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by画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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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泽侧过脸去脸鄙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谁还吃糖!”
陈相与无奈道:“那大孩子,你能不能放开我的衣角,好好走路。”
江西泽瞪眼道:“不能!你不带我吃饭我就一直拽着你不让你走路。”
“行行行~”陈相与无奈的站起来,故作无奈。“你想拽着就拽着吧,反正你身上穿着明月山庄的衣服,丢也是丢你们江家的脸。”
说罢他真的抬起脚,拖着江西泽往前走。
江西泽只是一个七岁打的孩子,也没多少重量,陈相与丝毫不费力气的拖着他走到了巷口。
被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江西泽脸憋的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终于,陈相与在一家蜜饯门口停下了。江西泽也松了手,软软的揉搓着被勒的通红的掌心。
陈相与各色各样的都买了点,包了不大不小的一包。
他拆开一角拿了颗丢进嘴里,居高临下的撇着江西泽道:“怎么,手疼了?”
江西泽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陈相与拣出一颗蜜杏,凑到江西泽嘴边道:“张嘴。”
江西泽左手抱着右手赶忙不迭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吃,脏兮兮的怎么能吃呢!”
陈相与将那颗蜜杏丢到嘴里漫不经心道:“是啊。脏兮兮的你不吃,但是你肚子里的小虫喜欢吃啊,你要是不给它吃,一会它饿了就会啃你的肉,喝你的血。到时候可不止肚子疼那么简单了。”
江西泽小脸都吓白了,肚子的痛处记忆犹新。看着陈相与目光中露出了惧意。
缓缓伸出手极不情愿道:“给我一个。”
陈相与大方的把整个袋子塞给了他。
江西泽小小的捏了一颗,皱着眉头,看了陈相与一眼,然后一闭眼,心一横,壮士割腕般塞进嘴里。
嚼了几下他睁开眼睛,吧嗒吧嗒的眨了眨。
陈相与道:“怎么样。好吃吧。”
江西泽口不对心道:“还行吧。”
然后就抱着一大袋子蜜饯跟在陈相与身后逛了半天的脂粉铺。
一只枯瘦的手在陈相与面前晃了晃。
杨继真看着陈相与,由于干瘪枯瘦的原因,他的两只眼睛显的异常大,大而明亮。脸上一贯带着的笑容,像是一张人皮笑脸绷在骷髅上,阴森而诡异。
杨继真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就让人觉得诡异。
就连身后那个一声不吭的随从,都让人觉得诡异。
“陈先生,好久不见。”
陈相与猝不及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乍一入耳实在渗人。
陈相与心不在焉道:“杨宗主,这么巧。”杨继真为屠苏城主,陈相与在人家家里碰到主人,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敷衍,可见对待旁人是有多么不认真,如此一比,对待江西泽又是多么的有耐心。
杨继真挂着他一贯的笑脸:“不巧,我感受到先生的气息,特意来寻先生的。”
“我的气息?”陈相与警惕道:“什么气息?”他有自信,只要收敛飞卿,无人能够探查出他用蛊的气息。
杨继真笑了,看着陈相与的目光中有些嘲弄。
陈相与道:“别用那种想挨揍的目光看我。”如果杨继真皮紧了,陈相与很乐意帮他松松。
杨继真扯了扯嘴角。
“我炼的每一个尸都留有我的印记,我复活的人也是。”
陈相与不动声色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复生果然是被人操控的,而且杨继真参与其中。
杨继真继续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吗?”
陈相与微微眯起眼睛,深沉的看着杨继真。
杨继真明亮的双目亦回视他,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发现了吧,江无垢他没有脉息,没有心跳。他为何会气血亏空,像个死人一样。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不想受制于人,陈相与一直不动声色,可杨继真却抛出了让他无法忽视的事情。
“什么意思?我复生之事与西子有何关系?”杨继真把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讲,难不成他的复活跟江西泽有关,江西泽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因为他。
杨继真道:“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陈相与摸了摸鼻子,没有急着答应也没有急着拒绝。杨继真兜转半天各方透漏要陈相与帮忙达成的目的肯定不会简单。而他口中关于自己重生之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陈相与猜不准。
猜不准那就不猜。直截了当问道:“什么忙?”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杨继真显然不想透漏。
“为什么是我?”
