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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与——by画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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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知我在此。”这人声音低沉,加上带着面具闷闷的。实在让人不好分辨。
  陈相与作罢,反正他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所识之人的音色早已忘的七七八八。他从江西泽身后出来,有些得意,像一只大尾巴狼显摆道:“我猜的。”
  “阁下方才丢出赤蛇是想试探我的实力。既然要试探我,又岂能不在场观察。”
  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轻笑:“你倒是聪明。”
  话音刚落猛然执剑刺来。
  陈相与上一秒还在嘚瑟,下一秒便有剑锋至眼前,意外之余熟练侧身躲开,所幸这些年他没少遭人恨,剑下保命轻车熟路。江西泽御剑接出,两剑相碰竟未分胜负。
  陈相与有些意外,剑可是神兵干将,御剑者可是当世剑尊。如此情境面具人竟丝毫未落下风。
  这说明无论是他用的剑还是他的剑法都非常了得。能与干将媲美的剑,陈相倒是好奇,凝神想看清那蓝色灵力下的剑究竟是何种模样,奈何眼睛都疼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陈相与认命闭上酸疼的眼睛,伸出手指揉了揉。
  黑暗中猛然有一条金蛇张开血盆大口。脑中片刻清明,一直穿梭的那缕玄光终于被他抓住!
  那股异样感来源于金蚕蛊咬他。寻常蛊虫怎敢伤他?除非施术者修为与他相当,也就是说……
  陈相与猛然睁眼:“西子小心,他有金蛊!”
  好像被算好了,他刚想明白,面具人便唤了金蛊出来,陈相与脱口同时,一条井口粗的百足蜈蚣自面具人胸口飞出直扑江西泽而去。江西泽措手不及被蜈蚣直接从空中扑了下来。
  “混账!”陈相与慌忙跑上前,却也迟了。
  江西泽被扑下来时抬剑挡在身前,被蜈蚣连人带剑一起盘住。蜈蚣越盘越紧,江西泽撑着剑跟身体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那蜈蚣身上生着细针,腿上有着倒刺,江西泽浑身被缠住,毒刺没入血肉,白衣霎时间开满血花,他紧紧握着干将,脸上白一阵紫一阵。
  金蛊威力项来不能轻看,陈相与知他伤得很重,他对江西泽一贯疼爱,更别提当着他的面受伤。见那白衣上的血花,陈相与眼中蒙上一层血气,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刺眼金光自他胸口迸射而出。
  他勾起嘴角:终于醒了。
  光芒中一条金色展翼长蛇冲出,直撞百足蜈蚣而去。飞卿承了那口毒血,身上的金鳞更加耀眼。那蜈蚣吃了痛往后倒,江西泽在中毒的情况下竟还有气力挥剑,趁机断它一足,腥臭的血液喷出,带着剧毒。江西泽断他足时也没多想,此刻污血喷来在空中避无可避。
  陈相与飞身跃过将他推开,但还是有一滴毒血溅在衣角,带着强大的腐蚀性,烧掉衣角后迅速向上爬升,江西泽利落挥剑将那毒物连同衣摆一起斩落。
  飞卿没有恋战,击退蜈蚣后携二人掠入了身后的叶家祖墓。两扇石门猛的打开又猛的关上,门口的长灯剧烈摇曳了一下恢复平静。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面具人看着紧闭石门自空中缓缓落下。淡然的并指收剑,灵力退散后手中只有了一把明亮银色剑柄,执剑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同那把剑一起。
  他在石门前站了许久,面具后才传出了一声极低级低的笑,似笑似哭:“回来了。”
  叶家墓室里燃着青炎长灯,传说这种青炎是从深海鲛人鳞片上的寒光中提炼出来的,千年不灭。
  陈相与抱着江西泽跌落在墓室的甬路上。
  “哎呦~”刚着地他就捂着腰坐起来,对着身旁飞卿踹了一脚。“你就不能慢点放,摔死了怎么办。”
  江西泽缓缓端坐起来,一瞬不瞬看着他。陈相与知已避无可避,飞卿即出,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只能尴尬的回视他。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始终没有人率先打破这宁静。
  陈相与对于身份暴露猝不及防,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该怎么面对江西泽。
  但……不论怎么样,身为长辈,他觉得在这气氛尴尬之时还是应该率先发声的,更何况江西泽本来就不爱说话,此时又受了惊吓,等他开口还不知要等到哪个春花秋月。
  他正这样安慰自己,就听江西泽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
  陈相与不知该如何回答。想对他说的?想说什么?他没什么想说的,关于复生他自己都稀里糊涂,也没法跟江西泽解释。
  既然暴露了就暴露了呗,二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西泽就算是记恨小时候的事,也不至于弄死他吧。就算他要弄死他,他还不会跑吗?反正现在飞卿醒了,你能奈我何。陈相与越想心里越轻松宽敞。
  终于在江西泽逐渐冰冷的眼神中,陈相与终于意识到自己骗了他这么久,好像的确该道个歉之类的。他飞快看了眼江西泽,让他跟江西泽道歉,就像是让他扒光了裸奔一样难以启齿。
  还是说点别的吧。
  可说点什么呢?
