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by生姜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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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看出他的小心思,安慰说:“你主人不会生气的,等会儿哥哥去和他说。”
小福立刻就笑开了花,甩着小手往司予屋里跑,边跑边喊:“吃面吃面!小福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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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给小福做了一小碗面,特地把面煮的软软烂烂,怕肉酱太油腻伤肠胃就没用,拿西兰花和西红柿做了一碗清汤,外加煎了一个荷包蛋。
小福身量矮,坐在餐桌边连桌子都够不着,司予让他到沙发上吃,小福偏不,说他要和小白哥哥一样。
司予拿他没办法,抱来几个靠枕垫在椅子上,再把小福抱上去,他这才勉强够着桌子。
小家伙端着小碗,拿筷子敲了敲碗边,昂首挺胸地坐在餐桌边,对林木白一本正经地说:“小白哥哥,小福也吃面了。”
林木白不明所以:“吃呗,我天天都吃。”
小福还不怎么会用筷子,于是拿手拎起碗里的荷包蛋,在林木白面前晃了晃:“小福还有好吃的鸡蛋!”
林木白把自己那碗面翻了个底朝天,他碗里果真没有鸡蛋。林木白立刻觉得自己被亏待了,司予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偏心,于是委屈地嚷道:“司予!为什么我没有蛋!我的蛋呢?!”
“……你摸摸裤裆不就知道了,”司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刚用清水烫了一小碟鲜虾仁,放到小福手边,轻声说,“小心烫,吹一吹再吃。”
小福“嗯嗯”两声,转头骄傲地和林木白炫耀:“小白哥哥,小福还有小虾!”
林木白忿忿不平,张牙舞爪地伸手过来要抢虾仁,小福眼疾手快地护住小碟,对司予打小报告:“哥哥,小白哥哥是抢小虾的强盗!”
司予哭笑不得,在林木白后脑上敲了一下:“吃你的面去,再欺负小福以后吃饭没你的份!”
林木白气冲冲地扔下筷子,很有骨气地说不吃就不吃,他起身往外走了没两步,又返身在餐桌边。
“就吃!”
司予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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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这边美滋滋地吃面喝汤,司予端着一碗面到了隔壁43号屋,打算和戚陆知会一声。
院门只是虚掩着,估计是要等小福回家了才上锁。司予轻推了一下,铁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他不敢随便进人家家里去,于是在门外喊了一声:“戚先生?”
片刻之后,戚陆从屋里推门出来。
司予猜测他也许是正在补觉,头发有点儿乱,蓬松凌乱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光洁的额头,堪堪搭着眼皮。
他这副半睡半醒慵慵懒懒的样子显得年纪更小,看着就和个大学生似的;睡袍只在腰间松松系了一个结,领口敞出一片深V,修长脖颈下隐约露出白皙紧实的胸膛。
他长得本来就是招蜂引蝶的样貌,加上人高腿长宽肩窄腰的,现在又穿成这样,招人得很。司予没忍住在他领口裸露的位置多瞄了一眼,戚陆喉结边那颗小痣扎眼得不得了,司予不知道为什么,眼皮毫无预警猛地一跳,耳垂隐隐有些发烫。
他连忙把视线从戚陆身上挪开,盯着院子里一盆绿了吧唧的盆栽,想着戚陆这人怎么回事,两个人见面大多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他倒是斗篷兜帽禁欲得很,这会儿光天化日的却衣衫不整,简直有伤风化!
“司老师有事?”戚陆捏了捏眉心,双手抱胸,一根食指在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倚在房门边问。
“哦……”司予回过神来,解释说,“小福在我那儿吃早饭,一会儿我把他送过来。怕你担心,先和你说一声。”
戚陆手指一顿,眉头紧蹙,不赞同地看了司予一眼,边往门外走边说:“麻烦司老师了,孩子小不懂事,我现在带他回来。”
司予往边上跨了一步,挡在他身前,说:“不麻烦,戚先生想多了。”
他没有披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手里捧着一个碗,袖口下滑到臂肘,手腕细的戚陆两根手指就能捏断。
戚陆在司予的手腕上扫了一眼,这个人类皮肤很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像树木的枝干在皮肤下蓬勃生长。戚陆有种错觉,他甚至能感受到血管里新鲜血液正在流动。
他舌尖不自觉在上腭轻舔一下,退后一步,和司予拉开一个疏远而礼貌的剧离,微笑着说:“司老师,小福是我的孩子。”
他这话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司予不知道戚陆为什么一直对他这么不信任,甚至十分戒备,难道就因为他是“外面”来的人?
