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by生姜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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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陆轻笑一声,割破右手食指尖,血液从伤口缓缓渗出,他反手将血珠涂抹在纸人额头的位置,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
片刻后,小纸片竟然像是活了一般,抖了两抖后轻飘飘跳下了地,转了两个圈,又扭了扭腰,仰头看着戚陆。
戚陆对他微微颔首,小纸人接收到指令,转身往院子外跑。
司予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戚陆衬衣胸前沾上的血点,又想想刚刚他划破指尖时一脸冷淡的表情,一股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分明都已经受了伤,就不能多爱惜自己点儿吗?手指说割就割,血说放就放,泄洪也不是这么个泄法吧?
“戚先生,你可是东方大陆唯一的纯血,再尊贵不过了,我说你这血能不能省着点用?”司予盯着戚陆指尖那道细细的血痕,语气很硬,“你、你真是……算了算了,懒得说你!”
他抬脚在茶几上发狠地踢了一下,侧过身子背对戚陆。
戚陆一怔,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拇指指腹在割破的地方轻轻一蹭,伤口瞬间完好如初。
他把手伸到司予面前,五指张开,说:“好了。”
司予偏过头不看他。
戚陆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别扭的司老师,只好执拗地继续把手伸到他脸前给他看:“真的好了。”
司予还维持着双手捂着耳朵的姿势,他心头一软,抬眼看着戚陆,无奈地说:“我不是生气,我是说你不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我一年去献个400毫升血都得晕乎几天,你这样天天放学,你有多少血够你流的啊?”
戚陆看着司予斗篷遮掩下露出的半张脸,朦胧灯光映照下,鼻尖上的细小绒毛都显得清清楚楚。戚陆觉得兴许他心里也长满了司予种的小绒毛,否则怎么会觉得喉咙发痒。
“知道了,”戚陆说,片刻后他又觉得司老师为他那么着急,他就说这三个字是不是太单薄了些,于是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明天吃猪肝。”
戚先生最讨厌动物内脏,他认为自己肯为了司老师做出吃猪肝这样的承诺,已经将他的感动展现的淋漓尽致。
“……”司予无言以对,片刻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行,到头来辛苦做猪肝的还是我。”
两人几句话的这会儿功夫,门外的抓挠声愈演愈烈,小纸人踢踏着步子跑了进来,顺着戚陆的腿向上跑,站到他肩头,双手比划着什么。
戚陆脸色陡然一变,司予问:“怎么了?”
“是黎茂。”戚陆说。
就在此时,院外铁门传来“咚”一声闷响,司予双手一哆嗦,斗篷从脑袋上滑落,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戚陆按住他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说:“坐好,我去。”
“好,”司予没再多说什么,“小心。”
戚陆很快就把黎茂抱回屋子里,黑猫肉眼可见的虚弱,窝在戚陆臂弯里,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前爪指甲上翘翻卷,全身遍布一道道鲜血淋漓的新伤。
司予对这些伤口很熟悉,他在电视柜里边翻医药箱边问:“黎茂又去撞结界了?”
戚陆把黑猫小心地放到沙发上,说:“是。”
“那你今晚外出,”司予仰头问,“是不是因为黎茂……”
“不是,”戚陆回答,“结界确实有异动,我去查看情况,但不是因为他。”
“奇怪,”司予拿出消炎药和绷带,说,“黎茂已经很久没有去结界那边了,为什么偏偏在阮阮出事的时候他就去了,难道他也知道了阮阮的事?”
司予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头,黑猫吃力地抬起眼皮,看见司予,绿莹莹的眼睛里瞬间溢满水汽。
“没事的,”司予见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喉头一紧,嗓音干涩,“都会没事的。”
黑猫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无奈他伤得很重,前腿一软,又跌回了沙发。
“他想说话,”司予皱眉,抬头问戚陆,“可以把他变回人形吗?”
戚陆摇头:“伤得太重。”
司予叹了一口气,小心地检查黎茂身上的伤口,他抬起黑猫的右爪,动作倏地一顿——右爪指甲因为猛烈地刮蹭铁门而向上翻卷,前端部分甚至剥离了皮肉,但更让司予惊诧的是,黎茂的右前爪,只有三个指甲!
