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他每天都想以身殉道——by试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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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虚白想也没想,赶紧站起来,直接虚空画了道符,抬手就打到了纪北渊身上,大喝一声道:“封!”
刚刚跟在纪北渊身后的巨灵,像是接到指令一般,仰头嚎叫起来。
这个声音伴随着周遭禁制的轰鸣声,实在是裂骨蚀心。傅归岚回头瞧见他的小徒弟脸色都白了,赶紧给他上了个结界。
当然,修为浅显的修士受不了,那像纪北渊这样的邪祟就更是受不了了。
原本刚刚还在叫嚣的奔袭的,这会则乖乖趴在地上,一声不发,目光呆滞无比。
端荧见状,赶紧上前掷出怀中的捆仙索。
纪北渊就这样被好好的绑起来了。
巨灵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又隐藏到了空气里。没一会周遭的轰鸣声也小了许多。
晏明怀连跑带奔的跑到晏虚白身侧,抓着他兄长受伤的手臂,道:“兄长,快快快,我带你去包扎。”
晏虚白把手抽了出来,又看了眼伤口,一股烟尘一样的气息在伤口上转瞬即逝,晏虚白还以为是他眼花。
不是眼花吧。
起身走到已经被捆的和大闸蟹一样的人旁边,蹲下仔细看看。
纪北渊的腹壁被破,金丹也被掏去,伤口的形状确实是灵猿一类兽类的利爪造成的。创面巨大,原来和金丹相连的灵根也因为腹壁被破而暴露在外,且毫无灵气,看起来就像枯草一般,但是还有一缕青气盘旋。
“金丹丢了就算,居然连灵根都被暴露在外。”晏明怀看了纪北渊的惨样,感慨万分,“可惜啊,要不是被诡物伤到,说不定还能把灵根养回来,现在连灵根枯竭,杳冥也散的一干二净。”
听了晏明怀的话,晏虚白不禁更加仔细看了纪北渊的灵根附近。
通常,一个人出生,若是生来带有洁如葱白的灵根,便可入玄门修道的标志;若是生来灵根如枯草,便只能在尘世中当个俗世之人。
至于杳冥,那是盘旋于灵根上的一缕金黄气息,随吐纳呼吸再从肌肤溢出。常人无法看见,但就是从这缕气息变化,就可以看出一人命好命坏。它是从出生开始,就会跟着这个人一辈子,如果没有外力改变,那这个人何时大灾、何时入道、何时富贵都是注定好的。
晏虚白抬手运起灵气在纪北渊腹部探查,淡蓝的灵气缓缓从晏虚白指尖渗入纪北渊腹部伤口,渗入气海攀上灵根。
毫无回应。
晏虚白叹了口气,心中疑惑:这么…奇怪?死了也该有点回应才对,更何况灵识还没散。怎么会这样?
“兄长,你别试了,这个纪北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打了一下结果变成这样,先前我和姑姑给他疗伤时也是,输多少灵气进去都没用。”
晏明怀上前,嘴巴不停地说了许多。又把手里的折扇展开,给晏虚白手臂上的伤口扇扇。
确实,刚刚晏虚白探查的结果就和晏明怀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劳烦姑姑拿着这张纸符引着纪北渊去后山水牢,锁起来打上禁制,把周围灵气和纪北渊隔离开。 ”晏虚白说着又从晏明怀那里要了个黄符,迅速画好递给端荧道。“水牢看管好,每日送饭送水,不要让他跑出来。”
“那这要一直养着吗?”端荧问道,“为何不直接处置了?”
这个事情,其实也不好说,若是就地斩杀或者放走都不好。所以先留着,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晏虚白也没有解释,只是抿嘴对端荧摇摇头。
端荧也没多问,唤了几个弟子过来,便往后山水牢方向去了。
“多年未见,晏公子处理事情倒是有分寸多了。”
身后响起了傅归岚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外人听起来肯定是实打实的夸奖,可是到了晏虚白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处理完了这厢,还有那厢啊。
晏虚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也没接着傅归岚的话说,反而开口道:“你还没走吗?”
