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少年游——by谢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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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业火,按照裴回铮的说法就是“吓吓辈小的,烧死没用的。”他在修道方面还是颇有造诣,就算遇见什么厉害的东西,明哲保身肯定没问题,自然敢凑热闹。
而且嘛……
他拍拍自己腰间的两把被布包住的剑,絮絮叨叨:“扈阳,扈月,我天天擦你们,都舍不得用,打起来的话,你们可得给我争气啊。”
两把剑“嗡嗡”颤动,似乎在回应主人的自言自语。
阮重笙安心了,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他走了一会儿,突然顿住了。
眼前的树木葱郁渐渐消散,草木穷处,蓦然出现一潭池水。粉衫少女在溪边撩起衣袖,努力地探着身子往河里够。
阮重笙走上前蹲在他身边,惊奇地搭话:“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羞涩地往边上挪,嘴上低声应道:“摘莲蓬。”
阮重笙放眼望去,满池菡萏,莲叶田田。便是岸边,也都簇满了粉嫩花朵。
他哈哈一笑:“姑娘,我来帮你。”说着,他也撸起袖子,学着少女往河里捞。
少女很惊讶,羞羞答答地瞥他,见阮重笙一脸新奇非常有趣,小声道:“这池子里的莲蓬剥出的莲子很好吃,所以我背着家人过来打捞……”
阮重笙闻声答道:“莲子味苦,不如熬粥来得清香。”
见他这样好搭话,少女也放下心来,开始尝试着和他交谈。
两人几番来往,日头渐晚,少女用篮子装好了一大捧莲蓬,邀请阮重笙去家中用饭。
阮重笙摆手,道:“不啦,我还有事呢。跟你一个小姑娘去家中,也会坏了你名声。姑娘快走吧。”
少女咬唇,还没说话,接着见阮重笙转身伸个懒腰,继而盯着水中倒影发呆。
“姑娘?”阮重笙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突然后退一步,低着头小声道:“没、没什么,公子小心,别跌入河里。”
阮重笙冲她笑笑,却也不再多语。眼尾低垂,似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便指着清溪里几尾小鱼,乐呵呵与她道:“此处可真……”
“公子。”那少女轻轻唤他。
“怎么了?”
“公子生得……生得真好看。”少女咬着粉唇。
少女从背后抱住他胳膊,温热的胸脯贴在他身上,纤手撩拨,轻轻滑过他喉结。阮重笙眸色渐渐深沉,少女食指一挑,衣衫滑落,瞬间露出大半个身子,浑圆随着动作跳跃。她看着本不是绝色佳人,可眼波流转之间媚色横生,五分姿色也有了八分风情。
“公子……”两人相拥倒在水中,水珠飞溅。
少女娇笑着挽一朵粉莲在指间,唇瓣抿着三片花,揽住他以口舌渡去。
阮重笙揽着她靠在湖岸,目光顺着紧贴在身上的衣襟往下飞速一划,盯着某处笑道:“原是这等美人恩么。”
少女娇嗔:“早知道公子如此知情识趣,奴儿就不费那功夫了。”
阮重笙哈哈一笑。
他二人贴身磨蹭,阮重笙盯着怀中人调笑道:“我方才那句姑娘是叫错了,卿本男儿身,何苦扮作女儿相?”
“还不是怕吓着公子,然后不肯与我……”素手轻点,交颈相缠,“共、赴、云、雨……”
阮重笙揽着他戏谑道:“当真要与我么?”
日头尚高,朗朗乾坤下,一对不知羞的竟然就着一身湿濡衣衫倒在湖畔,衣衫越脱越少,眼瞧着便要上演一出闺中风月。
“——如今的散修,防备心都这般弱了么。”
不料一道清凌的声音蓦然响起,林间倏忽一阵清风,白绫随风而起,寸寸铺来。
树林阴翳间,一道白影徐徐落下。胜雪的白衫,左肩上一簇凤羽,并上清冷如月的神态,倒真似九天仙子降临人间。
那是个极美的姑娘。她一步步走来,每靠近一步,粉衣少年就胆怯一分,直到与他二人相距三步之遥的时候,两人才匆忙分开,少年慌忙大叫:“你……你是什么人!”
