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变性第71年番外篇——by步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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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机甲中, 发呆的唐、盯着顾长安目露狂热的张伯伦、满心焦急的谢廖沙,听到顾大校严肃的声音通过anda的外部传声器传来“ser29421。”
谢廖沙条件反射到“在。”
顾长安“继续完成对编号8目标点的扫描。”
谢廖沙“是。”
谢廖沙还想询问顾长安的身体状况,可顾长安接着喊道“dcs94614。”
唐回过神来, 应道“在。”
顾长安“继续完成对编号7目标点的扫描。”
唐“是!”
顾长安“d79313。”
张伯伦“在!”
顾长安本来就烧得糊涂, 猛然听到素来矜持的张伯伦这样异常兴奋的语调,霎那间还有点懵,但他此时哪有余力去探究张伯伦到底怎么了。
顾长安尽量保持住平稳的语气,接着命令“之前观察到,虫族星舰的核心主板,被灰色融合兽藏在了巢穴里。你找到它, 带回来。”
如果能够读取主板中残留的坐标数据,就能知道虫族星舰被白色巨羊吞没的全过程中,有没有像启示号、诺亚号那样,发生坐标异常跳跃的情况。
假如有, 那么就算没能找到启示号残骸,也不能排除启示号是被黑白巨羊毁掉的可能。
假如没有,加上没能找到启示号残骸,那就基本能够确定,启示号的失踪,甚至当年诺亚号的失踪,都和death星球没有关系。
再说,虫族星舰技术远超人类,将核心主板带回类地球,还能将它拆解好好研究学习。
张伯伦激动地应道“是!一定为大校完成任务!”
什么叫为我完成任务?顾长安惊讶地看了一眼女皇,但身体的异常让他没有空闲深究这个了。
顾长安在机甲内屏上划出命令,征服号发射出一道光路。
“我先回星舰,”顾长安咬牙稳了稳气息,才继续道,“抱歉,我不太舒服,需要休息。”
谢廖沙立刻接道“您去吧。我完成任务就赶回来。”
唐刚才被顾长安的惊人战力吓呆,现在回过神来,简直想直言不讳地吐槽。打败了那么庞大的怪物只是“不太舒服”,大校整个人已经太过逆天了,而且居然还
说“抱歉”,在场三人包括他自己都欠大校一条命,就是大校不发一言直接回舰,也不必说什么抱歉。
唐忍了又忍,看anda还站在原地,还是没忍住,恨不得上去推着它走,催促道“您赶紧休息。”
张伯伦也起誓一般说“您放心,您不必担心任务。”
他们这样的反应,使得在驾驶舱的顾长安,尽管还咬牙忍耐着不适,却不禁弯起了嘴角。他想说一声谢谢,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anda向着光路走去。
谢廖沙也不废话,操纵着卡秋莎拔腿就往编号8目标点跑,他要赶紧扫描完毕,才能早些回舰去看大校。
唐也准备前往编号 7目标点。
但他发现,张伯伦的女皇依然面对着anda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在目送。
结合张伯伦刚才异常奇怪的兴奋语气,唐不禁猜测,难道张伯伦反应这么迟钝,后知后觉被吓呆了?
唐点开与张伯伦一直连接着的任务通讯,习惯性地想逗逗他,但任务通讯一恢复,唐就听到了张伯伦比刚才还要兴奋,只能用狂热这个词来形容的低诵。
anda已经进入光路,被缓缓传送回征服号,它越升越高,它的机械手掌中,还拿着那六支光箭被外力拧成的光圈。
张伯伦狂热地注视着那个光圈,光箭六个箭头交错分叉,像是缠绕着王冠的荆棘。
耶稣被处死前,兵士用生满尖刺的荆棘,编成圈冠,戴在他的头上。他们向他杖击鞭笞,用唾液与咒骂侮辱他,鲜血直流的耶稣告知这些人,他是弥赛亚——是父神选中之人,是神之子。
耶稣实现了许多预言,拯救了许多人,可那些不信者没有相信他,那些不信者伤害他。最终,耶稣被钉上十字架,这是他为人类受的难。
可耶稣没有放弃人类,他死而复活,告知他的信徒们,他必重返人间,他将在审判之日的光荣中再度降临——七印揭开、末世审判、耶稣重临、建立新的天国。
张伯伦确信自己见证了预言的实现,他看到被赐予神之权柄的弥赛亚,用人类无法企及的神力战胜邪魔,如同预言中所示的那样,被赐予了唯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戴上的荆棘王冠。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他狂热地低诵着《启示录》中的字句,向来高傲的绿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
“弥赛亚。”
他确信自己见证了弥赛亚的降临。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是第一印预言的实现。
“他是弥赛亚……”
张伯伦小腿一痛,女皇毫无防备,被潘帕斯狠狠踹倒在地。
张伯伦怒不可遏“你干
什么!”
