攻。作为领土的子民，绝对不容许这样玷污领土的事情发生！请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保护领土而作战吧！】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也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在玩家的眼里，这片领土的位置大概只有这森林中间这一块。虽然神殿那边去不了，但是围绕着曾经的废墟（堕落之廊）的空地面积其实不算大，顶多只能再容纳数条街道，那大小顶多就是一个新手村、或者一个普通小镇。
而往日他们要去采矿砍树，都是需要举着火把深入幽林。那矿洞就在距离他们砍树的林场不远，平时穿梭来往都习惯了。
可随着任务开始，围绕着他们修筑起来的矮墙，森林里奇怪诡谲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就连他们走习惯的路径都宛如扭曲了一般。
那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穿梭林间，被树枝不断拍打在身上的动静。
野狐抿唇，他记得这里的树木都极高，轻易不能碰到树枝才对……
“啪——”
枝叶扭断的声响，老鼠窜出头……不，野狐忍住不适感，那更像是人和啮齿类动物的融合，人的神态与脸出现在硕大的老鼠上，那扭曲的四肢又类似人形，发出低喝的声响，尖啸着的双翼生物近乎骨瘦嶙峋，那双散发不详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类……而后冒出来的种类更是扭曲怪异到了极致，腥臭的涎液溅落在林间，草木枯萎而衰败。
可在这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中，又有莫名的麦香味鼓动、若隐若现地飘洒在场中，一瞬间被这种超乎想象伦常的扭曲感击中的冒险者近乎窒息。
有人忍不住吐了。
真实感。
寻常的游戏看着狗头人地精都习以为常，可那永远是三次元去触摸二次元，再怎么3d都带着格格不入的虚假，远远比不上现在这直面伦常人类被扭曲的反胃。
【黎明祝福：在领土所庇护之范畴，所属子民将被赐予永远的理智与永远的祝福。】
野狐的脑子一清凉，看着几乎扑到矮墙的人面鼠还是鼠头人来着，拿着区域喇叭吼了一句：“快快快——状态跟上！”
他抽出武器，从矮墙跳了下去，光影下狠狠地劈在了一个人面鼠的脑袋上！
玩家反应的速度比nc要更快一些，虽然他们确实比nc见的世面少，但是在玩家们看来，这些都是虚假的游戏，虽然确实令人害怕，但是在熬过最开始的恐惧后，就游刃有余了。
无论如何，他们还能复活。
玩家心安理得地想。
战役开始了。
五苏抱着大球球。
坐在石柱顶上。
这里是风景最好的地方，所以在战役开始后的三分钟，刚下来没多久的五苏又噔噔噔跑回来了。
矮墙的每一处，都几乎有厮杀。
五苏看着偶尔亮起的白光，慢吞吞地说：“旅人弱。”
比起那些冒险者来说，旅人的攻击效率更低些，哪怕两人都是同一个等级同一个职业同一个种族。
这个疑惑如果被玩家所知道，那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
只不过是个游戏嘛。
何必那么努力呢？
“阿莲娜，上来。”五苏低头看着正持剑站在石柱下的阿莲娜。
阿莲娜温和地摇头，“您在上面就好。”
阿莲娜确实是不愿，但更多的是……她锐利的视线扫过这片堕落之廊，下意识按住了光之刃。
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靠近这大廊，大骑士总有种被威慑的错觉，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高纬度生物正盘踞在此处。
这让警惕的阿莲娜不愿靠近，但是五苏想要爬石柱，阿莲娜当然要跟随守护。
可五苏不同。
堕落之廊是五苏催生而成，怎么都不会反噬五苏。
五苏点点小脑袋瓜，继续看着矮墙。
矮墙贴着密林，绕着空地修筑了一圈，光是现在五苏看着，那些玩家就已经至少全死过一次。
正在复活点——武器制造坊——矮墙，或者复活点——炼金店铺——矮墙三点一线地飞奔。
而nc这边，英勇无畏这四个字恰好能形容他们。
血肉横飞，腥臭恶心的场面下。
他们在浴血奋战。
五苏揪了揪大球球。
有点眼熟。
他把大球球又挤了挤，缩成个小一点的大球球，然后坐着趴在了大球球上看着这场袭击的防御战。
那些丑丑的、臭臭的东西，有一点点熟悉。
但是五苏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五苏就不想继续想了，他把半透明框框给拉出来。
半透明框框：嘤！
喜极而泣！
第二次被主动恩宠的半透明框框满屏幕放烟花，然后屁颠屁颠地给所有的选项都织好了萌萌哒的耳朵。
五苏捏捏手指头，看着突然长了尖耳朵的图鉴。
突然不想戳了。
图鉴：？
命苦！
【怪物图鉴】
【☆人面鼠】
【堕落者，偶尔会发现他们拥有些许能力，那是转化前记忆的恩赐。作为堕落的存在，他们的涎液自带腐蚀的效果，爪子会带来持续掉血的效果。
然而作为地底的产物，他们畏惧光。】
【☆尖啸者】
【双翼使得他们拥有飞翔的能力，强大者能穿梭星空，可载人。他们的血脉里同样涌动着堕落的气息，喜爱吸食血液，尖啸声拥有刺破灵魂减低理智的效果，假如因为他们瘦弱的外形而忽视了他们尖利的爪牙，那可容易栽跟头。
身为双翼者，他们却恐惧落地。】
