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by生姜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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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的反应大大出乎戚陆意料之外,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十指放松地伸展,问:“为什么?”
“那我肯定会更早爱上你啊!”司予脱口而出,“开拖拉机、喝血、睡棺材,多特别啊!”
那颗小种子破土而出,长出绿色尖芽。
“胡言乱语。”
戚陆用手抵着唇,好让自己在灯光下不要笑得太傻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司老师随口就来的情话,两百多岁的大妖怪,在二十出头的人类身边倒像个愣头青。
司予颇感兴趣地围着棺材走了一圈,拇指摩梭着下巴若有所思,对调戏纯情戚里巴巴乐此不疲:“棺材好是好的,就是太小了呀,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睡就太挤了点,要不然睡地毯上?怎么翻来翻去滚来滚去都行……”
翻来翻去?滚来滚去?他在暗示什么?
戚陆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莫名有几分慌乱,眼角瞥见司予挑起的半边嘴角,一副等着看他出糗的样子。等他再仔细看时,那个邪气的笑容消失了,司予眨巴着圆眼盯着他看,表情纯洁无辜的不行。
“要是两个人……”戚陆不自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侧开眼神,耳尖泛着不自然的薄红,“我会伐木做大床的。”
司予“扑哧”一声,趴在棺边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
戚陆背着手站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两百多岁老妖怪被耍了。
司予假装没发现戚陆正在故作冷静,他笑够了就盘腿坐在地毯上,对戚陆伸出右手,说:“戚先生,我手疼。”
他卖乖的时候语气软的不像话,戚陆想起刚才听见杯子摔地的声音,不知道司予是不是磕着手了。他皱着眉蹲下身,捧着司予手掌问:“怎么伤的。”
“打字打的,手都要断了。”司予反扣住戚陆的手,笑眯眯地说。
戚陆这才注意到司予抱来的那个硬壳子物件,尺寸不算很大,也不很厚。
“这个,”司予指了指硬壳子,“叫电脑。戚先生没见过吗?”
他的手没真受伤,戚陆也就放心了。他坐到司予身边,和他肩并着肩,摇头说:“没有。”
“真是老古董,”司予掀开电脑屏幕,点开桌面上一个文档,转头对戚陆笑了笑,玩笑说,“如果没有我啊,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
“有我的时候,”戚陆一本正经地接话,“你曾祖父可能才刚出生。”
他表情冷淡、语调平静,司予一时没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愤愤道:“你老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得和人开次玩笑的戚陆只好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他对着屏幕扬了扬下巴,司予“嘿嘿”一笑,说:“教案,我写了一整晚。”
“什么教案?”
“给你写的教案,”司予说,“我要教戚先生怎么恋爱,想了很久,总算想出一套方案。”
戚陆挑眉:“嗯?”
“包教包会!”司予拍胸脯保证。
“好,”戚陆的眉目软化下来,他往司予那边坐的更近,手掌先是轻轻搭上司予的侧腰,然后顺着腰线悄悄延伸,直到把司予整个环住,“司老师的课,我一定认真听讲。”
“那开始第一课了?”司予歪头在他肩上蹭了蹭。
“嗯。”
“第一课的主题叫——”司予轻声说,“坦诚。”
戚陆愣了片刻,他预感到司予接着要说什么:“坦诚?”
“嗯,”司予笑着说,“戚先生,为人师表,我先来以身作则。”
戚陆心头一软,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嗯”。
“我有一把剑,”司予坦荡地直视着戚陆的双眼,“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嗯,我知道。”戚陆说。
“我要坦诚第二件事,”司予抓着戚陆的手,掷地有声,“戚先生,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戚陆挠了挠司予掌心,说:“嗯,我也知道。”
司予松了一口气,他坐正身体,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接着说:“还有第三件事。”
戚陆从他的神情中判断出第三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抬手轻抚司予的后脑:“我在听。”
司予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原本有两把剑,但丢失了其中一把。”
第44章 两把剑
新阳城东一处出租屋中。
分针滴答跳动着指向凌晨一点,屋中窗户大开,淡蓝色窗帘被风扬起,老旧的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地森凉月光。
“哒、哒、哒……”
黑色皮鞋发出清脆声响,男人在床前来回踱着步,脚步沉稳。
阮阮坐在床边,手指猛地一抽搐,哆嗦着轻声说:“没用的,我试过了……”
“试过了?”男人语气平和,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着问,“用了多少力?刺进去了吗?在哪个部位?”
