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睡不醒——by一件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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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过了。”该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这话……像杀手一样。”亚伯竖起大拇指,“有点帅气!”
该隐轻声笑了:“你——你喜欢就好。”
他们俩在路边又坐了一会儿,走最后还是亚伯先撑着地面起身,低头擦拭掌心里的尘土:“走吧,回去了。”
该隐应下,扶着自己的双腿想站起来。
可按着腿哪能站得起来?
亚伯看着他神志不清的模样,伸手拽了他一把:“你这么不能喝酒?”
该隐左右看看:“你说谁?”
“当然说你,该隐。注意脚下——”
医师看见该隐被亚伯搀着,跌跌撞撞地进屋,有些吃惊:“阁下这是……?”
“喝醉了。”亚伯简洁地告诉对方,“麻烦您替他准备醒酒汤……”
“我明白。”医师点着头。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我叫赛特,阁下。”医师颇为有礼地颔首道。
“好的,赛特。”亚伯点点头,“多谢您了。”
他问自己的名字仿佛就是单纯为了道谢。
赛特有些惊奇地瞧了亚伯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该隐知道自己倒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不是侍从。
侍从不会送他进卧室,不会拉窗帘,更不会碰他的额头替他量体温。
这里的侍从还没那么周到。
该隐困难地眨眨眼睛。
桌边的人影刚刚吹熄了烛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好好休息。”有人叮嘱他。
该隐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是那种心脏崩裂般的剧痛。
有一种力量……禁止他开口。
他陷在床铺里无声地喘息着。
亚伯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尽可能轻地合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压在心口的无形重量蓦然消失。
该隐怔怔地凝视天花板,良久,抬肘挡住脸颊,呜咽起来。
第二天,亚伯看见该隐桌上的画像,有些哭笑不得。
这幅画的标题是“自画像”,可上面这个举着武器、青面獠牙的怪物他实在看不出原型。
“你画的吗?”亚伯将画从桌上拿起来,仔细打量,“画的这是什么意思?”
该隐眼神迷茫地打量着画纸:“我不知道。”
那幅奇怪的“自画像”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们没有过多留意,将重点转移到昨天的酒馆里。
结论很清楚——
没有收获任何有用的信息。
亚伯仰着脸回忆,可满脑子都是昨天那种近乎放纵的连杯畅饮,心虚地为自己开脱:“在试炼场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该隐没戳穿他:“注意安全的同时,放松一点也好。”
“可我们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还想体验吗?”该隐问
亚伯刚想点头,又想起了昨晚无礼的邻桌,顿时皱起眉头——那些人确实让人生气。
该隐注意到对方略显不爽的表情,体贴道:“要不然换一家,那家的客人似乎不是很靠谱。”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总想着找别人的茬,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出城不出城呢?”
他们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晚上又顺着人潮去酒吧寻找线索。
路上有一件小事值得一提。
亚伯听见路人谈论着昨晚一家酒馆里的血腥冲突。据说有人在冲突中重伤,女伴则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最后被人送去了医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喝酒也有风险啊。”亚伯感叹。
“他们要是能管好自己,也不会招致这样的结局。”该隐不甚在意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每天轮换着走访了不同的酒馆。
不过除了该隐桌上每晚多出来的画儿,其他的收获实在是有限。
亚伯将新多出来的那一幅与之前的一叠画纸放到一起,一张张翻看起来。
还是连环画呢,亚伯心想。
两个孩子在田野间奔跑玩闹,然后是一张涂成全黑的画纸。田野变成高楼大厦,两个孩子只剩下了一个,显得有些孤独。
而第一晚那副青面獠牙的自画像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该隐靠在椅背上,仰头揉捏鼻梁:“你看到什么了?”
“梦游画画——还是连环画,你挺厉害的。”
该隐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
亚伯放下手中的画纸:“觉不觉得整晚坐着喝酒没什么效果?”
“还是有收获的。第一晚喝酒胜出的那人去极乐了吗?”
