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他每天都想以身殉道——by试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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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去哪?怡园还是斥厅?”
“先去怡园,再去斥厅。”
晏虚白想到自己刚刚也是才从那边过来,真是二人恰巧错过了。
“先生…”
“差点忘记了。此次禁足结束,你应该早就回晏门了。按你病症情况,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恢复如初。等你回了晏门,也切记不要懈怠修炼的术法,平日里少动心念,凡遇事态,一定要戒骄戒躁。”
傅归岚叮嘱许多,看看天色,马上就要天亮了,水汽也浓重许多,也似乎快要下雨。
“回去吧。晏公子,保重。”
晏虚白心里没有来的失落起来,刚刚牵起的袖摆,他又缓缓放下了。
既然他还有事,自己要给的东西也给了,想问的事情也问了,还有什么不舍得?
是舍不得离山,还是舍不得先生?
晏虚白往后退了两步,躬身行了一大礼,恭敬说道:“拜谢先生照拂之情。晏愉于西南域龙梭山,静候先生驾临。”
傅归岚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安心地点点头,道了声:“定然不忘。”
又起风了。
怡园那位,怕是久等了。
傅归岚与晏虚白话别,径自离开了折花路。
离日出还有些许时光,晏虚白一人在小路上走着,又沿着度卢涧的瀑布山道往上爬,没一会又回到了庭院。
倒也不困,倒也不心烦,可就是流连此处。
晏虚白又坐在庭院中那个石桌边,想着刚刚傅归岚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玄门宗族对傅归岚的旧宗有如此敌意?黛山灵鬼,那不是数十年前的一场邪祟泛滥吗?可是旧史上的记载,对仙桃宴里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虽也说是“江南邪道”,可是在那一役中确实还有些贡献。为何后来就各个宗门都喊打喊杀,欲除之后快?
祖父似乎与傅书离还有些交情,对他的评论除了可惜便还是可惜。
这世道当真是谁厉害便谁是正道。
看先生如此行事,进退有度。自当是韩宗主教的好,也应该是随了其父其母吧。若先生旧宗还在,那他应当也是个宗主了。
晏虚白越想越多,脑海里原本对傅归岚的印象也改变许多。现在脑海里,是一个明黄衣衫,俊才出尘的青年模样,虽然端着神色,可是眼中还含有笑意。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石桌上。
晏虚白匆匆站起,探手伸向身边,又一滴水珠落在了晏虚白掌心。
“果然是下雨了。”晏虚白想着这会他应该已经到斥厅了,自己也不要再多想,只管管好自己。转身便往自己屋舍走去。
“晏公子。”
一声呼喊声传来。
晏虚白一愣,这时候,还会有谁来度卢涧。
第13章 怨怼(7)
呼喊的下一瞬,晏虚白只觉得一股甜腻的龙涎香袭来。还未来的及回答,便觉得自己已经站立不住。
来人整个手掌布满血迹,指间缠绕一缕浅白气息,还有些破碎的白玉一样的灵根枝丫。
这一掌毫无犹豫。
如同狂风忽起,惊雷平地。
晏虚白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呼吸困难,却感觉不到疼痛。
度卢涧中还是安安静静,晨光熹微,雨珠也越来越密集。晏虚白看不见,就是觉得脸上的绸布被打湿,粘附在脸上,很是不快。
不想就这样倒下去,深吸一口气,催动气海,运转灵气,化出了无忧。
“你是何人。胆敢在落照山放肆。”晏虚白每次呼吸都觉得胸前剧烈疼痛,腹部的伤口更是一样。
刚刚的“凶手”静默地立着,看着手上的灵根枝丫,道了句:“多谢晏公子了。”转身飘然似仙地走了。
勉强站立一会,感到这个人确实离开了,晏虚白才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不对,这是什么人,为何能在道场肆意行走,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
一堆疑问在晏虚白心中浮起。
“不可以,得赶紧疗伤。要去和祖父说。”晏虚白灵识还算清明,立刻催动灵气吐纳。
可是随着灵气运转,晏虚白才知道刚刚那人到底是多凶狠,自己大半灵根皆已破损。自然,傅归岚留给自己的东西也被带走了。
晏虚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灵根这种东西自然可以养回来,可是像自己这样六成灵根破损,没有个十几年如何修复!
那要如何以此残躯接管晏门?
