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番外篇——by软炸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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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先来上一包再说。
祝弃试图从生活里榨出一丝新鲜的期待,却没有成功。
一个有点调皮的倒霉孩子,意味着许多句傻话,完全的依赖,劳累时的动力,未来的希冀,还有冬天的严寒里暖烘烘的一小团。
热水洒下,他的脸颊上全是水。
正在这时,祝弃听到浴室门被“砰”地撞开。他恼怒地抹了把脸,红着眼睛愤愤地瞪向闯进来的冒失鬼:“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不好了。”元岳吞了口口水,将视线移到一旁,表情十分严肃,“满满不见了。”
祝弃连身子都没擦干,就匆匆套上衣服。
这家宾馆房间不大,祝弃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我去问问前台。”他说着,急匆匆向外走,脚下甚至还穿着拖鞋。元岳一把拉住他:“我已经问过,她们说大约十分钟之前,一个小男孩说要去帮哥哥买东西,从大门走了出去。”
“那你还不快去找!”祝弃怒吼,简直将元岳当成了导致满满出走的罪魁祸首。
元岳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她们看到那个男孩拦了一辆出租车,但没有记下车牌号。”
祝弃颓然停下脚步,表情有些茫然。
他似乎想了很多,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全世界的温度与声音都远离了他,只有一个事实无比残酷地摆在眼前——
满满走失了。
他可能会被欺负,会被拐卖,会像祝弃一样流落街头,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接近,然后……祝弃打了个寒颤。一些浓稠的黑色的记忆涌了上来,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变了调的惨叫与呼喊,仔细一听,很像自己,又像是满满。
“祝弃。”
突然,一个声音闯进耳膜。祝弃抬起头,看到一双无比清澈的、满怀关切的眼眸。
元岳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担忧地看着他。
好像从梦魇中惊醒,力量重新回到四肢,祝弃不屑地“嘁”了一声,抖抖肩膀,甩开元岳的手。
“别担心。”元岳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安慰地笑了笑,“你忘了我是什么人?找人我最拿手,你有没有什么满满贴身的东西?”
祝弃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随即却又黯淡下去。
他们的全部家当都被淹了,满满的零食罐也丧身于污水中,而刚才满满身上没湿,也没有换衣服。他不死心地拎出自己的脏衣服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最后发现,唯一跟满满靠得比较近的,好像就是自己了。
“用我行不行?”祝弃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不是他的血亲,位置会很模糊,大约会有两到三个地点。”元岳想了想,“我们分头去找,在这里集合。”
绝境中蓦然现出一道光芒,祝弃用力点头,乖得让元岳恍惚以为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
“等等,如果你找到他了,怎么通知我?”祝弃问。
元岳之前拿着的是猴子的手机,但作为重要证物,已经被他留在现场。不过对这个问题,元岳有很多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翻出祝弃刚刚买衣服的购物小票,指尖灵活地叠出两只纸鹤,交给祝弃一只:“如果它自己飞起来,就说明我找到满满了;要是你找到他嘛,就直接带回到这里,我会知道的。”
结果比元岳料想的稍微好一点,他只算出两个位置,俩人一人一个刚好。与祝弃分开后,他用祝弃给他的钱打了辆车。半小时后,他在一片荒芜的工地上一眼就看到了满满小小的身影。
他蹲在一个小土坡边,正在哭。
元岳松了口气,第一时间通知过祝弃,便快步走过去,在满满身边坐了下来。
满满停住哭声,很明显地往旁边挪了挪。元岳非常缺乏这种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想了半天都没想出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挤出了一句:“你哥哥快急死了。”
满满却只是埋着头,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你骗人,哥哥已经不要满满了。”
“他刚才的态度不好,我已经批评过他。”元岳说,“他跟你分开,也很舍不得。但……但总有更重要的事。”
“我想跟哥哥在一起,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满满紧紧握着小拳头,声音大了一些,“满满没有爸爸妈妈,哥哥就是满满的爸爸妈妈。如果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把你送给别人了,你会怎么样?!”