缺了一个指甲的地方只见到愈合不久的肉粉色伤口,怪不得前段时间他见黎茂右手一指总是缠着绷带,他的指甲去哪里了?是谁伤了他?他为什么不说?
“怎么了?”戚陆见司予失神,一掌覆着他的后脑,五指安抚地揉了揉。
“他的爪子,”司予嘴唇略微颤抖,“少了一个。”
戚陆瞳孔一紧,接过黑猫的右爪仔细察看,片刻后,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闭眼道:“确实少了。”
“是谁干的?”
司予无法想象硬生生拔掉一个指甲该有多疼,他不忍心再看黑猫的前爪,指尖微颤。
“村子里,除了我,没人伤得了他。”戚陆语气异常冷静。
对了,司予听林木白说过,妖怪也有力量高低之分,黎茂是狸猫修炼成妖,战力很高,尽管他性格孤僻,又和“外面的人”有不清不楚的纠葛,但其他妖怪对他仍旧颇为忌惮。
既然不是别人拔掉他的指甲,那么……
司予倏地抬起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活生生拔掉了自己的一根指甲!
司予脑子里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过往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此时清晰地浮出水面:上次见面,阮阮脖子上戴了一条很奇怪的链子,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物件,他当时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阮阮似乎对那个东西很紧张,立刻塞回了衣领中。
“黎茂拔掉了自己的一个指甲,送给了阮阮,”司予呼吸沉重,缓缓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猫妖,爪子是最重要的武器,也是精气汇集之处,”戚陆面色冷凝,“他可以和拥有他指甲的人建立感应,一旦对方遇险,他就能够察觉。”
“啊……”司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看着伤痕累累的黑猫,一股无力感侵袭全身,“我们……怎么做才能够帮他们?”
戚陆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
窗外,初升的太阳终于划破黑幕,但大地尚未从夜的森冷中回温。
“我更在意的是,”戚陆远眺远处的黛色青山,沉声说,“他要求助,为什么找的不是我,而是你呢?是谁暗示他,也许你会有办法的,司老师。”
司予陡然一惊,手中的一卷绷带“啪”地掉在地上。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随即重重一拨,某张泛黄书页上的字迹一点点在他眼前浮现,司予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戚陆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勾唇轻轻一笑,眼底结起冰霜,语气森凉而残酷:“又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你的主意。”
司予捡起那卷砸在地上的绷带,脸色煞白。
“戚先生,我好像,”司予用力闭了闭眼,“真的有办法。”
第61章 共生
两天前。
新阳市望东路,距离火车站不到两公里,由于一起意外的追尾事故,路口暂时封锁,往来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如同浪潮般此起彼伏,手机电子地图中这个路段被标记成鲜明的红色,显示“道路拥堵”。
“师傅,能麻烦您开快点儿吗?我急着接人。”
“你急我不急啊!你自己看前面堵成什么样子啦!”
出租车司机是个急性子,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语气不是很好。
阮阮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再催促催促,但眼角瞥见司机略显不耐烦的神情,抿了一下唇,右手下意识抬起,握住胸前那个小巧的吊坠。
“小姑娘,你接什么人啊这么着急?”司机主动问起。
“我爸妈,”阮阮看了看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堵车队列,焦虑地说,“他们突然说要从老家来找我。”
“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呗,”司机调下遮光板,半趴在方向盘上,“这不堵个半拉小时都动不了!”
“关机了,”阮阮攥紧胸前的瓷白色吊坠,右眼皮止不住地跳,“也不知道怎么回是……”
“嗨,没事儿,”司机摇摇手,“大不了多等会儿呗,丢不了。”
阮阮没说话,他父母是正儿八经的农民,一辈子连县城都没进过几回,更别说来新阳这种大城市了,昨晚突然给她打电话,说要来看她,人都已经在火车上了。
阮阮不住地低头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排成长龙的车队依旧毫无进展,刺耳的喇叭声越来越焦躁,阮阮的眼皮也跳的愈发厉害。
她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司机“哎哟”一声,赶紧把她扯回座位上:“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样违规的知道不知道!要是被监控拍到,连带我都要罚的!”
