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中——by将至夜

　　是不是所有外国人都分不清亚洲人长相？小鹿悠也看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发表判断言论，他不好意思打断她，只能说：“我先睡了。”
　　先进入“月光下的迪安娜”，再进入驱逐梦境。
　　第四阶梯的人没法对付驱逐梦境的怪物，因此需要找高阶梯的人来处理。这个驱逐梦境面积不大，只是一片小街道，他们甚至可以望到数千米外街道尽头的黄灰色梦境边界。
　　池拓走在前面，还有一男一女两位遣返者，小鹿悠也干脆走在最后面。虽然这种梦境危险度不高，但是小鹿悠也比较谨慎，还是觉得这样走保险些。
　　这两个遣返者大概是因为有高阶梯人在的缘故，很轻松地在谈笑聊天。小鹿悠也算是加拿大站点陌生的面孔，两个遣返者都不认识他。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男遣返者以为小鹿悠也是池拓带的新人，跟着负责人在梦境成长历练。
　　小鹿悠也摇摇头，他英文有点日式口音，不过不妨碍他表达意思。他对两个遣返者说：“我是日本站点的成员。”
　　其中的女遣返者恍然大悟，她想起最近站点是有接待别国的成员。她又接着同事的话问道：“听说你们的人已经回去了。你留下来是跟着池拓在学习吗？”
　　还有一位男遣返者比他的女同事强一些，能用意识感受别人的意识强度。在他看来，小鹿悠也的意识很普通，大概就第五阶梯的程度。于是他们两个很早就把小鹿悠也定位为一个什么都不会才来梦境学习的新人成员。
　　听着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小鹿悠也很尴尬地发现他们认为自己只是个菜鸟。而前方的池拓估计又因为母亲的事在走神，完全没管后面发生的对话。小鹿悠也只能抿着嘴，不想戳破这件事，免得大家都尴尬。
　　“你要好好学习，这位开拓者很强大。”女遣返者对小鹿悠也说。
　　小鹿悠也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点头说：“好的，我明白。”
　　需要处理的梦境存在是游走型的，颇像一只在城市间灵活穿梭的老鼠。但是它实际上长得更加可怕，更贴近昆虫和哺乳动物的结合体。最麻烦的是它所拥有的梦境能力，能够让它在每一个阴影间如地道般行动。
　　那时候“天眼”的能力还没有被使用在梦境中。大家只能凭感觉判断梦境存在的强度。这只梦境存在伤人的疼痛感根据这两个遣返者的描述，还是比较厉害的。当时他们两个人只能选择避战逃窜，然后向组织汇报需要高阶梯成员的帮助。
　　“很难确定它的位置。”靠近地点后，女遣返者明显有些害怕，她走到自己的男同事身边，小心地提醒池拓。
　　“没关系。”四年前，池拓还在第二阶梯时，能力的增殖强度没像如今这般毁天灭地。他干脆在梦境里具现了一个小圆珠般的东西，这个玩意将作为他意识能力的载体。
　　在梦境之物试图攻击他们露面的时候，池拓随手把具现的圆珠扔向了它的方向，紧接着，一连串的爆破呈现Z字型瞬间跟着梦境存在炸了过去。
　　梦境之物受惊，连忙逃进阴影里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池拓的能力没有因为它的消失而停止。两个遣返者加小鹿悠也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型爆炸在街道的角角落落炸响，很快，这个梦境便硝烟四起。
　　在爆炸声中，那只梦境存在被逼无奈重新出现。它跳跃到了高空中，试图躲避池拓的意识能力。就在它落地时，两颗反光的圆珠刚好在它脚下滚转。
　　这下在空中，两道爆炸直接围绕着梦境存在穿梭成了两个S字型。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这只梦境存在硬生生被炸成了白雾。
　　“太强了！”女遣返者惊呼道。她一激动下，拉着左边的小鹿悠也和右边的男遣返者一起为池拓欢呼。
　　对于池拓的强，小鹿悠也表示赞同。经小鹿悠也的观察，其实池拓的能力挺单纯的，但是梦境的能力往往越单纯越好使。等池拓成为使徒级别后，这种意识能力就不会只是爆炸这种形式了。
　　池拓回头看到小鹿悠也很无奈地被遣返者拉着蹦跳。他想起第一次见小鹿悠也的时候，他也是在机场这么蹦跳取暖，最后才得到了妈妈的围巾。
　　“你们以后可以放心工作了。”池拓对那两位遣返者说道。
　　“多谢。”
　　离开梦境的方式是去一家街道上的商店，那扇普普通通的门，就是离开这个驱逐梦境的关键。两位遣返者离开后，池拓还在检查这个梦境，小鹿悠也跟在他身后。
　　“这个梦境好像没有其它东西了。”池拓边走边说。
　　小鹿悠也同样在观察街道的角落，他回复道：“是没什么东西了。”
　　“嗯，先醒来吧。”池拓说。
　　“嗯。”小鹿悠也答。
