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番外篇——by软炸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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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暗色纸鹤正优雅地挥动着翅膀,自夜色深处而来,划开浓稠黑暗,翩翩然落在他的掌心。
“嘁。”祝弃嫌弃地撇撇嘴,“又是这一套。”
落到掌心时,纸鹤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祝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这个小小的动作取悦到了,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
纸鹤落在掌心,他才发现有点重,而且比以前见过的大了一圈。定睛一看,原来纸鹤的叠法大有乾坤,肚子处正好是一个容纳空间,一枚晶莹圆润的平安扣正静静躺在里面。
祝弃取出平安扣,触手生温。握在手里把玩片刻,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元岳时候的情景,分明没过几天,此时回忆起来,倒有几分莫名的怀念。
不过说起来,几天不见,这枚平安扣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瑕疵?
祝弃疑惑地想着,随手下意识一抹,却将那些小黑点都擦掉了。他恍然大悟,将纸鹤拿到灯底下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只纸鹤哪里是暗色的,分明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第33章 元岳的信
祝弃:
我听过一个词叫“见信如晤”,希望你见到这只纸鹤,就像见到我一样。(不过我比纸鹤好看很多,嗯,我已经尽可能把纸鹤叠得漂亮一些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呢?希望没有,因为我想你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过,胸口很闷,还有点疼,像缺了一些什么。祝语霖说我这是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就会好。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我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又开始想你,然后就更难过了。(不得不说,祝语霖非常过分,明知道我难受,还跑到床上来挤我。那里毕竟是她的房子,我不好意思睁开眼让她离开,就只好假装睡觉,把她挤到床下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病呢?如果你想我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那我们一定是得了相同的病症,我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想办法。或许,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病就会痊愈了。
真想现在就去找你,可是我偷偷溜出来的事被发现,师兄找了过来。他身体不好,最近又为了找我到处奔波,我打算给他弄点补身体的东西,做好之后再去找你。
对了,刚才忘了说,祝语霖说她父亲在国外,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们的婚事只能那个时候再谈。说起来,自从我把她挤下床之后,她看我就怪怪的,也不再邀请我住在她家了。现在我跟师兄住在一个特别大的酒店里,师兄说以后遇到带这个名字的酒店,我可以直接去住。他说这是一个败给我的术士门派的产业,有供奉我的义务。
他们的老板很年轻,接待我们时也十分热情,说实话我没有想起来他到底是哪个,可如果问的话,未免有点尴尬。我把你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这样你可以随时带着满满去住,不用担心下雨,也不用担心冬天太冷。据说他们每年还会分钱给我。我也是能赚钱的人了!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你不用去骗人了。等我赚到足够的钱,可以买一栋房子,这样满满也不用去别人家了。
这里的床很软,也很大,我觉得你也会喜欢。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
还有,你给我买的手机很好用,师兄带我去办了一张卡。这是我的手机号:150——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这张小小的纸片显然已经塞不下任何废话。剩下的几个数字别扭地塞在字里行间,祝弃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几个数字。
这家伙显然没有学过语文课,文字表达能力也就是个小学生水平,不仅言语啰嗦,而且特别不会抓重点,居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说。祝弃敲着这张纸,就像敲着元岳的脑袋。
——你怎么就不知道先把电话号码写下来呢?
但不能这么说。祝弃反思了一下。搞得好像我很想跟他联系一样。
于是他敲着这张纸,换了一个说法。
——我才不想知道你到底跟祝家大小姐怎么怎么样了呢!也不想知道你把她挤下床的蠢事!
