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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青山——by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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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问“如果传闻中广玉元君光风霁月,其实他干这种操控人的勾当,他能道心无缺?”
  温芒迟疑道“可是为什么你也道心无缺,传说中你也光风霁月和光同尘,可实际上你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啊?”
  叶酌眉头一抽,无视了他“还有,如果他做这种有违天理的事情,他不怕气运受损吗?”
  这个温芒倒是听懂了。
  世人说大道无情,唯讲法理,大奸大恶自有仲裁,修为越高越是接近天道,便越有感悟。到了叶酌这个境界,早已不畏人祸,唯恐天罚。所谓日升月落是自然之理,仙君的运势起落就如同星辰周转,也是自然之理。但若是处世太过出格,定然会被天道所限,用邪法控制他人这种伤害气运的事,叶酌有理由相信广玉元君绝不会去做。
  他在张悬旁边蹲下来,和她平视,又问“谁叫你把仪山娘娘的雕像砸了,换成这个……不知名的野神的?”
  张悬泪光盈盈的小声反驳“那不是野神,那是崇宁仙君呀!”
  简青正在修整,闻言噗的喷出一口水。
  “你说什么?”他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那个脸上还带婴儿肥的雕塑是崇宁仙君?”
  叶酌一脸不忍直视道“反正不是拿来做什么好事的,你管他是谁呢……”他不自在的转向张悬“张灵官,关于这雕像,你知道什么,不妨与我们说一下?”
  张悬已然收拾好了情绪,她擦干净“雕像是仪山上的道长叫景城的工匠造的,听说造之前会给工匠些东西,叫他们放在雕像里。”
  那就是人间无数的碎片了。
  “我换的就这一座,还有没有我并不知道。“张悬迟疑一下,小心道“我就知道这些了。”
  叶酌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又道“那些无辜暴毙的孩子们,和你有关系吗?”
  张悬怯怯道,“我不太清楚……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没有意识的……似乎孩子们的尸体都给带走了,具体要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叶酌又问“你怎么会叫我崇宁仙君?”他捏着下巴思考“我这种正当年华的纨绔到底什么地方像一个仙君了?”
  张悬露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一时间福至心灵,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引导我一样。”
  叶酌拍了拍灰,这位的话他压根没信几分,嘴上却道“行了,我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了,简青,你带着张灵官先回景城吧。”
  简青正在用手帕擦他刚刚喷了一袖子的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简白”那你们?”
  叶酌头也不抬“简白带我御剑上仪山吧,你们家长老和长舟渡月的人跑了,我们得去看看吧。”
  简青小声“你家长老才和长舟渡月的跑了。”
  简白则用剑柄试探了下头顶的屏障“过不去,没法打开。”
  他话音未落,一道符自叶酌袖口飘起,轻飘飘的贴在头顶的透明屏障上,恰如春风吹拂过冰雪湖面,那道屏障顷刻间消融,露出了一个足够一把飞剑通过的小口。
  叶酌道“走吧。”
  简青眼见着简白带着叶酌乘剑而起,此时天已半黑,身后的仪山在云雾里显得鬼影幢幢,古木盘根错节蔽日遮天,却连一丝鸟鸣都听不见,静谧又幽深,隐隐透出一祥。
  他吸了下差点冻出鼻涕的鼻子,忽然觉着有那些不对。
  “喂”他忽然大吼一声“你们不带我算了,怎么还带着狗?”