唐呵呵一笑,毫无悔过之心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张伯伦先生,我患有一种无可救药的疾病,看到神棍,我就条件反射地想打他。尤其,是那种满嘴说不出一句人话的神棍。”
虔诚的低诵被打断,好不容易被狂热信仰压抑到心底的画面,那庞大的巨兽、那不能按常理理解的强大、那诡异停滞的时空……全都重新涌上心头,当时感受到的万分恐惧随之重返,在心间投下浓重的阴影。
张伯伦恶狠狠地看向潘帕斯,像是想透过机甲,看到那个漂亮到万分轻佻的、不按牌理出牌的、传闻中名声不堪的紫眸上校。
可恶。可厌。
女皇猛地从地上跳起,一拳揍向了潘帕斯。
两架机甲一拳一脚地打起架来。
完成扫描的谢廖沙,操纵着卡秋莎绕过两架机甲,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这出幼稚的打斗戏码,匆匆踏上光路。
两架机甲被卡秋莎匆匆跑过的身影提醒了未完成的职责,懒得再看对方一眼,各自向目标点奔去。
顾长安踏上征服号的瞬间,征服号突然巨变,它漂亮坚硬的白色舰身,像是水滴融化一般消失,眼前的空间无限延展开去,而顾长安能够感觉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顾长安立刻闭上眼,脱口而出“不!”
“……不要。”
光箭圈从anda手中滑落,顾长安根本没注意。
他不想每日都和其他人看到不一样的景象,他不想被拖入无望的深渊。
顾长安闭着眼,试探着呼唤“章、章鱼先生。”
大章鱼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阿顾,你好厉害!”
大章鱼一如既往的表现,给顾长安带来了莫名的安慰,他勉强地笑了笑“阿顾?”
大章鱼用一种发现大秘密的语气说“我都知道了,你们亲近的人类之间,是要喊昵称的。我给你起的昵称是‘阿顾’,你可以喊我‘伟大的章鱼大人’。”
“章鱼先生,”顾长安没有睁开眼,他无法再遮掩自己说话时的无力,“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实际上,是两个。”
顾长安没有喊自己起的昵称,大章鱼有些委屈,但还是答应道“行吧。你还好吗?”
说到这里,大章鱼忍不住跑到了机甲内屏上,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顾长安,看清他的样子,大章鱼生起气来“都说了意动期的omega不能乱跑!”
omega?顾长安不禁用力地咬住了牙。
如果自己只是omega,那为什么能够轻易杀死巨怪?
如果自己不是omega,那为什么又要经受这种痛苦?
可如果自己只是人类,那要怎么从这种巨怪手中保护人类?
可如果自己不是人类,那要怎么保证自己会一直保护人类?
曾经被称为“柯尼西先生”的魔术师,顾长安虽然说不清,但确实能感
觉到,“他”已经彻底消失在宇宙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顾长安回想“柯尼西先生”对人类的轻视与恶意,不禁苦笑。
“柯尼西先生”在消散之前,饱含兴味地在他耳中留下了一句话。
“选择权在你的手中。你选择看,就有能力保护人类。可你看得越多,就越觉醒本质,最终你会弃人类而去。你选择不看,就没有能力保护人类,你只能眼睁睁看他去死,你想保护的一切都会消亡。你要记住,不论结果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顾长安费力强撑起来,尽量维持着正常说话的语气“你可以将征服号恢复原状吗?”