元岳却歪了歪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将我送上山学法术,之后十余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啊!”满满大吃一惊,呆呆望着他。
“我原先跟你一样,觉得父母不要我了。”元岳笑了笑,“但后来,我就不再难过了。”
“……为什么呀?”满满好奇地问。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长大了。”元岳说,“有些事情,小的时候怎么都不懂,并不是因为笨,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多少痛苦,所以就连摔一跤这样的小事,都会忍不住哭。”
“满满才不会因为摔跤就哭鼻子!”满满骄傲地说。
元岳的耳朵可疑地红了。好在满满并没有注意,只是追问道:“长大之后,一切就会变好了吗?哥哥说我年纪到了,必须去上小学,可我真不想跟哥哥分开。是不是等我年纪大了,不用上学了,就可以一直跟哥哥在一起了?”
“哦,那倒不是。”元岳说,“等长大,你就习惯了。”
满满震惊地看着他,不愿相信地大叫道:“你骗人!你骗人!”
“我从不骗人。”元岳坦然地安慰说,“我刚离开父母那会儿,据说天天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后来就习惯了,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不不不,你骗人!满满才不会忘记哥哥!”满满嚎啕大哭。
元岳手足无措,对满满突然大哭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他还觉得自己安慰得挺好呢。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拎着满满离开的时候,元岳裤兜里的纸鹤突然飞了出来,焦急地大幅度摆动,在空中画出一个个横着的数字“8”。
他暗暗吃了一惊,直接一把拎起满满,飞快奔向马路拦车。
纸鹤动作所传达的信息,他再清楚不过——
祝弃出事了!
第25章 病情升温
听到祝弃出事的消息,被元岳放进出租车的满满显得十分不安,稚嫩的小脸崩得紧紧的,双手攥在一起,万分愧疚地低声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跑的。有很多坏人要抓哥哥,哥哥一定是为了找我,被他们抓住了……呜……他们很坏很坏的……”他低下头,小声哭泣。
“不要多想。”元岳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烦乱的情绪,好像有一只手正揪着他的心头,逼迫他不由自主地想象满满话中的内容。不知不觉,他将昨天夜里看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幕代入到祝弃身上,只觉得胸口发闷,竟然疼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但此时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还有个更小的、需要安慰的小孩子。于是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焦虑不安,学着祝弃的样子,故作轻松地摸了摸满满的脑袋,温和地说,“或许,他没有被坏人抓走,只是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呃。”
现在满满不再哭了,他呆呆睁着两只大眼睛,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我在说什么啊!
元岳也被自己的话吓坏了,只好闭上嘴,出租车安静地向前行驶,过了两个路口之后,他才一拍满满的肩膀,目视前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许诺道:“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但元岳的语气却是自信非常。满满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泪珠未干,却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
“冬天来的时候,我们住在一个桥洞子下面,非常冷,肚子也饿。那个时候,哥哥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满满说,“他可厉害了,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个大铁桶,拣了一些破掉的家具放在里面,点着火之后,我们就不冷啦。还可以在火上烤土豆吃。”
“嗯,他很厉害。”元岳点头。他恍然明白,自己此刻面临的不安,或许正是祝弃的日常——他自己年纪不大,独自抚养一个小孩子,遇到的困难远比想象的还要多,可无论如何,他都将内心的惶恐焦虑藏得好好的,从不让这些消极的情绪传染给满满。
“他很厉害。”元岳又重复了一次。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而元岳也已经压下了徒劳的不安。
就像元岳之前说的那样,祝弃既不会法术,也没有特别强壮,既然他都能做到的事,元岳自然也可以做到。
两人目前所处的又是一块废弃工地,与找到满满的地方十分相似。元岳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无人,放出了自己的纸鹤。纸鹤翩翩然转了个圈,动作优雅地滑动翅膀,向前方飞去。