他耸耸肩,企图大事化小:“只是吃碗面而已,戚先生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
还没等戚陆说话,司予率先把面碗塞进戚陆手里,说:“戚先生也尝尝吧,很好吃的,欢迎下次带小福去我那儿吃饭!”
他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跑,戚陆端着一个瓷碗站在台阶上,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他活了两百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如此冒失地往他手里塞东西。戚陆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手里的是一个瓷碗,碗边有一个红色“福”字——人类总是这样,喜欢用一些愚蠢的方法自欺欺人,好像在碗里写个吉祥字就真能撞上好运似的。
瓷碗中窝着一坨冒着热气的面,上头淋着酱汁,盖了一个荷包蛋,还有模有样地点缀了两朵西兰花。
掌心传来阵阵热度,血族天生畏热,戚陆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考虑应该怎么对待人类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
原封不动地送回去未免太过失礼,但他也不愿意食用这种人类才吃的粗糙食物。戚陆在门边足足站了有三分多钟,这才端着面碗转身进屋,把碗里的面如数倒进垃圾筒,又拈了个小纸人去倒垃圾。
面是处理干净了,但屋子里还残留着一股食物香气。戚陆非常不适应这种味道——一种人类才有的烟火味,写着福字的瓷碗叮当碰撞下才有的热闹味道。
戚陆从出生就是血族继承人,在最严苛的培养下长大。百年之前大战之后,他双亲被害,无数妖族死于非命,那之后他更是把克己做到了极致。
一旦没有欲望,就没有了弱点,而“口腹之欲”对戚陆来说就是一种最低级的欲望。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密不透风、黑暗封闭的屋子里,他却有了真切的饥饿感。
手掌心还残留着一点热意,鼻尖还能捕捉到一丝面条香气,戚陆在躺椅上闭眼假寐,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轻敲着。片刻后,他睁开双眼,起身挪开躺椅。
躺椅下一块地板是活动的,那是地窖入口。戚陆下了地窖,里面放着数十个木桶,桶中盛满血色液体。
戚陆盛了一杯人造血液,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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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之后,太阳升起,阳光炽热,林木白到草坪上接着光合作用。
小福吃完面喝完汤,撩起上衣露出圆鼓鼓的雪白肚皮,靠在椅背上舒服地揉着小肚子。
“吃饱了?”司予看他这憨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好不好吃呀?”
“好吃好吃!小福喜欢!嗝——”
他话没说顺溜就打了个长长的嗝儿,小福打完嗝之后立马拿小手遮着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司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他说:“害羞啦?”
小福怯生生地说:“主人说打嗝不礼貌,要躲起来偷偷打……”
司予一向不赞同戚陆的教育方法,在他看来,小福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出门撒野,下河摸鱼捉泥鳅、上山爬树摘狗尾巴草,和同龄的伙伴一起打滚,怎么疯玩都没关系。而不是像戚陆现在这样,把小福关在家里严严实实地看管着,不许他和旁人来往,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清早开拖拉机溜达一圈,回来路上顺手摘两朵小花。
司予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小福的脸,笑着说:“小福在这里可以随便打嗝,想打就打,不信你看我——嗝儿——”
司予也夸张地打了一个嗝。
小福“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打了一个小饱嗝,他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没再拿手掌捂着嘴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着傻乐了一会儿,窗外太阳缓慢上爬,从山峰后渐渐露出全貌,一束耀眼黄光从敞开的窗户直**房,小福“哎呀”叫了一声,急忙跳下地躲进桌底。
司予吓了一跳,以为小福哪里不舒服,赶忙蹲下身,弯腰问小福:“是不是肚子疼?”