大章鱼迅速回答“可以。”
顾长安睁开眼,看到征服号漂亮的白色内舱,如释重负。
“谢谢。”
大章鱼扭了扭,还是关怀道“你要怎么办?”
顾长安“我不能留下信息素的味道,我必须驾驶anda直接回到卧室,麻烦你帮我降下卧室墙,让anda能走进去。”
大章鱼也很快答应了。
顾长安驾驶着anda踏入卧室,为了方便虚弱的自己出驾驶舱,顾长安让机甲跪倒在地。
等卧室墙重新升起,顾长安几乎是从驾驶舱摔了出来。
他已经浑身湿透了。
茉莉花香瞬间弥漫了整间卧室。
大章鱼担心地移动到了顾长安的人工智能里,从光幕上跳出来,担忧道“然后呢?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长安靠着机甲冰凉的外壳,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大章鱼还想问什么,顾长安却先一步道“章鱼先生,你‘看’到的death星球,是什么样的?”
大章鱼乖乖回答“我是为了方便人类使用启示号设计的智能助手,出于保护考虑,我比人类看得更多。如果说人类能看到1,我能看到100。”
这证实了顾长安的猜测“也就是说……”
大章鱼点头道“按照刚才监测到的精神力值,你看到的一切,超出了我的范围。太好了,你能够突破人类的认知,阿顾,你好厉害!”
大章鱼的喜悦无法感染顾长安。
章鱼先生也看不见。
没有其他人能够看到他所见的。
“柯尼西先生”说,陷入永恒的孤独,这是掌握真理的代价。
顾长安伸手虚掩住了脸,他没有哭,也不想哭,他只是想遮住自己的眼睛。
顾长安“章鱼先生,谢谢你。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大章鱼认为他是不想被自己看到意动期严重反应,尽管还是担心,但还是表示理解,回主屏去了。
“大校。”
“大校。”
顾长安听到呼唤,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险些打开了门。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严重反应——谢廖沙不仅喜欢
他,而且,谢廖沙是他的命定alpha。
他的omega本能催促着他打开门,去到他的alpha身边。只要去到谢廖沙身边,他现在感受到的一切痛苦和难熬,都会消失,他们会得到最本质的快乐。
而他的理智警告他不可以泄漏身份,泄漏身份的后果影响的不止是他一个人,他的理智还提醒他,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还是人类,要怎么应对谢廖沙的感情?
顾长安顺着门滑下,蜷缩起身体。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混乱、软弱和不堪。
这让他黑得纯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依然是温和的坚定。
他没有被打垮,他只是真的很累了。
人工智能响了起来。
他不想接。他不能接。
“大校,您怎么样?让我进去看看您好吗?您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执夷没有回到机甲舱?您怎么了?”
一连串的关心从通讯中像暴风雪一般侵袭而来。
顾长安努力平静着开口,但只喊了一声“廖沙”,就不得不按断收音光标,发出一声呜咽。
谢廖沙面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听到他的大校似乎很虚弱的呼唤,心里很难过“您现在很难受吗?大校……”
顾长安在按下收音光标之前,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腿,他让自己听上去像平常一样温和“我没事。”
他迅速放开收音光标,他不能说话了,可是他还想听到谢廖沙说话。
“廖沙,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
谢廖沙有点呆。
他的大校想听他唱歌。
谢廖沙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半掩住灰蓝色的眼睛,有些害羞“我只听过酒鬼阿列克谢叔叔唱歌,您真的想听吗。”
“嗯。”
“那好吧。”
既然他的大校想听。
谢廖沙靠着大校的卧室门坐下,对着自己左腕上的人工智能,用他年轻而有磁性的低音,为他的大校唱一首古老的歌。
“acцвetaлnr6лohnnгyшn,Пoплылntyahы haдekon……”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顾长安在年轻人的歌声中站起来,艰难而缓慢地走回床边,摔进床中,他蹭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他仿佛看到暴风雪肆掠,大雪落在数千年前繁华的都城,落满长安城纵横整齐的街道。
大雪也落在北国,落满了莫斯科,落满了红场,落满谢廖沙浅得像是没有颜色的头发。
大雪也一点一点落满了他的身。
带着虚幻的温度,最终,落满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