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by妖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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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有骨气
此次邪道死亡人数过千, 更有各式各样的异植死去, 这些异植能吸食土地的灵气, 更能吸食活人, 它们死后, 同样会有死气滋生。
但由于留下了姜袅, 部分蝠族人帮忙处理麻烦。
蝠族人很是不快,他们筹谋已久放出的异植, 居然还得他们来清理, 可他们也只得找姜袅言明不满,姜袅找上牧远歌, 看着牧远歌,相顾无言。
这几日, 无论他怎么试图激怒对方,牧远歌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没有处置他的意思, 似乎是要包庇他,可对他的示好也是熟视无睹。
有时候姜袅就这么远远看着他,只是看着,好像就可以一直看下去。
牧远歌道:“你让他们来见我。”
“那你别……”别太难为他们,姜袅道, “好。”
不多时, 蝠族人熙熙攘攘,聚集在血鸦林外的空地上,打量着阁楼上那个戴着面具, 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高大男子,据说那是承天府真正的主人,本该死去的承天府君,牧远歌,但府内寻常弟子均不敢真信。
牧远歌道:“不该你们清理,那得谁清理?你们想要受人尊敬,却又不干些受人尊敬的事情。有这个闲工夫谋划这些,不如步步为营找财力雄厚的毒瘤干掉了,再利用人家的财力从头开始建立部落,建立城池……”说到“财力雄厚的毒瘤”牧远歌扫了眼某个方向,祝猊脖子一凉,立起了衣领,忙解释道,田裕,田裕也很富有!
“等你们强盛了,你们才能为你们自己正名,你们制定规则,进入你们领地的其他人只能遵守你们的规则,图一时之快,不想长远,旁人再怎么帮你们,也只会被倒打一耙。”
那些人梗着脖子,道:“那是你们活该!你们自作自受!”
“承天府上上下下那些接纳你们的寻常弟子,因你们的壮举死去的兄弟们,他们都活该,他们都自作自受!你们这些得了好处,站在信任你们的人的尸骨上活下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嫌收拾你们自己的烂摊子辛苦!”
牧远歌站在阁楼上,那片血鸦林已经塌陷成深坑,成了埋骨之地,死去的弟兄长眠在此。
“你不是蝠族,人人喊打的不是你!”
“自甘堕落,”牧远歌道,“不是什么人都是蝠族,你们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却还混得连寻常人都不如。你们可知,你们的祖先并非全是叛徒,他们也曾和地宫守门人并肩作战,他们远赴边荒不让驱逐出境的异植祸害世人,但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祖先所有功绩全部清零!”
“那些兢兢业业活着的蝠族人,因为你们这些人的举动,一下子重新回到了人人喊打的局面。”牧远歌想到了灌溪寨的那些村民,那些人在南承天府田裕麾下,没有参与这一系列的诡事,可他们也将承担族人作恶的后果。
红发长辫蝠族人体型魁梧,是留下的蝠族人中实力最强悍的那个,也最有话语权,就连姜袅受他摆布最多,当初牧远歌在祝猊的船上见到过他,道:“以前只有我们不好过,如今所有人都不好过!曾经我们帮你们对抗异植,而今我们操控异植来对付你们,血洗了这个世道以后,我族成王,你所说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不过是过程罢了。
“到时我们圣血一脉,将整改所有历史,如今你们所谓的辉煌,都将成为捕风捉影的过往。你们寻常人血一族也该尝尝夹起尾巴做人的滋味!”