傅归岚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这次是来送帖,事未尽如何能走。”
晏虚白抬眼瞧了瞧傅归岚手中的帖子:“那就有劳先生了。眼下遗仙阁不宜待客,烦请先生和这位…小公子往隔壁雪涌苑一叙。”
说完看了看晏明怀,示意他去接帖子。
傅归岚笑着把帖子递了出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晏明怀看着他不明就里。结果傅归岚还是笑声先出来,随后又道:“小公子,这个称呼好。”
那个小弟子见他师傅这般,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反而是乖巧的抬手朝晏虚白行礼。
晏虚白抿了抿嘴唇,道:“我先整理一番,明怀你去陪陪傅先生和小公子。”转身便往通往闲潭筑的那个月门洞走去。
傅归岚话还未说完,见到人都要走了,又移步上前道:“晏公子...”
晏明怀打断道:“先生,先去雪涌苑吧,我们再聊会,晚上留下来吃个席面如何?”
傅归岚倒也没有再说,看着那人依旧走到了半仗之外,他脸上的神色也不像先前春风一般,反而是带了点狡黠。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晏公子是要去找你的祖父吗?”
傅归岚就这样盯着缓缓走着的背影,又开了一声,“可是,晏老宗主已经离世许久,你不知道吗?”
第17章 惊变(4)
晏虚白身形一顿,心中之前所思所想好像都错了。
祖父…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会这样,祖父身体素来强健,且又是玄门中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便离世。
怎么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晏虚白觉得心中烦躁不已,一阵晕眩感袭来,眼前的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这种感觉...
和当时多像。
“是我的离魂症还未好吗?”晏虚白嘴中喃喃说道,几乎就快要晕过去,身体晃了晃。晏明怀赶紧上前扶住晏虚白。
“怎么可能会好…当时便未痊愈,难道多睡几年就能好?”晏虚白嘴里细细碎碎说着这些话,不禁嗤笑一声。
“兄长,你说什么?说大点嘛,我听不清。”晏明怀扶着他兄长,其实根本不费力,晏虚白这个单薄的身躯,还是少年身形。虽然个子不矮,可是看起来还是薄薄一片,好像风都能吹走。
晏虚白摇摇头,没有理晏明怀,又把他推开。
“师傅,晏公子是怎么了?”
傅归岚低头看了一眼小弟子,笑着说道:“晏公子该去休息了。”
晏明怀也没想到傅归岚会说这些,想着兄长与他的交情应该也不算太差吧,但是总归是自家的事情,傅归岚这样贸然说出来,还有没有考虑过兄长的感受。
“傅先生,这个我还没与兄长说…”
晏虚白也虽然心中烦躁难抑,可是听到晏明怀的声音,也还是强行定了定心神,道:“本宗之事,不劳先生费心。”
这话倒也在傅归岚意料之中,又行一礼道:“那在下便告辞了。晏公子可不要忘了在道场的功课。”说罢又笑了两声,看着身边不明所以的弟子,“走吧,祁怜。”
“兄长,那我去送送傅先生。”晏明怀道,便要离开这里。
晏虚白一手拉住晏明怀,长吐一口气,道:“自有弟子送他们,你留下来。”
一阵夏风吹过,空气里带着浓郁水汽,就好像是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人已经走了,遗仙阁这里重归寂静。
晏明怀低着头,一手绞着折扇,另一手中拿着一封信件,信封泛黄,应该已经放了好久,可是上面的封咒却还在。看着晏虚白消瘦的背影,晏明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楚。
“兄长,这是祖父走的时候留下的信,说等你醒了就给你。”晏明怀小声地说道,又把手中的信件递了出去。
晏虚白叹了口气,眼前的视线也稍微没那么模糊了。
“看了吗?”
晏明怀摇摇头,道:“祖父是在我面前写下这封信的。”
“和我说吧。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何…如何。”晏虚白好不容易说出这些,又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晏明怀垂着眼眸,思绪开始回忆,“兄长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晏虚白未回答,他也在回忆,可是到底是一片空白。
“兄长生辰第二天就回来了,那天也是正言会。回来的时候你伤势很重,昏迷不醒,一路上全靠丹药续着。”晏明怀顿了顿,好似下了巨大决心一样,“到了晏门以后没多久,兄长便气若游丝,几乎...”
