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 番外篇——by夜拾

　　“如果你是来要我命的，”何磊笑了下，眼眶泛红，“那我就早点去和我那口子团圆呗。”
　　赵樵声翻了会儿材料：“你知不知道你爱人是转化研究的志愿者？”
　　“我知道，我也支持他。”
　　“那你应该知道，非转化中的志愿者，一旦发生了转化，是可以获得优先治疗并减免费用的？”
　　“我知道。”
　　“他把这个名额给了你。”赵樵声合上资料，看着他说，“所以，不要再老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了，他希望你活着。”他带着感同身受的感叹，“好好活着。”
　　何磊垂着头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力点了下头。
　　赵樵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能不能接触到数据库？记录注模机器开关机记录的数据库。”
　　“能，”何磊给了他肯定的回复，“但我只能看到我负责的那部分机器。”
　　“足够了。你看记录的时候，把这个程序也打开，放心不会被发现的。”赵樵声传输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
　　何磊没有立刻接：“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证据能让你来相信我。我只能说，我不在干坏事。”
　　“你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如果真有什么，你就说是赵樵声指使的。”赵樵声笑，“随便你说是威胁还是如何，总之要是真出事了，你先把自己摘出来。”
　　何磊睁着竖瞳，定定的看着他，良久后收回视线：“好。”
　　