不过,话说回来,祝弃其实有点惊讶。祝语霖那丫头眼睛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居然能看上元岳这个呆小子——回忆了一下元岳的样貌和身材,他只好不情愿地承认,这小子确实有这个资本。脸虽然没有自己精致俊美,但也别有一分生机勃勃的俊朗。至于身材,祝弃偷偷观察过,这小子竟然是一副标准的八头身,肌肉健美,肩膀宽阔,只要是个长着眼睛的姑娘,估计都会被他吸引。黄青青那小丫头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不也一直在追问他么。
祝弃酸溜溜地想着,又仔细瞅了瞅那张纸,最后也没辨认出最后三个数字。他气呼呼地眯着眼睛,终究只得作罢。
元岳没说为什么要把这枚平安扣带过来,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废话太多,来不及写了。祝弃想了想,随手将平安扣挂在脖子上,藏在了衣服里面。
过了会儿,阿猛回来了。大概是困了,他比之前沉默了一些,一声不吭坐回椅子上,甚至没有拿回离开前放在桌上的手机。
“去那么久,你在厕所跟苍蝇蚊子开会呢?”祝弃心情颇好,晃了晃手机,“不来一局了?”
阿猛含糊地应了一声。
祝弃耸耸肩,没有再管他,自己低头继续玩手机。元岳的号码只有最后三个不清楚,最多试1000次,就可以——
“一点半了。”阿猛冷不丁地开口,把祝弃吓了一跳,他做贼心虚地收起手机,假装自己没有萌生出在深更半夜打一千次电话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哦,怎么啦?”
“你睡会儿吧。”阿猛的声音很轻,显示器上的光映照在他脸上,绿油油的,明暗不定,“过一会儿……嘿,我再叫你。”
“我不困,这才几点,我通宵都没问题——”说着说着,祝弃打了个哈欠,只感觉眼皮分外沉重,困倦一阵阵袭来。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对这种工作尽心尽责的人,既然困了,便从善如流道:“谢了兄弟,等会儿我再替你。”
他将几把椅子拼在一起,垫上新发的衣服,躺上去试了试,发觉还不错。便合衣躺在上面。
入睡之前,他想了想满满,又分心想了想元岳。这两人一个正在新家的大房子里安眠,一个正在豪华酒店中入睡,似乎都比他要舒服。
哼。
他翘起嘴角,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安睡。
第二天,祝弃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从椅子上爬起,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六点一刻。
“*,睡过头了,真对不住,你怎么没叫我?”
阿猛依然坐在椅子上,用跟昨晚一模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
祝弃有些惊讶,走上前,伸手推推他。
这一推,阿猛竟如一尊泥塑,无声无息栽倒下去。祝弃倒抽一口冷气。
“阿猛?!”
没有回答。
祝弃呆呆站了一会儿,大脑终于渐渐理解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摸了摸阿猛的脖颈。
已经凉了。
阿猛死了。
他死得悄无声息。一片落叶落地都比他的死亡更有存在感。
这里的人出身都不怎么干净,生意更是不好声张,伍哥没有报警。他只是找来一个医生,匆匆给出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因,就这样草草结束。阿猛家里有个三岁的小女儿,还有个刚出生的小儿子,伍哥给了他家里十五万。阿猛的老婆来过一趟,拿了钱就匆匆走了,甚至没有问阿猛的尸体在哪里。
而这些跟祝弃都没有太多关系,唯一称得上切身相关的,就是伍哥主动找到他,威逼利诱一番,提出可以将工资提高到一晚五百。
祝弃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听到伍哥在说什么,因为他这个时候依然在发懵。
一个人在他面前死了。
而他与这个死人在一间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夜。
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阿猛是什么时候死的。
祝弃见过死人,他知道,人的尸体僵硬成这个样子,至少需要十二小时以上。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祝弃回忆着昨天晚上的阿猛,明明入睡前,凌晨一点半的时候,他还跟自己说话,让自己先去睡觉——
等等。祝弃悚然一惊,背后汗毛倒立。那个时候,叫自己去睡觉的“阿猛”,真的是阿猛吗?那个东西想让自己睡着……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如果“它”想趁机对自己不利,为什么不趁着熟睡的时候下手,反而让自己一觉睡到天亮呢?
