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他每天都想以身殉道——by试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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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少年不知道晏虚白心里在想什么,他轻轻点头恭敬地回答,“是的,晏公子也快离开这里,这间屋子师傅也不让人进的。” 说完又往屋子里走了两步,眼神一直未从长剑上移开。
第28章 人间(5)
“你叫祁怜?”
“对。”
晏虚白上下打量着少年:“傅先生是你师傅?”
“是的。”,祁怜微微侧过身子,给晏虚白留了条道。
晏虚白没有动静,继续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道场。”
祁怜依旧恭敬地回答:“八年前。”
当日在晏门,晏虚白就觉得祁怜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他就是周穗和祁长逸的孩子。
“你是临汝镇祈府独子?”
祁怜眼中闪过惊异,没想到晏虚白会知道他的出身。
“祖父去世前将我托给道场。得师傅垂爱,收为弟子。”
垂爱?
“是傅先生运气好,收了你这样的弟子。”晏虚白冷冷淡淡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祁怜原本端着的模样,瞬间没了。就好像是他自己说了傅归岚的坏话一样,赶紧解释道:“我被送来时,所有人都说我时被恶鬼附过身,才使得祈府破败。所有师兄师姐都觉得我不祥,不理我。只有师傅不嫌弃,收我为弟子…”
“过了好几年,大家因为师傅才对我好些…”祁怜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
看见祁怜这样,晏虚白也就不让他难做了。低头又看了眼无忧,把剑收回剑鞘,放到临窗矮几那里,道:“剑放在这里,我走了。”
踏出房门,晏虚白瞧见傅归岚从院门口进来。
“师傅,你回来了。”随着晏虚白出来的祁怜喊道。
傅归岚见到祁怜和晏虚白从屋中出来,还是这间他上了结界的屋子,脸上原本的疲态瞬间没有了,换了平时人前笑颜,挥手让祁怜先回弟子居,“今天事情比较多,晚课不要做了,早些休息。”
看着祁怜离开庭院,傅归岚眼中神色一转,回头对晏虚白说道:“晏公子,可有兴致与我去后山一查杳冥?”
晏虚白没有推脱,应了声 “好”。
倒不是因为祁怜和韩飞舟的话对他有影响,是晏虚白想弄清楚下午那阵杳冥异动是怎么回事。
二人伴着月色从度卢涧后涯出去,抄了近路往落照山后山方向走去。
山路狭窄,甚至两人并肩都有些局促。傅归岚一路走,一路注意着晏虚白,嘴里说的都是正事。
这样平和的氛围,一瞬间让晏虚白感觉回到九年前,那些随着傅归岚外出游捕的时日。恍惚间晏虚白又听到问话:“下午是怎么了?”
他走在傅归岚斜后方,垂眸注意脚下,目光时不时瞟到傅归岚的衣袖,脑海里思索了一会,答道:“后山方向杳冥陡然减退,如果不是人为,应该就是自然变迁。”
傅归岚疑惑道:“自然变迁?”
晏虚白道:“山洪或者坍塌之类。”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人信服。傅归岚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色道:“落照山数百年都未有过山体变迁。若有发生,那山脚城镇自然也要受灾。”
晏虚白险些撞上他,抬头看了傅归岚一眼,又低下头,略有不耐烦道:“那就是人为。”,想到下午山门禁止打开没多久,才发生的杳冥陡降低。直到后来禁制撤去,任然没有恢复,这中间必然发生过什么。
可是能发生什么?总不可能有人可以移山填海吧。
刚刚喝酒,脑子有点不好用。晏虚白揉了额角,身上酒气散了之后头疼,倒也没心思管这些事了。
什么杳冥变动,爱怎么变怎么变。
他绕过身边的人继续沿着山道走着。傅归岚看出来他不舒服,自然也没多话。可是走了没一会,晏虚白又突然发问:“那个弟子呢?”
