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 番外篇——by夜拾

　　玻璃罐里液体晃动，一波波光彩在水中不断折射，又镀在弯曲的玻璃面上，漂亮得很，像是银河一样。
　　“这块矿石是谁给你的？”
　　这句话魏延川是单独问的卢苇。
　　“一个固定的合作伙伴。”魏延川不是游民，卢苇有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告诉他，“怎么了？是它的问题？”
　　“是。”魏延川给了肯定的回复，“我说过不要随便接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这算是以朋友的身份给的忠告。
　　游民口中的合作伙伴是指和他们做生意，或者进行物物交换的人，来源很杂。有如魏延川这样本就有联系渠道的便利店主，有恰好遇上的普通商人，也有无法在明面上现身的海盗等危险人物。
　　他们经手的货物比他们接触的人更多更杂更古怪，很多东西他们自己也不认识。
　　仓鼠的属性让他们不拒绝那些陌生的东西，另一方面，以游民独有的交易链条，他们不存在无法出手的货物。
　　“他们是从别人手里收来的。”卢苇当然是问过那是什么东西的，“说是很珍贵的工艺品。”
　　“找个机会联系对方，探探他们有没有发生和你这里一样的情况。”魏延川看着手里流光溢彩的矿石，“问问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好。”卢苇答应下来，“有结果我通知你。”
　　她声音越发的弱了下去：“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一种抑制剂，对异能有很强的削弱效果，镇静效果更强。”
　　“清醒剂……”卢苇在清醒和不清醒之间挣扎，“我能用哪种？”
　　“我建议你睡一觉，任何清醒剂都可能再次导致异能暴走。”抑制不等于结束，卢苇的异能还处在非正常状态，需要她自身的调节，“你船上不是还有个张闵泽吗？”
　　“他？”
　　卢苇后面咕哝了一句什么，魏延川没听清，私人频道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声：“她睡着了，还有什么事吗？”
　　“不去次空间，你们要去哪里？”
　　魏延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樵声从外面走了进来：“搞定了，旧时光同意把船员送回来，并收回牵引锁。”他也问，“一船的丧尸化，不去次空间，你们准备去哪里？”
　　张闵泽回答：“游民有自己的补给点，我们可以在那里得到休整。”
　　魏延川不打算多问：“那等你们的船员回来，我和赵樵声就走了。”张闵泽不可能带他们进游民的补给点，还是自己识趣点先开口吧。
　　“那个矿石工艺品我带走了，费用你和卢苇说，让她算在下个月的帐里。”
　　“好。”
　　旧时光发出信号，医疗舱沿着牵引锁滑过来，赵樵声盯着坐标图上的显示，准备开舱门。
　　在代表医疗舱的白点移动到探测舰位置的时候，它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没有必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因为游民船同时大幅度侧翻，魏延川和赵樵声被甩到货架上，随着船身的翻转，又滚到天花板上。
　　频道里张闵泽大声喊：“抓住固定物！”
　　赵樵声一手拽住货架，一手扯住魏延川：“我们被攻击了？！”
　　“是的——”张闵泽简短的答复，然后再次提醒，“抓稳了！”
　　游民船又一次翻转起来，和刚刚明显有外力传导过程的侧翻不同，这一次的旋转是均匀的，是在操作下进行的。
　　赵樵声：“你在干什么？！”
　　张闵泽回答：“躲。”
　　魏延川：“谁攻击的我们？”
　　张闵泽的回复简单，表意精准：“我判断不出。”不是单纯的不知道，他看见了对方，并操作着游民船有效的进行躲避，但因为常识的缺乏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赵樵声：“把画面共享给我们。”
　　船身大幅度倾斜着，张闵泽声音很稳的问出了一个很低级的问题：“怎么共享？”
　　赵樵声觉得不可思议：“你会开飞船却不会共享画面？”
　　张闵泽没有回答。
　　魏延川出声指导：“首先，把重力系统关了。视窗上方，蓝色方框的AUTO键按一下。”
　　张闵泽：“按了。”
　　重力系统一关，把人甩来甩去的力量瞬间弱了。
　　魏延川：“然后把自己固定在操作台前，撑3分钟，等我们过来。”
　　张闵泽：“好。”
　　赵樵声松开货架，打开了推进器，另一只手依然拽着魏延川：“2分半就能到！”