伍哥可能是觉得祝弃吓傻了,见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多做计较,拍了拍他的肩,就要离开。祝弃回过神,看到阿猛的手机来落在桌上,他下意识地拿起,问了一声要不要还给阿猛的家人。
“那娘们早跑了。”伍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小子自己留着吧。”
“哦。”祝弃呆呆应了一声,依然在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直到伍哥走了,值班室只留下他一个人了,现实如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脸上,悲凉与恐惧在渐渐从他心底复苏。
祝弃不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拔腿跑到外面。然而即便站在八月的艳阳之下,他依然觉得一阵阵发冷,可刚刚打了个寒颤,一股温暖的感觉忽然从心口涌出。
这种感觉是如此鲜明,让人无法错认,他下意识抚上胸口,摸到了一枚圆润的玉石。
是元岳送他的平安扣。
平安扣正在发热,这温暖的热度让他联想到元岳的体温。元岳好像就在他身边,正用那一贯镇定自若的表情,告诉他这没什么。
握着平安扣,祝弃渐渐平静下来,一切好像不再那样可怕,脑海中的思路也渐渐清晰。
他认识阿猛的时间其实不长,但阿猛这小子自来熟得很。祝弃想起了阿猛在烧烤摊上的热心招揽,心头突然浮起一个疑问。
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呢?
这是一个亟待回答的问题,所幸祝弃的另一只手上,正握着阿猛的手机。
第34章 夜半金光
阿猛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祝弃想了想,将那块温暖的玉石重新塞回衣服里,慢慢走回值班室,避开阿猛之前坐过的椅子,从抽屉里找出充电器。
处于待机状态的手机是不会这么快就没电的,这说明它一直在被使用。
大概过了五分钟,祝弃就迫不及待地试图让手机开机。作为一个小偷和骗子,他充分地掌握了一些运用手机的小技巧,没过多久,他就成功打开了阿猛的手机。
从通话记录看不出什么,通讯工具里也没有特别的内容,但当祝弃打开手机相册时,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阿猛拍了几段视频,背景都是这间值班室。从日期来看,应该是几天之前开始的。祝弃挑了最早的一个开始播放。
屏幕上的阿猛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窝深陷,黑眼圈异常浓重,嘴唇干裂,跟祝弃在烧烤摊上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里不对劲。”他神经质地盯着镜头,压低声音,似乎担心被什么听到,“每天晚上,都有女人哭……还有小孩子在笑。吵死人了。”镜头晃动了一下,好像照到了什么东西,但过于黯淡的光线,令一切都变成了黑色的模糊的影子。祝弃凑过去,费力地辨认着那究竟是什么,一片黑暗中,猛地出现了一双眼睛!
是阿猛的眼睛,他几乎是贴在了镜头上:“嘘,听……”
祝弃被吓了一跳,双手一个哆嗦就将手机摔在桌上。
视频过了一会儿才播放完毕,阿猛的眼睛一直盯着镜头,没有眨眼,但背景里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他出现幻听了?祝弃心中嘀咕,将声音调至最大,依旧没什么作用,只好将手指一滑,翻到下一段视频。
这一段视频更加出乎意料。如果说上一段视频还能传达出一些什么内容,这一段则是完完全全令祝弃摸不着头脑。
阿猛的恐惧与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夸张到近乎癫狂的动作与神态。他大幅度地摇摆着自己的身躯,摆动着胳膊,做出种种扭曲的姿势,并且念念有词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语句,像是某种邪教的祷告。
祝弃凝神细听,终于听清楚了他口中的词句:“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妈的!祝弃面无表情心中暗骂。这小子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拍抖音视频!
没错,这一段确实是阿猛正在无比投入地拍着时下流行的抖音短视频,陶醉地进行着说唱。他似乎没有再为什么而发愁了,祝弃正要继续翻下去,手指突然顿住,放大画面。
画面上的阿猛精神抖擞,活力充沛,看得祝弃心下恻然。不过,他此时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阿猛的脖子上。
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大之后,能够看出上面有一个符号。祝弃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最终认出那是一个篆体的“詹”。
詹?
他马上想到,阿猛曾经提到过,伍哥之所以做这个生意,正是因为他结识了一位叫詹江的牛人,年纪很轻,本事却很大。这个姓不算常见,再加上这层关系,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布包,一定是詹江给阿猛的。
显然,小布包里的东西发挥了作用,至少从阿猛拍抖音视频时的表情来看,他已经不再为那些奇怪的声音而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