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大乘期散修在渡劫前会做什么——by半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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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生命极其漫长,时间观念与凡人相差巨大,其中已脱离了寿数限制的源境修士更是如此。
算算时间,自分别后明明才过了三月左右的时间……
白令憴听他说这个,顿时来气:“都怪银灥!我的灥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长了,还懒得练妖修秘术——结果害我俩被路过的同门瞧见,被抓回来了!”
岐南:“……前辈节哀。”
白令憴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又兴奋起来,胳膊往岐南肩上一搭:“哎,你既然在这儿,是打算和我们少门主结为道侣了吗?”
岐南含糊应了一声:“唔。”
白令憴还想说什么,旁边忽然伸过来一个巨大的白蛟脑袋,叼住他搭在岐南肩上的胳膊把他拽了下来。白令憴踉跄了两步,生气地捶了那白蛟脸上的鳞片一下:“你走开!我还在生你的气呢!不要碰我!”
银灥盘在一旁,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白令憴翻了个白眼,继续回过头来和岐南搭话。说是说生气,但他到底还是没再搭着岐南的肩了:“怎么样,你们进展到那一步啦?”
岐南:“……先不提那个,前辈,为何我见皇天剑门的人都似对我有敌意?”
白令憴眨巴着眼睛,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当然的吗,峸鸿剑君是大家的钦慕对象,结果钦慕对象忽然对一个似乎很普通的散修念念不忘,甚至屡次丢下宗门事物跑出去陪他,简直幻想破灭好吗?”
岐南:“……”
“当然啦,我相信你肯定不是个普通散修。”白令憴贴心地补了一句安慰。
岐南干巴巴道:“那,谢谢前辈?”
白令憴咧嘴一笑,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不客气啦。我还没说完呢,这是一种状况,还有一种就更好懂了嘛,峸鸿剑君那么完美,宗门里有人暗恋他多正常啊,眼见自己的倾慕对象喜欢上别人——迁怒你不是很正常的嘛。”
岐南:“……呃。”
白令憴:“另外最后一种情况——”
这条人形白蛟神神秘秘地闭了嘴,换成传音,和岐南道:“我听说是因为荣绮丹师。”
岐南一怔。
“他们说,荣绮得罪了你,被峸鸿剑君罚去冬昼渊禁闭百年了。”白令憴道,“虽然是符合门规的,但这可是寻常无端得罪其他五大势力源境才会受到的惩罚——大家都认为是少门主被你迷惑,太偏心,罚太重了。”
“当然啦,荣绮肯定做错了。她之前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过,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为宗门修士炼丹,虽然水平一般,但大家都说她都脾气很好、带人温和有礼,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这么针对你。”白令憴感慨道,“可能是太喜欢我们少门主,又压抑得久了,所以失了智吧。”
岐南还是第一次听到上次那次冲突的后续。
此前峸鸿并没有在他面前提过。
白令憴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咳,这个不重要,你听听就罢了。来,我给你尝尝看我们白蛟一族的特色小吃。”
岐南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白令憴掌中正托着一个打开的贝壳,递给他。
岐南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东西似乎被煮过,贝壳正中摆着一块十分莹润好看的白色贝肉,已经被擓了下来。他本就对这类吃食感兴趣,感应了一下觉得对自己无害,便将之倒入口中嚼了嚼。
味道出乎意料的居然很不错,就是有点嚼不烂。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幼蛟磨牙棒。”白令憴诚实道。
第45章 不想负责的十九天
闻言岐南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一边又继续淡定地吃,一边传音问白令憴:“前辈,你们打算生蛋了吗?”
白令憴撇嘴:“没有啊,我俩都是公的, 生蛋太麻烦啦。不过我想着也没人规定成年蛟不能吃零食吧?”
“也是。”岐南继续嚼。
白令憴嘿嘿笑起来,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我和你说啊, 除了这个以外我们白蛟族秘制脆鳞也很好吃, 不过那个东西做起来太麻烦了, 我现在手头上没有, 要是哪天……哎!”
