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by生姜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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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一愣,看见阮阮眉心微蹙,满眼都是无奈。
“你……”
“小福饿了。”
司予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戚陆声音打断。
他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符咒揉成一团,塞进外套袖口里。
司予回过头,看见戚陆正一步步朝这边走来,他披着一身暗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
他步伐沉稳,走到司予身前停下。他甚至没有看阮阮一眼,仿佛这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径直转过身面对着司予,躬下腰说:“午饭时间到了,该回家了,司老师。”
戚陆的声音非常低沉,语气毫无起伏,甚至可以说一丝感情也没有,但却神奇地安抚了司予的急躁和怒气。
司予越过戚陆的肩膀看向阮阮,只见阮阮对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高马尾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摆动起来,发梢擦过阮阮光洁的侧脸。
“走了。”
戚陆站直身子,彻底阻断司予探寻的视线。
司予叹了一口气,戚陆高大的身躯把他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他抬头,看见这位暗黑斗篷爱好者紧抿着的唇角有些僵硬。
“好,我们走吧。”
他对戚陆眯着眼笑笑,戚陆的唇角渐渐软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司予和戚陆并肩离开,阮阮紧紧攥着挎包带,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就在司予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他突然扭头回看过来,阮阮朝他挥了挥手,用上齿咬住下唇,在唇齿摩擦的缝隙间,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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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压下满腹疑问,跟着戚陆过了桥,拖拉机停在桥边,五口大纸箱还原样放在板车上,连绳子都没解开。
“……”司予瞥了戚陆一眼,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嘴:“戚先生就不能帮我搬一下吗?”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过分亲昵,引得戚陆兜帽下的眼睫一阵轻颤。
“不能。”戚陆看也不看司予一眼,仿佛一尊塑像似的,径直迈开步子往房子的方向走。
司予冲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念叨了一句“特别沉我搬不动”。
林木白在一边表演金鸡独立,貌似专注地沐浴在阳光下光合作用,实则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见司予这么说,林木白大喊了声“我来我来”,自告奋勇地撸起袖子往这边跑过来。
林木白早上听见戚哥喊司予“爸爸”,他抱着小毛心痛了一阵子后,想通了其中的逻辑。
照他看来,司予肯定喜欢他、崇拜他,他嘛觉得司予也还行,除了是个人以外没别的缺点,关键是做饭好吃。最重要的是,戚哥把司予当爸爸,他要是和司予成了一对,不就相当于他也成了戚哥爸爸吗?!
那他可不就是整个古塘最牛逼的妖怪了吗!
他越想越兴奋,这会儿有个机会在司予和戚哥面前好好展现自己,更是不能轻易放过!
司予惊讶地张着嘴,林木白这家伙是个纯种饭桶,光吃饭不干活儿,平时喊他顺道去扔个垃圾他都老大不乐意,今天怎么转了性?
林木白摩拳擦掌,对着司予自以为帅气地抛了个媚眼,却不知道这个表情在他黝黑的脸上出现,效果就和煤堆里夹了只苍蝇差不多。
“谢谢哈。”司予有些尴尬地笑笑。
林木白眼尖地瞥见戚陆停下了脚步,想着是时候向戚哥展现自己的实力了,大喝一声后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解开绳子,一口气搬起了两口大箱子。
“哥哥哥哥!”小福听见外面的声音,戴着一顶比他两个头还大的帽子,从屋子里噔噔噔地跑出来,一把扑到司予腿上,脸蛋在司予膝盖上蹭来蹭去,奶声奶气地控诉道,“哥哥和主人去约会了吗!为什么不带着小福!”
小家伙童言无忌,司予慌张地往戚陆那边看了一眼,他背对着这边站着,身姿挺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司予弯腰在小家伙头上拍了一下:“胡说,谁教你这些东西的。哥哥和主人去搬东西啦,喏,搬回来好几个箱子呢!”
小福踮着脚朝板车那边张望,张着嘴“哇”了一声:“小白哥哥好厉害!不穿衣服就能搬两个那——么大的大大箱子!”
