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 番外篇——by夜拾

　　狸圆接到了魏延川的私聊：“搞不定的联系我。”他强调，“要搞不定了再联系我。”
　　狸圆当然要问：“你呢，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回来？楚瑜呢？找到他了没？”
　　“正在。”魏延川简单的回复了两个字，将扔在床上的一件长披风裹到了身上，随即点亮了脚下的魔法阵，“你也加油。”
　　狸圆狠狠的挠了把头发，冲着那些不知道迁移是什么的人吼：“听我指挥！”
　　龚正效率极高，他十分钟后再接入通讯，不仅拿到了权限，还在源基站管理处获得了更多的消息：“一定要和包塞特斯连上网！源基站两道密匙，一道在管理处，一道在包塞特斯！两道全了才能终止程序！”也就是说他已经确认了画面中的的确是VT-79的源基站。
　　时间紧迫，没人会去思考关闭源基站的命令究竟是怎么下达的。
　　“我们这边连不上！”赵樵声立刻有了回应，“网络联接的接口权限和防御系统的控制权都被挪到星球外面去了，我们动不了它！”
　　“防御网屏蔽太强，”赵樵声那边的技术人员嚷着，“如果防御网撤了，我们就能捕捉到离散信号，至少能临时接一条通道出来！”他问，“附近不是有两个军事基地吗？能让他们把防护网暴力拆毁吗？！”
　　这办法龚正早考虑过了：“来不及！你们得从里面把防御网的物理构件给轰了！”
　　“你知道物理构件多贵吗！”说话的肯定是包塞特斯人，他也意识到了脱口而出的话有问题，赶忙补救，“防护网的物理构件非常贵，所以它强度极其高！不是几枪能打下来的！而且防御网一打开，构件附近的自我保护系统就启动了，那可是无死角的攻击！”
　　赵樵声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次空间崩塌？”
　　VT-79是安置空间，人口密度很大，想在不到50分钟内全部转移是不可能的。
　　源基站一旦关闭，次空间的自我保护系统能再维持半个小时左右，但因为能耗原因，在这半小时里，出入通道将被压缩到只剩一条，计算下来，也不够全部人口转移。
　　因为不可能，议会没有通过全员转移的方案，目前正吵得不可开交，一边认为能救多少救多少，要动用所有能动员的资源开展转移；一边认为要把影响减到最轻，全员转移阵仗太大。
　　“议会经不起折腾了！而且不是有第二套方案吗！”
　　“如果第二套方案失败了呢！次空间湮灭的责任谁担得起！！”
　　“各位领导好。”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会议室屏幕突然亮起，“清洁派对VT-79，包塞特斯的事件负责。”
　　没有任何沉默或者停顿，某位议员呵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
　　清洁派要求议会宣布基本法无效，并就地解散。
　　要求的确非常简单，但绝不简单。
　　这是不可能同意的要求。
　　“如果我们无法达成一致，那么很遗憾，许多人都将失去他们的家园，以及——避风港。”
　　这就是他们挑选VT-79下手的原因。
　　在清洁派看来，混血是污浊的，在宇宙中流浪，兼容了所有种族与文化的游民是叛徒，和游民类似又比他们更凶残的海盗是罪人。
　　而给这些人提供庇护的避风港，是整个宇宙空间里最肮脏的存在。
　　VT-79是风评非常好的避风港，要下手当然挑它。
　　更何况，渡鸦的基地也在那儿。
　　议会的动静龚正等人都不知道，但龚正在汇报的时候已经察觉了议会的态度，如果军部等三组的救援不成功，VT-79可能就真的要搭进去了。
　　赵樵声的话让包塞特斯官员闭了下嘴，然后他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我们这里，不缺机甲和弹药，但有实战经验的机甲驾驶员很少。”他解释，“现在安保已经都在维持秩序，我们很难从这里面抽人手出来。”
　　官员直接摊开了防护罩物理构件的分布图，构件的保护系统也画得很清楚。
　　他是技术出身，对这套系统很熟悉：“想要摧毁一个物理构件，不仅要有足够猛烈的火力，更要有人配合牵制住它的保护系统的攻击。”
　　也就是说，需要一支配合默契的小队才能成功毁掉一个防护网的物理构件。
　　这曾经是包塞特斯得意的地方，如今看见却只能苦笑。
