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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宗主他每天都想以身殉道——by试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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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虚白的眼神一直在游移,似乎远处真的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一样。
  傅归岚回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似乎有人影,只是隔的太远,大约可以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晏虚白声音有些期待,带了未修饰的少年音,说道:“先生,我们过去看看吧。”
  傅归岚点头,伸手去扶晏虚白起来。
  两人未散结界,一路向人影方向行去,可是人影依然很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移动而变近,索性便不再前行。
  说来也是神奇,他二人不走,远处的人影却越来越近,没一会那一男一女便离他们只有两仗左右远了。
  傅归岚看到眼前男子,不禁心中一惊,这男子身着广袖龙纹衣衫,瞳色浅金,脸型容貌都与晏虚白有八分相似。再看那女子,身材娇小娃娃脸,皮肤虽白可是却略显干燥,两颊上更有有血丝和皴皮。她身着劲装,打扮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为了赶路才换的衣衫。
  “这男子你可认识?”傅归岚问道。
  晏虚白没有回应,所有的目光全在眼前两人身上,手中紧紧抓着锈剑。
  “你听我说,我们先从莫贺延碛这片流沙海出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行吗?”
  “你走好不好,我不想再伤到你了。”
  男子大步走开,根本没有回头。
  穿着灰色劲装的女子没有放弃,一跃便追了上去,从后面拉住了男子衣袍。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身上广袖外袍被拉的变形,露出了脖颈上的龙纹璎珞。衣衫应该穿了很久都没换,被女子大力一扯,袖口处似要开裂。
  “可人,你放手。”
  “我不要,你跟我回去。父亲会治好你的,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你为什么不明白,非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男子闭上眼睛,紧抿嘴唇。
  “说清楚什么?我不信你是移情他人,你有妻有子,我们成亲那晚,你和我说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女子气息有些乱了,声音带了哽咽。
  “情如鸿雁,死生不离。”
  女子应该在沙漠中走了好久,气海枯竭,身体也虚弱,容貌虽然秀丽,可是被沙漠中烈风吹了许久,脸庞变得干皴。
  “你现在又对我这些,说你要走了,说不要我和阿愉了。”说完这句话,女子眼中沁着泪水,眼眶发红,眼白覆盖着血丝。
  傅归岚心里一惊,想着幻象中女子口中喊得“阿愉”是晏虚白吗?
  还是只是同名罢了?可是男子身上也有和晏虚白一样佩戴的龙纹璎珞。
  这又怎么解释。
  转头向身侧望去,同他并排站立的晏虚白比他矮些,棕色头发被发冠束好,细碎的刘海斜垂在光洁的额头上,虽然没有盖住眼睛,但傅归岚的角度望去却看不见那双浅色双目。晏虚白微微咬着下唇,面上也再没其他表情。
  “何事。”晏虚白感到自己一直被盯着。
  “无事。”
  傅归岚没再说话,继续看着眼前女子和男子。
  男子好像没有情感一样,默默立着,抬起右手,口中念诀,一时灵气汇聚,幽绿色的灵光在掌心聚集,手中现出一把长剑。他望向女子,说道:“可人,你我相遇相知十年之久,终执手拜天地,告后土。自从阿愉出生,我以为我应该可以改命重生,我也曾经想过,你我百年后如何一同驾鹤归,同游天地。”
  男子继续道:“可是命终归是命,改不了。如今我三魂七魄,只余一半。杳冥也已经到了父亲所说的“残局”,于你、于我、于晏门,都是百害无利。三年前我就该走了…”
  说完开始运转灵气,度在剑身。
  女子目光坚定,看着男子平静无波地度灵气,忽而开口道:“你停下!我们就回去不行吗?所有的事情都会好的,我不信你们玄门那套!”