　　船长室里的藤蔓消失了大半，地上一片狼藉。仿佛所有的红色果实都炸开了，满地的血迹，一条条都是藤蔓拖过的痕迹。
　　空气里有很浓郁的血腥味，昏迷着的，依然被植物枝条捆着的船员们被绑在一起，栓在最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同样失去了意识的卢苇也被绑在了椅子上，不同的是她不仅是用安全带好好绑着的，身后的椅背更是被放倒，形成了一个舒适的弧度。差别待遇明显。
　　一进船长室，赵樵声就相信张闵泽是真的不会共享画面了。宇宙飞船上那么多辅助系统，他都不用，躲避的动作完全是靠人力操作。
　　赵樵声震惊了：“……还能这么玩？”
　　“这就是精神力者，”魏延川示意他不用在拽着自己了，“他们的心算速度比系统还快。”
　　张闵泽不会用，或者说不需要用的系统，赵樵声会用，他系统的学过怎么开飞船开机甲。
　　360度视角图上层层叠加侦测，预判敌方行动轨迹，同时抓取画面，定格、放大，渲染出敌机三视图。
　　扁平的飞船上顶着狰狞巨大的炮台，是海盗船。
　　游民船捕捉到画面的海盗船只有一艘，但向来群体行动的海盗不可能在如此靠近地球的地方单独出现，还这么嚣张的展开攻击。
　　“他们藏在哪里？”赵樵声一边念叨着，一边向自己判断可能藏着海盗船的位置投放精准探测，这是操作着飞船的张闵泽分不出精力做的。
　　魏延川从自己的终端里拉出一张航道图，放在辅助界面上，将游民船和海盗船的位置标上。
　　他们已经和旧时光号的航道偏开了一个很大的角度，这里的战斗不会波及到那艘民用船。
　　“他们在空间通道里。”
　　所有次空间的源基站都在地球上，但很少有次空间能将出入口也开在地球上，大多数次空间与外界交流的出口都建在地球外围的宇宙环境中。
　　次空间是肉眼不可见的维度空间，它们与外界沟通的空间通道穿越了两个维度，除了被稳定基柱圈出的出口，通道的其他部分，飞船上的系统都是探测不到的。
　　就理论上来说，可以在次空间的任何位置撕开出口，但因为稳定基的缺失，撕开的出口极不稳定，从中通行非常危险。
　　有传闻说，在地球四周密密麻麻的次空间通道的罅隙中，存在着无数不稳定的通道，这些通道存在的时间比半数的官方通道出现的时间更早，它们是海盗之类的危险分子的专用航道。
　　在其中某些航道的尽头，甚至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次空间，那里是海盗的巢穴，知情人称它们为——“深港”。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落，有没有喝冰阔落呀~

　　☆、第 9 章

　　海盗船的出现带来了新的信号干扰，游民船上来自旧时光号的最后一条语音中，有其他旧时光船员报警的声音。
　　虽然已经不在禁飞区里，但次空间出口附近的区间仍然属于管制区域，不管是旧时光的报警，还是不断的交火，都会把地球卫队引来。
　　赵樵声在找控制面板里找伪装模式：“你们船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张闵泽没有回答，不知是因为分不出精神，还是拒绝。
　　魏延川没指望他回答，他解释赵樵声问那么句话的原因：“游民是很微妙、很难处理的身份。现在船上不是丧尸化就是异能暴走，你们短时间内不可能脱身。”
　　“卢苇连次空间都不想进，很明显不愿意和议会的人打交道。海盗在这个位置出现不能算是明智的选择。在这里开火地球护卫队来得很快，他们没时间抢东西。”
　　张闵泽没空去操纵游民船的火力系统，魏延川不会，赵樵声会用但不想用，游民船一旦开火，自身立场就不同了。
　　游民船不开火，海盗船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它追在后头，虽紧咬不放，却一炮一炮间隔着打，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
　　“他们就是要把地球卫队引出来，让你们走不了。”赵樵声用伪装模式，把游民船的外观改成了普通民用船，“护卫队如果要检查船只，我可以替你们挡一挡，但99%挡不住他们。”
　　猎人公会在议会是有话语权，但所有涉及地球名义的组织地位更加超然。因为它们是稳定的、平衡的，是由九席议员在漫长而激烈的讨论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猎人公会远没有这么深厚的根基。
　　张闵泽开口了，他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在我看来，船上的很多东西都不普通。”他问，“有地球卫队接触游民的先例吗？”
