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他暗恋我 番外篇——by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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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总是有原因的,凡人总是欲望焚天。”
凤临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是默然,仿佛这天下人的生死都不值一提似的,往日里总是微笑着、甚至有时还透着些许怜悯的他这这一瞬间像是个陌生人,可是这些只持续了那么一瞬,几乎都要让人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百川并不怀疑,仿佛方才那一瞬,他才看见了真正的凤临。
凤临很快又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慢慢地讲着这几百年的那些人间趣事,百川也兴致很高的聊着,有时九凊也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林佑的事情不谈,像每一个乐完便过去的笑话,但是不说也心知肚明,这事是放在心上的。
一顿饭吃了有一个半时辰,结束的时候颇有些宾主尽欢的意外,凤临将百川九凊送到门口,吩咐门前小厮去牵马车,一双眼睛依旧笑盈盈的,他握了握二人的手,“瑾和、清睦,我对二位实在是一见如故,希望日后还有机会把酒言欢,百年亦可,千年不忘。”
百年亦可,千年不忘。
千百年对他们来说的确算不上多长,只是一直将话题限制在凡间范围内的凤临公子终于抛出了鱼饵,只是百川和九凊出奇的平静,依旧只是简单的告别,凤临见了也像是意料之中似的。
当下北境的事情紧急的多,百川和九凊很默契的没有多想凤临看似无意识的暗示,回了客栈便收拾东西去了北境。
他们不用在路途上耗费多少时间,一个眨眼就到了北境某个荒凉的小树林里。
为了方便起见,二人都穿的很简单,甚至还使了点易容术,避免了走在街上人人侧目,这样也轻松了不少。
二人出了小树林没走多远就到了街上,由于战乱,街上有些许凄凉,与京城的繁华大相径庭,甚至街上还有不少全身乌黑的乞丐和急匆匆的行人,更多的则是受伤的士兵。
九凊道:“这是北境边防最前面的小城。”
百川听见九凊这样说着,明白他是在解释为什么这么多伤病,又随着九凊拐了一个弯,一个恢弘大气的府邸便出现在眼前,饶是百川第一次来,也觉得“镇北王府”四个字更像是定海神针,可以稳住所有人的心神。
那院子分明朴素得很,没有烫金门额,没有高墙瓦楞,除了门前那两只巍峨的石狮子,没有过于宏伟的装饰,却让人没由头地在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一直在这里。”他听见九凊这样说。
一直在这北境最北,守着整个大晋的世世代代。
二人在离镇北王府最近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朴素的中年人,夫人也是本地人,很是好客,看见客人总是会多聊两句,最近战乱,住店的人很少,见了九凊百川两个年轻小伙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为了更加符合他们所说的外地来寻亲的身份,两人来的时候装模作样的背了个包袱,百川拿出自己这么些年在凡间买的些小玩意,装的包袱像模像样的,又见九凊没东西可装,又十分体贴地拿出几本自己还没看完的话本放在里头。
九凊自是没什么意见,甚至还觉得如此这般很像凡间夫妇,暗地里还有点高兴。二人装模作样的放好行李,又小坐了会儿,便下楼“寻亲”去了。
“小川啊,现在外头不太太平,你们一定要注意些。”
才堪堪认识了一会儿,就成“小川”了,百川知道老板娘是好意,也不觉着有什么问题,自是应了下来。老板娘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们出门前又补充道:“我们这儿受着镇北王府的恩惠已经几百年了,一直都很太平的,实在是战乱才这样的。”
百川闻言不禁笑了,也终于明白了老板娘在担忧什么,道:“我们来之前就知道此地偏北,就是听说只要有镇北王在,战乱也无甚大碍才敢来的。”
听见这位年轻的外地客人这样说,老板娘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很快又生出骄傲的情绪来,“那是,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虽然城小,可是一直太平的很!”