杨继真看了他一眼,陈相与以为他又不想说。结果他敛了敛袖子,淡淡道:“因为他背信。”
“谁?”嘴上问着,心里却已猜出了七八分,上次江西泽跟杨继真闹翻陈相与可是看见了的。
杨继真没有回答,只是道:“我答应过他,保守你的秘密。但是他背信在先,所以……”
杨继真让他帮的忙,难道是……陈相与挑眉。“你是要我昭告天下,陈相与回来了?”
“哼~”杨继真看着他,用那飘忽的声音阴阳怪气道:“百家若知道你回来了再围剿一番,他定不会弃你不顾,与你同死倒也不错。”
陈相与抱着袖子,不知他跟江西泽什么仇什么恨,至于如此。
“开玩笑的。”话风一转,杨继真恢复了那张笑脸道:“陈先生毕竟是我的人,我又怎会亲手毁了自己的东西。”
“注意言辞。”陈相与纠正道:“第一,我不是你的人。第二,我也不是东西。”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第二点有些不对,但这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算了,不去计较了。
杨继真持着镇魂铃,一步一响,身后的随从条不紊的跟在他身后。
“陈先生若想知道自己重生的所有经过,便跟过来吧。我保证你知道的都是真的,因为……”他嘴角咧的更大些。“昭告天下人不如告诉你一人,他害怕你知道的”
陈相与承认,杨继真赢了。他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江西泽的身体是陈相与一直担心的,更何况还是因为自己。他很在意,江西泽害怕自己知道的复生过程究竟是什么。
想到此处,他突然就对杨继真的种种疑虑释然了。他一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也不怕杨继真图谋什么,更何况他陈相与又不是泥捏的,有的是心机跟手段。
“你需要我做什么?”
杨继真道:“我需要灵力,庞大的灵力。”
陈相与道:“你不觉得自己找错人了吗?”他摊开手。“世人皆知我修蛊术而非剑道,更何况如今这身体,连丹元都没有,何来的灵力。”蛊术以精血豢养,剑道以灵力见长。这本就是两条路,人的精力有限,得一不得二。所以往往蛊术修的好的人灵力低微。
杨继真嘴角扬起一片弧度,缓缓道:“承影无锋绝天下,罗生剑阵斩穹鸹。翠屏迷踪隐归处,济世当首清平君。”
陈相与挑眉,杨继真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江西泽说的,真搞不懂,这俩人嗯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杨继真够了勾唇继续道:“陈先生即是清平君的弟子,怎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至于这幅身体,有没有丹元都是一样的,陈先生修的魂术,灵力自当是伴魂而生,要丹元也无用。”
陈相与苦着脸讥讽道:“你对我了解的还真透彻,连我灵力附魂都知道。”
杨继真侧脸莞尔道:“应该的。”
第31章 真枫篇(二)
二人说着话便出了城,已经入秋,屠苏城外几十里的屠苏草已是枯黄,顺着大路半死不活垂在两侧,绵绵延延引着远道。
陈相与同那随从并肩,看着前方形销骨立的杨继真。
对于杨继真陈相与的印象不深,毕竟他死时对方只是个孩子。可他隐约记得,那是个胆小怕事,动不动就流大鼻涕哭很惨的一个孩子。明明生在以尸咒盛名的杨家,却怕尸体怕到尿裤子,江西泽白虹灵力七岁御剑。杨继真却有天生的聚灵体质,天赋不比江西泽差多少,七岁的时候却还在哭鼻子。
他爹成日里打骂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说到杨祁天,那也是个狠角色。对手下狠,对亲儿子也狠,他明知道杨继真怕尸体怕到发疯,还经常把他被丢进乱葬岗里过夜。
故去多年,无论是江西泽还是杨继真,这两个孩子性格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问随从道:“你们家主人何时变成这样的。”
随从不答。
陈相与想他或许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动熟络道:“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还是不答,平稳的看着前方,头也不转亦没有分他半片目光。
陈相与讨了个没趣,回想过往这随从好像也是如此缄默。不由多看了两眼,奈何此人也是一身黑袍罩体也看不清面容。
陈相与这人行事向来随心,不怕死,也爱作死,没有不敢干的事,也没有不敢惹的人。他既然好奇这随从,人家又不理他,便直接探出手去拉人家兜帽。到时候就不得不理了吧。