　　“有。”赵樵声回答，“那些游民不是一辈子被软禁，就是干脆死了。”
　　海盗的炮击从舷窗边擦过，船长室内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张闵泽一个转舵险险避开，被赵樵声打开的辅助系统滴滴叫起来，在海盗船的侧后方，以及游民船的正前方，都出现了新的热源。
　　军用战舰速度极快，前一秒刚在热感成像图的尽头出现，下一秒已经能用肉眼观测到了。
　　地球卫队的小型战舰呼啸着迎面飞来，舰身上方红蓝色光条交替闪烁，频率急促。
　　海盗不疾不徐的以之前的频率打出了最后一炮，然后猛地加速，往内环道俯冲，船身上同时亮起一层眩光——那是进次空间时的保护罩。
　　赵樵声早就把空间通道的位置图摊在手边了：“那个方向没有出入口——没有注册过的出入口！”
　　张闵泽又一个转舵，躲避海盗船发出的最后一次攻击，主视窗外的景色再次转过一个极大的角度，蓝色的地球进入了视野。
　　在两次的被动躲避之后，游民船船头对准了地球方向，这是个很不妙的角度。游民船在躲避中保持着高速航行，在偏转躲避的同时也在向前行驶，面对地球受引力加强，非常不利于逃逸。
　　从两个方向来地球卫队均是三三成组，看见海盗船开了保护罩，后方来的战舰分出两艘去追赶，迎面来的有一艘离队去拦截，剩下的三艘战舰继续向游民船行来，同时用特殊色指示灯打出“停止”的灯语。
　　张闵泽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海盗船，只往下压了一点点速度，给地球卫队一个犹豫着配合的态度，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他问：“怎么办？”
　　赵樵声已经把游民船的武器配备看了遍：“停吧，一对三肯定打不过。”
　　魏延川将装着矿石的玻璃胶囊放进杯架，腾出手在终端投出的界面上划拉，页面一角，几组数字在飞快跳动着：“那些海盗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樵声看了眼玻璃胶囊：“地球卫队估计抓不到。”
　　魏延川低头看着自己的终端。他的终端上叠着两张图，一张是赵樵声摊出来的位置图，另一张是他终端里存的航道图。
　　两张图叠起来，整个界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线条和标注，复杂得很。但工程师读图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只一眼就锁定了某个位置。
　　他报出了一个坐标：“如果往这个位置打一炮，说不定能拦住他们。”
　　赵樵声锁定了目标，瞄准焦点同时反映在张闵泽的主视窗上，那个位置空无一物，虽然位于海盗船前进的方向上，但即使算上攻击达到目标点的延迟，现在就攻击那里，也不可能打到海盗船。
　　张闵泽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许与放任。
　　赵樵声按下蓄能键：“ 打，为什么不打。打不着也发泄发泄。”
　　“到海盗船距离目标10个标准单位再打。”魏延川一手抓着操作台边缘避免乱飘，视线仍盯在自己的终端上。
　　“好。”
　　海盗船速度极快，和目标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与之相反的，是地球卫队的小战舰没能拉近和海盗船的距离。
　　眼看着海盗船追不上，另一个目标绝对不能丢，张闵泽拖着不肯停船，小战舰给他的灯语从“停止”，变成了“不配合将进行攻击”和“停止”交替闪烁。
　　魏延川的终端上有复杂的公式，公式根据航道图上海盗船和目标点的位置不断计算距离。这个计算公式比游民船上的自动校准系统更为精准，它跳红的时候，游民船主视图上的焦点图标仍是准备状态的橘黄。
　　然而完全不需要魏延川提醒，赵樵声虽然没看魏延川的终端，但凭借着经验，在公式跳红的同时手动击发！
　　伪装的民用船翼下亮起一点微光，膛线从深处亮起，转瞬点燃了炮口，炽烈的白色光柱从中吐出，量子炮弹拖着长而直的尾巴向目的地呼啸而去！
　　炮火出膛，地球卫队三辆战舰同时将炮口对准游民船！
　　船长室里的警报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满室红光闪烁！
　　同一时刻，张闵泽猛得切换了推进方向，缓慢前进的游民船一顿，随即刷得向后退了一截，警报红光降级为橙，他们从三艘战舰的焦点中逃开了！
　　这样的操作可一不可再，游民船速度不够，而对方有三艘船，更是足够封锁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