  陈相与搜肠刮肚的组织措辞,等等,他恍然意识到……有件事情,必须说明白。
  “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爹。我跟你娘没什么,你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
  “……”
  “我知道。”
  “嗯。”陈相与欣慰。


第15章 飞卿
  飞卿窸窸窣窣的挪过来,垂着头,颈间的威风凛凛的飞翼也耷拉下去,看起来没精打采。
  吐着出信子舔了舔陈相与的脸。
  “走开。”陈相与一巴掌将它的大脑袋扇歪到一边,颇为嫌弃的抹掉了脸上的唾液。
  飞卿往后退了退,看着陈相与竖瞳中带着委屈,像是犯了错误的狗崽子,眼巴巴等着主人原谅,若它生有两条腿,此刻肯定将尾巴夹住了,奈何它只是一条浑身光溜溜的巨蛇。
  陈相与恰好不知该怎么面对江西泽,转过身去抬手又在飞卿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飞卿吐了吐信子,更加委屈了,侧着脑袋往陈相与的怀里蹭了蹭。
  “……”
  陈相与心头那股怒火终于窜了上来:“你当时吞老子的气势哪去了!”他一代蛊宗,风光无限光芒万丈,最后竟被自己的本命蛊生吞,尸骨无存。想想就窝囊,而这罪魁祸首竟在这里同他撒娇!
  飞卿是为金蛊,虽无法口吐人言但也开灵听得懂话。闻言后缓缓安静了下来,将脑袋从陈相与怀中退回后无精打采的垂了下去,信子也不吐了。
  陈相与也不是真的要同它计较,飞卿失控归根究底也是他自己的问题。越是品阶高的蛊虫越是越是凶猛,越是凶猛的蛊越难以驾驭。古往今来死于反噬的蛊师多不胜数。当初他过于自傲,自以为身怀金蛊便与其他修者有所不同,可到头来他陈相与也不过是苍茫人海中的一个罢了。
  陈相与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心中自嘲。陈相与你真是老了,像个老头子一样遇到点小事就会感慨万千。
  “来来来……”懒散对飞卿勾了勾手指:“过来我看看。”
  飞卿扭动着身躯往前挪了挪,离他近了些,头依旧垂着,陈相与左右打量着它,扭着飞卿头上的角将它的脑袋掰来掰去,半天后惊奇道:“怎么回事,你这角哪来的?”飞卿原本是一条浑身金灿的巨蛇,现出本体后有井口粗,一发怒,头以下七寸处展出飞翼,手指粗的信子吐着让人心里发颤。
  现如今它头顶上刺出一对金角,说长不长,其上覆着金鳞,一片一片很是紧密。
  江西泽淡淡道:“它的样子像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神兽。”
  “神兽。”陈相与想了想,古往今来臭名昭著的妖兽倒是不少,能被称为神兽的屈指可数。
  “你是说临渊金龙?”
  江西泽锵一声拔出干将抵在飞卿的颈间。
  “你做什么?”陈相与惊疑的看着江西泽,抱着飞卿大脑袋把它往怀里扯。
  江西泽的目光缓缓随着剑尖往下移动。
  剑锋划过飞卿鳞片犹如划在金石之上,擦出一小簇火花,留下一道浅白色印子,陈相与用手指一抹便消失了。
  剑尖轻抵地面,江西泽道:“传言藏佛府君曾杀数百只妖兽为穹鹄塑身,身上所覆鳞片就是来自临渊金龙。刀枪不入,任何灵剑仙品都伤不得。”
  当年藏佛府君立誓要杀尽世人,放穹鹄于世间涂炭,据传言那凶兽每日便要生食百十人,当时人人自危,天地间就像一个修罗炼狱。
  直到清平君出山,一人一剑追到藏佛洞,击败藏佛府君,以承影剑斩下穹鹄头颅,世人方得救赎。清平君也因此被修真界尊为圣人,同他的师父平阳府君一起高居庙堂,受世人香火。
  陈相与松开飞卿。“你知道的真不少。”他有些埋怨道:“我告诉你哦,以后不可随意用剑划飞卿,干将那么锋利,一般蛊可不扛你那么划。”
  江西泽垂眼看着飞卿身上的白印子:“因为是清平君赠你,所以格外珍贵。”以前陈相与手中的小蛇小虫只要他喜欢,陈相与都乐得豪迈大手一挥就送他了,就连以心头血练成的情蛊,陈相与都大方与他。
  陈相与反驳:“不是来历的问题,而是飞卿……等下……”诧异看向江西泽:“你怎么知道是清平君送的?”飞卿的来历世间应没有人知道才是。“谁告诉你的?”
