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少年游——by谢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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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真是……真是……
她出口却道:“——长见识?你这是去护你的宝贝徒弟吧!”
裴回铮奇道:“合着你不宝贝他?”
“我的笙笙我不护着谁护着!”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你还能留黄花大闺女一辈子?”
落灵心气愤:“你果然想把我们笙笙嫁给外面的狐狸精!”
裴回铮:“……”
几句贫嘴后,落灵心深深看他一眼,把剑往怀里一抄,淡定道:“走吧。”
“……”
风过,叶落。
满园馨香渐散。
天已大亮。
颇为无聊的阮重笙托着腮,拿树枝挑泥巴玩,顺嘴问:“师兄,你说的天九荒少年英才,有哪些啊?听说有个什么六杰十三秀?”
“阮卿时,天云歌,落星河,慕容醒,高枕风,贺摇花。”
“还有呢?十三秀呢?”
习惯了阮话痨的晋重华不咸不淡道:“不记得,不知道。”
“……这么不近女色?”阮重笙笑他:“师兄真是道心坚固,师弟佩服、佩服。”
修仙界除了南华那帮和尚,哪里讲究什么守身如玉,阮重笙这话纯属插科打诨,调侃戏谑。
晋重华也不恼,“想问什么?”
被拆穿心思的阮重笙也不磨叽:“不妨跟我讲讲这些人?”
晋重华开口:“高枕风,横川少主。性情中人。资质上嘉。”
“慕容醒,少主。待人温和。资质上嘉。”
“天云歌,苍茫弟子。八面玲珑。资质上嘉。”
“落星河沉默寡言,实力不错,不善言辞,还算敦厚。资质上嘉。”
“贺摇花,灵州少主。资质上嘉。”
阮重笙神色微动,晋重华又是恰到好处地侧首,温声问道:“有旧识?”
“呃……应该没有。”阮重笙道:“师兄继续,师兄继续。”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有个阮卿时……离开天九荒许久了。”
这介绍还真是简单粗暴。阮重笙默默叹口气,心里又暗自好奇:能让晋重华不愿多说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女修呢?”
阮重笙可不是这么爱做莫名其妙追问的人,对这一路稍加回忆,晋重华倒很快反应过来,面上似笑非笑:“你想问木摇霜?”
一路与阮重笙有关联的,无非是方才在横川帐子里提过的木摇霜。
“她是灵州弟子。素冷淡,理智克制。资质上嘉。”
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资质上嘉”,这语气可真和前几位形成了几分对比,阮重笙抬头,好奇:“师兄和这位木姑娘私交甚好?”
晋重华道:“木老夫人曾在时天府任教,恰是我恩师。她是老夫人的后人。”
看见阮重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话锋微转:“你不必多心,初时你遇见她确是巧合。她有个不争气的妹妹与灵州师姐争执后赌气离开,为寻她才遇见你。”
阮重笙这下是真有些惊了,试探道:“师兄这也知道?”
“摇霜传信。那花妖并非善类,沾过人命。我去原地看时,察觉那小妖应是受魔修指使。”晋重华道:“你再不忍,那妖到底也是害人的魔修操纵,不值得怜悯。”
他却摇头,“我不喜欢魔修。”
晋重华有些惊讶,“为什么?”
他以为像阮重笙这样洒脱得过分的人,是不大可能有天九荒对魔修那么深的偏见的。
毕竟阮重笙师从裴回铮,那也是个曾跟魔修妖女称兄道弟大大咧咧的奇人,而他这么多年游走人间从未涉足天九荒,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偏见根深蒂固。
阮重笙戳戳自己腮帮子,倒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想了想,尽量简短明了道:“我曾在金陵做过街头客,那时收养我的人都相继亡故,人人道我是魔气上身的煞星。后来一老夫人阖眼后,我曾被一些……追杀过。”一顿,又笑开:“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魔修,个个黑斗篷,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当时传言说魔修就是这么个模样,我也就信啦。”
晋重华眼里浮现深色,若有所思。
“哎呀,都是从前旧事了,不提,不提了。”他用脚尖轻轻挑了一下脚下的枯木枝,将其位置摆得更顺眼些,然后颇为有兴致地问身边人:“师兄,你呢?”
晋重华失笑,“少时苦修,并无甚趣事。”
“说说嘛,就……说说你和那位木姑娘?”