下午三点四十三分,火车准点五十八分到站,没时间了。
阮阮解开安全带,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谢谢师傅,我自己走过去。”
“行吧行吧,也就走个二三十分钟就到了,”司机接过钞票,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钞,食指尖在舌头上一抹,数了两张十块、八张一块的零钞,“找你二十八……哎你找零不要啦!”
副驾车门虚掩着,那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拎包女客人已经跑远了。
-
阮阮一路跑到火车站,四点零九分。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黑车拉客的、旅馆住宿的看到一个落了单的年轻小姑娘,就和见了鲜肉的饿狼似的双眼发亮,手里挥着传单扑上来,甚至还有穿紧身皮裤的小伙子暧昧地问她吃不吃鸭子,一晚一百二,包爽。
“不用不用,谢谢,让一让……”
阮阮气喘吁吁地挤出人群,顾不上被踩松的球鞋鞋带,到电子大屏前仰头一看——由湖清开往新阳的5300次普通旅客快车,已到站,到站时间比预计抵达时间晚点六分钟。
晚点了……
阮阮舒了一口气,这么算来火车刚到没多久,或许她爸妈还没出来,她站在显眼的地方多等等,应该就能等到。
扛着蛇皮编织袋的男男女女从站内通道蜂拥而出,阮阮扶着隔离带,踮着脚往里看。
“爹——这儿!”身边一个寸头男人突然用力挥手,玻璃门里一个肤色黝黑的大爷也对他摇了摇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颠了颠手里抱着的一大箱苹果,加快脚步往外走。
寸头男人眼眶发红,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睛,赶紧迎上去:“你带这么多苹果干啥?这是大城市,要吃什么买不到!”
“你舅爷果园产的,你们大城市的东西,指不定打了多少药!”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寸头男人接过纸箱,“俺妈在家干啥呢?不跟着来长长见识?”
久未相见的父子二人并肩离开,周边接到亲朋的越来越多,出站通道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阮阮急出了一头细汗,眼见着通道里空无一人,她赶紧拉了一个工作人员:“请问5300车的都出来了吗?”
“自己看呗,”女工作人员耸了耸肩,“都空了。”
阮阮眼皮忽然重重一跳,会不会是在她到车站前爸妈就已经出站了,现在正坐在什么地方等她?
别急别急,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不会出事的……
她攥紧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给了她奇异的安定感。阮阮闭眼定了定神,就在这时,挎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她立即翻出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把手机贴在耳边,语速极快:“爸,你们在哪儿?我就在火车站……”
“小阮,”手机那头传来一个低缓的男声,“转头。”
阮阮一怔,缓慢地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范天行。
她僵硬地扭过头,候车区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范天行,穿着衬衣西裤,黑色皮鞋一尘不染,手边搭着一个棕色公文包,姿态闲适。
他仿佛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白色衬衣和他身后脏污的座椅靠背形成了鲜明对比。
阮阮僵直地立在原地,惊惧地盯着范天行,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你过来。”
范天行嘴巴动了动,手机听筒里同步传来他的声音。
阮阮颤抖着把手机贴回耳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吊坠。
“你是谁?你是……范老师?”
“是我,”范天行笑得非常温和,一手搭在膝头轻敲了敲,“范老师。”
他的衬衣袖口上,每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
阮阮瞳孔骤然紧缩,面无血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股寒意慢慢顺着背脊往上爬。
“你不是范老师……”阮阮呼吸急促,眼神惊恐万分,“你是他,你是他……”
“好孩子,”候车区坐着的“范天行”勾唇一笑,文质彬彬地说,“你听话自己走过来,别像李博那样,还要我亲自去抓你。”
阮阮两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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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司予把《鬼怪宝鉴》摊在桌上,指尖敲了敲桌子,“我就说我家老祖宗写过,这里头记载了可多奇怪的秘术。”
“怎么说的?”戚陆问。
司予把手册拿到台灯下,半眯着眼逐字逐字地仔细看,边看边复述给戚陆听:“上面说人妖或妖与妖间可以通过携带妖怪精气的信物建立共生关系,一旦对方遇险,妖怪即能有所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