　　讨论组里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的魏延川开口：“你们防御系统用的结构是不是这个，”他报了一串代码似的英文。
　　技术出身的官员立刻回答说是。
　　魏延川继续问：“第几代了？”
　　官员居然连这个也记得很清楚：“3.2.4。”
　　魏延川笑了下：“看来你们挺久没更新了。”然后他说，“想把防护网打下来没你说的那么麻烦，这个结构有BUG。”
　　官员都傻了：“什么？”
　　“给赵樵声弄台高攻高速的机甲，我来告诉你们怎么打。”
　　天上的防御网物理构件的排布位置依据的是工程学上的定理，魏延川往地下放的也是。
　　包塞特斯的防御系统出来后，吹得天花乱坠，魏延川和另外几个能看到图纸的高工一起研究学习，却发现按照防御网构件的排布，如果运行起来，某几个构件的保护系统是会冲突的。
　　当时几个人觉得防御网是抵御外敌的，没人会从内部攻击它，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是打别人的脸，所以谁都没说，暗搓搓关着门偷笑了一阵就算完了。
　　魏延川那边不复之前的安静，吵吵嚷嚷的，听上去像是有尖叫声。
　　龚正：“你那边怎么了？”
　　赵樵声：“你在哪儿？”
　　“赵樵声你现在的地址报一下。”
　　赵樵声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往窗外看，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哪儿？”
　　明媚晨光中，从魔法阵里走出来，惊吓了一群路人的吸血鬼先生伸手拦了一辆无人车。
　　“我在满月门口，正准备过来。”
　　传送魔法阵只能在曾经做过标记的地方展开。
　　来自赵渔鸣的传讯符在口袋里微弱的发着光，魔法阵叠套在它上方，成套的另一个魔法阵在魏延川的终端上旋转。
　　声音在不同体系的技术下，清晰、完整的传达到耳边。
　　魏延川再次问出了那个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你的地址？”
　　

　　☆、第 72 章

　　时间紧迫, 魏延川和赵樵声没能碰上头。
　　赵樵声往最近一台符合要求的机甲处赶去，魏延川去了离满月最近的, 能连上包塞特斯局域网的办公场所。
　　“让你们会开机甲都上机甲, 别让除了赵樵声之外的任何一台机甲升空。”赵樵声在做准备, 魏延川连上局域网，直接接手了指挥权。
　　最稳定、受外部影响最小的局域网是接了实体光纤电缆的, 魏延川会用。他示意带他进来的工作人员离开, 抽了两条没有接上的线往正确的接口里一插，戴上耳机：“赵队，你机甲的接入代码给我。”
　　赵樵声报了数字给他, 背景音里有噼噼啪啪的按键声：“这个机甲的系统……真熟悉啊。”
　　往往传统的反而是最稳定的, 深渊卫队和勘探队的一些工具仪器看着并不非常先进，但却杜绝了类似于包塞特斯这样, 因为虚拟的控制系统出事，而全线崩溃的问题。
　　为了保证通讯，赵樵声和魏延川都还用着赵弟弟提供的传讯符。
　　通讯频道和传讯符有细微的时差，重叠起来，让听到耳朵里的声音有了厚重的质感。
　　“二十秒后到达指定位置。”赵樵声推动操纵杆, 实时播报情况，“确认坐标110.7.32。”
　　“确认。”魏延川确认坐标正确, 报攻击位置，以及需要的火力和速度。
　　那时候，他和几个高工暗搓搓嘲笑别人时，也秉持着科研工作者的严谨, 算出了一套破防方案，确定确实可行后……又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没想到暗戳戳偷着乐的方案，居然会有用上的一天。
　　“三、二、一，”赵樵声报倒计时，“击发！”
　　火焰从枪膛中射出，穿越层层红色警戒线，激活一道又一道对敌防御系统，在密集的激光中绽成一朵虚弱的火花。
　　“九点方向，六节速度，三秒射击。”
　　破防方案一早就发给了赵樵声，但魏延川依然在做语音播报，倒也不是觉得赵樵声在密集的攻击节奏中来不及看方案，而是因为——
　　这是他们的习惯。
　　时隔五年，当一个上了机甲，一个在屏幕前坐下，那些习惯自然而然的回来了。
　　赵樵声根本不看屏幕上接连跳出的提示，更对滴滴滴的警报声充耳不闻，魏延川说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是绝对的服从与信任。