“她幼时遭逢家变,曾在引阳府修习几年。我与她不常见面,大抵算她半个父兄。”
阮重笙心道,人家可不见得这么想。按戏本子的桥段,这佳人落魄遇个英俊的才子相助,若不春心荡漾爱慕一番,都是要叫看客一顿好骂的。
当然,出于某种显而易见的原因,阮重笙把这番话折成了腹诽,面上自然而然转移话题:“这可越走越远啦,我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昨夜已未见红光。”晋重华随手解决了个不长眼的尾随者,看得阮重笙啧啧称奇,“快了。”
离火种快了,离破界期也快了。
忽而风林簌簌,一声惨叫突兀越过了清风微声,也打破了宁静。
“什么人?”
阮重笙执弓在手,一箭穿云而去,却见一人顶着血肉飞扬,生生将方才惊叫的“东西”拖离了方向。
一片粉红衣角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锁了的是无意重复了的章节哦
第13章 风波(5)
阮重笙干脆利落地收了攻势,上前几步,果然看见了一个人。
衣角主人是个穿桃花色衣衫的少年,此时捂着被一箭射穿了的肩膀抬脸,露出一张尚带青涩的脸。
阮重笙见果真如自己所料,扬眉,语带笑意:“花小公子?”
闻言那人头也不抬,冷淡道:“箭法精准了不少。”
“上次与公子相遇都是三年前啦,没些长进还怎么混。”他伸手把贺摇花拉起来,笑容灿烂。
感受到了贺摇花拽他的力道,阮重笙笑着握回去。
偶然遇故人啊。
说起眼前这位贺公子,还真跟阮重笙有些交情。
诚如所见,阮重笙其人幼年不过金陵街头客,觉着吃饱穿暖就是人生至幸,哪知道什么修炼。一切修习都是从裴回铮和落灵心捡回去的时候开始的。
阮重笙小时候很是落魄,第一次接触“书”这种东西感觉格外稀奇,不过半月,就将大隐园那百十来本书给读了个遍,裴回铮是懒散惯了,压根没多想,落灵心却觉得这孩子勤奋好学是天大的好事,利用了身份便利给了他宝月沉海阁的通行令。
修仙之人大抵鲜有不知宝月沉海阁威名。宝月沉海阁,其实是个不大能顾名思义的地方。其身为塔状,塔顶呈尖,收拢部分分作四块镂空,以映照溶溶月光。据说最初是由某位修仙大能创立,后又有一位极为杰出的武学奇才接手,亲自修订诸多秘籍,还往里添了近十分之一,很是任性。
它还有个任性的地方,就是不轻易对外开放,只在特定时间对天九荒部分弟子有限开放。嗯,而且只有一天。
所以每一代九荒上的少年辈都梦想过溜进宝月沉海阁。
所以在某个月圆之夜,一个老老实实在顶层看书的小少年在搁下一本秘籍的时候不介意抬头,就和某个偷偷摸摸趴在塔顶镂空雕花处的另一个小少年对上了眼。
……也是很尴尬了。
塔顶的小少年冲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阮重笙非常懂水,冷静地点头,然后趁陌生人松一口气的间隙,狠狠一跺脚。
他踩的方位,正是机关所在。
阮重笙和贺摇花的第一次相遇就在贺摇花被甩出去中结束。
贺摇花仿佛是跟宝月沉海阁扛上了,充分发挥顽强的精神,虽然每次都进不来,但总要固执地来宝月沉海阁趴塔顶,风雨无阻。
一来二去的,阮重笙和贺摇花也熟了。两个十二岁的小伙伴有了一种微妙的友谊,具体一点,就是一起在金陵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啊不,体验人间风味。
那时阮重笙本不知道贺摇花是天九荒的人,只觉得这个小伙伴很合胃口,直到后来贺摇花告诉他:“我要回去做灵州少主了。”
十五岁的少年把懵逼写在脸上。
“我娘说那个女人要认我回去做她的继承人。”贺摇花叹气:“那个女人还杀了我娘,用我妹妹威胁我。哦对,她说我娘不是我娘,就是事出有因的收养。无所谓了,她好像一直不喜欢我,比起来我更在意妹妹。”
临走前阮重笙和他两个人酣畅淋漓打了一架,最后以阮重笙半招险胜结束。
后来一连三年,阮重笙都未再见过这个曾经臭味相投的小伙伴。所以说,这世事无常,谁知道重逢能如此意外。
“我现在叫你什么?邀少主?”当年那个自称“花公子”的小伙伴可未必随原名了。
不料,贺摇花淡淡报了名字:“贺摇花。”
原本的“贺花”加了个代表内门辈分的“摇”字,其余竟没变。
但阮重笙的重点已经不在名字上了,他低头看着被贺摇花冒险护住的“东西”。
说是“东西”也不失真,因为那就是一个由布包着的,被血糊满的头颅。
阮重笙:“尸体呢?”