  男子并未停下动作,开始沉声说道:“从前我也没和你说过...早在几年前,一次游捕归中途遇上灵鬼。我以为是斩杀了它,可是我却被它吞噬了一魂一魄。从前并未在意,后来发现我余下的魂魄也渐渐不稳,气息逸散,守心难在。我没有和父亲说,也没和你说。我明白是命,改不了。这就是我从出生便定下的。”
  “所幸,阿愉不是。”


第38章 复得(4)
  “时间到了,我若是再这样俄延下去,终会影响家族杳冥,那时我就是真正罪人。”
  男子收回灵气,看着眼前低头绞着袖口的女子,眼中一丝动容:“可人,这应该是我唯一一次求你,把剑带回去,带给阿愉。上面已经没有我的气息了,也不会影响阿愉,不会影响晏门。”
  说完男子便拨开女子紧握的手,把剑塞入她手中。
  黄沙铺地,狂风骤起。
  男子继续在风沙中行着,已经可以看到他身上灵气在往外逸散,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浅黄瞳仁中也渐渐失去光芒,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着。
  后面女子怀里抱着剑,没有说话,一直在流泪,可还是静静地跟着男子走,看着他翻飞的衣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行了许久,男子终究是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
  女子连忙抱剑上去扶住,把他搂入怀中,眼中泪水早就被烈风吹干,嘴唇也干的起皮。
  “晏荻——!”女子嗓音沙哑,眼睛也肿着,应该是这几天每日都哭吧。
  “可人,不要哭了。小丫头...小丫头哭起来不好看。”
  “不许叫我小丫头,我是林夫人...”女子笑了,可是脸上还是挂着泪痕。
  女子本是娃娃脸,长的显小,如今一笑确实很像小丫头。
  男子见女子笑了,不禁眼中也带了些安心,便也不想再说些“让她走”,“不要跟着”这种话,开口带了平日对妻子的亲昵感:“这位姑娘生的如此...好看,着实让人倾心... ”
  女子眼眶更红了,听着怀里人的话,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眼前这位晏公子对她说的话。如此,女子也回忆起来,手紧握在一起,指甲几乎快要陷入肉中,这样的疼痛让她稍微把眼泪憋回去。
  女子忍着哭腔,娇嗔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对本小姐这样出言不逊。”
  “在下...龙梭晏门...晏长歌,敢问姑娘芳名。”晏长歌微微合眼,气息渐弱,可还是继续说道。
  林可人抽抽噎噎地说着:“原来是...玄门公子,我就是个...是个普通商贾家女儿,我姓林,叫林可人。”
  看着怀里人,林可人忽然不想忍着不哭了,从开始的抽噎变成了大哭,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晏荻,你不要睡,你还要陪我去吃酥糖糕,去看落日银杏,去泛舟游湖。晏荻...这都是你答应过我的!”林可人摇晃着怀中人。
  “夫人,是为夫食言了。”
  “夫人,你还痛么。三年前,离开晏门那夜,对不起。”
  “吾妻可人,谢谢你。说来,你才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贵的,是我暗淡无边人生中...难得一见的晨光...谢谢你...又多陪了我三年...”
  林可人坐在沙地上,怀里抱着晏长歌,看着他已经没有力气却依然想说话,林可人擦了擦眼泪,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知道,是你食言了,你要好好补偿我。”
  “你没有伤到我,我不疼,只是一个小口子。你还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吗?”
  “我不怪你,我知道那时候你灵识混乱,你脖子上的璎珞那么亮,我当然知道和我交手,不是你本意。”
  “晏荻,等我们回去,我们带阿愉一起去临安玩好吗?我还没有去过江南。”
  晏长歌呼吸渐渐变得越来越浅,最后几乎不在有气息,最后一缕气息化作了一句几乎听不见的话语:“对不起,林姑娘。身缠他事,如今不能陪你了…”
  这细小地声音让林可人彻底崩溃了,一面摇着怀中再也不会醒来的人,一面大哭,林可人再也不忍着哭腔了。
  她的夫君,阿愉的父亲,龙梭晏门的大公子,就离开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自此就是阴阳相隔。
  “晏荻!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
  “晏荻..夫君...”
  “晏荻...”