“陈先生,你在做什么?”杨继真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只手停在空中的陈相与。他停下时,手中镇魂铃戛然而止,那随从也突然停下。
陈相与心下微沉,伸出的手随意在空中扬了扬。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随从也不说话,好奇。”
杨继真走过来,手中镇魂铃一步一响,他在随从面前站定,他本就消瘦非常,与随从对峙着,那随从还比他高些许。伸出手轻轻搭在他头顶上。
“别急,丹枫很快就能说话了。”
一阵秋风应时吹来,陈相与觉得后背有些凉。他大概明白,杨继真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也明白,这个随从兄弟一直不说话不是因为性格沉闷而是他本身就是个死的。
然而他一回头,更惊悚的是他们正处于乱葬山脚下。此处是修真界处理某些尸体的地方,扔在这里的人活着时候要么是什么大奸大恶,要么就是叛主家仆,死了以后无坟无墓。自古都讲入土为安,尸身若入不了土,魂魄便也得不到安息。
此地设在精修尸道的杨家地界中,别说是魂魄了,就是尸体死后也会被杨家随意取用。
天已经快黑了,夕阳如火烧红了半边天,乱葬山便在那红色之下,残碑混着枯骨堆积而成的山岗连同其上乱七八糟的野草灌木一起被染的通红。
几只乌鸦停在远处衣衫破碎烂出污浊肋骨的尸体上,低着头一下一下啄食着内脏。见陈相与他们走过来,也不惊,只是歪着头看了看而后又继续啄食腐臭的尸体。
陈相与掩着鼻子,尽可能找干净之处下脚,然而杨继真却目不斜视,腐骨烂肉一视同仁,通通平稳的踩过去,脚下发出腐肉包裹下骨头碎裂的闷声。
很快,三缄其脚的陈相与便被落下了一大段距离,越往里走腐尸堆积臭味冲天,一丁点的落脚之处都难以寻到,陈相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好干净是那么赘余。
然而天性使然。他掩着鼻子,无奈召出飞卿,驮着他从空中飞过追上杨继真。
他坐在飞卿宽大的脑袋上,风从身侧吹过,夹杂着恶臭。他用袖子紧紧的按住鼻子,勉强开口,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继真这个小孩应该同他一样厌恶此处,只不过他是害怕尸体,陈相与是厌恶脏。
杨继真扫了眼飞卿,面不改色道:“找些东西。”
陈相与仰头,憋了口气,简明扼要。“我下去等你。”
留下这句话便乘着飞卿闪电般的窜下了山岗。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半天才将胃里那股翻腾恶心之感压下去。原本的饥饿感也被这恶心的味道冲散了。
幸亏杨继真刚才回答在这里找些东西,如果他说他要在此处复生那个随从,陈相与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撂挑子不干。
待到明月高悬,杨继真才从山上下来,镇魂铃富有节奏的在这夜晚乱葬山敲打,尤其的渗人。
他对坐在树叉上的陈相与轻飘飘道:“走吧。”缥缈的声音此刻落在陈相与耳中是如此亲切。陈相与从树上跃下,三两步跟上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兄弟”。
丹枫
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他想了想……奈何死的太久了,某些记忆确实难以翻腾出来。
回到屠苏城,陈相与委婉的要求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去了一趟乱葬山就觉得浑身沾满了尸臭味,非常不自在。
杨继真如他所愿。
待他讲究完了收拾妥帖了,杨继真带他来到一地下石室。
石室不大,地下有一个巨大的阴刻阵法,凹槽中不知被什么东西染成了黑色。
陈相与最为熟悉,那是血液干结后的颜色。围着这个阵法悠悠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中央摆满长明灯的石台,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祭坛。
他屈膝,食指在脚边凹槽中暗红色上抹了一下,捻了捻凑在鼻尖,目光一下变了,赫然望向地上暗红的法阵。
“这都是……精血,西子的……精血。”难以置信的看着沟槽。
残存精血中能感觉到了江西泽的灵力波动。江西泽的灵力是世间少有的白虹,陈相与自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