元岳抱起满满,亦步亦趋跟在它身后。此时他真想让纸鹤飞得再快一点,可没走多久,他就没心思再想这些——远处的地面上,散乱地堆着一些砖头,其中一堵未砌成的矮墙边,此时正露出半个脑袋。
“哥哥!”满满大叫。
元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几个呼吸间便绕过拿道矮墙,看到了倚墙而坐,正垂着脑袋的祝弃。
满满仍在喊,他却没有动作。元岳脑子里“嗡”的一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祝弃面前,颤着手去摸他的脉搏。
肌肤滚烫,元岳却松了口气,看了看祝弃潮湿的头发,烧红的脸蛋,又紧紧皱起眉。
“他烧得很厉害。”元岳说,“得送他去医院。”
满满乖巧地从元岳怀里跳下来,难过地用手触碰祝弃的额头。
这一动,祝弃恢复了点意识,睁开眼看到满满,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哥哥。”满满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哥哥,我去上学,我去新家,我乖乖听话。你不要生病,快点好起来。”
祝弃叹了口气,大约是发烧难受,他的声音比往常沙哑了一点,却更加温柔:“别担心,哥哥没事,明天就好了。满满靠远一点,别被传染。”然后他仰头看到元岳,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的脸,很轻地“哼”了一声。
元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弯下腰,手臂穿过祝弃的腿弯,正要发力。祝弃却往后躲了躲:“我还能走呢。”
元岳只好暗自惋惜着放弃抱起他的念头,转而将人搀扶起身:“我送你去医院。”
祝弃一下子就精神了:“不行!”
“你担心花钱?”
“我没有身份证。”祝弃吐出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不得不靠在元岳身上,“给我买点药就成。”
元岳很想带他去看病,却拗不过十分坚持的祝弃。最后,他只好将人带回宾馆,安置在床上。
吃过药,祝弃沉沉睡去。满满原本靠在另一张床上看着他,此时也打起了瞌睡。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正是很适合睡觉的天气。
元岳静静听着屋内两个不同频率的呼吸,坐在祝弃床边,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却好像拥有一切那般满足而安心。
祝弃的眉头皱着,似乎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元岳忍不住伸出手去,刚一触碰到紧皱的眉头,睡梦中的祝弃便感知到他的体温,情不自禁追逐着温暖的掌心。
他一直在发抖,似乎很冷。元岳想着,干脆爬上祝弃的床,钻进他的被子。
狭小的床上挤了两个人,空间原本应该十分局促。但生病的祝弃比平时柔软得多,他紧贴着元岳的身躯,近乎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两个人好似变成了一个人。
“难受……”梦中的祝弃呢喃着,进一步贴近对方,像是迷路的小孩在索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样的祝弃,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前所未有的惹人怜爱。元岳心里痒痒的、又涩涩的,有什么澎湃的情感呼之欲出,可他却不知如何发泄纾解,只是抱住他,安慰地抚摸那光滑的肩背。
“睡吧。”元岳低声说,“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祝弃醒来的时候,病已经好了大半,不再头重脚轻,也不再忽冷忽热,扭头往边上一看,满满四仰八叉躺在另一张床上呼呼睡得正香,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只除了一件事。
“哼。”他用膝盖蹭了蹭某个正顶着自己的硬邦邦的东西,感受到自己偎依着的身躯骤然绷紧,用气声发出威胁,“小子,别装睡了,等死吧。”
第26章 情愫暗生
元岳依然闭着眼睛。他确实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祝弃能看到他的眼珠正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呼吸声也异常急促而粗重,但他显然很有毅力,坚持着假装自己仍在沉睡。
祝弃想踹他一脚,但实在是没有力气——也可能是因为这小子身上太热了,好像他才是发烧的病人——于是最后,祝弃的腿软绵绵地搭在了元岳的腰上。
年轻人的腰结实而细韧,平心而论,触感相当棒。可祝弃没来得及继续感受,就感觉对方身躯猛地一抖,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翻了个身,面朝下趴在床上,脸完全埋在了枕头里,只露出两个通红的耳朵尖。
“喂。”祝弃轻声叫他。
元岳抖了抖,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床里一样用力地趴着。所以他没有看到,祝弃转了转眼珠,脸上渐渐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狡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