“进、进去了,”阮阮眼神闪烁,抬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刺、刺在这里了,刺不进去……”
“到底是进去了还是没进去?”男人打断。
男人表情和善,仿佛在对一位不听话的本学生循循善诱。阮阮脸色煞白,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从心底缓缓涌上头皮,她绷紧脚尖好缓解身体的颤抖,努力维持着平静,说:“我用力了,但那把剑就是一把普通的木剑。”
“哦?”男人俯身,“你知道对我说谎,会有什么下场。”
阴影笼罩下,阮阮浑身一颤,身体后仰,双手紧紧揪着床单。
“我没有,”她紧咬牙关,喘着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杀了我吧……”
“傻孩子,”男人笑了几声,温声说,“我栽培了你十多年,怎么可能杀你呢?”
阮阮呜咽一声,抬手捂着脸,声若蚊蝇:“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
“你怎么这么傻,”男人叹了口气,开导道,“你爸妈最近不是准备搬出原来的瓦房吗?地基都看好了吧?准备建几层?家里缺钱吗?你现在可是家里的支柱,你要是出事了,你爸爸妈妈,怎么活啊?”
阮阮身体一僵,从掌心中缓缓抬起头,震惊地盯着眼前站着的男人,片刻后,她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臂,摇着头哀求道:“你不要……”
“没事的,没事的,”男人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安慰道,“这样吧,你再做一件事。你把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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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我爸的,”古塘村43号房中,司予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微弱火光下戚陆平静的脸让他觉得安定,“那老家伙的事儿以后再和你说,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对社会也没做出什么贡献,他没怎么赚钱,也不知道交没交过税,但他是个好父亲。”
“嗯。”戚陆抓着司予的手紧了紧。
“他有一把木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司予回忆,“他是个写鬼故事的小说家——我以为他是,其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他经常在夜里出门,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不管他去哪,都带着他的剑。”
司予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戚陆握着他的手:“怎么?”
司予勉强扯起嘴角,轻声说:“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小时候没有别的玩具,就喜欢拿司正的桃木剑玩。有天他趁司正不注意,偷偷抱走木剑去和同学疯玩了一下午。回家后才发现司正急疯了,把桌子都掀了找他的剑。司予吓呆了,司正当时的神情如同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面沉如水,手臂上青筋暴起。
第二天,司正找了一个木匠,对照着自己的这把剑给司予做了把一模一样的玩具剑。
木匠手艺精细,做出来的玩具剑和桃木剑如出一辙,剑鞘上的纹路都如出一辙。玩具剑毕竟是新做的玩意,最初还容易分辨,但司予玩久了、变旧了,两把剑更加相似,如果不是仔细辨认,有时连司正也会弄混。
八岁的某一天,司予拿着两把剑玩儿左手和右手打仗的游戏,又恰好在抽屉里翻出了司正的黑白寸照。他觉得好玩儿,随手就拿胶带把照片黏在了其中一把剑身上。
当天晚上,司正走得很急,桌面上放着两把剑,其中一把贴着照片。他想也不想,带起另外一把就走。那天他一走就没有再回来,人没回来,尸首也没有。
司予抬起手,让戚陆的手背贴着自己侧脸。脸颊上传来冰凉触感,他努力让自己克制着不要发颤:“戚陆,他带走的那把剑,是我的玩具剑。”
戚陆瞳孔一震,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双手捧着司予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有力:“不是你的错。”
“戚陆,”司予声音有些沙哑,“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怎么死的?如果那天,我没有把照片贴在剑上,是不是他可能就不会死?”
