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中——by将至夜

　　“你其实从来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更愿意喝红茶。”
　　“你或许会遇到一些喜欢的事。”
　　“对吧，晏麟。”
　　那杯红茶上倒映着一张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脸。杯子被拿起来的时候，水的波纹晕开了那张脸，但依旧看得出它原本的样子精致而又冷漠。
　　……
　　“我为什么突然要跟你们去日本玩？”吴昆峰坐在飞机上，还在纳闷这件事，“我一个遣返者为什么总是跟你们开拓者在一块？”
　　“昆昆，这是命运的安排。”冉闻宁翻开一本杂志在看。
　　吴昆峰一个凌厉眼神杀向冉闻宁，“你叫谁坤坤呢？”但他突然又放轻了音量，悄悄问冉闻宁：“你们对林一做了什么，为什么他那么不开心？”
　　“我们把一个阿宅拖出了家门。”冉闻宁翻了几面杂志才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吴昆峰皱了皱眉，埋怨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也喜欢宅，你们怎么把我也拖出来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还以为你是贴脸贴上来的。”冉闻宁合上杂志看着吴昆峰说。
　　“我干嘛跟你们这群神人出来，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吴昆峰把冉闻宁手里的杂志拿了过来。
　　冉闻宁打开手机玩了会儿，对吴昆峰说：“能有什么事，就是单纯出来玩，不信你问你负责人。池拓！”
　　“我转正后，池拓就不是我负责人了。”吴昆峰提醒。
　　池拓和江雪涛都在管自己闭眼休息，没搭理他们。林一则一个人托着腮在看窗外的云层，从窗上玻璃映出的脸来看，这时候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他。
　　“光耀”一群人坐在机舱的前面，在他们的对角线最后，飞机上还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她梳着盖过耳朵的短发，是微蓬松的蘑菇头造型。她把身上的淡粉色针织外套收了一下紧，同时摘下了自己的近视眼镜。
　　“先睡一觉吧。”百里小家轻声嘀咕了一句。


第89章 温泉
　　“我该怎么和日本人交流呢？”吴昆峰下了飞机在那问，“萨瓦迪卡？”
　　冉闻宁无语了，“你到的是泰国吗？！”
　　“这要是VR就好了，感觉没那么尴尬。”吴昆峰嘀嘀咕咕的。
　　冉闻宁一脸嫌弃地看他：“你宅男平常都在宅些什么游戏？”
　　吴昆峰只给了冉闻宁你可以意会的眼神，但是冉闻宁装正经没搭理他。
　　江雪涛已经笑得不行了，这两小子可太逗。这时他手机来了个消息，是真·老乡，就说了一段家乡话回复过去。
　　“我去，你家奶爸不是我那的人。”吴昆峰一脸震惊，看来他上次被骗惨了。
　　冉闻宁那次在“克维达拉”没听懂江雪涛对吴昆峰说的话，也摸不清到底是哪的方言，就随便猜了一个地方，“你不是新疆人？”
　　吴昆峰翻了冉闻宁一个白眼，“我特么是云南的。”
　　“话说我们怎么去旅馆啊？”冉闻宁问池拓。语言不通很要命，他们又没带翻译。
　　池拓表示没事，叫上了林一。他们两去叫了车，将大家的行李都给放到了后备箱。冉闻宁听池拓和林一在那里跟日本人正常交流，突然觉得以后西创园的实习课，应该再加一个语言课。
　　“你们‘光耀’真是神人一堆，方言外国话样样精通。”吴昆峰不停地在那感慨。
　　众人上车后，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女孩子拉着行李箱也等到了自己的车。
　　“你好，我叫佐藤近一，这次负责您的出行。”司机看了眼后座的女生，她比想象中看上去要弱小很多，“这次只派了您一位吗？”
　　“我们不能分派太多人给没有先手权的梦境，那会惊扰到这里的开拓者。”女生打开自己的手机，发了几个消息给另一个人，“等会儿再麻烦你去接一个人。”
　　“是负责人吗？”司机以为女生不是这次任务的主力。
　　后座的女孩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是这次的负责人，还有一个人是助手。”
　　佐藤近一点头表示知道了，看来不能从身体的样子判断一个人意识的强度，眼前这个女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光耀”一群人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他们住的是家庭套间，房间格局不错，空间也大，外面还连带一个小庭院，是枯山水风格的，但是林一同学依旧感到窒息。