“真假和因果一概不知,也没有用啊。”亚伯认真地回答他,“而且极乐和我们出城暂时没什么关系,我认为重点不应当放在极乐上面。”
该隐懊丧地垂下头:“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我确实有一点疑问。”亚伯从床边起身,“有没有地图?”
“书房里有。”
“走,我们去那里说。”
第9章 家族成员的权力
依照亚伯的要求,该隐在桌上铺开了“这里”的地图。地图上,整座城市呈圆形分布,管理楼所在之处是地图中心,四周被贵族喝居民的住所簇拥,最终被城墙阻断,再往外就是城外的试炼场和大片黑暗。
“政务类、生活类、休闲娱乐类的地方都有了。”亚伯的指尖从内向外划开,“抛开文化设施不算,你看还少了什么地方?”
“少了什么?”该隐重复道。
“城里到处都是土黄色,”亚伯望向该隐,“你看见植物了吗?”
“……没留意过。”
“我换个说法,”亚伯停顿一下,“农田在哪里?”
该隐明白了。
他低头浏览地图,只在城西处发现了一小片田地,但显然不够城里这么大的酒水消耗。
“全城地图有桌面那么大,作物面积却只有半个手掌这么大。”亚伯抬手做对比,“这种普通的城市,生活方式这么原始,生产效率这么底下,怎么保证物资供应?”
“你觉得呢?”
“表面上看,现有的供应不可能满足需求……难道有什么隐藏的物资来源?”亚伯说着,自己也皱起眉头,“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藏的?”
“也许这就是维持城市秩序的奥秘。”该隐道,“普通人接触不到秘密的物资来源,所以只能仰仗大主和贵族的施舍。掌握了物资,就掌握了生存的要点。”
“维里亚特家族内部有相关信息吗?”
“我可以之后去问问。”
“直接去问会不会有点刻意?”亚伯来到一旁的书柜边,目光在书架上浏览,“这里有没有涉及城西农田的事务?”
“我来查一查。”
没过多久,该隐从其中一排书架上抽出一个厚厚的册子,在书桌上摊开,指尖压着目录名列一行行划下去。
“找到了。维里亚特的后勤总供应商是城西的威尔家。”
“我们能不能直接去问?”
“找个开餐馆之类的理由去问问。”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闻言,该隐打量着对方:“当然可以,但你需要换个造型。”
“换个造型?”
亚伯负手在该隐面前站定。
“不对,不对。”该隐绕着他转了几圈,这么评论道。
“我看着挺好的。”亚伯低头瞧着自己的服装——白色收袖衬衫外罩束腰,配上棕色的紧身长裤和黑色的圆头短靴,满身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随从。
“向您致敬,阁下。”他说着,有模有样地对着该隐屈身行礼。
“把束腰摘掉吧。”该隐最终发觉了问题所在。
因为那条束腰,亚伯整个人身姿挺拔,仪态出众,一点也不像个普通随从。
亚伯自己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尽管如此,他还是依言拆下腰带。
“这回可以了。”该隐点点头,“我们直接去威尔家问问情况。”
此时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土墙上的灯盏微微亮着光。
城里的马车寥寥,只有特殊场合才有贵族乘坐。一般情况下,不论平民、贵族都是步行出门。
该隐和亚伯自然没有冒险。他们耐心地等到晚上,趁着街上路人最多的时候,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上宽阔的大街,向西走去。
隔着很远就能看见维里亚特的旗帜飘扬在农场后面的空地上空。
“就是前面了,再过这个山坡。”该隐指着远处那面旗帜,向同伴介绍道。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他们一路走来,路两边的各家都用高高的木板将自己与外界隔开。如果只是从路上经过,只能看见封得严严实实的木板,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他们在威尔家的高大木板前停住了脚步。
门边守着一个老人家,见到他们的到来,主动上前询问他们的身份。
“该隐.维里亚特,”该隐指指自己肩上的族徽,“前来考察威尔家的供应状况。”
族徽证明了一切。
“欢迎两位贵客。”对方的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木板被缓缓拉开,其中的景象终于出现。
木板之后是一条直通后方楼房的小路。路两侧,田地纵横交错。田边矗立着七杆高高的灯架,灯架上燃烧着粗大的蜡烛。蜡烛周围一圈是一层透明的灯罩,有放大光芒的作用,只需这七盏灯,竟能将偌大的田地照得一片通透。田里叶片密布,皆匍匐在地面上,将深黄的土层完全遮掩,只剩下令人愉悦的一片翠绿。
面对这自然的色泽,亚伯顿时感觉自己有些走不动路。
城里的满目土黄和漆黑的天幕一直给人以强烈的压抑感。如今突然见到自然的真实模样,别说亚伯,连向来对此感触不深的该隐都觉得精神一振。
走向楼房的路上问问情况是惯例,该隐在出发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因而老练地开了口:“现在的种植情况怎么样?大致有哪些作物,数量如何?”