“你做得很好,”戚陆的大拇指在司予脸色轻按了按,“你长大了,又勇敢又坚强,你已经做得很好。”
“我知道,”司予笑了笑,他眼眶泛着薄红,但神情异常平静,“我知道的。”
“嗯,”戚陆把脸贴近司予,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好厉害。”
“但是我就是……”司予喉头一哽,他闭了闭眼,“好遗憾……”
戚陆用力把司予紧紧抱住:“没事的,没事的。”
“我好遗憾啊,”司予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都不知道他一直坚持在做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在外面都在干嘛,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没有好好了解他。”
“他是个好人,”戚陆的声音坚定有力,“一个……很好的人。”
司予笑了一声,把脸埋在戚陆肩窝蹭了蹭,抬起头时感觉睫毛有些湿意。他紧紧回抱着戚陆,说:“嗯,你说是就一定是。”
戚陆偏头亲了亲司予的后脑。
“那把剑,”沉默片刻后,戚陆突然开口,“是驱妖一族的剑。”
司予身体一僵,震惊地抬起头,喃喃问:“驱妖?”
“不会认错。”戚陆说,“一百年前,我的父母,就是死在这把桃木剑下。”
司予有些恍惚,戚陆的脸离他很近,但声音却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要杀死纯血血族,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驱妖师的桃木剑刺进我们的心脏。”
墙上挂着一面时钟,秒针嘀嗒嘀嗒走动,油灯即将燃尽,微弱火苗映在司予幽沉的眼中。
一把驱妖师的桃木剑把琐碎的线索全部串在了一起,但更大的谜团随之出现。
桃木剑为什么会在司正手中?同时资助了阮阮和他的F先生到底是谁?阮阮手中的那把木剑究竟是不是他的那一把?戚陆父母的死……和司家长辈会不会有关系?
油灯彻底燃尽,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漆黑之中,司予额角狠狠一跳,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倏然出现。
他惊喘了一口气,抬手环住戚陆的脖颈,手指止不住地打颤。
“戚陆,他们的目标,”司予的脸毫无血色,“是你。”
第45章 伐木
司予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搂着戚陆。
“我会保护你的。”他用发颤的声音轻轻说。
戚陆的手一僵。
在他两百多年的漫长生命中,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这种话。
血族力量强大,他更是东方大陆上迄今仅剩的纯血血族,庇护妖族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这两个字刻在他骨髓静脉中,退居古塘的这一百多年,他一刻也不敢忘记。
每晚他闭上眼,眼前就出现母亲死前被血液浸透的衣袍和羽翼,攥着他的手说——戚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如果你办不到,就不配做血族的后人。
“什么驱妖人什么血族,”司予说,“我听不懂,但我会保护你的。”
戚陆悬在空气中的手终于按在了司予后脑,顺着他的背脊轻轻抚摸。
怀里这个人类脆弱的不堪一击,呼吸起伏、心跳紊乱、身体柔软,这里任何一个妖怪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但他怎么敢?竟然敢大放厥词说要保护自己?
戚陆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来,悬在半空中冷眼看他,冷冰冰地质问他怎么能被人类的花言巧语蛊惑。但另一半却如同瘾君子一般,沉迷在这个柔软脆弱的生命中。
“我不能再遗憾一次,戚先生。”
隔着一层衣料,戚陆感受到司予的心跳在他掌心下逐渐平稳。他情难自已地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司予瘦削的背脊,白色睡衣下肩胛骨呈现出微微突起的形状,像是两瓣翅膀。
分裂的意识重新聚拢,戚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的人类,单薄的肌肤血肉下,是挺拔坚定、倔强不折的骨骼。
“除了你,”他捏了捏司予的肩膀,“没人动得了我。”
司予深吸一口气,脑中灵光乍现:“把剑烧了,对,把剑烧了!”
戚陆安抚地拍打着他的背,轻声哄他:“冷静……”
“对!我有办法了!”司予猛地抬起头,“把剑烧了不就好了吗?”
“烧不掉的。”戚陆非常沉静。
司予浑身一颤,僵硬地问:“为什么?”
“别怕,”戚陆捧着戚陆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嗓音坚定有力,“有你在,我们不会输的。”
司予在他的声音中渐渐平复下来,执拗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把它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