小福缩在一个桌角边,摇摇头小声说:“有阳光。”
“小福怕阳光?”司予问。
“一直晒太阳就会生病,”小福垂着头,沮丧地说,“主人说不能到处乱跑晒太阳……”
——怪不得戚陆不许小福擅自出门,怪不得小福总是戴着大帽子、披着小斗篷。
司予看着小福缩在桌角,心里难受的紧。虽然他不懂那些医学上的专业知识,但他知道有些病症确实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
他起身把屋子里里外外的窗户都合上,又拉紧窗帘,屋中霎时暗了下来。
小福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闷闷不乐地问:“小福是怪孩子吗?”
司予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背哄他:“当然不是啊,小福是最可爱的孩子。”
“可是,”小福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哥哥姐姐们都一起玩,小福不能和他们一起玩。”
司予叹了口气,把小福放到沙发上,两只手在他脸上安抚地摩梭着:“小福也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对不对?”
小福看了看司予,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不是不和你玩儿,”司予认真地解释说,“小福如果跑远了主人会担心,小福也不想主人担心对不对?”
小福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会儿,小脑袋瓜才想明白司予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小福不要主人担心,小福陪着主人,永远开开心心。”
“好乖,”司予拍了拍小福的脑袋,说,“一会儿我把小朋友们接到这里,我们在家里一起玩好不好?”
“真的吗?!”小福踢着腿,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呀,”司予伸出一根小指头,对小福眨了眨眼,“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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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过来。”
房门敲响了两下后被人从外面推开,戚陆站在门外,披着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几乎要盖住上半张脸。
“戚先生……”
司予话还没出口,就被戚陆冰冷的声音截断:“小福,回家。”
小福怯怯地抓着司予的手,垂着头不敢看戚陆,小声说:“想多玩一会儿……”
戚陆面沉如水,司予看见他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线条在身后阳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冰冷又坚硬的质地。
“回家。”他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
小福跳下沙发,往戚陆那边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司予,眼里含着两包眼泪,鼻头红红的。
司予苦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
小福和戚陆的家事他本来不好插手,但他又实在心疼小家伙。小福平时看着活泼开朗,对着小毛就有说不完的话,玩一块石子就能玩一天。但小孩怎么可能不需要朋友呢,村子里其他小屁孩成天混在一起跑来跑去的,小福不是不羡慕,只是不敢告诉戚陆。
他凑到小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完后小福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司予拍拍他的小屁股:“去吧,别怕。”
小福踩着小皮鞋,小跑到戚陆面前。
小家伙只有戚陆小腿那么高,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朵小紫花,捧在手心里郑重地递上去,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主人,一会儿有好多小朋友来家里和小福玩,小兔姐姐和芦苇哥哥也来的,司予哥哥说会把他们接来的!小福、小福早上摘了漂亮的花送给主人,邀请主人也来一起玩……”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这一长串话,仰头紧张地看着戚陆,紫色小花在口袋里闷了一上午,花瓣边缘颜色有些暗沉。
戚陆愣了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往司予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人类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歪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小福,眼里像是盛了一汪泉水,清凌凌的。
司予察觉到戚陆的视线,伸手从自己口袋里也拿出一朵紫色小花,眼睛弯弯的,声音也是柔软的。
“还有我,也把漂亮的花送给戚先生,邀请戚先生也来一起玩。”
第18章 花朵
戚陆坐在沙发正中间,两条长腿交叠,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他一只手放在膝头,另一只手搭在靠背上支着头,微垂着眼皮。
他左边放着一朵小紫花——小福给的,右边也放着一朵小紫花——司予给的。他坐在两朵花中间,昏黄夜灯映出他兜帽遮掩下精致的下颌线条,他呼吸声非常轻,以至于司予怀疑身边坐着的其实是一尊雕塑。
茶几对面,五个小孩儿并排站着,姿势非常整齐——双脚并拢、两条胳膊紧贴身体,垂头盯着脚背。
要不是小福抱着一根胡萝卜在屋里转来转去,司予差点儿觉得他走错路,误打误撞进了一间蜡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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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司予,听说司予邀请他们来家里玩儿,欢天喜地地带着玩具就跟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先瞧见沙发上坐着的戚陆,反应出奇的一致,齐齐掉头就跑。
戚陆说了句“进来吧”,几个小屁孩才心惊胆战地进了屋,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在他面前列队站军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