　　☆、第 70 章

　　到包塞特斯的第一、二天, 赵樵声速战速决的把最重要的两个人给谈完了。
　　何磊的速度很快，谈话结束后就过了两三个小时, 赵樵声就收到了程序植入成功的信号。
　　赵樵声带来的人里有一组技术员, 他们同时收到信号, 立刻开始破译。
　　楚瑜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确定所有事情都在井井有条的开展, 然后到最里面的办公室找了赵樵声：“没问题的话, 我先走了？”
　　“好。”在看着终端的赵樵声应了一声，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把楚瑜替换回去。赵樵声抬起眼, 顿了下, “作战服？”
　　作战服都是贴身的，只是因为里面填充了保护材料, 装着各种设备和武器，才显得庞大。
　　这么一套衣服穿着肯定不会多舒服，楚瑜最后扯了下领口，然后把手套戴上：“要押送批设备回地球。”
　　这就是他需要有人来替换的原因。
　　大裂缝的物资供给必须充足，在某些厂商闹罢工的时候, 要提前做二手准备，包塞特斯是科研星, 自然会有一定的储备。
　　这些东西都不能用传送阵，必须人工运输。
　　“一路顺风。”
　　楚瑜点了下头：“回头联系。”
　　赵樵声继续找人谈话，这工作费脑子费口水，开展时必须全神贯注, 所以当会议室门被人用力拍响的时候，他差点被吓一跳。
　　“赵队！”拍门的人都不等赵樵声说请进，用巨大的拍门声提示了下，就直接冲进来了。他神色紧张，“赵队，麻烦出来一下。”
　　赵樵声跟了出去，掩上门后先是习惯性的安慰：“别慌。”然后才问，“怎么了？”
　　“对外通讯断了，全断了！”来找赵樵声的是技术组的人，他们在和本部联系，远程合作，以加快进度。
　　星际网向来稳定，就算是恒星爆发，也只有近距离的行星会受到一定影响，次空间纬度不同，是没有这个顾虑的。
　　包塞特斯是行星，但它不在会被恒星风暴影响的范围内。更何况就算是会被影响，也是有预警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彻底失联。
　　赵樵声才走到坐立不安的技术组，包塞特斯的工作人员惨白着脸冲了过来：“谁开的防御网？！谁开的防御网？！”
　　技术组很懵：“什么？什么防御网？”
　　包塞特斯的工作人员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防御网……行星防御网……不知道被谁开出来了，我们关不掉。”他脸上的汗唰唰的往下滴，看着像是要晕过去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把网络也截断了……我们，我们没有修改权限。”
　　赵樵声在刹那间也懵了下，大脑一片空白，他想楚瑜最坏的预感变成现实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防御网什么时候开的？楚瑜什么时候出去的？！”
　　防御罩打开的瞬间就是一把刀横切而过，不管是一头撞上去还是被砍到了，后果都不堪设想。
　　和行星防御网相比，宇宙飞船太渺小脆弱了。
　　赵樵声的技术组里有军部的人，他的脸色刷一下也白了，转身噼里啪啦按键盘，页面一张张弹出来，然后他猛地把包塞特斯工作人员揪了起来：“密匙！港口监控的密匙！”
　　工作人员抖抖索索的输入了密匙，因为紧张，动作快得都有了残影。
　　验证通过，技术员嘴里念叨着楚瑜出发的时间和起飞号，迅速的把监控调了出来。
　　包塞特斯的监控是三百六十度的，画质精细。技术员抓取的地点和时间都非常精确，他们看见了楚瑜登上飞船的画面。
　　有体量庞大的运输船，也有绘着军部标注的小战舰，十来艘飞船依次起飞，顺顺当当的升空飞远，化为一个个小小的墨点。
　　技术员在掐表，从起飞至到达行星防御网的时间以秒计：“五、四、三——”
　　“——靠！”
　　在这个距离，连墨点都已经小到看不见了，然而他们清楚地看见，天幕上刷过了一层覆盖整个视野的亮色光膜，防御网启动了。
　　理论上楚瑜所在的位置，似乎也真的炸出了亮光——他们和展开的防御罩遭遇了。
　　包塞特斯的工作人员又一屁股滑到了地上：“完、完了……”
　　太巧了，这实在是很难说是不是针对楚瑜的袭击。
　　楚瑜不仅仅是一个人，他更是一类代表一种象征。他可以死亡，可以死在任何战斗中，但他不能在自己人的地盘上出事！包塞特斯算是怎么回事？科技之城连自己最核心的防御系统都控制不了吗？！
　　这不仅仅是声名扫地的问题了，所有人都将对会议统治下所谓的权威科技提出质疑，而现在又是议会权威正在被动摇的时刻！
　　即使是科技之城，也清楚这在政治上代表着什么！
　　“现在还不到说完了的时候！”赵樵声连懵一下的时间都不敢留给自己，揪着工作人员的领子把他拉起来，“高空监控呢？！卫星画面呢？！对外通讯切断了，靠内部设施就完全没有更近的画面了吗？！”
　　“人就在这儿！”他戳着疑似发生了爆炸的位置，“你们还不会算坐标吗？！去把人找回来！”
　　“我就这去！”工作人员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赵樵声看了眼监控上的时间，是十分钟前的事情。
　　屏幕的光照亮他严峻的表情，即使到了宇宙时代，空难依然是很难获得救援的，如果在发生的瞬间没有做出有效的应对，无论是缺氧，还是高空坠落，都不会给你留下生还的可能。
　　逃生舱确实有，但能在没有预警的灾难到来时，及时进入并脱离的概率，一直都非常非常低。后期救援更是基本没用。
　　他只能祈祷楚瑜足够幸运，也希望他那身作战服没白穿。
　　“赵队……”技术组成员请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手头上的事情都先停一停，去查防御网到底怎么回事。”赵樵声转身往外走，“我去和包塞特斯的人说。”
　　包塞特斯的通讯中断，和他们实时联系的技术组成员立刻察觉，龚正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尝试着在讨论组里喊人，回应他的只有魏延川。
　　“失联？”魏延川说话的声音比上次听起来好多了，“赵樵声在包塞特斯，但楚瑜不该已经离开了吗？”
　　他们收到消息总会有几分钟的时间差，魏延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正是赵樵声得知防御网展开的时候。
　　“龚队龚队！”八组成员同样发现了包塞特斯防御网的异常，但他的发现是被动的，“您来看下这个！”
　　清洁派发出了视频，是植入了强效病毒，定点投放的视频。这一视频没有投放到公网上，直接往拦截网上撞。
　　视频是在宇宙中拍摄的，巨大的行星安静的漂浮着，然后突然间，亮色光芒成片展开，迅速的织出了覆盖整个星球的大网。光芒展开的时候，有更明亮的光星星点点的绽开。
　　看着挺好看，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的人却从头冷到脚。
　　包塞特斯的防御网毫无预警的展开，大行星港口无数，客运货运飞船昼夜不息，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稀里糊涂的就丢了命。
　　龚正：“……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做什么？！”
　　魏延川收到了共享的视频：“楚瑜……还没联系上吗？”
　　龚正：“……没有。”
　　“你现在在八组？”
　　“是，怎么了？”
　　“我把赵渔鸣加进来，他们天师有自己的联络方法，先联系上赵樵声看看是什么情况。天师说不定，也有办法确定楚瑜有没有出事。”
　　龚正深呼吸平静下来：“我让技术组继续盯着，清洁派肯定不会只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说的视频过来。”
　　想要自己干出点名堂的赵渔鸣被魏延川拉进讨论组后，完全没有自己终于要干大事的兴奋，只有忐忑和紧张。
　　距离天师大兴的时代已经太久了，很多符咒法术都已经湮没无闻，即使是简单的传讯，也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
　　魏延川运气是真的好，能第一时间就能找到赵渔鸣，要联系的又是小天师的血亲赵樵声。赵家底蕴深厚，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给他们举行了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希望他们在将来能够守望相助。
　　因为家族长辈的庇佑，赵渔鸣才能在这个时候，隔着两个星系的距离，顺利的联系上赵樵声。
　　先是五鬼搬运的符文一闪而灭，捆着灵石的传讯符被送了过来，赵渔鸣的声音传出来：“哥、哥、赵樵声你听得见吗？”
　　不得不说，听见赵渔鸣声音的瞬间，赵樵声大大松了口气：“听得见。”
　　VT-79便利店的客房里，赵渔鸣锁了门，布下重重禁制，把终端通讯开了公放，赵樵声的回答另外两人也听见了。
　　龚正一叠声的问：“你还在包塞特斯？情况怎么样？楚瑜呢？”
　　“我在。”赵樵声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技术组在想办法关防御网。现在基本所有人都发现对外通讯断了，包塞特斯官方在控场。楚瑜……”
　　他停顿了一下：“根据我这边能找到的画面，他所在的船队肯定是撞上防御网了……但我看不清他在的那艘船撞没装撞上。”
　　龚正闭了下眼：“他那艘船没能飞出来。”
　　

