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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睡不醒——by一件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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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迪斯可没让我们把他清理掉。”维莱恩顿了一下,“但极乐的意外事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克鲁尔懒懒地坐倒在椅子里,没有接话。
  “你怎么这么闲?”维莱恩一脚踢在对方的椅子腿上,“有这时间去给我探探底。”
  “你生气就生气,折腾我干什么?上次让我去酒吧卖酒,现在又给你跑腿——”
  “你去不去?”
  克鲁尔骂了一声:“探什么底?”
  “该隐的底。”
  “我还得找我的人。”
  “整天嘴上说着找人,”维莱恩又踢了一脚椅子,“我也没看见你出去找。”
  “别踢了。”克鲁尔拖着椅子退远了点,“打探消息这种事留给下人做,有意思再叫我。”
  “去问问外面那个,看她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地上那个?”
  “告诉她,她现在是甘斯特家族的人。想维护维里亚特,我明天就把她打包送到维里亚特的大门口去!”
  黛丝后悔了。
  她真切地后悔了。
  她故作矜持地推拒了维莱恩的邀请,三番两次当着他的面甩脸色,终于惹怒了维莱恩,在靠近城墙的偏僻小巷被堵个正着。因为亚伯的帮助,她匆忙脱身,可脱身之后又能去哪里?城里就这么大,她的脸已经毁了,得罪了维莱恩那样只手遮天的人物,她除了自带鞭子去甘斯特的门口请求宽恕,又能怎样?
  她一直安慰自己,维莱恩有权有势,她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只是偶尔在独处时,她还会想起当初在巷子里那个俊秀的青年,想起他湖蓝色的温柔眼眸、彬彬有礼的态度、仗义相助的气势——
  所以在舞台上重新看到他时,她被狂喜冲昏了头脑。
  以自己引以为傲的舞姿作为见面礼,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似乎能证明她还是先前那个纯洁、高傲的舞者。
  可维莱恩居然撞见了!
  她哪里知道维莱恩今天会来?后台的舞女那么多,谁也没提醒她,还和她打招呼,夸她今样好看!
  那群表里不一的贱人!
  可最让她失望的是亚伯的反应。
  他眼睁睁地看着维莱恩把自己带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怎么能这么冷血?
  他嫌自己脏吗?
  维莱恩的鞭打、同行的陷害、侍从暗地里的贬低她都能一笑而过,只有亚伯让她伤透了心。
  黛丝想到这一点就全身发颤。
  亚伯!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您不能乱动。”医师阻拦她的动作。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你认不认识该隐?”克鲁尔探身进来。
  “阁下,”黛丝咬紧了嘴唇,尽可能定下心神,“我真的和该隐阁下不熟。”
  “那你怎么惹恼族长的?”
  “我和他身边的朋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散场后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身边的朋友?”
  “是的,阁下。”
  “他们关系很近吗?”
  黛丝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地点点头:“也许,阁下。”
  “叫什么名字?”
  “叫亚伯。”
  克鲁尔的表情当即变了:“亚伯?”
  黛丝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发怯:“……是的,阁下。”
  “城里的人?哪家的?”
  “以前没见过,阁下,他似乎是外来人。”


第13章 危
  极乐如期而至。
  该隐没做什么准备,按照赛特的指示换上礼服、带上邀请函就出发了。
  不过他这次去还肩负着寻找出城道路的任务。
  亚伯衷心希望他能找到一点线索。
  可该隐刚走,黛丝居然找上门来,递了见面的礼贴。周围侍从看见甘斯特的族徽,不敢怠慢,将黛丝迎进门来。
  “亚伯阁下。”黛丝微微一笑。
  她今天穿得异常保守,宽大的袍子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但亚伯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淤青。
  ……那是伤痕吗?
  “黛丝小姐。”亚伯礼貌地和她打招呼,“您请坐。”
  “不,阁下,”黛丝摇头婉拒,“今天我避开该隐阁下来找您,就是为了我们的谈话不受家族身份的影响。”
  亚伯打量着对方的神情,迷惑地接道:“那您想谈什么呢?”
  “我们出去说好吗?”黛丝邀请道,“今天可是同酒日,哪里能留在家里?”