傅归岚答道:“是却月城的人,现在交给道场。下午把他灵识封了,关在地牢。”
见晏虚白没有要什么意见,他继续道:“感觉和你家那个弟子有些像。”
晏虚白的脚步顿了一下,道:“对。”
大概是又不舒服了吧。
傅归岚走在他身后,没有再说,就安静地看着眼前消瘦的背影。一时晃神,好像再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家主”。
落照山道场也没有禁地之类的地方,后山也一直很少有人来。后山山门旁边有个和折花路相似的水潭瀑布,但是因为没有人打理,杂草横生。
再往里走,一条山道直通往山下,但是因为这里山势险峻,不会有人选择从后山出入。既没有守山弟子把守,连山门结界也很弱。可能真的这里十年都不会有一个人来吧。
晏虚白站在水潭旁,合上双目,口中念着术诀,激荡着气海里的灵气。傅归岚知道他在施咒,便不去打扰,只在旁边守着。
片刻后晏虚白睁开双眼,浅金色的瞳仁,泛着微弱的光芒,环视周围,渐渐地晏虚白颈上的银色璎珞也开始发出光芒,幽光折射在衣袍上,把他外衫、衣襟、袖口的龙盘太极纹也给点亮。
黑夜中的男子与水塘中倒映出的光影交相呼应,宛如谪仙,连直视都是亵渎。
傅归岚看的入迷,流连往返。
过了一会,晏虚白周身的光芒淡了下来,抬头对傅归岚说道:“下午有人来过。”
傅归岚道:“可以看到是什么人吗?”
“不行。从残余杳冥来看,这里本该有个罔境。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个修士,施过术。”晏虚白略一停顿,对他看出的结果,略感怀疑。
可是,步虚是不可能错的。
原本绵延的山体杳冥,却陡然出现断层,且这种蓝色,只有解封后的罔境才有,普通山川都是暗绿色。
而地面上还有些金色气息,那是修士施术后,随灵气逸散出体外的杳冥。
步虚除了可以通过杳冥起伏预测宗族运势,还可以靠着残留推断以往。
傅归岚继续问道:“这人尚在道场?”
晏虚白道:“不在。”
傅归岚没有再问,而是在附近草丛搜寻,希望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刚刚一番施术,让晏虚白有点累,主要还是因为喝了酒,灵气都被稀释了。静静地坐在水塘边的石头上,吐纳着。刚刚山路上时还有些头疼,现在倒是没有感觉了,人清快许多。看着不远处傅归岚晃动的身影,晏虚白开口问道:“祁长逸家什么时候败落的?”
傅归岚在认真搜寻,并没有注意到晏虚白问了什么,嘴里只是嗯了一声。
“先生,祈府是何时败落?”
晏虚白又问了一遍。
这次倒是听明白,他依旧在翻找着草丛,找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道:“你离山之后一年,祁怜被送来,又过一年,祈员外病逝。金银钱财虽送来给祁怜,可是他也再无族亲。”
听到这个答案,晏虚白想到当年对周穗说的,“不过两三年,祈府必然衰败,毫无回转之地。”这两三句断言变成现实时,就是活生生的生死分离,倾颓覆灭,何其残酷。
晏虚白抬头看向天空,弦月马上已经被云遮住,没有月光,周围变得更加漆黑,这让晏虚白有些不适。从怀里抽了张纸符出来,念了荧火咒,纸符化成点点荧光绕在晏虚白身侧。
看着这些萤火,傅归岚也加快搜寻速度。指尖散着灵气,催动着和周围草木里的灵气发生着微弱的冲撞。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傅归岚朝着被萤火包围的人喊道:“晏公子,过来看看吧。”
晏虚白起身,伴着荧光走向草丛那边,看见傅归岚身侧地面有一些破损的封印符文,他也从气海抽取灵气,对着这痕迹附近开始催动。
“解封了?可是入口呢?”晏虚白疑惑道。
傅归岚道:“还有一个事,下午在盘山道的罔境就是没有封印的。有弟子说那时山道上很正常,突然凭空出现罔境,紧接着大批诡物就从入口涌出。”
晏虚白道:“这是盘山道上的?”
傅归岚手托着下颌思考着:“不错,我就是这么怀疑。封印在这里,可是罔境在山道。当真让人难以相信。只是…”
晏虚白抿着嘴唇,摇摇头:“只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搬罔境。而且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傅归岚笑着打趣说道:“在山道造成混乱,这个算吗?”
一听这个语气,晏虚白顿时无语,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以为晏虚白是没有兴致了,傅归岚赶紧追上道:“我并非玩笑之言。正言会举行日,正是玄门各家汇集,若此时想做些什么,不是好时机吗?”