司予还想着“约会”的事儿,随口敷衍道:“嗯嗯,是很厉害。”
一直静静站着的戚陆突然转过身,迈开步子朝这边走,他冷着脸,一把摘下小福头顶的大帽子,抬手就扣在司予头上,接着把帽檐拉低,完全遮住司予的眼睛。
司予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帽檐压着脸,他什么也看不见,眼珠子使劲往下瞟,勉强看见脚下踩着的草坪。
“哎呀!帽子帽子!小福的帽子!”小福抱着头,急得跳脚,“太阳太阳,太阳热乎乎!”
戚陆摘下斗篷,一把盖在小家伙头顶上,把他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又弯腰用一只手把小家伙抱起来。
“闭嘴!”他在小福耳边低斥一声,小福裹在斗篷里,扭了扭小屁股,瘪着嘴不敢再说话。
“哎,看不见了!”
司予站在原地,没有伸手摘掉帽子,朝着前方伸出右手,五指在空气中摸索着,戏谑道:“戚先生要玩捉迷藏吗?”
伸出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司予五指在空中一收,虚握成拳,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戚陆掌心里坚实有力地跳动着。
“废话真多,”戚陆声音硬梆梆的,“午饭时间过了。”
司予大半张脸都盖在帽檐下,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脚背,戚陆攥着他的手腕,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亲密的姿势,却让他觉得浑身都变得柔软。
他笑着闭上了眼,光线完全在眼前消失的那一刻,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变得无比鲜明。
“我看不见了,”司予说,“戚先生带我回去做饭吧。”
戚陆一手抱着小福、一手牵着司予往44号房的方向走,身后林木白还在“嘿咻嘿咻”地展示他遒劲的肌肉。进门前,戚陆回头轻飘飘扫了林木白一眼,林木白瞬间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尾椎骨慢慢往上爬。
怎么突然这么冷?
他哆嗦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上衣,三两下利索地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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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坐在垫了三个软垫的椅子上,快活地晃着小腿,摇着脑袋哼着不着调的歌儿,显然非常开心。
新送来的食材还没收拾,司予简单做了个腊肉炒饭,又凉拌了一道菠菜端上桌,逗小福说:“怎么这么高兴?”
小福敲着小铁勺,脆生生地说:“主人陪小福到哥哥家吃饭,小福开心!小福快乐!”
“主人说小福饿了,”司予把饭盛在小碗里,放到小福面前,“今天是不是可以吃两碗饭?”
“咦?”小福咬着勺子,歪着头问戚陆,“主人,小福和你说我饿了吗?”
戚陆一丝不苟地端坐在桌前,额角跳了一跳:“说了。”
“不记得了,”小福傻呵呵地笑了几声,像是说顺口溜似的念叨起来,“小福都不知道小福饿了,主人怎么知道小福饿了,主人还和哥哥说小福饿了,小福到底是饿了还是不是饿了……”
司予憋着笑,眼珠子往戚陆那边转了转,戚陆立刻不自然地侧过头,沉声教训小福:“食不言。”
小福立刻拿小勺子扣在嘴上。
司予给小福夹了一筷子菠菜,也跟着一本正经地念念有词:“主人猜小福饿了,所以告诉哥哥小福饿了,小福是不是真的饿了,哥哥不知道,小福不知道,只有主人知道。”
一大一小两个人瞬间笑作一团。
戚陆听着两人咯咯的笑声,心知肚明司予分明就是在拿他打趣,于是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司予眨了眨眼,对小福说:“食不言哦。”
小福立刻又拿起小勺子扣住嘴,又拿另一只手捂住司予的嘴。
戚陆轻叹了一口气,唇角缓慢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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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教训,戚陆和司予都防着小福吃多,以免回去又闹肚子。
小家伙吃完一小碗饭,又喝了一碗热汤就下桌了,抱着司予的手机去房间里玩消消乐。
司予抬眼看了看表,时针就要指向下午三点。
他在自己的碗里盛了一碗汤,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没多久太阳就下山了,阮阮应该就要离开了吧。”
戚陆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从衣兜里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嗯”了一声。
“戚先生既然这么不放心阮阮,”司予也放下勺子,双手撑着桌面,问,“为什么不跟着她,直到确认她离开呢?”