守门人对答如流:“威尔家主要种植的是香草、土芹、黄葱和长柄叶,都是比较常见的植物,总数一般,大致能供应维里亚特家族的需求。”
“现在能保证家族的正常供货吧?”
“这是当然的。”守门人点头,“家族的供应一定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哪怕现在收成有所下降,我们也会尽可能保证原料供应。”
“收成有所下降?”亚伯问。
“这是正常的现象,阁下。”守门人连忙保证道,“每过一段时间,收成会有所下降,不过也会渐渐提高,回到正常水平。”
“这么大的土地附近还有多少?”
“这我就不清楚了,阁下。各家之间互不相通,这是大主的要求。”
该隐和亚伯对视了一眼,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如果新开餐馆,现有的资源还能保证供应吗?”该隐问。
“那要看餐馆的需求,阁下。不过城里现在的消耗总量稳定,其实我们不建议开办新的餐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楼房前。
“我们去里面再看看。”
“两位慢走。”守门人又一次行礼,恭敬地送他们远去。
“日安,福特。”该隐向着主人微微点头。
“日安,维里亚特阁下。”威尔家的当家者谦逊地欠身,“两位今天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家族有计划在不久后新开一家餐馆,我们提前来看一看这里的材料供应。”该隐的语气很客套。
“这个要求可有些不确定。”福特为难地解释道,“目前的产量能基本满足家族需求,但富余量不多。如果餐馆需求大,也许就要向大主请求协调了。”
“大主?”亚伯想起一路听来的传闻,“能直接联系大主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福特解释道,“城西各家的作物和家畜大概能维持原先的供应水平,但新的餐馆意味着需要新的资源,所以得派人请求大主分配,因为多余的原料都是从大主那里分发出来的。”
“大主会分发?”该隐问,“那你们的收成占城里供应几成?”
“五成左右。”福特答道,“我们向大主提出预定申请,就能获得补充。”
“所以餐馆的供应量其实并不由你们决定。”
“是这样的,阁下。”
“能与其他农户联系,互相调动吗?”该隐问,“就不麻烦大主了。”
他要确认一个事情。
“这可不行。大主不允许农户间私下交流,一切互通都要通过向管理者提交申请才能进行,这个过程比较麻烦,而且耗时长,恐怕操作起来不那么容易。”福特摇头,“您瞧,我连邻居家里田地有多大、都种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又是大主的命令。
他确实在限制各农户之间互相交流信息。
“有没有以往的申请记录?”该隐问,“我想提前看一看流程。”
“申请流程我可以代您询问,但以往的详细记录我们手上没有,也不允许保存。”福特在前面带路,一面走一面说。
“有点奇怪啊。”该隐道。
福特笑笑:“这也是为了管理方便。”
亚伯感兴趣地追问:“你们这样参与申请,前后大概多长时间了?”
“这……”福特犹豫了一下,“这可记不清了,整个威尔家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该隐跟着福特进了书房,详细询问可能用到的“餐馆数据”,亚伯则在走廊的窗边眺望着远处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