晏虚白停下脚步,转过头想说什么,却被傅归岚的话拦住:“算了,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我们走吧,明日我让弟子来把后山山门结界修复一下。”
好吧,既然傅归岚不想再讨论,那就不说了。
二人离开后山已经子时,晏虚白想着怡园主厅宴饮应该早就结束了,晏明怀大概也早就回去歇着了,便直接回了怡园厢房。
推门进入厢房,晏虚白惊奇地发现,这屋子...当真是精心布置过。
已经提前熏了夜合花,清清淡淡。陈设极为用心,如果不是刚刚从度卢涧回来,晏虚白还以为这里才是他九年前住的房间。窗临池塘,门栽白槭,入门帷幔上不是松枫梅兰之物,而是夜合花。
床上用的被褥是新的,床头案几上摆了几本话本。连桌子上都有茶点,是酥糖糕。晏虚白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闻了一下,是最喜欢的松溪白茶。
还有一个东西,是晏虚白一进门就注意到的。
那柄刚刚度卢涧才见到的无忧,此刻正静静躺在桌上,剑身流光浮动。还有一张纸条,晏虚白展开,看到上面写着:“物归原主。”
看着纸条陷入沉思。
来道场养病是祖父决定的,安排被傅归岚照料是韩飞舟决定的,晏虚白向来听长辈的话。可是后来的事情,晏虚白想过很多遍。
是要怪谁呢?
怪傅归岚?当年想要去查问,可是一睡就到了现在。若是现在贸然提当年事,傅归岚会承认吗?还是他也另有说辞?
怪祖父?祖父也是为了晏门,谁都料想不到。
怪韩飞舟?那时候韩飞舟也未想到能发生这种事情,想着只是挚友之孙来养病,当然要照拂。
说来说去,晏虚白觉得只能怪自己,终究是劫数罢了。
他与傅归岚,都不能说得上是恩怨吧。
若说有怨,晏虚白是有一点。
“我没有那么高尚,终究是在其位谋其职。宗主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身为道场教谕也就好好顾着你。若你非要这般胡闹,也自有办法治你。”
第29章 人间(6)
“我没有那么高尚,终究是在其位谋其职。宗主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身为道场教谕也就好好顾着你。若你非要这般胡闹,也自有办法治你。”
毫无感情,甚至是冷漠至极。
“你是何人。胆敢在落照山放肆。”
胸前剧烈疼痛。
“多谢晏公子了。”
周遭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腔。
“晏公子若是对我有误会,不若就在度卢涧疗伤,我与你解释。你本便是来道场医病,如今怎么能让你这样离去。”
闷雷,骤雨,还有钝痛。
“我不能睡,不能睡,若是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一再告诫,可是身体却非常沉重。
“兄长——!”
晏虚白惊醒,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里。
“兄长你醒了吗?还有半个时辰正言会就开始了。”
门外是晏明怀的声音。
晏虚白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声音不至于那么慌张,回道:“我一会就到,你先过去。”
门外一阵衣衫悉索声,晏明怀脚步声渐渐远了。
自从晏虚白苏醒后,平时休息时总是会梦见在落照山养病的这两年,有镇祟,有争吵还有上课。可是梦的最多的还是负伤离开落照山的那一夜,明明被打伤时还没什么感觉,可是梦里那痛觉却越来越明显。
晏虚白也不想再做这种噩梦了,那时的羞耻感和错付感着实令人不悦。
所有人都已经过了九年,晏明怀从少年长成男子,晏门没有祖父后也只求个自保地位;韩宗主变得更老,远没有年轻时杀伐果决;裴君琛言行更加嚣张,完全得其母精髓;青沉夜年少时就沉稳,现在更是有大家宗主之范,行事稳妥,也难怪傅归岚一直和他交好。
独独晏虚白还是九年前样子,九年的日子晏虚白只是睡了一觉,大梦惊醒,心有余悸。
这样的感觉真是不真实。
晏虚白换了干净衣衫,对着黄铜镜梳好头发,束上发冠便要出门,又看见桌子上的无忧,还有那张物归原主的字条。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剑和字条拿到临窗矮几上放好了,心想却想着:“你不会还觉得我是图你这把剑吧?”
晏虚白出了房间,离开怡园庭院,往隔壁鸣堂方向行去。
通往鸣堂的山道山有不少人,看衣着打扮都是些玄门宗族子弟,可能是宗主长老们已经先过去了。
晏虚白进了鸣堂内,看到裴哂思和裴君琛坐在右列第一席位,旁边第二席位便是青沉夜,依次往下还有像都匀城、莫贺延碛、越州境等宗族。
晏门的座次已经到了右列末端,虽然没有靠近门口但也差不多快了。各个主宗族后面的几排均是附属族的宗主或家主,也都安然入席。至于左列,坐的是落照山道场的长老和教谕,大约也有十几人,韩宗主在正堂主位,主位一旁还是如昨天一样有个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