  江西泽看着他,目光淡漠的有些失神。“清平君自己说的。”
  “你见过他?你什么时候见他的?在哪里?”陈相与爬了起来,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心中迫切藏都藏不住。
  清平君当年斩杀穹鹄后片刻未恋尘世,直接回了隐居之所云罗山,而云罗山下自古以来边有迷阵,外人根本无从进入。要想再见他,只能是他自己入世。
  “他何时出山的?”
  江西泽道:“你死后不久。”
  陈相与蹙着眉头,有问题想问却又不敢问,害怕听到答案,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想听到,但心里还是迫切的想知道,经历了千万次挣扎:“他……为何下山?”
  江西泽垂眸:“为了寻你。”
  陈相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无数寒夜,他曾魂牵梦绕的想再见一面,无数次梦中回到云罗山顶,清雅幽寂的剑庐。可醒来以后还是长夜沾巾冷月侵怀。
  他后退两步倚墙滑坐到地上。声音很小,很涩:“这么说我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了。”沉默了半晌。“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做他的弟子。”
  修真界所有人都想不到,一带魔头陈相与竟然是百年前救世圣人清平君唯一的弟子。
  “当年他斩杀穹鹄以后回云罗山时路过一个山匪洗劫的村庄,人都被杀光了,成堆的尸体里,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被父母压在身下,逃过一劫。”
  陈相与自嘲的笑了笑。“那个死里逃生的婴儿就是我。”
  “他把我捡了回去,养大。我因长时间在尸堆中呆过,阴气入体,幼时身体便格外弱,每到病时,他就采药为我煎服,照顾我吃饭,睡觉。没日没夜的守在床边为我渡灵气。”世人眼中高洁无垢,风华无双的清平圣人,在那时,像每一个照料多病儿女的父母一样,躬亲抚养心力交瘁。
  江西泽垂着眼,握了握膝上的干将。
  陈相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好半天才道:“我对不起他。”
  江西泽握着干将的手动了动,松开剑将他圈在怀里。陈相与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被突然抱住有些愕然。
  “你想哭便哭吧。”
  肩上传来一声轻笑。陈相与手臂撑在两个人之间拉开距离。
  “你看不起谁呢,我再不济也不用你一个孩子来安慰。”看着江西泽身上斑驳的血迹。这才想起方才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毒。暗骂自己混账,光顾着缅怀伤感,怎么把他的伤给忘了。忙抓江西泽的手腕探脉象。
  如上次一样宛若死人,没有丝毫脉息。
  江西泽抽回手:“不碍事。”
  陈相与皱了皱眉,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也不再有什么顾及,追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一个好好的小伙子会无半点脉息,是不是在剑冢里受了伤?”
  江西泽不答,垂下眼,长睫也跟着垂下,脸上如一潭死水。
  陈相与见他这幅样子就牙疼,这一脸死相,想猜他心思都无从下手。“你能不能改改这臭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担心!”
  江西泽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陈相与道:“我可是你叔叔……”
  “不用。”江西泽打断他的话,转过脸去,拿起靠在膝上的干将站起来,身躯依旧挺拔。
  陈相与见他身上有不少口子,尽管衣衫破碎有些狼狈,但出血不多,身上上只有些斑驳的血迹,神色如常毫无中毒痕迹。收了目光起身,拍掉衣摆上的土,四处看了看,这是一道甬路,两侧一燃着的青炎石灯。往看不到尽头,应该是通向墓室深处。回身看了眼方才进来的大门。转向江西泽挑眉笑道:“怎么样,往里还是往外,往外走的话说不定那个面具人还在那里守着。”他说这话,有种挑衅的意味。
  果不其然,江西泽道:“外。”
  说罢抬脚朝漆黑石门走去。江西泽要强好胜,而且心机有限,被陈相与一激便按套路走了,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


第16章 性子好
  陈相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就不信你一个剑尊我一个蛊宗加一起还打不过一个小金面。”如今飞卿醒了,他巴不得出去会会这人,刚才太过被动打的窝囊,如今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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