　　然后他们两个人站在梦境里盯着对方看了许久，也没有哪个人先动身离开。最后还是池拓拿拳头遮了会儿嘴角，他看着小鹿悠也说：“其实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小鹿悠也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围巾。”
　　池拓很淡地笑了笑，便自己先离开了梦境。看他消失后，小鹿悠也待在原地呼了口气，他伸开自己的掌心，那里漂浮着一把如针般尖细的小刀。
　　“幸好梦境界位比我低。”小鹿悠也看池拓全程没有发现自己在他身上藏了东西。
　　既然是莱恩拜托的事情，小鹿悠也还是很负责的。他在池拓身上安放了自己的意识能力，用来以防万一，反正等他回国后，他就会把能力撤销掉。
　　……
　　一处湖中小岛，静静坐落在清晨的薄雾中。
　　湖上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他赤着脚踩在水面上，踏出一圈圈涟漪。在黑色微卷的头发下，是一张青涩与成熟交叉的脸。
　　岛上有一棵参天巨树，茂盛的枝丫盖住了整个岛，甚至还有部分遮盖到湖水上，将湖面分成了白中黑两部分。在巨树前，一个男人被树枝的枝条捆绑在树干上无法动弹。
　　他被困在这个梦境许久，意识上逐渐开始疲惫。一个不同于自己的意识正在靠近他，他抬起头，却看到一双阴沉可怕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盯着他，然后在手中具现了一把枪。那把枪精细复杂，宛如现实中那样真实。枪的主人开口，是冰冷的声音。
　　“很害怕吗？”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梦境具现枪？”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12章 湖中岛
　　看到枪的瞬间，狄克神情紧张。
　　他是没想到已经有人在梦境具现这种现代器械了。不过他很快恢复表面上的冷静，他半笑着和池拓说：“你违反了规定。你把我困在你的梦境多久了？一个星期？还是半个月？”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池拓把枪拿在手里看了会儿，“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玩意的。”
　　狄克并不觉得池拓能如此威胁别人，这家伙不过是个成长中的开拓者而已。他随意看了眼池拓手里的枪，平静地说：“你怀疑我的汇报，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你母亲迷失了。”
　　“我知道她迷失了，而且命不久矣。”池拓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我同样知道她的实力，即便是在那个梦境，她也有能力自保。”
　　狄克惋惜地说：“是，你的母亲很强，但是她为别人牺牲了。”
　　池拓冷眼看着狄克做作的表情，他提醒道：“你可惜什么？那个梦境只有你醒来了，一群第一阶梯的人，就只救活了你一个监督员？”
　　狄克赶紧摇头，他大声说：“我也没有醒来！你出手把我拦了下来，就因为你不相信我的汇报！”
　　这份汇报，池拓当然不会相信。一个第一阶梯的梦境，任务要求仅仅是探索。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要求，整整去了三个第一阶梯的开拓者，两个第二阶梯的开拓者，以及一个监督员。但是最后只醒来了一个监督员，剩下的人有两个当场死亡。
　　在汇报内容上，写满了如同小说故事一般的奉献牺牲，对于梦境存在的描述却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池拓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她迷失。但是在汇报上面，母亲却根本没发挥到自己的最强实力。
　　“这个梦境的确有那么可怕！相信我，池拓！”狄克努力劝说道。
　　池拓轻笑一声，他质问：“狄克，你还不明白吗？我有很多理由不信任你。”
　　“你以为我为何能那么容易把你拉进这个梦境？因为我能力的梦境就是它的附属低界位梦境，我比你更了解那个梦境。”池拓说着就有些控制不好情绪，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给我说实话。”
　　然而狄克还是在强调他说的就是真相，那些强者就是在梦里纷纷失败，才最终导致了迷失。
　　砰！一声炸响。
　　啊！同时响起一道人的惨叫声。
　　被绑在树干上的人一下子没了之前的精神，他哆嗦着嘴，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双腿全是鲜血，小腿上面血肉模糊。那些血滴炸开在草地上，或深或浅的斑点脏乱不堪。
　　除了狄克，池拓也显得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动用自己的能力。他原本以为会看到白雾，结果换来的却是鲜血。