又聊了几句,二人便出了客栈。
镇北王府开府便建在晋国最北端,无非就是应了开国时那句“守在最危险的地方”,晋国一直国力强盛,终于有人想要试探着违背一下先祖的不北犯之意。做皇帝的,谁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流传千古啊,上代皇帝这样想着,也做了,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彻彻底底地成了这晋国开国以来最大的昏君。有了前人的铺垫,这代皇帝守住了这条防线,从不打北进的心思,却偏偏紧赶慢赶着想要踩一踩另一条防线——镇北王府。
北境战危,全靠镇北王府一力撑着,这一代代镇北王为北境安危付出了太多,百姓大多感恩戴德,特别是客栈老板夫妇这种土生土长的北境人,更是一心把镇北王看做心中的定海神针,一心一意护着。
但功高,就容易盖主,世袭罔替了五代的镇北王再也没有了最初与皇帝心心相印的情分,情谊淡了,问题自然就接踵而至了。
百川这一刻忽的一甩自己在感情方面的迟钝,敏感的抓住了更多的东西。镇北王逝世,镇北世子病危,虽然消息都被压了下来,但是离北镇王府这么近的百姓难免生出些不安来,他们需要镇北王府来给他们平静的力量,也希望自己能为镇北王府出一份绵薄之力。
镇北王府这么多年的守护,也换不来一份信任吗?
百川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饭桌上凤临和九凊眼里那像是怜悯的意味,当然,比怜悯要复杂的多,复杂到百川在街头看见客栈老板扭着胖乎乎的身子,给乞丐分馒头,去为镇北王府守那一份名声时,心里生生堵得难受。
九凊在百川的问题上总是很敏锐,早就察觉到了百川的低落,一路上都很安静的没有去打扰他的思绪。
百川总会自己想明白的。
他坚定地这样认为,直到避开人群,走到某个破败的小巷,确定没有人看见之后就提醒百川隐了身形,要去干正事了。
这样一来,百川也不再去想那些,人性复杂,有时候感人肺腑,大多时候却又凶狠的可怕,当然,不只是人,神也会这样,所以他一直避开那大部分不看,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只是在鬼界呆了这么些天,压根就没见几个人,九凊对他坦诚的可怕,他适应的时间又出乎意料的短,都快要忘了那些忽略深渊的本能了。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很快放下那些,隐了身形跟着九凊往城门处去。
隐了身形也不用顾忌什么,二人很快就到了城门处,站在城门下,百川看见了一个半透明体,看样子约莫是个魂魄,但是与百川在鬼界看见的那些不大一样,百川无形感受到一股气场。
九凊揽过百川的肩膀,一跃便上了城墙上,百川这才看清楚那个魂魄,那是一个六七十岁的男人,胡子和两鬓都白了,面色苍黄,身着一身磨损严重的铠甲,上面依稀可见血迹,这样一来,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不难猜了。
“见过镇北王。”九凊先一步说道。
那个手里拿着刀,面向北方的男人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来人,面上先是带着疑惑,又很快恢复平静,“阁下应该就是鬼君殿下吧!”
不等九凊搭话,便继续补充道:“黑白无常两天前来过,提了那么一句。”
黑白无常?听见这个称呼百川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不动声色的忍了下来。九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北漠遍地的黄沙被风卷起,一次又一次地穿透他半透明的身体,那个面色坚毅的男人突然透出一丝悲凉,“鬼君殿下,老身给你惹麻烦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像问句,九凊也没有回答,百川忽的说道:“令公子林佑今夜就要回来了。”
镇北王这才看了看这个面色柔和的男人,也透出一丝温柔来,“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第12章 哀7
百川莫名的感到难过,即使他清楚地看见镇北王的嘴角明显是带着笑的。
身边不停地有将士经过,甚至有些无意识的穿过他们的身体,年迈的镇北王说完那句话,又重新面向北方,像尊石像,表情坚毅。
“我刚刚算了一挂,不知镇北王可有兴趣一听。”
镇北王听了先是一顿,又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百川,眼里满是诧异,九凊倒是依旧很平静,像是知道百川会这样一般。
看着百川依旧柔和的面庞,镇北王忽然笑了,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温和下来,先是不自抑地蹦出一声,继而越来越大声的笑了起来,十分豪迈。百川甚至觉得有些可惜,那些来来往往的将士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的信仰。
那笑声终于停止,“我今天才算是明白,夫人为什么会信佛了。”
百川猜到他想到了什么,不禁也带了些笑意,人世间这些感情他向来是不懂的,但看得多了也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他听见那浑厚的声音继续道:“那就请先生透一透天机了。”
镇北王当然知道这人十分不一般,天机二字说起来也不为过,只是藏着太多的希望,这是他活了一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寄希望于天命、于旁人。
但这是镇北王府世世代代的基业啊,这是一代代镇北男儿拼命守护的百姓安危啊!