　　就像当初在对于机甲来说相当狭窄的地下通道里，在爬满深渊魔物，连通道接口都看不清的昏暗环境中，赵樵声都敢照着魏延川的指示盲打。
　　赵樵声不怕，反而是魏延川心惊胆战。
　　在赵樵声顺利回到地面时，穿着白大褂的魏延川已经在停机坪的警戒线外等他了。
　　“魏队？”赵樵声是真的对魏延川的出现表示不解。
　　常年呆在室内的魏总工站在阳光下，皮肤白得像是能发光，停机坪上的大风吹起他的发丝以及白大褂的衣角，是飘逸潇洒的味道，和抱着头盔，穿着战斗服，满身热汗的赵樵声完全是两个画风。
　　“你还真敢按我说的打啊。”魏延川的建议和联队的地面指挥是有一些出入的，虽然只是方案一和二的区别，但赵樵声选择了魏延川。
　　赵樵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没发现你的判断总是要比我手下那群人快一拍吗？”
　　一般来说，在作战时，不可能让两个意见同时传达到前锋那里，但赵樵声是队长，他有资格任性。
　　他同样有资格选择听谁的。
　　魏延川和赵樵声一起往大楼走：“其实……我发现我的意见和你们不一致之后就准备闭嘴了，没想到你听了我的，我简直是骑虎难下啊。”
　　“我是这么觉得的。论对巷道的熟悉，没人比得过你，我也不是傻子，能当上队长说明实力也不错吧？”赵樵声抹了把汗，顺手撸了把自己的寸头——这也是魏延川在旧时光上没一眼认出他的原因。
　　“我觉得自己的判断力和应变力都不错，”赵樵声把自己和魏延川都夸了通，站在魏延川不能进入的联队门口，邀请道，“下班一起喝一杯？庆祝下。”
　　“好啊。”
　　激光炮热能炮交替闪耀，防御网中火光频闪，高空轨道在宇宙光折射的明暗交界中炸出一片斑斓色彩。
　　三分二十秒，破绽终于奏效，两个小范围重叠的防御系统彼此干预，在报错的瞬间攻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正前方零度角，全力输出！”
　　提前完成了蓄能的重火力瞬间推出去，低压大气中声音传播受阻，饱经摧残的物理构件最后爆炸的嘭一声听起来模糊遥远，不同寻常的火焰颜色却清晰而及时的传递到视网膜上。
　　上方淡色的光膜瞬间闪烁。
　　“15度角，开火！”
　　赵樵声按下击发键，这次攻击不知道击中了什么玩意儿，在之前那次爆炸的范围里，又一个新的爆炸点被点燃了。
　　爆炸加爆炸，威力几何级的加大，从地面也能看到火光。
　　接下来赵樵声要做的就是往爆炸的位置不断射击，等同于无脑输出。
　　魏延川切了个通讯频道：“地面？”
　　立刻有人回答：“在拦着！”
　　果然有人想捣乱。
　　魏延川冷笑了下，把通讯切回去：“赵队，确认坐标。”
　　赵樵声报了自己的坐标：“差不多了！”
　　这一角防御网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撑不住。
　　“往地面退。”魏延川下达新的指令，“十秒后外部驻军将对这个坐标进行攻击，注意误伤。”
　　靠签发的文件在包塞特斯掌握了命令权赵樵声无法调动附近的两队驻军，但渡鸦的魏延川可以。
　　魏延川将所有通讯都连在了一起：“技术组准备。”
　　“收到！”
　　倒计时还剩最后十分钟。
　　魏延川询问VT-79的情况：“狸圆？”
　　“还有一分半！”狸圆气喘呼呼，“能准时完成！”
　　“好。”
　　赵樵声撤离，跳出跃迁点的军部战舰第一时间开火。
　　明亮到令人眼盲的光芒覆盖了闪烁着的防御网，一块三角形的缺口被打开了！
　　技术组：“捕捉到了！”他疯狂的喊，“缺口再大一点！！”
　　不需要魏延川指挥，军部战舰放下一队队机甲，从破损处飞进内部，直接以强火力在被削弱的防御网中硬推基件。
　　“分一队去地面，”魏延川根据监控画面点了几个坐标，“这里快控制不住了。”
　　他强调：“要抓活的。”
　　“收到。”
　　“赵队，你机甲速度快，”魏延川发了另外几个坐标给赵樵声，“去这几个地方看看……”
　　“——看看能不能找到楚瑜。”
　　赵樵声：“好。”
　　“连上了！”最近一系列事情，让技术组很爆炸，“妈的，哪个王八蛋往上面套了锁！”
　　技术组一边骂着，一边飞快操作，龚正那边现在能同步看到进度条了，他掐着表算时间：“快点！慢了十多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