“几乎就要死了?”晏虚白一点也不避讳,坦然地问道。
晏明怀点点头道:“兄长对晏门意味着什么,你一定比我更清楚。祖父也非常自责,只言不该将你送去落照山。”
“本就是应劫,如何能躲。”晏虚白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看见眼前的男子,眉目舒朗,面庞俊逸柔和。
实在不是当时那个见到晏虚白便撒娇不止的孩子了。
晏明怀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才十四岁,这么多年来,祖父也从未对我上心管教过。可是就在就在那天之后,祖父便开始认真教授我各种道术、待人礼节甚至是《步虚》。”说着,晏明怀缓缓抬起了眼睑。
明亮月光下,映照在这张面庞上,一双凤眼,眼瞳浅棕。何其相似凤眼,可是晏虚白却是浅金色瞳仁,眼角还一颗小痣。
这就是晏门《步虚》之法修炼后的特征。瞳色日日变浅,深棕到浅棕,最后和晏虚白一样,变成浅金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修炼,总归是比不上兄长。我也问过祖父‘兄长不是回来了?为何我还要修习?’”晏明怀继续低着头,手中折扇展开又合上,“祖父没有回答我,又过了半年左右,兄长你醒来过一次。可是却灵识涣散,祖父带我去看你,见你行走坐卧都如初,只是瞳光散乱,从不会与人说话。”
听了这话,晏虚白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以为只是一直睡着而已。
“之后呢?”
“祖父这才意识到你伤的到底多严重,以为只要好好养肉身的伤就好。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我们在你的龙纹璎珞上收集了你遗留的灵识。辅以汤药,又过了半年,兄长的灵识才聚回来。”
“那我是好了吗?”晏虚白这么问,他也知道不可能。
晏明怀摇摇头,道:“灵识聚集后,兄长又陷入了昏迷 …不对,是沉睡。我便日日按祖父吩咐为你送服汤药,每隔几月便找族中医师替你探脉。”
“好在,兄长只是睡着了而已。”晏明怀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可是又转瞬即逝,“见到兄长的情况稳定,祖父也少了许多担忧。又过了一年…”
晏明怀脸上的神色变得哀伤起来,甚至于眼中弥散了点水光。
晏虚白知道这一年一定出了什么事,他静静地看看着晏明怀,等他继续说。
“自兄长负伤归来,祖父去过道场几次,讨问说法。虽说韩宗主与祖父是年少相识,且多年交情。可是这次关乎于晏门,祖父要韩宗主将行凶人交出,但韩宗主却以此人是道场后继者,不可能行此事。祖父一气之下便断了与道场的往来,两年中未曾再去过道场,甚至连正言会也不在参加。”
晏虚白听后,惊异于祖父的行止,犹豫了一会问道:“祖父知道是谁?”
“自然是知道,可是却未与我言明。与韩宗主发难时,甚至也未提及那人姓名。”晏明怀回答道。
晏虚白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承诺祖父待他伤好些便亲自去责问那人。未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
发生这样的事情,祖父定然是气急…
见他兄长一脸沉思,也没有发问的意向,晏明怀继续说道:“也是那一年,兄长回来之后的第二年,祖父探知晏门气运已尽,兄长几日内也不可能转醒,便独自去了定陵…”
定陵。
晏虚白听到“定陵”二字,一阵晕眩感传来。那里是他从小修炼的地方,可也是晏门主宗宗主埋骨之地,也是封着晏门龙脉气运之所。
晏孤云选在晏门气运竭尽之时前往定陵,那只有一个原因。
“献祭吗?”晏虚白缓缓问出,胸腔中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让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晏明怀眼中水汽又漫了一层,声音带着哽咽:“换了…十年晏门气数。”他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没那没难过,继续说道:“祖父让我接管晏门,等你心来后再将宗主之位还与你,希望兄长还可以回转晏门。”
晏虚白没有说话,心里涌起一片片情绪。
“我有了十年的时间来等兄长醒来,若兄长不醒…”晏明怀无奈地自嘲般笑了一下,道:“祖父古稀之年可换晏门十年气运,可我就是此时去,也只堪堪能助晏门三载…果然,我还是没用。”
“明怀…”晏虚白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他的堂弟日日在受何种煎熬。
晏门不再是当年望族,祖父离世后也只有晏明怀一人,要受多少人的欺辱。晏明怀本就资质一般,杳冥普通,修习晏门术法应是更加艰难。可是他还是忍着一切,支撑了晏门九年。
“所幸,兄长醒了!”晏明怀笑了出来,“我日日所盼之事终于还是,回来了。”
说完,晏明怀上前单膝跪下:“参见西南域,龙梭山,晏门新宗主。”
他抬着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晏虚白,眼神带着期盼,就像他小时候去央求晏虚白带他去爬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