　　“这个季节就应该泡温泉。”冉闻宁拉着林一，但是林一超级拒绝。
　　“你们为什么要一堆人裸着泡水？”林一甩开冉闻宁的手。
　　冉闻宁又拉上林一，转头向池拓他们呼救，“涛哥，拓拓，你们快来劝劝这孩子。”
　　吴昆峰在旁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看热闹。
　　年轻人就是没经验啊，林一这种性格不能强求，要反着说话。江雪涛理好东西长叹一声，开始了自己的影帝表演：“哎，人家害羞你就别勉强，林一才多大，谁这年纪不这样？”
　　江雪涛这话一出，林一眉毛就挑老高了。
　　“我不是害羞，我也不小。”他冷声反驳。
　　江雪涛继续金马影帝免费表演，“没事没事，我们都是大人，你小朋友自个房间洗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注意安全。”
　　林一脸色不太好。为什么江雪涛这人说话逻辑正常，但就是让人觉得很怪异呢。项景中让他多尝试一些东西，难道就是让他和一堆人去泡澡？
　　“行了，我去。”林一冷着脸开始理衣服。
　　看林一的动作，江雪涛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把一旁的吴昆峰看得毛骨悚然。吴昆峰幽幽移到冉闻宁旁边：“林一不想去就不想去，江雪涛怎么这么阴险。”
　　“我们队的日常，你习惯就好。”冉闻宁默默说。
　　这家店消费高，其实温泉那里没什么顾客，就零零散散几个人，一点都不够看。冉闻宁他们先入了水，那感觉真是舒服，没有梦境的工作就是爽。
　　“林一怎么还没进来？”池拓问了一句。
　　“应该是在克服心理压力。”冉闻宁猜测。他打算再把身子浸深点的时候，余光瞄到对面的陌生人突然抬起头看入口的方向。
　　冉闻宁一转身，就看到一副闪眼的画面，那种感觉真当是白看了二十年的人体，直接把你的视觉版本更新到了3.0。
　　你有见过白到发光的身体吗？他正在向你走来，带着那天上降下来才会有的容貌。而且这身体比例，简直藐视在场的所有人类。
　　林一这人是不是就没晒过太阳？他以前穿着衣服还没感觉太严重，但这次他全身只覆盖了那么几块布料，肤色白的如同一块玉。那两条白腿简直是在挑战大家的生理底线。
　　冉闻宁脑海突然亮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总觉得拉着林一去拍片会大卖。
　　天，我刚刚在想什么。冉闻宁马上捂住了鼻子，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林一看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不认识的日本人都在看他。那个目光真是够了，都带着些什么鬼念头。
　　“你看什么？”林一优先挑冉闻宁发问。
　　“啊，没什么，这水好白，额，不是，这腿好清。”
　　完蛋！冉闻宁这下不仅仅是捂住鼻子了，他干脆捂住了大半张脸，因为他感到池拓、江雪涛和吴昆峰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看他。
　　“你……”池拓又拿拳头遮嘴角了，他看到冉闻宁耳根都红了。
　　冉闻宁闷着声音说：“我死了，别打扰，谢谢。”
　　林一入水的声音响起，冉闻宁感觉自己得救了，结果转头就看到林一漂亮的锁骨，而且他头发沾了水汽更加让人会想歪。
　　林一感觉到冉闻宁的视线，瞥了他一眼，“你到底看什么？”
　　苍天，请让我此刻失明……
　　冉闻宁绝望地来了个深呼吸，他左边是林一，右边依次是池拓、吴昆峰、江雪涛。
　　“拓拓，你跟我换个位置。”
　　“不要。”
　　“昆昆，救人一命。”
　　“婉拒。”
　　“涛哥？”
　　“我老了，游不动。”
　　于是，冉闻宁安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从来没觉得泡温泉是那么难熬的事，右边那几个人一个个先后离开了水池，可是左边那位神仙还不打算归位。
　　最终，冉闻宁只能微微眯开了一条缝，打探一下林一现在什么情况。少年正趴在岸边，露出洁白的后背。他额头靠在胳膊上，没有抬头，像是睡着了。
　　冉闻宁心虚着打算赶紧离开。
　　“你们在害怕吗？”那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因为趴着的缘故，听着有点闷闷的。
　　少年把头抬了起来，他没听到冉闻宁的回复，感觉像是离开了。
　　“不是害怕。”冉闻宁看到林一抬头的时候，那双眼睛伴着少有的疑惑，以及很微妙的孤独感。冉闻宁发现林一根本就没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和大家泡在一起，却显得更像只有一个人。
　　林一觉得冉闻宁他们是在怕他。他这个想法，冉闻宁怎么都没意料到。
　　冉闻宁思虑一番，还是说：“我们不是怕你。你那样，你自己平常照镜子你没感觉吗？”
　　“什么？”
　　冉闻宁不敢直接盯林一看，“你怎么比女生还白？”