“你们觉得仗着异植,你们就能翻身成为大陆之主了?”牧远歌嘲笑道,“那你们是小看了我了,也太小看长生剑宗。知道我为何能稳坐邪君之位么,你们作恶再多,死去的人数越多,滋生的死气无穷无尽,最终也只会成就我而已。”
“我既是异植克星,又是人族克星,知道我为何不常下杀手么,因为杀人对我而言太容易了!我不屑蝼蚁之争,但不介意踩死一群蝼蚁。”
“你们一定要在乱世之初,与我为敌么?”牧远歌抬手,剑丸在他掌心汇聚。
“不敢。”田裕站了出来,开口道,“君上息怒。”
“您庇护蝠族,从不曾有任何偏见,这些小事,不妨由属下来处理。”晏伏也道。
牧远歌把玩着掌心之物,数之不尽的细小剑气不下千道,汇聚成剑丸模样,悬于掌心上方,这可是能要了胥礼性命的招数,在场众人甚至扛不了一击。
他们不怕寻常剑气攻击,但“一线生机”不同寻常,以玄乎的死气凝聚而成,顺着小伤口深入五脏六腑,轻则伤口坏死,动弹不得,重则当场毙命。
如果说什么招数拥有绝对的威慑力,那只有让正道中人都垂涎不已的“一线生机”,牧远歌的成名绝技,迄今为止只有牧远歌一人能够施展。
这道数以千计剑气凝聚的剑丸几乎就证实了他的身份。
“真是牧大府君本人?”那些蝠族人强忍住胆寒,“如果是承天府君本人,以您和我们少主的交情,我等对您的任何安排自然毫无异议。”
“通通闭嘴,难道我等要受制于此人么?”那红发长辫的蝠族人道,“少主,他对您的态度好像也大不如前……”
姜袅却注意到晏伏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也从没告诉过你,他的身份?”牧远歌拉着晏伏的手腕,却灼一挥,赤红剑光破空而过,斩断那红发长辫蝠族身侧的刺藤。
这刺疼能开花,花香味能惑人视听,而刺鞭本身也有强大攻击性,乃是高级接进稀缺异植的一种。
“您这是要动手了么!?”蝠族人警惕道。
姜袅的目光却牢牢盯着握着晏伏的那只手上,寡淡的目光略冷了几分。
牧远歌徒手握住那节刺藤,掌心烈焰滚滚,空气都有些许扭曲,他并指划开晏伏的手腕,捏着他的手,任那鲜血滴落在刺藤上。
刹那间,那截刺藤安静了。
“啊啊啊啊!”红发长辫蝠族人惨叫出声,一头栽倒在地,之前还听他号令的异刺花藤凶残地缠上他的脖子和面门。
“饶、饶命,我服,我服了……”
晏伏以鬼神莫测的暗杀手段闻名天下,可谁也不曾想过他的真实身份,他隐藏了这么多年,未曾想此时此刻暴露:“君、君上。”
“你不用怕,”牧远歌道,“今后无论你是独善其身,还是庇佑蝠族,我都待你如初。”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晏伏埋下头,他一直隐藏身份,牧远歌也帮他隐藏身份,他想走,牧远歌也不让他走,甚至不惜供着他,顺着他,直至现在,总算到了该他上阵的时候。
“晏伏大哥居然是蝠族?”姜袅惊愕地看向田裕,“那田大府主……”
“我不是。”田裕乐呵呵地道,“所以我没义务帮你,原本我也并不看好你与君上。”
“怎么?”牧远歌听得刺耳,他知道田裕以前有多不看好姜袅,怎么看起来好像对姜袅的问题有问必答,似乎也没有那般厌恶,“你现在就看好了?别说是看在我的面上?”
田裕笑而不语:“自然不单是看在君上您的份上。”
蝠族人是典型的实力为尊,谁能操控更强的异植,谁便是领头人。
而蝠族人的血脉之力与自身实力息息相关,实力越强,能操控的异植级别越高,也能凭借高阶异植在蝠族中拥有较高的话语权。
姜袅除外,所以蝠族人与其说是听他的,不如说在使唤他……而且使唤他的人轻易就被晏伏制伏。
若说姜袅是害死阮慕安的罪魁祸首,原因是他必须到邪道来,斩杀老好人阮慕安以示自身堕落。
三年筹谋汇聚族人,不惜暴露潜伏在长生剑宗的缠龙须,斩杀首善城城主,引得胥礼下山,抢夺承天府钥,开启地宫,让蝠族人能拥有更强悍的异植帮手好在乱世中拥有一席之地。
蝠族这么大的布置,却被他暗藏的晏伏这一手轻易摆平?
想到趁乱逃离的蝠族族人,牧远歌总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这也是他不放姜袅回正道去的主要原因。
如果姜袅是蝠族真正意义上的少主,真正的幕后主使,他带着此人,能一定程度制约蝠族,而姜袅之死,则会让蝠族仇恨加剧。
可若姜袅只是名义上的少主,那他死一万遍,蝠族大计依旧,仇恨加剧也是必然——姜袅再废,却也为蝠族立下大功。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无论怎么算,姜袅这个开启地宫之人,不只得活着,还得活的好好的。
地宫重启,天下大乱。
承天府还算安宁,可出了承天府,来到平原之上,往异植逃窜的方向去,宛如炼狱般的景象随处可见。
那一根两根在修道之人手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异植,在平民百姓家里胡作非为,但凡血肉生灵都是它们的养料,尽管寻常百姓没有高阶修士那么高的养料,但比较容易杀。
异植肆掠过的村落,地面高低起伏,白杨倾折,矮屋塌陷,时不时便有哭声从地里传来。
被救出来的老老少少千恩万谢,可见到牧远歌的面具,再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有明眼人打起哆嗦,邪道的。
“邪道为非作歹,异植就是被他们放出来的。”
“造孽啊!邪道全是穷凶极恶,救了我们只怕也没安好心!”