  “可我今天不……”亚伯想找理由推辞,却被黛丝的眼神盯得失了声。
  她的模样有种怪异的决然。
  “我请求您,陪我去酒吧聊一聊。”黛丝的语气柔和而坚定,“这件事非常重要。”
  他该怎么推辞?
  亚伯叹了口气:“好吧,小姐。您想去哪里?”
  酒馆一如既往地喧闹。
  亚伯手里端着酒杯,却不饮酒,在掌中一圈圈转动:“您想聊什么,小姐?”
  “我想向您道谢,阁下。”黛丝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推回吧台,示意店员给她满上。
  亚伯有些错愕:“小姐——”
  “带我走吧,阁下!”黛丝突然抓住亚伯的手,“您看得出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吧?我原先是全城最优秀的舞者,现在却在甘斯特变成了一个花脸的摆设,连登一次台都是奢侈!”
  她激动得嘴唇哆嗦。
  亚伯被她攥得手背疼,只能语气柔和地劝她:“慢一点,小姐,不要这么激动。”
  “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阁下。”黛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消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您救了我一次,就不能再救我第二次吗?”
  “可您现在是甘斯特家族的人,小姐。我能否冒昧问一下,您是怎么加入他们的?”
  黛丝的眼泪涌了出来:“你一定要提起那些悲惨的过去吗?”
  “上一次我帮了您,因为您在反抗。可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亚伯的表情依然柔和,“您在酒馆里不是和甘斯特的人很亲近吗?”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亚伯?!”黛丝双眼红肿,竭力压下颤抖的声音,“我被迫和他们亲近还不是你害的?!当初是你打倒维莱恩,是你逼着我向维莱恩请罪,现在你不愿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亚伯没明白她的逻辑,只是被她喊得耳膜疼:“我没有逼你请罪,那不是我——”
  “告诉我,亚伯,你愿不愿意带我走?”黛丝恳切地盯着亚伯,“我不喜欢甘斯特,不喜欢维莱恩,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你的家人呢?”
  “他们收了二十个金币,哪里还愿意管我!”黛丝的手攥得亚伯骨头作痛,“你一定得带我走。你帮了我一次,就能帮我第二次!甘斯特家族没有那么恐怖,只要你愿意出声反对,有维里亚特的名号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小姐,你喝醉了。”
  “叫我黛丝!”黛丝拔高声音,“叫我黛丝!”
  “黛丝小姐。”
  黛丝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逸的男人。
  他曾经给了自己希望,此刻却坚定地回绝了她唯一的要求……唯一的要求!
  “你真的不帮我吗?”她的声音低微起来。
  “我愿意帮助他人,但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现在我自己都依附于维里亚特,又怎能替他们做决定?”亚伯劝慰道,“很抱歉,小姐,现在不行。”
  黛丝叹出一口带着酒精味的热气:“你帮不了我。”
  “我现在帮不了你,小姐。因为我自己的去留还说不清楚。”
  “你帮不了我?”黛丝捂脸啜泣起来,“你帮不了我,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我希望你远离其他人的伤害。”亚伯甩甩发痛的手腕,“但我不知道能不能一直保护你,小姐。你得坚强一点。”
  “都是你的错。”黛丝呜咽着指责道,“都是你的错!”
  亚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黛丝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镇定下来:“其实我已经猜到你的回答了,亚伯。”
  “非常抱歉。”
  “不,”黛丝摇着头,“我们回去吧。”
  “还能走吗?”亚伯瞧了一眼酒吧门口。
  他担心在同酒日到处乱走,被街上巡逻的护卫队拦下来。
  “不用担心,他们不敢拦我,也不敢拦你。”黛丝擦了擦眼泪,“走吧,该回去了。”
  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人们都在酒馆里寻欢作乐,零星的几个人也都是往酒馆去的。
  “这条路通往该隐阁下的家,对不对?”黛丝痴痴地望着远处的路,“可亚伯,你能保证他一直这样关心你、爱护你吗?”
  亚伯觉得有些怪异:“他不是我的主人,小姐。何况,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是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黛丝轻声重复道。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亚伯。”黛丝摇头,向后退了两步,“今晚你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对我很有启发。”
  “什么选择?”