　　这下林一那边沉默了很久，他像是终于理清了怎么一回事，很清晰地说：“你对我有生理反应？”
　　冉闻宁要是在喝水，那能当场喷成高压水枪。林一这个人为什么知识技能都懂，却在欲望人情上面一窍不通？他居然直接说了出来……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尴尬！”冉闻宁慌着转向林一解释。他看到林一眼里没了疑惑，反而在很鄙视地瞧他。
　　“我们身体构造都一样。”林一继续说。
　　冉闻宁想动手捂住他嘴，审美跟性别没关系，男生怎么就不能欣赏一下同性了，“不一样，就颜值来说，您是神仙，我是地上用泥巴随便捏的。”
　　少年转过身子，低着头看水中的倒影，“我已经很接近普通人了。”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腕，“肤色白是因为这具身体沉睡太久了。”
　　冉闻宁一愣，“你迷失过？”
　　少年摇摇头，从水中上了岸，“没有，不过我对这个身体并不满意，很弱。”
　　“你自己慢慢冷静吧。”林一丢下一句话就管自己离开了。
　　冉闻宁最后一个回到房间，他打开门的时候，除了林一，其他三个人都一脸有话但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还是吴昆峰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反应这么大？要这么久？”
　　“你别乱说。”冉闻宁甩了吴昆峰一条毛巾。他只是在温泉等林一先走好嘛。
　　但是看表情，这三个人都不太相信冉闻宁的话。特别是池拓，他作为冉闻宁前段时间重点照顾的对象，那对冉闻宁的误解可深了，总觉得队员发了狠劲在追他。
　　池拓工作后不太用的习惯性动作，都被冉闻宁逼的回归了。他总觉得冉闻宁在“上帝之眼”进入了他记忆的梦境后，对他的整个态度都转变了，黏糊地像一只跟宠。
　　冉闻宁到底是看了些什么？池拓认为自己以前没做什么能吸引他的事，但是细问冉闻宁，他又找托词不肯说具体，像是不愿意回想梦境的事，而且眼神还略带哀怨。
　　房间里其他人没继续追问冉闻宁，毕竟当时大家脑海里想的东西都是一回事，说冉闻宁那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冉闻宁以为这话题能过去了，就听到当事人林同学很淡定地用一种教育的口吻说：“冉闻宁，你生理欲求这么强，要是在梦境遇到那种事，你是不是得迷失了？”
　　“我特么没真对你有反应！”冉闻宁当场就跳脚了，“再说哪来的特殊梦境会是春梦？”
　　剩下三个人连咳带笑。吴昆峰捂着肚子对冉闻宁说：“你这件事能把我从迷失笑醒。”
　　当夜冉闻宁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在某方面已经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们所有人睡榻榻米，林一就睡在冉闻宁身边。冉闻宁真的很想掀开他被子大喊一句：“你还我清白。”
　　冉闻宁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发现自己踩在了水面上，那轮熟悉的明月正挂在他头顶。冉闻宁不解地挠挠头，自己这是梦到了迪安娜，还是真的在迪安娜的梦境里。
　　“我有点事问你。”林一的声音响起。
　　啊，肯定是自己的梦，睡前的破事害我一起梦到了林一和迪安娜。
　　冉闻宁摆着臭表情就对梦里的林同学一通抱怨：“我真没对你起反应，哥哥我现在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你就不能是个姑娘吗？可恶，自从‘灵视’那个二五眼之后，竟是这种事！我真想瞎了。”
　　林一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耐心听完冉闻宁的话，“我就是要问你在‘灵视’那的事。还有，这不是你自己的梦，这是特殊梦境。”
　　冉闻宁一听是林一本尊，当场那个气就泄了，一下子战战兢兢起来，怕林一梦境里揍他，“啊，我刚刚随便说的，你有什么事要梦境里问我？”
　　“是关于池拓的能力，你在最后降雨了。这之前有发生什么吗？”林一问道。
　　林一既然特意跑到梦境里来单独问冉闻宁，就说明池拓那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冉闻宁没到他们那种层次，有些事情也不明白，就回想了一下告诉林一：“他那把弓上面的光，变成了蝴蝶，飞过了我面前。”
　　眼前的少年思索了片刻，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你这样来问我，至少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吧？”冉闻宁喊住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