  叶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起阵阵回音“狗可比你有用多了”
  “有用多了。”
  “用多了。”
  “多了。”
  “了。”
  简直如余音绕梁,又如魔音灌耳,哀转久绝,经久不衰。
  简青吸了吸鼻子,愣在原地
  温芒在空中翻了一个矜持的白眼。
  ※※※※※※※※※※※※※※※※※※※※
  简青“你家长老才跟人跑了。”
  叶酌但笑不语。
  多年后,叶酌“确实是我家长老。”
  说起来我取不出来名字的时候就会随便抽一本古文书乱翻= -,崇宁就是我翻年历表抄的宋神宗年号,温芒是设定就是文盲,温行还没来的急出场的字也是我东扣西扣的,取名字好难啊。
  后天第一个小高潮,我有点小兴奋~


第19章
  世人皆道北下泉南仪山,但仪山其实并不在南方。这座素有天下福地之首美名的山脉坐落于中州腹地,横贯东西。因为占地极大,山南山北的气候也及其不同,山北的景城常年寒风凛烈,四季少雨,山南的江川却是水运发达,岁岁常熟的鱼米之乡。
  简白载着叶酌御剑一路飞,温行虽然分神注意着景城那边,人却不在附近,简白跟着叶酌指的方向,不知不觉已经往山南去了。方才景城天气还算晴朗,此时叶酌抬眼一看,头上已经有了浅墨色的积云。
  他蹲在飞剑上,分出一只手握着剑柄,把温芒按在怀里,环顾四周“空气这么潮湿,大概是要下雨了。”
  温芒的毛给吹的乱七八糟,水汽把头毛都黏在一起了,他郁闷的刨了刨叶酌的裤子”是啊,——简白这小毛孩子飞的歪歪斜斜的,我还是喜欢你那个大弟子一点。”
  叶酌不由莞尔。
  塔灵说的大弟子自然是指温行。简白虽然天赋不错,入道时间却不长,自己御剑还行,带个人就飞的上蹿下跳,若把他的飞行轨迹连起来,估摸着崎岖陡峭的程度足以和下头的仪山一较长短,把一人一狗吹的遍体生寒,头晕脑胀的想吐。
  在温行的剑上,叶酌还敢坐着聊天打屁,简白剑上他就只能抱着剑柄,生怕给人甩下去。
  简白回头看着给颠的七荤八素的仙君,有些愧疚“抱歉。”
  叶酌摆摆手“没什么好抱歉的,本来就是我叫你带。”他摸了摸下巴,又道”说起来,你们下泉宫的修士真的好客气啊,老是动不动就道歉。”
  简白有些窘迫“是……是吗?”
  “是啊,你们长老也是。”叶酌把剑柄握的更严实了一点,仰头问他“哎,你能和我说说你们雪松长老吗?我觉得他有点……嗯,何人相处的不太自然。”
  见简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叶酌解释道“我是说,这是你们下泉的习俗吗?高阶修士都雪衣博带,不苟言笑,礼仪一丝不苟?让人觉着有些不好接近,很冷漠的样子?”
  简白思考了一下“不能说习俗吧,但完美的剑修就应该是这样的。”
  世人对修士的印象其实很死板,比如剑修就必须死人脸,最好闷的三棍子打不出屁,谁和你说话都当没看见,那才叫清冷,而且脾气一定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面无表情的打得你哭爹喊娘,那才是高贵,并且 一定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老婆和别人跑了,也能目不斜视的一心求道,那才是坚韧,达到了这几点的,才是合格的剑修。
  叶酌又问“那崇宁仙君对你们而言,算不算完美的剑修?”
  简白不假思索”当然,风骨凛然如同崇宁仙君,他为人清冷高贵而又坚韧,是我们所有剑修坚决崇拜的对象,奋起努力的目标。”
  叶酌表情诡异,一时摸不清简白在夸他还是骂他。
  “行吧……”他喃喃道。
  温芒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仙君,我估摸着你真的重出江湖,你的徒子徒孙要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败坏门风,非叫你在崇宁仙君像前跪断腿才好。”
  叶酌道“跪断腿?那太仁慈了吧,我怎么觉着他们会打断我的腿?”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简白听不见温芒同叶酌的对话,却也察觉出气氛一时冷凝,他迟疑一下,问道”叶道友,我们现在不去找长老,那我们要去哪儿”
  叶酌道“等一下。”随后摸了摸温芒的毛,问他“感觉到了吗?”
  塔灵打架不行,但到底是天生地长的灵体,对气机的感应远非常人可比,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道”下方西南。”
  叶酌告诉简白后,又问温芒”温行那边的情况如何?”