来人也是少女的模样,身段窈窕,气韵出尘,只是瞧着太冷,反而老成。
纵使美人如花,可望不可即矣。
白衣女子启唇,话语简洁:“灵州,木摇霜。”
白衣,凤羽。可不是灵州的标志。
阮重笙回头的刹那,她正好看来,那一眼不带任何情感,恰如天边明月,仿佛在看人,却仿佛透过皮肉,透彻白骨。
粉衣少年唇瓣微颤:“我不过与郎君……”
木摇霜右臂轻轻一挥,三道白绫纠缠上来,将他紧紧裹住,提离了地面。他慌忙着就要求救,阮重笙看了挑起眉头:“这位仙子……”
“她是菡萏妖。”木摇霜只解释了一句话,然后右手微拢,少年的身体立刻四分五裂,绿色的血肉崩了满天。
刹那,莲池消失。
阮重笙看着周围的树木,神色微微怔。木摇霜却看也不看他神色,忽而清清冷冷道:“出来。”
他顺着方向看去,头顶树上一阵窸窣,继而跃下一个人。
一个背着一把大刀的红衣少女。
这少女一身殷红如血,面容艳丽,神采飞扬,背上是半人高的背齿大刀,剑柄亦是鲜红的血色。
总之,打扮犀利,气势犀利,看着就犀利,好一个“犀利”的美人儿。
——原来方才这对不知羞的野鸳鸯席地苟合的时候,头顶就有个姑娘家正看着戏呢。
这位美人挑眉,戏谑的目光滑过两人,对木摇霜道:“没想到木七姑娘也会救人。”她一顿,“还是个……风流纨绔子呢。”
木摇霜没有理会,或者说根本不想理会,只问了一句话:“阿露何处?”
似乎已经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红衣姑娘耸肩:“我可不是你们门下的,问我没用。”目光瞥见了一边的阮重笙,她又是哈哈一笑,夸赞道:“长得不错。”
她挑挑下巴,笑容明朗:“小子,我是雁丘吴千秋。”
阮重笙其实并不懂各大门派世家之间的关系,听见她的介绍也胡乱点头,心道:“这下还真遇见天九荒的人了。不知道会不会遇见蓬莱的?就是遇见了也没法打招呼啊……”
“欸,你都不报名号?”
阮重笙道:“说了你们也不会知道呀……”
阮重笙见两个姑娘都在看他,于是矜持道:“秦淮,阮软。”
吴千秋:“……噗。”
木摇霜:“……”
是个有趣的散修。吴千秋这样想着,笑得更加前俯后仰,指着他腰间双剑道:“我看你用剑,以为是哪家剑修呢!”
她这样本不合凡界礼数,可阮重笙还不至于和一个真性情的姑娘家计较,咳了一声,难得羞涩。
这剑是裴回铮给的,当时他那位师父是这样说的:“这双剑可是神器,一名‘扈阳’,是为阳剑;一名‘扈月’,是为阴剑。阴阳相生相克,也可相交相合。”
他问:“那用布包是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宝贝嘛。”
阮重笙:“说人话。”
“哎呀,我也不知道,随便弄的。你看,用布多好,不容易脏,还低调!”
其实阮重笙深深的怀疑他是找不到剑鞘,就拿抹布包的。
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说出来的,阮重笙这人吧,别的不说,“家丑不可外扬”还是懂的。换句话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师父这么不靠谱,转而觉得他也很不靠谱,那就太糟糕了。
——虽然他好像也靠谱不到哪里去。
木摇霜看他们一眼,转身没入林中。
明明是个路见不平的侠肝义胆,却依旧这般不多言,不多语,活似个看热闹的。
吴千秋看着她离去,撇嘴:“她就是这副样子……欸,你也别误会,她一向这样,不对人的。灵州嘛,除了那位吊儿郎当轻佻成性的少主,其他人都是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见她似乎满腹牢骚要发,阮重笙很给面子的蹲在地上默默聆听,顺带从怀里摸出一把从茶楼顺来的边果,边磕便道:“姐姐继续。”
第5章 邂逅(2)
吴千秋给他逗得噗嗤一笑,转而道:“你认识她吗?刚刚那漂亮姑娘就是号称天九荒十三秀之首的,灵州木摇霜。”
天九荒有很多排名,阮重笙是听裴回铮和落灵心提过的,而且落灵心还非常自豪地说过:“当年我也是天九荒上排过第二的人呢。”
对此裴回铮嗤之以鼻。
“原来她也是会救人的。”吴千秋继续道:“不过估计她也是找妹妹来了,路见不平嘛。这次来的人里面,也就木摇露会蠢到被小妖怪引诱。嘿,你小子真不错,明知道是个作女相的男娃娃,还能席地就……口味挺别致。”
阮重笙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沉默了一下,道:“……我觉得我不蠢。”
“一个人跑到疑似业火出世的地方,还不蠢啊?”吴千秋正眺望远方,闻言回了一句。
“你不也是一个人?”他反问,寻思他这眼睛也算不得老眼更没昏花啊。
她笑着摆手,“我?啊,谁叫我孑然一身呢。”
哟,有故事。阮重笙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遂顿了顿,没接话。
“那木七来的也是真的不巧,我还挺想看看两个男人是怎么个做法呢。”她笑道。
阮重笙正色:“好姐姐,偷窥他人闺房秘事可不是好习惯。”
吴千秋便笑:“嘴还挺甜。我在树上看得清楚,你分明一开始就在防着,怎么发现他是男儿身后反倒止了杀意?”