“天机一说是王爷抬举了,在下算命不怎么样,看相却是自认为不错的,只能说一句,令公子林佑是有福之人。”
……
北境军营
一个个满身煞气的将军,一言不发地陆续走进一个营帐中,围着长桌坐下,沉默地看着空缺的主位。
帐中满是血和汗的味道,唯一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人打破了平静,“王爷去世,世子重伤,只有瞒下这些消息,我们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这几个字生生刺痛了这十几个戎马半生的男人,却偏偏无可辩驳,他们沉默地看着那个书生样的人,终于有人说道:“军师,世子一定会没事的。” 那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说话的将军才十六岁,名叫江昌,是在座年纪最小的,进入军营三年,前两年太平,过得也算自在,直到去年父亲战死沙场,他偏执地留了下来,说要替父亲、替北境百姓,继续守这一份太平,那年他十五岁。
在这种氛围下,就连平时最闹闹唧唧的何洋都没有说话,军师看着那个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的江昌,安慰似的笑道:“当然,我们要做的,就是撑到我们镇北世子醒来的那一天,然后把那些蛮夷打回去。”
何洋听了,大笑着说道:“那是,要是不撑下去,我们的世子爷醒了不知道又要怎么笑话咱,你们我不管,我可不能给他挤兑我的机会。”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
“指望你小子,我们还不得被世子爷笑话死?”
“是啊,世子爷挤兑的最多的就是你了!”
……
“讥讽”声此起彼伏,何洋听了那些挤兑自然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一句一句回应着。
“那是咱世子爷稀罕我,不然他怎么就说我,不说你们啊!”
“切,你就是嫉妒!”
……
气氛终于好了些,军师拍了拍桌子,“别吵了,说正事儿了。”
原本闹哄哄的将军们立刻安静下来,就好像只要军师一句话,他们就可以立马提刀上阵、浴血奋战去。
“世子受伤才堪堪一日,目前消息还算是封闭,毕竟世子那天是拼命撑到营帐中才倒下的。但是现在战事紧急,王爷又不在,军中本就惶恐,想必不久就会传出消息来。这一日蛮夷那边也安静的不太对劲,估计马上就会派人试探,所以这几日军中一定要注意些,别让他们钻了空子。我们也要打出胜仗来,不然容易军心不稳。”
“目前军中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要逐一想出对策来……”
正在此时,一声音划破空气,如北山钟鸣般不容忽视。
“果然是我离家太久了,军师怎么安排都没想到我头上来,我镇北王府可不养废人,我林佑,就不能当那废人!”
林佑?林佑!
这两个字不讲道理地撞进每一个人耳朵里,大家望向帐门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身高八尺,英气十足,眉眼间那神似老王爷的气质给了每一个人力量。
林佑风尘仆仆,一身衣裳也脏的不像样,面上带着藏不住的疲惫,他大步向前,在次席坐下,那是众将士留给世子爷的位置,但在座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即使林佑离开北境已有四年,但是在座的没有人不知道他,光是听世子爷念叨就快听的耳朵生茧了。
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比别家的小猴子好看,到十三岁的时候捉弄教书先生,从学会说话到诗词惊人,一切有关镇北王府小王爷的事情,他们那位连这些汉子看来都活的很糙的世子爷,都能具体到他家佑佑的每一个小表情、每一个字。
虽然传闻中这位天之骄子是个真正的纨绔,嗜酒如命、人称酒狂、成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外人眼里的他是个败家子弟,但是他们从来不相信这些。全天下人还都说他们镇北王要反呢!他们还不是一年又一年的拼命守护着大晋江山。
天下人怎么想,他们从来都不在乎。
即使因为他们过度的不在乎,在别人眼里又成了他们坐实谋划造反的证据,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连这个也不在乎。
这是他们北境的小少爷,大晋的小王爷。
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每次世子爷喝醉之后,那一句句的客居他乡。
现在,他们的小少爷回来了。
离开四年,摸不清楚林佑现在的脾性,大多数人也不敢随便说话,也担心那晋京腐败的水土养坏了这个十五岁离家的孩子。
还是何洋先开了口,他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打趣道:“哟,小崽子回来了,在北境你就保不住那纨绔的名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