边上被冷落了许久的银灥忽然一口咬住了白令憴的尾巴, 拖着他转身就飞走了。岐南站在原地一边嚼一边看那两条白蛟打打闹闹消失在建筑群落后, 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白令憴这东西哪里有卖。
唔, 真的挺好吃的, 可惜了。
要么他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做吧。
岐南咽下嘴里的贝肉,给自己换了张脸,又比着皇天剑门修士银光闪闪的穿衣风格把灰袍换了个模样, 然后抬步在这片外人无从得见的地域四下闲逛。
机会难得,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毕竟现在再不看, 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再看到了。
-
岐南在皇天剑门里闲逛了十来天,终于接到峸鸿的通讯说心魔幻境的审核通过了,让他可以跟自己去。
在穿过了数十道透露着危险气息的禁制后, 岐南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对辅助渡劫最有效的幻境。
它是一个庞大、繁复到难以想象的阵法。也许是因为并不被用于对敌, 心魔幻境的阵法结构并没有像寻常符阵一样以特殊手法进行掩饰, 而是就那样大喇喇地完整呈现在眼前。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旁人就能轻易偷师了, 相反,想要复制一个心魔幻境出来——这种事连皇天剑门自己都做不到。
岐南半眯着眼盯着那些秘纹看了半晌,一种眩晕感逐渐自灵魂深处蔓延开来。他偏开视线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东西,不到源境根本没法去解析。
常言道符道是炼道的基础,虽然修士群体中一直对符阵道属不属于炼道存在争议,但事实上就是绝大多数炼道修士都会兼修一定的符阵道手段。
岐南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他对于符阵的精通程度甚至要超越绝大多数同境界主修符阵道的修士。
然而问题在于符阵这种东西,其实修到高深处考验的已经不仅仅是对秘纹的了解了,而还要依赖修士的感知能力。
——它会被铭刻在空间之上,然后被人为多次扭曲,使得其达成某种特殊的空间重叠状态;它会在重叠嵌套成功后,被强行黏合到同一平面上,以构成一种正常状态下绝对无法达到的密集结构;它会反向干涉自己所处的时空,然后再随着这些隐秘的波动潮汐改变形态……
高阶符文几乎可以说是各个自带加密手段。
而这心魔幻境,更是高深繁复到岐南根本无从窥探。它已经不是一名符修能够单独完成的了,即使源境修士寿命无穷,他的思维定势也会约束他,让不可能做到如此完善无缺的地步。
“心魔幻境重现修士心底无法释怀的梦靥,”峸鸿道,“这些梦靥往往就是修士的心魔源头。在知道了这些后,修士会外出历练去尝试解决它,然后再返回宗门,利用心魔幻境检测自己是否还有心魔存在。”
“皇天剑门的心魔幻境是最完善的,除了那些因为寿命大限将至铤而走险强行渡劫的修士,皇天核心弟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因天劫而毙命了。”
岐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玩笑似的道:“哎呀,这东西如果拿来检测皇天剑门修士的忠诚度也挺好的,毕竟所有人心里的秘密在这幻境中都无所遁形了嘛。”
峸鸿摇头:“易触众怒。按照规矩,只有修士犯下大错才可调动心魔幻境中的影像作为辅证。”
岐南不置可否。他歪了歪头,笑道:“那我进去了?”
“嗯。”
岐南不再犹豫,大步向阵法中心走去。他在阵眼处盘膝坐下,一抬眼,便与阵外的峸鸿剑君对上了视线。这位大少爷漂亮的灰眸正静静落在他身上,目光柔和,在他看过来时,似乎还沁出了一点笑意。
阵法的符文慢慢亮起,成功被激活。
岐南勾起唇角,慢慢收回目光,闭上了双眼。
……
他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里是……
他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袭满是破洞、补丁的粗麻衣衫覆盖在苍白矮小的身体上,裸.露在外的小手和手腕看上去几乎是皮包骨头,干瘦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茫然地抬头四顾,发现周围是一片熟悉的树林与矮山,而鼻端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道。
这里是……海边,是渔村旁边的矮山里。
他又盯着自己手里湿哒哒的草笼看了几秒,想起来了。
对了,他是来收自己昨天偷偷埋在山上溪水边的鱼笼的。今天收获不错,抓到了好几只巴掌大的鱼和一些小虾。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让他和母亲填填肚子了。
他雀跃地拎着草笼向山下爬去,然后仗着自己瘦小的体型钻过渔村栅栏的缝隙,一抬头就看见一间由茅草搭建的柴房。
那是他住的地方。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回那里去,他要去找娘。
他绕过茅草屋,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就看见了一间伫立在渔村角落里,破破烂烂的石屋。躲过周围一些渔民的视线,他悄悄推开木门钻进了屋里。
“兴儿?”一道嘶哑的女声响起。
他回过头,看着屋里的女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娘!”