戚陆一只手搭在桌上,另一手放松地搭着膝盖,言简意赅地回答:“没必要。”
“哦?”司予用一只手掌撑着脸,微眯着眼,懒洋洋地说,“我还以为——戚先生是默许她去找黎茂了呢。”
戚陆沉静的双眼看着司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司予打了个哈欠:“其实戚先生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司予笑了笑,“阮阮不是坏人。”
戚陆也淡淡一笑:“司老师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
司予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好困,昨晚没有睡够,我去补个觉,戚先生自便。”
“司老师。”戚陆出声叫住他。
“嗯?”司予转头。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问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戚陆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一下,漆黑眼瞳中波澜不惊。
“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肯定会找出答案。”司予双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往戚陆这边俯过来,“就像我想要的人,就一定会敲开他的壳子。”
戚陆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司予这个居高临下俯视的姿势莫名给他带来了压迫感,他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细小的酥麻感如同电流,瞬间爬遍全身。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该如何应对,司予已经自如地抽身,他曲起两指,在空气中轻敲两下。
“咣咣!”
小锤子在戚陆胸膛里重重击打了两声。
等他回过神来,司予已经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他和小福的嬉笑声。
戚陆不自觉地学着司予的样子,曲起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耳边传来细小却清脆的声响。
戚陆仰面闭上眼,他分不清究竟是壳子碎了,还是他碎了?
第36章 小纸人
傍晚,橙黄落日渐渐沉入山峰背后。
司予整理了几口箱子,范天行准备的很周到,除了他需要的日常用品,其中一个最大的箱子里头是几十本字帖和小学生语文课本。
阮阮先前和他说过,村民们文化水平差异很大,小鹿和林晓平属于程度非常高的,时不时还能诌几句古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倒是也能认点字儿,卢伟和小兔那帮小屁孩就算是纯种文盲了,一个大字不识。
戚陆应该也属于文化程度高的那一类,小福和他偷偷抱怨过,主人整天逼着他抄汉字,有时候还要抄古诗,可讨厌了。
他问过阮阮,都是世代就住在大山里的村民,为什么有的人认字有的人却不认,阮阮表示她也不清楚,总之上课原则是就低不就高,还是得从最基础的教起。
司予随手拆了一本课本翻了翻,五颜六色的插画比字多得多,第一课叫“天地人”,第二课叫“金木水火土”,都是些简单的识字课。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顿时觉得毫无头绪。
他既不是师范学生,也没干过教学类的活儿,一毕业就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要他写策划倒是信手拈来,但写教案上课,还真是难倒他了。
找着这份工作纯属偶然,那时候他面临失业,焦虑的头发一把把地掉,每晚回了家第一件事儿就是上求职网站投简历,投饿了吃碗泡面再接着投,投了三天突然接着一个电话,说自己是什么特殊教育负责部的。
有个工作,包吃包住,给钱还多,司予连问都没多问,屁颠屁颠地就去面试了。一共三个面试官,主面就是范天行——和蔼可亲温文儒雅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问了他几个乱七八糟的问题,什么“爱不爱看恐怖片”、“坐完跳楼机有没有什么不良生理反应”、“是不是唯物主义者”啊之类,司予被问懵了,一五一十地答了,没想到这老头对他很满意,当场拍板说就他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进山做乡村教师。他那时没多想,就觉得教小孩儿上课能有多难。再说了,市里生活压力那么大,他在互联网再干五年也攒不出一个首付钱,倒不如去农村混混日子,还能顺道存点钱。
但如今事到临头骑虎难下了,司予还真有点儿发怵。
也不知道范天行那帮人怎么想的,不找几个正经老师来教书,就让他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瞎折腾,课程表啊学期规划啊一律没有,就让他自生自灭。
司予叹了口气,连阮阮也比他强啊,好歹人家是个正经师范毕业生……
想到这里,他翻语文课本的手指一顿,脑子里浮现出阮阮那张清秀的脸和她柔细的声音:
“我只是个贫困山区出来的大学生……”
之前太过心急没有注意,直到此刻回忆起来,司予才想起她说这句话时,眼里的无助和脆弱尤其分明。
阮阮反复对他强调自己的出身,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