　　☆、第 71 章

　　讨论组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让赵渔鸣确认楚瑜是否安全的提议, 被小天师否决了：“那需要一个很复杂的仪式，得准备好几天。”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当清洁派把第二个视频往拦截网上撞过来之后, 他们甚至已经没空去关心楚瑜了。
　　这次发来的是直播页面, 视频中是一个很大的圆柱形装置, 装置顶部投射出若干条光路，笔直的照向远方, 直到目力不可及的尽头。
　　“这是什么？”很多人都不认识被直播的装置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倒计时？”一名技术员放大了图像, 突出显示柱形装置底端的一块固态屏幕，“系统关闭的倒计时？”
　　倒计时还有48分钟多一点，精确到毫秒的数字显示飞快的走着。
　　“等等, 这下面还有个编号……VT-79？”
　　魏延川：“VT-79……”他的声音猛地大起来, “是不是源基站？！”
　　次空间的源基站一直处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只会在科普节目里出现一个大概的模型, 很少有人能看到实物，认不出是正常的。
　　不管是八组渡鸦还是军部，都没有直接查看源基站的权限，龚正倒吸一口冷气：“我这就上报议会。”
　　魏延川的话说得很露骨了：“让各位爸爸都努力一下，这事拖不得。”
　　“知道！”
　　龚正行动起来, 魏延川转而问赵渔鸣：“你在VT-79？”
　　赵渔鸣忐忑：“是……是的。”
　　魏延川发了他地址和密匙：“去这个地方，现在, 立刻！”
　　赵渔鸣：“好……”他跑出便利店，看街上人一无所知的来来往往，小小声的在讨论组里问，“那、那其他人呢？”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古登堡永恒的黄昏之下, 陷在高背扶手椅里的苍白吸血鬼关闭讨论组，打开了另一个界面。
　　简洁而冰冷的制式界面上有尖喙的鸟类剪影，魏延川认证了虹膜、指纹、语音，才进入了他需要的那个程序。
　　VT-79，渡鸦基地里很少使用的公频通知突然响了起来：“各位，我是魏延川，下面发布一则紧急任务。”
　　“渡鸦，迁移准备，时限三十分钟。”
　　“重复一遍，渡鸦，迁移准备，时限三十分钟。”
　　“本次行动由狸圆统筹负责。”
　　“啥？！”正通过传讯符和包塞特斯联系的狸圆瞬间炸毛，“我？！”
　　公放广播是单向通知，魏延川听不见他的声音，语气毫无波动：“本次行动由狸圆统筹负责。”
　　魏延川重复了两边之后干脆利落的切断了公频通知，渡鸦基地在短暂的凝固后，部分人在终端跳出的倒计时中飞快的行动起来，部分人很茫然：“迁移？什么迁移，怎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