  “你选择了该隐和他的维里亚特。”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语气。
  亚伯等着她继续说。
  “我也会记住你这句话的。”黛丝喃喃道。
  “什么话?”
  黛丝抬起头,突然厉声喊道:“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的表情变了——变得狰狞、可怖,原本秀丽的五官拧成一团,像一团发皱的华贵布料,眉眼里迸射出的令人憎恶的恨意。
  亚伯吃了一惊,:“你——”
  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半步,撞上了一个人
  “你藏得真好,亚伯。”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亚伯猛地转过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掌击中脖颈,无力地向前栽倒。
  “成功了,克鲁尔阁下。”黛丝急促地喘息着,声音还有点发颤。
  “回去等着,”克鲁尔满意地点点头,“准备领赏吧。”
  他的奴隶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乍一看没有什么变化。
  克鲁尔抬手在亚伯的嘴唇上用力抚弄、揉捏。
  昏迷中的青年被他的动作打扰,微微侧开脑袋,躲避他的侵扰。
  克鲁尔很满意。
  至少他还没有学会无意识地迎合别人。
  虽然这么说,克鲁尔还是在意地挽起亚伯的袖口。
  手腕没有淤青,没有吻痕——不知道是该隐的□□不到位,还是他还没来得及染指。
  该走了。
  克鲁尔将亚伯的衣服整理好,想唤随从带人回自己的房子,可还没张口,心里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药在哪里?”
  “这里,阁下。”后面的随从递上药瓶。
  克鲁尔拆开药瓶,向亚伯口中倒了一点药水,将人拖起来:“帮我搬人,去中心会场。”
  既然该隐敢从他手里抢人,没有什么比当着他的面把人摧毁更快意的事情了。
  “现在就走,”克鲁尔又重复道,“还来得及。”
  该隐点了一杯冰水,在酒馆里坐着等待。
  同酒日的禁令终于生效了。
  街道上,士兵开始驱赶人群进入室内,原本嘈杂的街道渐渐空寂下来。
  该隐又坐了一会,等到街道上彻底清空了,这才抽出邀请函放进胸口的口袋里,从酒馆里踏出来。
  士兵看见他胸前血红色的邀请函,恭敬地行礼,任由他穿过街道,向着指定的位置走过去。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卖银饰的店铺。
  店铺里没有点灯,无光的环境下,一切都显得昏暗不清。但该隐凭借良好的视力看见角落里三三两两地聚着人,私语声在空气里微微飘荡。
  门口的士兵对着刚来的一名女子低声说了什么,接着默默退开。
  那女子环顾周围,低声开口:“各位,请与我来。”
  她领着众人从银铺后门进入小小的后院,在密道旁站定,目送众人潜入地下,走向那邪恶、可鄙的会场。
  一条血色长河在地下缓缓流淌。
  但河里的血液并不新鲜,隐隐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他能闻得出来。
  该隐挑剔地挥了挥眼前的空气。
  他们这一队人从横跨血河的桥上依次走过,却在桥的另一端被拦住了。
  守桥的壮汉在桥口喝道:“献上你们的贡品!”
  他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让该隐有些奇怪——
  来客都是各家族的人,一个守桥者怎么敢如此不逊?
  而且邀请函上也没有写明要带什么贡品。
  其余人纷纷拿出自己早就备在怀里的东西——无非是金银玉石,珠宝首饰,在黑暗的地下显得有些黯淡。
  该隐只需要瞥上一眼就能猜到那些“贡品”的意义有多重大——这些几乎是一个普通居民的全部身家。
  不过对于贵族而言,这些只不过是一次随手的赏赐。
  桥上的人依次奉上礼物,这才有资格接受壮汉手中涂抹额头的膏油,通过桥门,前往下一个地点。
  壮汉看着该隐空空的双手,目光顿时凶狠起来:“你的贡品呢?”
  “会给你的。”该隐回答道。
  他的拳头打上壮汉脸颊的时候,对方都没反应过来。
  壮汉被他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得飞出去,翻着跟头栽进血河之中。
  “不!不!”壮汉惊恐地吼叫着,在血河里困难地挣扎,“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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