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天师APP——by一袭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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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了几点?”林机玄问。
“还没说。”贺洞渊搔了搔领口,弓起的食指下跳出一个个小红点,又痒又疼。
林机玄看了一眼,没想到他还真的冒疹子了,自己这衣服质量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贺洞渊把那份文件单独拎到笔记本电脑的桌面,方便林机玄随时查看后便把笔电合上,站起来说,“有事再联系我,回了。”
林机玄忽然问:“你平时穿什么衣服?”
“一般都是定制的,”贺洞渊笑得活像是个称职的纨绔,镜片下的眼睛暧昧地眨了眨,“意大利的,法国的等等,德国的不太喜欢,太板正了,活动起来不方便。”
林机玄不说话了,贺洞渊笑了笑,冲站在一旁睡醒过来的韩立命招了招手:“住哪儿,我顺道送你回去。”
“不、不顺道吧……”韩立命说,“我打车回去就行。”
“你身上还有点残留的晦气,跟我去个地方。”
韩立命看了林机玄一眼,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林机玄说:“他看着是不太正经,但不算什么坏人。”
“我要是坏人,那天底下没好人了,”贺洞渊不耐烦地说,“行了,别磨磨蹭蹭的。”
把两人送走后,林机玄洗了个澡,回房补了个觉。
五个小时后,闹钟把他叫醒,林机玄弄了点吃的,手机上有好几条贺洞渊发来的消息。
【不秃的驴】:人我送去分局做检查了,魂魄科的同事说会帮忙追一下他丢失的那一魂,省得他外头没风都能哆嗦得跟个筛子一样。
下一条在这条的一个小时后。
【不秃的驴】:人间惨剧,青年才俊惨遭咕咕咕,非常着急的委托人莫名其妙把约谈时间改到了明天,等下我去找你。
林机玄给他回去消息:“刚看到,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格林公寓。”
这条消息很快就得到回复:“猜到你差不多这个点要去,我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他忍俊不禁,在附近买了把铲子后打车前往格林公寓。
今天凌晨,张氏兄弟在花坛旁看到那些幻觉不单纯是五行混乱导致的,他估摸着还有那只厉鬼作祟的成分。那个时间点,正是阴阳分野的关键时刻,人的意识和周遭环境都处在一个觉醒的状态,同那时间点相似的还有一个便是黄昏。
昼伏夜出,天地由阳转阴,世间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是最容易撞邪的时刻。
最近出事,格林公寓外围一圈都被拉开了“禁止入内”的黄色警戒线。林机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旁监视,便直接拉开禁入线钻进公寓。
正是时候,夕阳渐斜,暮色四合,城市沉浮在晦暗难辨的云雾里,被高楼大厦环抱的残破废墟独处城市一隅,像是个早已被遗忘的孤独者。
他到花坛边的时候,贺洞渊早就在那等着了,刚洗过的短发非常清爽,他穿着一身浅色的T恤和蓝灰牛仔裤,衬得腰细腿长,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正拿着平板电脑漫不经心地划着屏幕。
要不是深知这人信奉“我就是道理”和喜好蹬鼻子上脸的作风,险些被这副清纯男大学生的样子给欺骗了。
“来了?”贺洞渊抬起眼尾,撩了一眼林机玄。
哪怕知道这人恶劣的性格,林机玄还是被这一眼赚去了一瞬变快的心跳。
贺洞渊用中指往上推了推眼镜:“来之前替你把这人查好了,305号楼,原住户叫于虹,死的时候二十八岁,是附近一个餐厅的服务员,晚班下班回来后被壮汉错手打死,后被埋尸在花坛。喏,位置就在我背后。”他看着平板上的内容,继续说道,“打死她的醉汉叫张力,那边给的说法是这个张力估摸是对于虹存有不轨心思,持续跟踪于虹下班长达一个月,那天晚上喝了些酒,酒劲上来了就去纠缠,于虹激烈抵抗,张力最后失手把人打死,抛尸花坛。”
“张力怎么处置的?”林机玄问。
“死刑,”贺洞渊回道,“杀人偿命,没别的下场。顺带一说,查这事的时候还去查过405那户,激情杀人,也是死刑,那个叫韩立命的就是倒霉被附在玉佛里的鬼缠上当了个冤大头。”
林机玄没说话,五行煞看着是诸多巧合凑在一起形成的悲剧,但成因诡谲,背后有许多值得怀疑和推敲的地方,最大的一点就是怎么可能这些年龄的人都恰好分布在了每一层的同一个房间,又怎么会每个人的年龄差都相差五岁。
当初盘查这煞的时候,他向邱闻大师请教过,楼层和年龄其实对成煞的影响并不大,关键是事由之间的生克关系。然而在格林公寓里,楼层排列有序,年龄有规律可循,仿佛在暗示他们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证实这煞的存在,又像是刻意陈列出来的干扰项,专门为了混淆视听。
查到现在,连环订单给了他很大的提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格林公寓里的五行煞不是纯粹的巧合。
“想什么呢?”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林机玄回过神,问道,“黄定查了吗?”