阮重笙歪歪脑袋,流气道:“男儿身作女相这等让人起兴致的好事儿,不多体会体会,那可才是损失呢。”
吴千秋正扭头还想跟他说话,阮重笙却无意间眸光一转,神色微变,下意识把她推向一边。下一刻,一支小箭擦过他脸颊,慢慢溢出血迹。
吴千秋冷不防被一推,好一个踉跄。
然后她回首,就见方才推开她的少年只手握住了一只箭头,微微抬眼,紧紧注视着她斜后方。
她一惊,手中大刀“稚”顿时出招,往后狠狠一劈。
一排大树轰然倒塌。
“什么人?”
……
一片寂静。
阮重笙嗤笑一声:“喂,滥杀无辜可是修仙界的大忌,你们就这样一起下手?在下可得罪各位了?”
吴千秋看他一眼,“你先走,这些人不是冲你来的。”
阮重笙歪着头,笑了笑:“这位吴……姐姐?我这个人吧,就凡界一无赖散修,不过也懂些道义,哪有丢下一个姑娘自己跑路的?老丢人了,回头让我姑姑知道了,可得揍我一顿的。”
吴千秋道:“不是废话的时候!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哪家修士,但我们本来就萍水相逢,且我看你灵力波动微弱,赶紧跑,留下来我们两个都得送命!”
阮重笙咂舌,蓦然把手中箭头一翻,狠狠掷向吴千秋——
“啊!”
她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惯爱背后偷袭的小人!”
她“呸”了一声,红色的彪悍大刀及时调头,望向来人。
一群穿着黑色斗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忽然出现在林间。
吴千秋冷笑:“你们还真是不死心——真当我吴氏无人了!”
为首一人扫过一旁的阮重笙,忽而道:“你可以走。”
阮重笙笑道:“我可杀了你们一人了。”
“废物,死不足惜。”他说:“你可以走。我们奉命行事,不杀无辜。”
阮重笙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那位仁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吴千秋,叹了口气:“我有个姑姑,她平生最爱打抱不平,见不得女孩子受欺负。我和这位漂亮姐姐有缘分,只好辜负各位好心了。”
那人眯着眼睛:“你自己送死。”
他抬手,身后的十八人后退一步,同时拔剑,凛冽剑光极速逼近。
吴千秋嗤笑:“上次还是八十一人,这次就十八个了?”话音未落,红衣少女扛着大刀,直面迎战。
剑光凛冽,而红刀所过,却鲜血飞溅。
阮重笙却没动手,眯着眼打量这飒爽英姿的漂亮姐姐,看着她一只手抵住两人直接砍来的剑锋,卡住两个人的动作,然后刀齿翻转,带着两个人往左直接打开了其两个同伴,然后狠狠踢中两人腹部,逼得他们摔落在几米之外,继而轻蔑一笑,后腿一抬,恰好命中一人肩部,顺其借力,又是连翻踢开四人,大刀横劈,一片血光。
不过片刻,那十八人无一站立。而看似漂亮弱势的红衣姑娘立于中央,扛着她标志性的大刀,随意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轻轻笑了笑,不屑道:“就这样?”
那人后退半步,俯视着倒下的十八个同伴,轻声道:“废物。”
话里带着一丝丝怜悯,更多的是嫌恶。
吴千秋皱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好——
“阮软!”
听到这个称呼的少年一个踉跄,堪堪避开身后袭来的鬼灵,双手在腰间一扶,两剑之一出窍。他猛然回头,冲他喊出这句话的吴千秋却睁大眼,低头看着被怨灵穿透的腹部,用稚往后一挥,然后支撑着缓缓跪倒在地。
“……怨灵阵……”她捂住口中喷涌的鲜血,抬眸时面色狰狞,“你可知这是禁术!”
那人不答,只道:“用新鲜死人做的阵最好用,专克刀修剑修。”
纵有力却挣脱不得,只能感受灵力缓缓流失的感觉是以力量为毕生追求的人最无法接受的东西、吴千秋喘着粗气,又砍向身侧袭来的灵鬼,握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