  方才在庙里的时候,猜到温行有很大可能会甩掉这群拖油瓶单独追出去,叶酌就抱着温芒蹭了好几下便宜徒弟的袖子,逼着他把温行的整个人的气机摸透了。
  这个动作猥琐又做作,其间温行给蹭的连连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叶酌毫不心虚的装纯良,甚至叫温芒背锅,强行说我家狗特别喜欢你,害的温行又退开几步,皱着眉头捏着手指不说话了。
  塔灵翻了个白眼“您问了好多次了,您便宜徒弟的气机丝毫没有改变,那几个人在他手底下讨不到好的。别说他了,您还是先把倌倌挖出来吧。”
  他说的倌倌,指的是人间无数的剑灵。
  温芒初生的时候一团白纸,叶酌按着自个扭曲到堪比母猪上树的审美,想象了张火遍青楼的小白脸,小塔灵懵懵懂懂真觉着青楼红牌这个职业天下第一好,还自封了个怡红塔主。后来人间无数出生了,他觉着这个新朋友应该是楼里的另外一个小倌,加上仙君给灌输的“叫叠字的名就是亲切”这一概念,自觉极有大哥风范的温芒非常亲切的把新生剑灵叫成了倌倌。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人间无数已经饮血百万,一剑可分海隔涛,剑气可吞天噬月,让妖魔两道闻之色变,以天下第一剑阵的身份威震四海,他在家里还是得舔着脸被人叫这个娘不唧唧的小名。
  至于下泉宫的诸多修士人和妖魔两域,他们着一直觉着仙君叫是关关,为的是赞扬剑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浑气势。
  说来可叹,大概是崇宁仙君的行事作风太过离谱,和后人想象中放个屁都仙气直冒的形象差距太大,人间每每提到崇宁仙君,十句话起码有九句话是鬼扯的,最后一条如果是真话,那只能是夸的是仙君战斗力高超。
  简白带着叶酌往下俯冲一段,把仙君的面部肌肉吹的僵硬抽搐后,悬停在了树林上空,这一块山势已经渐渐平缓,远眺可以看见江川的轮廓,但依旧人烟稀少,他们拨开层层叠叠的古树枝桠,只见见茂密的枝叶下居然有个白墙黛瓦,四角飞檐的院落。
  简白跳下飞剑,环顾一圈“又是仪山娘娘的庙?”
  叶酌轻车熟路的摸进正殿,看见上面的雕像果然又换成了没有脸的他。这雕像腹部有一块是中空的,专门用来放人间无数的碎片,敲起来声音也和别处不一样,听着更脆些。
  他走上供奉的台子,用简白的剑一捅。伸手从削出的洞里摸出翠色的碎片,想招呼简白走了,回头却见这孩子恭恭敬敬的在蒲团上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响头,若不是准备不充分,可能还要插两柱檀香。
  叶酌奇道“你在干嘛?”
  简白道“既然是祖师的塑像,不管他们立这塑像的缘由是什么,我们下泉弟子看见了,还是要拜的。”
  叶酌心道“你刚刚上串下跳把本尊的脸都吹歪了,怎么也没见你下跪道歉?”
  简白听不见叶酌的心声,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连着默念了好几声“事急从权,弟子并非故意损坏神像,请师祖恕罪。”
  叶酌“……我恕你无罪。”
  他转头去找温芒”我说什么来着,下泉现在教徒弟的师父们脑子可能都有点问题,不,整个下泉宫的脑子就有点问题。”
  简白终于神神叨叨的念完了,从蒲团上爬起来,看着叶酌手里小小的一片,问道”叶道友,这是?”
  叶酌摊开手掌“你们仙君带过的佩玉。”
  他也不忌讳那些禁法,见他略有些好奇,就干脆给他讲清楚了。
  修仙中人敬畏天道,讲究因果。所谓种瓜得瓜,日常行事端正,气运也就越积累越旺,与之相反,若是平日里行事过于极端血腥,气运定会衰微,最终引来祸事。
  如果所行之事实在罪大恶极,比如屠城一类,天道甚至有可能当即降下天罚,俗称现世报,挨雷劈。
  而修士之中,给雷劈的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因为行事太过偏激,给叶酌赶到北荒啃红薯去了的魔修。
  为了抵消这种终身如影随形的因果气运,历代魔修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拿出了小时候过年藏压岁钱的态度,孜孜不倦的糊弄着天道。但是天道虽无慧眼,又岂是一般人能忽悠的?这些魔修的下场大多是给天道再劈上一遍,不劈的外焦里嫩金黄可口绝不罢休。
  然而天道也有给沙子迷了眼的时候,这一群不断挑战底线边缘乱蹦跶的魔修中,还真有一个蹦跶成功了。他的方法其实说来也很老土,就是抓一个替罪羊。
  在蒙蔽天道的情况下,把欠下的“因”重复一遍,比如你杀了一户人,就在隔绝天道的情况下,再杀一户,然后把因果嫁接到别人身上,比如用和替罪羊气机相通的东西,让现场染上替罪羊的气息,这样天道看来,只有一户人家死了,凶手也很明显,那你就洗脱了嫌疑。
  这种方法需要嫁接因果的媒介,给叶酌从石像里挖出来的人间无数碎片,显然是个很好的媒介。
  温芒道“仙君,你说你出来晃一圈,地位降了多上倍?先是祖师直接成了弟子,现在还给人当替罪羊了。”
  简白也迟疑道“谁能把崇宁仙君当……”他迟疑了一下。
  “替罪羊。”叶酌帮他补全这句,没接温芒的茬“以前谁也不行,现在谁都可以。”
  他托着下巴“不过比起谁想叫崇宁仙君背锅,我更想知道他到底要仙君背什么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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