“查了,”贺洞渊说,“重点查验对象,这人背景干净,打小老实,除了念书笨点外没别的毛病。长大后子承父业,继承了这个什么什么制鞋厂。唯一一个污点就是雇佣的司机开车撞死过人,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哦,对,最重要的一点,心态健康,常被社区评为热心居民,因为见义勇为拿过当地派出所的锦旗。所以这人怎么了?”
“没什么,跳楼自杀那小姑娘日记本上出现过这个人,查查看。”林机玄说这话时,踩在花坛台阶上翻了进去,他迈过长得异常茂盛的冬青树丛,在泥地里踩了踩。
最近天气潮热,花坛里的泥土混着水汽一片松软,他抡起铲子找了块顺眼的地方铲了下去。
“怎么?”贺洞渊看了一会儿,没懂他在做什么,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东西没被挖出来吗?”
“可能有。”林机玄回忆着这条订单的描述,应该有什么东西被遗漏在了里面。
贺洞渊左右没什么趁手的工具,遂心安理得地耸了耸肩,说:“我在旁边替你加油,祝你——”
林机玄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好像挖到了什么,铲子边沿撞在了上面,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第41章 连环订单(九)
声音异常清楚,在那刹那甚至有掩盖了周遭其他一切声音的错觉。
贺洞渊拧头去看,突然看到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他的头将他自下而上地拎了起来。
这是双布满青筋的手,带着常年血流不畅的青灰色,靠近手肘位置的地方腐烂得血肉模糊,裸露出突出而苍白的腕骨,由此向肘间一路延伸上去的都是赤裸裸的枯骨架——整条手臂腐烂了大半。
这熟悉的一幕让贺洞渊心跳猛然加快,肾上腺素一路飙升,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瞪大了眼睛,突然激烈地喘出一口气,随后,呼吸的节奏彻底被打乱,他又惊又惧地大口喘息,胃里一阵阵翻滚。
下一秒,那只手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后背猛然撞在花坛边沿,碎裂的骨头像是刺破了内脏,从身体里传来永无尽头的剧烈痛楚。
贺洞渊闷哼一声,掌心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双手又转而掐住他的咽喉,他下意识双手扒住,掌心触碰到像冰一样彻骨森冷的东西,刺激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眼前是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雾,那只掐住他咽喉的枯骨从黑雾里钻了出来,如同一道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喉咙。
四肢毫无着力点,贺洞渊陷入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中,他被迫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黑暗中的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看到黑雾之中有人在笑,咧开了苍白的唇角。
曾经缠绕着他的噩梦被再次唤醒,贺洞渊猛地瞪大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他在心里想着,松开手,一震袖口,缠绕在手臂上的修行珠滑落下来,往黑影上猛然一震。
贺洞渊凶狠地瞪着那团黑雾,露出被黑雾中的人影还要恐怖的冷笑:“已经死掉的玩意就老老实实地滚回黑暗里待着吧——!!”