想及此处,晏虚白心中顿时糟乱不安,胸前又是一阵刺骨痛,紧接着便呕出一口血来。
“这不会就是我的劫吧?”
一个奇特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晏虚白不禁自嘲一番:“果然还是过不去。”,艰难起身才发现,不过短短一会,自己的灵气简直快要散尽了
这个身体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触及腹部伤口,那里粘腻不堪,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这时候晏虚白真的才明白为何祖父先前如此重视,当真是“异凶之局”。
“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晏虚白低声说了一句,是说给自己听。
“晏公子!”
又是一声轻呼,晏虚白心头一跳。
是傅归岚。
刚想张口回应,结果却又吐出一口血来。
“你不要说话,我带你进去疗伤。”傅归岚见人吐血,一个箭步冲来,扶着就要晕倒的人,连忙封了他几个大穴,让灵气流逝的缓点。
“有劳。”
得了同意,傅归岚迅速将他打横抱起,就要往屋舍走去,可是傅归岚没走两步,刚刚还安稳靠在人怀里的晏虚白,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直言道:“放我下来。”
傅归岚没有理睬,还是往屋舍方向走。
晏虚白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右手中虚握着的长剑,霎时便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先生,放我下来…”
“你的伤。”
“祖父尚在道场,不劳先生费心。”
一阵寂静,周遭落雨不止,处处都是雨声,也只有雨声。
傅归岚抱着人,还是不愿意放下,脖颈上的长剑已经隐约切入肌肤,渗出些血来。
“晏公子…”傅归岚立在原地,脚下没有动作,微微摇了摇头,道:“先疗伤。”
可是晏虚白依旧态度坚决,因为失血过多,且灵气消散迅速,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傅归岚也感觉到怀里的人生气越来越弱,脸色血色几乎全消,唇色几近透白。
“松手…若先生为我好,便让我去找祖父。咳…咳…不然再等片刻,等我血流尽…先…先生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救不了我…”晏虚白咬着牙吐出这些话,就这短短几句,他已经用尽全力,额上尽是冷汗。
左右是抵不过他这样以命威胁,傅归岚缓缓躬身,将人的脚那边先放下。看着他可以站起来,才轻轻松开了托着他后背的那只手。
“多有得罪…”晏虚白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将剑抽回。
傅归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虚弱地简直一戳就能碎。双手还在晏虚白身侧,就这样虚虚地扶着,没有碰到人,却也能防着他倒下。
“你就要这样走了吗?”
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傅归岚还是这样扶着人。
晏虚白手里还提着剑,全身紧绷着,嘴里开始有些发苦,虽然不想说话,可还是开了口:“先生以后行事…也不必一直考虑他人。咳…咳…这次先生做的就很好。”
“晏公子若是对我有误会,不若就在度卢涧疗伤,我与你解释。你本便是来道场医病,如今怎么能让你这样离去。”
晏虚白摇摇头,心中混乱,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
见人一直站着不说话,傅归岚以为是他回心转意了,立刻上前一步,道:“先随我回屋,替你疗伤。”
一股的夜合欢香气几乎要把晏虚白包裹,平日里闻到觉得安心。可是现在,那股清新香气中掺杂的若有似无的甜腻味,瞬间又让晏虚白想要逃离这里。
“晏公子…”傅归岚轻声喊道,又上前一步。
该说的话也都说尽了,能不能明白也是他的事,现下心中糟乱不安,又负重伤,得赶紧去怡园找祖父。
听到身后脚步声,晏虚白也不想多做纠缠,立刻抽出无忧,转身出剑刺去。
原本只是想喝退身后人,可是一阵血腥味传来。
无忧直接划破傅归岚手臂,广袖上一片鲜红。
晏虚白也没想到真的会刺中,惊的后退几步,脱离了傅归岚的环抱,“先生,你不该..不该...为何不躲…”
“我一直未想过,你再胡闹也不会…”傅归岚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是啊,未曾想过你下手居然这么迅捷,半点情面也不留。
傅归岚收了声,又换上了平日的口吻,道:“罢了,我便不说这些话。那你…一路保重。”
晏虚白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驻足,举起手中剑横在身前,似有不舍地说道:“先生…学生告辞了。”
说罢,便垂下手,剑也堪堪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晏虚白转身向折花路方向走去,就在这场春雨中,是时候应劫了。
“未曾想到,先生会是我命中劫数。”
开始还能维持身形稳定,跌跌撞撞下了度卢涧,已经脚步虚浮。若是看的见,晏虚白此时回头,大概是能见到身后山道上,每隔几步便有一小摊血,借着微亮天光,十分显眼。
血液和灵气的流逝让他觉得疲乏困倦,可是不能睡,若是睡着便会死在这里了。
晏虚白在折花路时,又封了自己身上的几条经络,灵气血液流逝的固然慢了。可是他走到怡园,也是耗费更多气力。
短短一条山道,晏虚白走了一刻多钟。就在刚入怡园庭院,已经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少宗主!少宗主…你怎么受伤了!”