“你小声些,万一被他们听到,连孩子都被抓去生吞活剥。”
“这些畜生!”
有个老人很是失望,哆哆嗦嗦地问道:“正道的呢,正道的人怎么没来?”
牧远歌道:“他们在来的路上。”
姜袅不由看向牧远歌,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们当真是邪道的人吗,你们全部都……”这些人面无血色,满眼恐惧,他们缩在地下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抖如糠筛过。
牧远歌取下面具,温声道:“我是你们正道首座胥礼太上宗主的朋友。”
见他模样清俊至极,这些人这才脸色好看了许多,却又满脸怀疑:“首座大人可没有邪道的朋友……你可千万别做坏事,给他添麻烦啊。”
“好说好说。”牧远歌应着。
“救了他们,却没有一句好话,到最后都是怀疑。”晏伏听不惯,他们为了去御迟城,听说这地方异植成灾,绕道来了正道领地,只怕这些人也就没命在了。
“不然呢,有点罪魁祸首的自觉吧,还想人说好话,”牧远歌道,“也不嫌丢人。”三年前,百姓对邪道中人的观感还好,而今又恢复原样了。
姜袅冷不丁地说了句:“他们向着师尊,你很高兴?”当面没见牧远歌给胥礼什么好脸色,可背地里却没少赞他。
“不能这么说,”牧远歌正色道,“礼尚往来,原御迟城是邪道领地,胥礼答应了过来,我沿途帮点小忙也是情理之中。”
姜袅道:“御迟城城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说御城公,”牧远歌道,“那可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承天府麾下势力,分为公、侯、将、兵四个层次,能称作公的,麾下必有一大势力,也是承天府昔日的赋税大户。牧远歌在位时,类似这一层次的赋税大户不在少数,但能让他记住名号并留有印象的却很少。
“难怪,他不买我的账……”姜袅没跟这些大户打过多少交道。
晏伏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然之色摇了摇头。
牧远歌也是回来以后才发现,他的承天府都快被掏空了,田裕分出去以后,晏伏治下的承天府就是本糊涂账,三年入不敷出,曾经库存充盈,而今所剩无几。
要不是祝猊这个送上门来的“大钱庄”,只怕是承天府被毁了以后要复原的钱都很难拿出来。
“御迟城还和以前一样,应该说更加巍峨高耸,这城墙,这牌匾……”牧远歌啧啧出声。
御迟城地势险峻,城内安居乐业的一家之主,大都是能飞檐走壁的存在,邪道中人隐姓埋名后大多安居在类似这样的城池之中,因此哪怕异植飞往了这个方向,牧远歌一开始也并没有特别急切赶来。
一是这地方没有向二分后的承天府投诚,二是这地方本身就有比较强悍的战力,不容易被攻克,而今看来果不其然,看上去还完好无损。
难民被阻拦在城外,就地歇息,时而有异植作祟,但城墙上的守卫却冷眼旁观。
御城公人到中年,吆喝道:“你们往那边走,在我这城下歇什么呢,这里头危险着呢,都别停留,你们养肥了妖邪,我更麻烦!绕过此城,去到后面,那里是正道领地,快走快走!”
“御城公,还不快下来一见。”
“原来是左斩使晏伏大人,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您旁边这位白衣公子,想必便是少夫,不,少府主吧!”御辰公在属下的搀扶下,从城墙上飘然而下,来到晏伏等人面前。
姜袅道:“御迟城主,您直接开门就可以了,何必亲自下来迎接。”
“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少府主见谅,若是在您开启地宫入口之前,听说您来我这儿,我就是不远千里也会去迎接您入城,可如今您和您麾下的蝠族开启了地宫,放出来了大量妖邪,我这若是公然迎你们入城,你们若再毁了我这弹丸之地,我没法向城内百姓交代啊!”
“我们特地来帮你的,你却怕我们把你这弹丸之地毁了。”晏伏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城内不太平啊。”
“连承天府那等邪道中人心目中的圣地都被毁了,先前听说还破坏了首善城吧,我这儿实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