修行珠爆发出璀璨佛光,刺破了所有黑暗,钳制他的所有力量在瞬间消失,贺洞渊跌坐在地上,露出一瞬迷茫的神色,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阴沉得无比难看,回头去瞧林机玄挖出来的东西。
林机玄手里握着的是一块铁制品,似乎是只幼犬的造型,因常年埋在湿润的土里,蒙了一层薄薄的铁锈。他拿铲子边沿将铁锈敲下来,细碎的铁屑落入土中,这块铁制品尽可能地展露出了原有的样子。
确实是犬。
雕工算不得精致,在路边的两元杂货店里能批发回一卡车的小玩意,但正是这个小东西在无意间成了一只镇墓兽,镇住了于虹的魂魄,让她无法再入轮回,成了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统统忘记的存在。
“不知道是谁把这只铁制的幼犬埋在这里,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有意的,但不管怎么样都变成了一只镇墓兽。现在镇墓兽被挖了出来,于虹的魂魄也得以解脱。但是——”林机玄眉间蹙起一道担忧的痕迹,他定定地看着贺洞渊,“你刚才差点把于虹的魂魄打散了,你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贺洞渊脸色很难看,但他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情便错开视线不去看林机玄,却难以卸去一身的萧肃与僵硬,硬生生绷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张家那俩兄弟也在这里碰见过幻觉,从他们所见幻觉里我能得到一个大概的猜想——”他淡淡地说,“这里看到的幻觉会是人最惧怕的一种死亡方式。张三才是五马分尸,张五方是从高处跌落。”
贺洞渊的唇角在刹那间绷紧了。
林机玄没再说什么,下一刻,贺洞渊情绪缓和了不少,“什么死法不是死?不过是把脑内最恐惧的事情放大了而已,这也是一种执。”他微微扬唇,说:“我先把这个厉鬼超度了,也算是向她赔个不是。”
他沉声念诵佛经,被遗忘在花坛里的魂魄逐渐变得透明,奔往轮回。
林机玄的旧手机探出新的消息。
恭喜完成连环订单第三环【花坛中的厉鬼】,请继续进行第四环订单【发疯的人】:他带着强烈的恨意自杀,死时不停地诅咒背弃他的人和他一样痛苦,在死后,他如愿看到了。
这一单估计和贺洞渊接到的委托有关,林机玄问道:“吃点东西去吗?”
贺洞渊身体一僵,笑着说:“不吃,我减肥。”
林机玄用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贺洞渊的腹部,虽是宽松的T恤仍能隐约看到薄薄衣料下的腹肌轮廓,他移开视线,淡淡地说:“嗯,该减了。”
贺洞渊:“……呵呵。”
他突然伸手,在林机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知道你在想什么,明天下午三点,跟委托方约了面谈,两点半的时候我去你家接你。”
“谢谢学长。”得了个满意的回答,林机玄笑了眼睛都弯了起来,他眉眼漆黑,一笑起来乖巧得能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个浑身都是刺的人物,贺洞渊被这笑迷了眼,心跳该死得加快。
时至今日,他想否认自己的心情都没办法了,无数个呼吸和心跳都在明晃晃地昭示着一切,他的想念,他的心绪,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一颦一簇,完完全全,本本分分的,都开始受着另一个人的牵动。
他舌尖钻出唇隙,在微抿的唇上舔了舔,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林机玄的笑,贺洞渊踏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身上的檀香气息变得浓烈,充斥着满满的侵略与占有欲望。
男人嗓音沙哑地开口:“打算怎么谢我,嗯?”
林机玄垂了下眼,没察觉出两人之间有些超脱常情的暧昧距离,想了想,说:“我下厨给你做顿饭吧?比外面的干净,味道……应该也不会很差。”
贺洞渊:“……”
暧昧一瞬间被打破了,贺洞渊脑子空白了一瞬,往日一瞬间能拐上八百道弯的思维变成了多年没上机油的齿轮,“咔”的一下停在了那里。
咋办嘛?
贺娴的警告平地一声惊雷,在脑子里炸得快把他脑浆都吓出来了,但“喜欢的人”——他现在已经给林机玄下了这么个定义——要亲手给他做饭这等诱惑远大于一切苦痛与折磨。
一旦想通这点,贺洞渊的决定下得毫不犹豫:“那我就等着吃大餐了。不过——”想到明天那事不能被耽搁,贺洞渊说,“等过几天,今晚要回去理一下这个案子,还要把最近的事情写份报告给分局里。”猛地想起正事,贺洞渊又晴天一道霹雳,觉着自己最近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道,“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分局,我可以当引荐人。”
“不了,”林机玄不能暴露APP的存在,说,“我喜欢自由,不想被什么组织管着。”
不算意外的回答,贺洞渊心想,如果他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有问题,他悻悻地耸了耸肩,说:“好吧,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两人都没再多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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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贺洞渊准时来接林机玄,男人今天一身定制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骚包值MAX的金框眼镜,漆黑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猿臂蜂腰大长腿,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不像是去处理法律案子的,倒像是准备随时登台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