屋里光线昏暗,但借着窗边漏进来的光还是能看见窗边女人的模样。她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手里正拿着一件小衣服缝缝补补。她裸露在外的大半肌肤都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暗红色,似乎是被严重烧伤过,而左脚更是齐膝而断,如今只被人安了一根木棍做假腿。
但她却有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
女人也笑了起来,冲他招了招手:“兴儿,过来。”
他提着草笼跑过去,将里面的鱼虾给她看:“娘,我抓到了鱼和虾!今天晚上不用挨饿了!”
“兴儿真棒。”女人夸赞道,随即将手里的衣服抖开,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娘给你缝了件新衣裳,等会儿你偷偷拿回去,千万藏好了别让你爹发现。”
“好的!娘最好了!”
女人又拿起针线,继续缝制那件快要完成的衣服,同时絮絮叨叨地说:“兴儿啊,等你再长大一些,娘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娘以前的家。”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娘,你都说了好多次了,但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女人失笑:“等你能把你爹打趴下,你就长大啦。”
她看了他一会儿,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口吻叹息道:“兴儿,对不起,是娘没用。你是我濮阳氏族的孩子,本该是王孙贵胄,一生衣食无忧……对不起……”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于是歪了歪头,举着手里的草笼:“娘,我们烤鱼吃吧,再不烤鱼都要臭掉了。”
“……你呀。”女人哭笑不得地戳了戳他的脑门儿。
他捂着额头傻笑起来。
他看着娘将鱼虾烤好,再一起就着娘偷藏的面饼将鱼虾吃干净,而后抱起剩下那些不能吃的残渣再度钻出村掩埋掉,省得让爹发现了又打他和娘。
等再回来时,娘已经在给那件衣服收尾了,他就蹲在一旁等着。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处忽然“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满身酒气的渔夫双眼赤红地闯了进来,看见他后直直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
女人被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阻拦:“渔老二,你做什么!”
渔老二一脚踹开女人:“滚开!”
他被扯得晕头转向,见女人被踹倒在地,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在渔老二手上咬了一口,渔老二顿时惨叫着撒了手:“小杂种你居然敢咬老子!要不是怕弄坏你这张脸,老子打碎你的牙!”
女人听出了点不对,趁机挣扎着爬起来,将他扯过去挡在身后:“你想对兴儿干什么!”
渔老二面容扭曲,狞笑道:“干什么?当然是把这小杂种卖到勾栏院里抵债啊。”
“你疯了!兴儿是你的儿子!”女人惊怒万分。
“他是我儿子?”渔老二疯疯癫癫地大笑,“他哪里像我的儿子了!我渔老二哪里生的出这么白净的儿子,你个臭婆娘一定是和哪个小白脸睡了才会给老子生出这么个杂种!”
“我和你拼了!”
女人和渔老二厮打成一团,很快就不支落了下风。他被女人拼尽全力塞进了衣橱里,而后女人就死死挡在柜门前不让渔老二抓他。
他惊慌又无措,扒在柜门边贴着那门缝试图往外看,然而却只能看见女人后辈的一片衣衫。
厮打、尖叫、撞击、咆哮……
许久后,女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一声又一声劈柴似的闷响和渔老二骂骂咧咧的声音。他隐隐察觉到不对,用力捶打被插上了销的柜门:“娘!你怎么了,娘!”
柜子猛地被人从外面踹了一脚,紧接着渔老二的声音响起:“小杂种,给老子闭嘴。”
紧接着就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他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恐惧和绝望的情绪迅速滋生。柜门的门缝实在是太小了,他什么都看不到,最后终于顾不上弄坏柜子的后果,用后背抵着柜子内壁,双脚踩着门用力蹬。
努力了许久,终于咔嗒一声,老旧腐朽的插销崩断了。
他狼狈的爬出柜子,然后倏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