那些怪物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每每在他们砍杀了之后，再继续源源不断地从幽林里冒出来。
米娜不断给人修武器都快修吐了，但是对比隔壁忙得要发疯的寒秋，她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这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五苏在看图鉴的时候，也把图鉴上的资料也念出来了，阿莲娜在听完后，把消息告诉了正在浴血奋战的前线。
米娜同样得到了讯息，立刻眼前一亮。
有弱点就好办了。
五苏继续抱着图鉴看。
图鉴出现的时候蛮大的，五苏喜欢抱着图鉴来翻页。
可五苏只有一双手，在抱着图鉴的时候，自然而然松开了大球球。
大球球：？
大球球发动眼神攻击。
看不见摸不着可能压根就不存在的眼神让图鉴莫名抖了抖。
图鉴缩水。
图鉴继续缩水。
图鉴安静乖巧地缩成了手掌大小的书。
然后躺在五苏的手心里。
大球球：！
大球球还想继续威胁的时候，五苏打着哈欠趴在了大球球身上。
好的，大球球不动了。
五苏自言自语：“大地母神？”
不为人知的，大球球动了两下。
那模样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在五苏继续趴在他身上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球球当然是继续保持不动了。
五苏大眼睛眨了眨。
正在苦思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大地母神”的时候。
石柱微微亮了。
那纹路极慢极慢地、从底部而上，持续不断地亮着微光。
阿莲娜在感应到的第一瞬间就跳了出去，直到她整个人站在大廊外后，她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她那一瞬间好似被不可名状的压力逼迫得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完完全全被逃离的念头占据了头脑。
大骑士握紧了光之刃，注意到大廊里的异样。
一根、两根、三根……
肃静的、沉默的堕落之廊亮了起来。
五苏rua着大球球抬头。
就像他之前催生了堕落石柱那样。
就好像那遮天盖地挡住所有视线的幽暗之林之外。
有什么在注视一般。
第22章
幽暗之林是传说中的神弃之地。
是只存在游吟诗人婉转曲调中的传奇、传那是一片存在久矣的密林，其来处无人能寻。
但在几大教会都知道那不是密林，而是一块面积较小的大陆。神柄四分五裂后，这片曾经备受恩泽的大陆就彻底遮掩了起来，谁都找不到。可诡谲的是，这片大陆就好似会移动，隔个几十年就能听到有人误入的传言。
可这些都不是教会关切的重点……
同为游吟诗人歌颂的一部分，诸位正神神降的次数越来越稀少，在近几百年更是从未有过回应！
因此当大地之母神殿有异动的时候，哪怕再怎么封锁，其他教会都迅速知道了这个消息。
神的气息无法掩盖。
更没有什么值得让神祗去遮掩气息。
晨曦之主神殿。
大主教特洛夫斯基侍立在光与暗的交界，晨曦的光辉还未洒落，太阳还未升起，昏暗的天色交织着繁星，他凝望着神殿外的夜色。
“大主教，十分钟前，大地母神教会的信徒里似有异动。光是罗萨的几个教区，就有数百名教徒当街下跪，口称感应到大地母神的气息。其他王国更是如出一辙，难道是大地母神教会打算做些什么？”一个神官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特洛夫斯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神情很是和蔼可亲，丝毫不见以烈日当空灼烧万物的晨曦之主教徒的模样，“神的想法，非凡人所能感悟。”
哪怕那是其他的神灵，亦是如此。
那淡然自若的回应，让汇报的神官有些不安，“但是……”
大主教的脸皮抖动了两下，露出了个宽和的笑容：“大地母神苏醒了，这确实令人担忧。但是……”
看不见的阴影里，大主教的笑容越裂越大，近似可怖诡异，“我感应到了我主的气息。”
神官一愣，继而狂喜。
歌颂晨曦之主的歌谣有许多，在歌曲里，祂掌握的是太阳的权柄，是日之神光之主，其灼灼光辉不容直视。相比较随性不在意教徒死活撒完光辉就走的大地母神，晨曦之主更为霸道，其教徒的性格也更为冲动易怒，与战神的信徒相差无几。
神官对大主教的说法毫不怀疑，立刻就不再纠结这件事。
大殿内无人后，特洛夫斯基看着神圣恢弘的殿堂，转身一步步走上台阶。在专属他的座椅前停住，大主教自语：“我主……”
他感应着身躯里的剧变与撕裂，完全不相容的力量在扭曲着他多年苦修，可特洛夫斯基不为所动，身躯反而渐渐颤抖起来，似是痛苦难忍，又像极了荆棘欢悦。在圣袍下，他的腹部鼓起了几块又迅速收缩，胳膊软化了一瞬黏糊糊得犹如触手，这种种异变……就好像那些堕落者一般。
这是我主给予的考验。
特洛夫斯基静默，他那苍老的脸庞尽是宽容仁慈。
可嘴角依然残留着那诡谲的笑容。
——越临近神，越容易疯魔。
那只会越发感觉自身之渺小，如同星空之砂砾。
神祗是至高无上，是一切的终极，是光的尽头，是无穷的知识……神的只言片语，于人而言即是圣音。
古老。
又邪恶。
啊，这些神祗……
谁能说得清楚，这几大正神是不是仅仅是其中……不太邪恶的那几位？
就在晨曦之主悄然发生异变的时候，跨越不知多少星空，黄色的扭曲身影试图降临幽暗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