　　狄克脸色逐渐开始苍白起来，他不像这些高阶梯成员，他没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池拓这一发意识攻击把他弄得几乎要昏迷。
　　“我真的没有骗你……他们真的只救了我。”狄克因为疼痛开始流泪，他有些变得恍惚，“你母亲，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撒谎。”
　　池拓感到自己无路可退，他不会在梦境救人。他犯了一个大错，因为具现的枪吓不到狄克，他就真的使用了能力，而狄克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狄克。”池拓喊着他的名字。
　　狄克又因为疼痛大喊了一声，他看着池拓，很无奈地说：“你不信我……因为我是总站点的监督员……但是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知道你说的没发挥实力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他们就是那样的实力……”
　　狄克突然停顿了一下，他陷入了一阵思索中的迷茫。在那个第一阶梯的梦境里，那些人拼命地保护着他，其中也有人说自己的能力没有像在别的梦境那样强大。但是大家很快分析，很多人认为是这个第一阶梯梦境所造成的影响。
　　“他们说……可能是梦境的影响。”狄克虚弱地回复。
　　池拓已经心慌了，他的声音不像开始般平静，“我很了解这个梦境，它只有增长，不会减少。”
　　“反正我快死了……我只能说这么多。”狄克低下头，“我很谢谢他们。”
　　枪被扔在了地上。池拓跪在狄克面前，他几乎是求着说：“你别睡！狄克你不能睡！”
　　在这棵巨树下，一个颤抖的身影跪在血泊中哀求着眼前的人不要睡去。在后悔与惊慌中，一切悲剧显得无力挽回。池拓在犯错，他怀疑别人，用生命作为威胁，而那个人快死了。
　　会不会有希望能够降临？给他的错一个补救的机会。
　　池拓在狄克面前懊悔地哭了。
　　“你在做什么？”一道日语响起。
　　池拓猛然抬头转身，那张学生样的脸入了他的眼。他正站在湖的水面上，脚尖点落在一圈涟漪中，薄雾没挡住他的身影，反而衬托来人格外的轻盈。
　　池拓在非工作时间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小鹿悠也睡觉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直接从自己的梦境进入了池拓的梦境。幸好自己的梦境界位比池拓的高，不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小鹿悠也停留在水面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池拓正跪在岛上哭，在池拓前面还有一个人，那人下面如果没看错的话，应当是鲜血。
　　鲜血。人伤人才会出现在梦境中。
　　几乎是在一瞬间，小鹿悠也便闪现出现在了小岛上。他绕开池拓，查看那个受伤者的情况。狄克两只小腿全烂了，他的范围外意识不断补充着受伤的地方，但是这个人显然不是高阶梯成员，所以情况没好转，反而在变得恶劣。
　　“池拓你能力是什么？”小鹿悠也皱着眉头问身后人。
　　池拓已经面色惨淡了，他呆呆看着狄克，很木然地说：“一种意识增殖。”
　　“所以你可以用一点意识打出这种效果么。”小鹿悠也站了起来，感到事情不太好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握着池拓肩膀问：“那你可以让他的意识增殖吗？”
　　池拓摇摇头，落着泪说：“我第二阶梯，目前做不到。”
　　“你的梦境界位多高？”小鹿悠也捧着池拓脸认真问。
　　池拓看着小鹿悠也，原本这种信息不应该告诉一个别的站点人。但是现在只有这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是唯一的希望。
　　他对小鹿悠也说：“我的梦境是他们安排的，界位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并不高，只是一个附属梦境。”
　　“那就联系它的高界位梦境。”小鹿悠也思考后觉得只有这个方法了。
　　不过池拓的表情感觉已经半崩溃了。小鹿悠也叹了口气，池拓年纪还是太小了，感觉成年才没多久，在这种事情的处理上放弃得太早。
　　“我联系我的梦境吧，不过我的能力没法救他，只能让你的梦境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小鹿悠也把池拓从地上拉了起来，认真说：“你的能力才可以救他，寻求你的高界位梦境，听懂了吗？”
　　池拓看着小鹿悠也，问道：“你不是才第二阶梯吗？为什么可以呼唤自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