有晏门弟子上前搀住了晏虚白,没一会,庭院中其他晏门弟子也围了上来。
“刚刚宗主还说要去找你,说担心你有事。少宗主你是怎么了?”
“祖父…”晏虚白听到祖父就在这里,顿时心中安心许多,“帮我…帮我找祖父。”
此时晏虚白已经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可是还是憋着口气,就等着见到祖父。
“宗主来了!”
“宗主!这里!少宗主在这里!”
耳边熙熙攘攘,一双干枯皴老的手握住了晏虚白的胳膊,“走,先回屋。事后我再去找道场要个说法。”
晏虚白一听祖父怒气冲冲的说话声,自己简直都能想象地出来,后面祖父到底会有怎样的动作。
“祖父,不要。”晏虚白一手拉住韩飞舟手腕,慢慢说道,“我心中有疑,祖父也不要发难道场。”
晏孤云一脸心疼,见自己孙儿脸色已经惨白,在一探脉络,简直气若游丝。可是此时居然还不让去查清楚,不禁发问道:“若不责问,你堂堂晏门少宗主,居然在道场负伤离开。且道场不给说法?”
晏虚白摇摇头,道:“祖父…”,听着晏孤云语气中的怒意,他还想劝说,可是刚张口,却又吐出血来。
这口血是晏虚白自折花路封住脉络后,一直淤积在胸口的,此时一激动,便彻彻底底吐了出来。
吓得周围弟子都慌乱了。
晏孤云见他状态不好,可是还要说些什么,当下也是焦急不堪。
“你们几个,先把少宗主送到屋里。”晏孤云二话没说,便对周遭弟子吩咐道,“厢房给我设好结界,谁都不可进入。”
稍微缓缓,晏虚白被安置妥当,晏孤云又蔽退其他人,替他输了灵气疗伤,又喂了晏门的保命灵药“九转甘合丹”。又过了半个时辰,晏孤云这才让他这位孙儿说话。
“说吧,你怎么想。”晏孤云沉着脸,声音低沉,带着怒意。
晏虚白靠在床头,半身盖着锦被,缓缓说道:“晏愉愧对晏门,愧对祖父。”
晏孤云还当他会说些什么,当下心中浮现出晏虚白幼年时,独自去往定陵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明明该是个好儿郎,可是却被伤成这般,如今还是事事想着晏门。晏孤云心中难免伤感,道:“晏门之事…只能说是气运到了。”
晏虚白听后,心中愧疚感更甚。
虽然平日受严厉教导,可真的出事,晏孤云又是最紧张晏虚白的。
晏虚白继续说道:“祖父,我的灵根已经被毁去六成。且离魂之症尚且未愈,晏门以后…”
“我养你多年,只想你可以扭转晏门气运,当时韩飞舟对我信誓旦旦保证,如今我还在道场,居然还能让人伤到你!” 晏孤云登时站起,怒意更添,“我这就去找韩飞舟,让他给我个说法。”
“我知道是谁伤我,只是我未曾亲眼所见,亦不能妄下定夺。”
“是谁?”晏孤云问道,手中骨节不自觉发出声响,“我就是翻遍落照山,也得找出来。”
“祖父,不可…”
“你这般吞吞吐吐,那人你是认识还是颇有交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养虎为患,今日你被伤成这般,那明日呢?难保不齐他不会要你的命?”晏孤云有些激动。
晏虚白坐起身,将一直附在眼上的绸带扯掉,拿在手中,低声说道:“应该…不会。”
晏孤云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除了担心只剩焦急。他想赶快把事情弄清楚,把这个伤了晏门少宗主的人给剥皮拆骨。可是这个孙儿死活不说,他也只能不住地叹气,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