贺摇花指指他头顶,阮重笙顺着看过去,一具尸体在他正上方悬挂在树枝间,腰身被牢牢卡住,头朝下瞪着眼和他对视。
阮重笙:“……什么玩意,会重生的?”由于这玩意儿还在往下滴口水,阮重笙作为一个没有特殊爱好的人,往边上不动声色挪了一挪。
贺摇花嗤笑,对这位半个“童年玩伴”的无知表示了嘲笑,解释抵在喉间的时候转头看见了晋重华,表情凝固了一瞬。
“……引阳上君?”
作为灵州名义上的少主,贺摇花对眼前这位的印象可不比被耳提命面的阮重笙少。
他看看阮重笙,看看晋重华,眼神微妙起来。
晋重华点头,扫一眼得出结论:“云天都天宝都君一脉旁支,不死人。”
不死不死,简而言之,就是死不了。这种族本身战斗力不强,随便一个筑基就能碾压,奈何他们的特色就是跑得快,打不死。即脚下生风,随时重生。
穿心不死,封喉不死,砍头颅砍得脑浆乱迸也不死,故又俗称“打不死”。
但其实要弄死这玩意也并非没有法子,砍下新鲜的头颅,手挖脑髓,亲自渡灵剥除大脑里的魔灵,再用碎成浆的脑花泼到不死人新头颅上,就达成死得不能再死成就。
但由于这种法子实在恶心了点,且不说知道的人有多少,一群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修士也基本没几个愿意花这么大功夫并用这么恶心的法子去弄死这种生物的。而这种生物知道自己战斗力不怎么样,就以吸取少量修士或天灵地宝的灵气为生,不痛不痒,骚扰性质占大头。
就是这样一种如茅房扎根的苍蝇一样的生物,叫人头疼了个十成十。
第14章 风波(6)
在场的三个人倒是挺淡定,阮重笙轻轻一跃,捏着鼻子把已经长出来头,正在长头发的不死人提在手里,一脸嫌弃地打量,也没看出个花儿,“你追杀这玩意做什么?”
贺摇花不愧是阮重笙的真狐朋狗友,一别三年,对他的自来熟还是十分适应,拍拍自己手上头颅的脸,冷笑:“还不是南华那帮……”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生生断了贺摇花的话。
来者是个和尚,身着灰布袈裟,眉目清秀,脚步沉稳,看着年纪不大,身形却已颇为高挺,触目间温温和和令人顿生亲切,薄唇微扬,自有蕴玉生辉。
他微微点头示意,嘴里似乎默念了几句佛语,阮重笙竖着耳朵没听明白,纠结间,那小和尚却冲他浅浅一笑,开口也是温和有礼:“贺公子,又见面了。”
年龄不大,可看着就一副慈祥宝相。
“该死的秃驴。”贺摇花低骂一句,抬眼时扬声挑衅:“释尤师父,你可跟我一路了,怎么,这次连魔修都不许杀?”
被称作释尤的和尚只是微微一笑,冲晋重华阮重笙再度躬身行礼,才转身答道:“贫僧只是受邀灵州上君所托,防公子杀生之戒。”
“她是她,我是我,灵州是灵州,南华是南华,什么时候轮得到南华的佛教规矩来管教我了?”他看一眼阮重笙手里的不死人,深觉那鬼哭狼嚎碍耳,“啧”了一声,抬脚踢去一块石子止住诡异的喊叫,“这东西可是魔修,我杀不得?”
“贺公子心知,不死人极少杀生。贺公子若只因他出现的时机而想杀之泄愤,就是犯了于佛于道皆不利的嗔戒。”
诚然,贺摇花从来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侠士,追杀这“玩意”不过是因为在贺摇花刚刚被执着的释尤拦下杀一个荷花妖的举动之后拿来聊以泄愤而已。
“荷花妖也救,不死人也救,释尤师父,那你的慈悲救世,可能救我?”
释尤与他对视,语气平静无波:“众生皆苦,甘者不以为甘,苦者不以为苦。”
“……你这同情心,可真是够可笑的。”
贺摇花把被阮重笙射伤的地方给他看,“我都受伤了,还不能以牙还牙么?”
释尤看着他的伤,默默奉上随身药瓶,大有不想拆穿,“你高兴就好”的意思。
旁边的阮重笙非常之道德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附和道:“不错,是这不长眼的东西伤了我们贺公子,小师父可不能略过去了。”不料旁边的晋重华便凉凉拆台道:“我竟不知,何时不死人也会用弓箭了?隔日该差人给几位掌门递个信,该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