  哭泣声渐渐变弱,又变成了细小地呜咽声。
  日落月升,林可人就如此在莫贺延碛的沙地里枯坐着,晏长歌看起来神色安然,如同睡着一般,好像下一秒还是会醒。
  时光流转,到了第二日清晨,从东边升起的日光,照亮林可人的面庞。
  林可人醒来,眼中还是迷茫,摸到怀中的长剑和已经没有温度的夫君,她眼眶又红了起来。
  发了一会呆。
  林可人努力站起来,抿了抿嘴唇,轻轻松开晏长歌的手,拿起剑,在掌心划破,鲜血淋在剑身。
  换右手拿着带血长剑,左手捏了剑诀,气海中所剩不多的灵气均被抽出,渡在剑身。
  没一会,长剑剑身发出幽绿光芒。
  林可人喃喃道:“晏荻,你都说我没有好好练功,实在不像龙梭晏门的夫人,可是你看啊,我只有这道咒炼的最好。”林可人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还是微微笑了一下,向躺在地上的晏长歌望去。
  林可人执剑在空中画了符咒,又把长剑抛入空中,霎时,空中幽绿色咒文迅速贴在剑身上。收气回体,长剑也落回到林可人手中,她有些累,抱着剑坐在晏长歌身边。
  “夫君,这把剑一定会被阿愉寻到的。你不要担心。”
  “夫君,下面好玩吗,一会我就来陪你了。”
  “阿愉,爹娘不能陪你长大了,等日后你来了这里,看到这把剑,也不要生气。”
  “阿愉,娘还想抱抱你,你还那么小,你要和阿慎好好听祖父的话,知道吗?好好修炼,好好长大,你一定会比你爹幸运。”
  “阿愉,你爹这一生充满痛苦,出生便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一生总是被命运戏弄,娘真的不忍心他在下面一个人。阿愉,我去陪他了。”
  “乖乖长大,希望我的阿愉此生无忧无虑,一世欢愉。”
  林可人躺在晏长歌怀中,长剑在二人之间,迅速生满锈迹。
  就如此,林可人也安然合眼。
  突然间,沙海旋风四起,风沙吹的晏虚白、傅归岚二人睁不开眼。
  “晏宗主,你要干什么!”傅归岚担心身侧人的安危,下意识伸手去抓,可是什么都没抓到,以手挡着风沙,睁眼却见晏虚白快步奔向了林可人和晏长歌方向。
  傅归岚起身去追,可是晏虚白又像之前一样,离开的迅速,赶都赶不上。
  晏虚白蹒跚地跑着,狂风吹的晏虚白脚步不稳,直接扑倒在晏长歌和林可人两人尸体边,想去抓二人的手,但是手里的触感只有炽热细碎的黄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母亲...父亲...”晏虚白嘴里好久没说出样的词了,非常生疏。
  “我来了。”
  “阿愉…很想你们,你们走了好久。”
  “寻到剑了,你们不要担心,我会把它带回晏门。”
  “阿慎已经长大了,他非常好,修炼很刻苦。甚至,为我接管了九年晏门。”
  “我没有好好听祖父教诲,祖父已经去世了。母亲...”
  晏虚白看起来比想象中的平静,他没有哭,也没有大吼大叫。可是谁也不是他,谁都体会不到此时此刻他心里的锥心痛。
  与父母分别已经二十三年,晏虚白几乎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幼年时父母一前一后离开晏门,开始母亲每月都会有信寄来,祖父会念给晏虚白听。信中大多是山川风物的介绍,还有她和父亲的近况,有时候还会有母亲叠的小纸鹤,或者小纸雀随信寄来。
  后来信件就少了,一年可能就两三封。再后来,也没有信件来晏门,而晏虚白也去了定陵修炼。从此他便一直被祖父教导着,一定要安稳度过十八岁大劫,之后便要回来接管晏门。若有万一须得献身殉道,以保全晏门。
  渐渐长大,晏虚白似乎明白了那两个人不会再回来。他也不再在晏孤云面前提父亲母亲了,甚至于“父亲母亲”这四个字都不会再说。
  傅归岚来到他身边,想扶起晏虚白,可是却被拒绝了。
  晏虚白坐在沙地上,一只手透过林可人的手抓着地上的黄沙。
  狂风中,他跪在沙地上,摸着地面黄沙。过了一会,晏虚白往后腾挪了一些位置,摆好了祭拜的姿势,朝着林可人和晏长歌生生磕了三下,每次均是额头贴地,双手摊开手背触地,久久不起。
  傅归岚在他旁边,看着他清瘦的身形,看着他衣袂翻飞,还有发冠后垂下的发带也在风中流窜,心中亦如吞了黄莲般苦涩。
  待晏虚白三次拜完,风稍微小了些,至少不再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傅归岚也在他身侧跪下,道:“晚辈傅归岚...”却也想不出该以什么身份来拜祭。
  晏虚白道:“无事。谢谢先生,有心了。”
  傅归岚拜了三拜,看着眼前二人遗容,心中感慨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你父母一样,希望你一世无忧。”
  突然林可人怀中的长剑突然缓缓浮起,一时又光芒大盛,整个黄沙地区域开始出现点点蓝色光芒,渐渐全部汇集到空中的剑身。一会过去,却见光芒暗淡,剑身发出幽幽绿光。剑体本身,从剑柄到剑身逐渐透明,仿佛就是绿光组成的这把剑。
  下一瞬间,晏虚白、傅归岚二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剑光碎裂四散,复而又迅速汇集到了晏虚白手中的锈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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