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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青山——by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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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崇宁仙君看着身量修长,不能说胖,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重量摆在那儿,温行一迟疑,几乎立马就要脱手,只好用力挽了他一下,结果手抖的厉害,居然直直挽进了怀里。
  温长老手臂肌肉一僵,应激反应过于激烈,显些将仙君连人带桌的丢出去。
  好在他还崩着理智,长舒了一口气,强迫自个放松下来,结果还没什么成效,不晓得看见了什么,骤然紧张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原来刚刚一顿刮蹭,那宁息符在叶酌脑袋上飘飘摇摇,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叶酌也略动了动头,看着像是要醒了。
  温行顿时懵了。
  下一秒,他旁若无人的抬起手,眼睛平视前方,手却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叶酌的后脑,将那符咒细细的,轻轻的,严丝合缝的按回了他的脑袋上,而后便不动了。
  说起来,温行这个姿势,其实是很不舒服的,他单手抱着叶酌,叶酌的脑袋枕着他的肩膀,气息喷到他的耳后,就特别痒,温行本来也不适应和别人挨的太近,这下更是紧张的不行,从脖子到背,全部崩成一条直线,硬的和石头一样。
  张悬本来尴尬的坐在那里,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想伸手叫叶酌起来,结果还没碰到衣服,温行便推开她的手,冷淡到道“太累了,让他睡。”
  张悬到现在都以为叶酌是倌倌,她看着想夺舍的和要被夺舍的亲如一家,觉着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温行怎么还没死,盯着两人看了半响,把手边的桌子推了过去,敲了敲“放下来?”
  温行于是垫着叶酌的头,小心翼翼的把他挪了回去。
  然而崇宁仙君是什么人,那是一个人睡惯了二人床的,从来不晓得什么叫睡的安稳,滚的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说来也奇怪,他和梦里也认识人一样,温行张悬一左一右,他就只往温行那边滚。
  于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温行第二次把叶酌的头捞了起来,他用旁人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小小的叹了口气,刚刚想把叶酌的头搬上桌子,手指不经意的擦了一下他的手臂。
  温行的动作略略一顿。
  他手指底下的肌肉,居然在轻微的痉挛。
  若是熟悉叶酌的人,就该知道这再正常不过了。仙君向来放荡不羁,睡姿也异常不规整,他用不惯玉枕瓷枕,老是睡着睡着,手臂就搁脑袋底下去了,于是,第二天睡起来,仙君十有**手臂肌肉要发麻痉挛。
  而痉挛的话,叶酌必然要醒,他脑袋上宁息符,其实就是他在这种情况下发明的,保证就算他胳膊抽的要断了,也能一觉安安稳稳的睡到大天亮。
  温行托着他的头,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
  张悬以为是他方向的问题,不好搬,主动来搭手,谁料温行居然犹豫了一下,抱住叶酌的腰,挪了挪,把他抱的离张悬远了些,摇头道“不用。”
  他难得的解释一句“睡桌子不舒服。”
  于是张悬眼睁睁的看着,温行调整了一下,再度恢复到了半抱的姿势。
  ——他依旧很不习惯,脊背僵硬的堪比铁板,即使如此,还是摸索了一下,再度压了压叶酌后脑的符。
  “行吧。”张悬讪讪道“那您请便。”
  她本来不觉着有什么,他们妖族豪迈,兄弟抱着也没什么,但看着温行,就是莫名觉着浑身不自在,便略显尴尬的站起来,往房间角落的书柜走去,打算挑两本书看看。
  她脸上尴尬,心里更尴尬,走路不看路,一脚踢到了塔灵,把他活生生的踹醒了。
  温芒莫名其妙的睁开眼,他这个状态只有叶酌能听到他说话,当即就想找叶酌骂人,隔着桌子睡眼朦胧的一看,桌子上的仙君头忽然就没了,他扫了一圈,两眼昏花,一时没看见仙君,就回去睡觉了。
  话说张悬跨过了塔灵,终于摸到了柜子旁,抬头一看,也不知道这小公子干什么的,常人喜欢的传记小说一本没有,满满当当的居然是一排的《金刚经》《大悲咒》。
  她不信邪的翻了一下,这一个小书柜除了佛经,居然就只有《崇宁仙君传》和《广玉元君生平记事考》。
  张悬是个妖,当然不好去看什么崇宁仙君传,奈何回头实在尴尬,闭着眼瞎抽了一本,翻开就读,好巧不巧正是大悲咒,于是在外人眼里,一个拿拂尘的道士抱着《金刚经》埋头苦读,虔诚仿佛下一秒就要剃发受戒皈依佛门。
  一夜相安无事。
  快天亮的时候,叶酌的脑袋终于成功回到了摇摇晃晃的小破桌。
  他身上披着的衣服温行也穿好了,一切看起来都只是无比平静的一个夜晚,宁息符的效力自然褪去,又过了半盏茶,叶酌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小小伸了个懒腰,略有些愉快的感叹“睡的不错,我手居然没有麻”
  温行正扶着窗子眺望窗外,仪容端庄,衣衫一丝不苟,看着云霞的答非所问道“要天亮了,那修士该来了。”
  张悬则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拂尘,抱着书,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福生无量陀佛,南无阿弥天尊啊。”
  ※※※※※※※※※※※※※※※※※※※※
  张悬:不好意思,金刚经读的我神经错乱了。


第34章
  叶酌刚醒,昏昏乎乎不想说话,于是屋里的两人以及一妖一灵谁也不和谁说话,眼看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古怪,所有人都开始默契的看向窗户,等着那个长舟渡月的修士出现。
  几人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东方大亮,那修士千呼万唤始出来。
  只见他自远方驾飞剑而来,广袖飘摇,韶举轩轩,然而乘着飞剑还没有落稳,就听见一阵风声,脖子一凉,要害处便搭上了一剑一拂尘。
  修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
  温行不必说,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冷的很,剑锋比人还要冷上三分,恰似寒山冷雾,此时架在修士脖子上,冻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张悬则似笑非笑,顶着黑眼圈勾了勾嘴角,阴沉的仿佛要把拂尘塞别人嗓子里,嗤笑道“你是哪里来的野道士?”
  这修士显然是长舟渡月打杂的,修为低的很,哪里见过这个架势,给他们俩的气场压的两股战战,几欲跪下,连声道“两位,两位仙长明察,我不是什么毛贼。”
  他急急的扯过腰上的玉佩“我是长舟渡月的修士啊!”
  叶酌抱臂旁观,适时走到了温行身后,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不杀你,带我们去找去的长舟渡月的路。”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长舟渡月在仪山上,但到底在哪,是没几个人清楚的。
  同下泉一览无余不同,仪山松林茂密,长舟渡月的修士们又受广玉元君的影响,都讲究隐逸山水,喜爱修竹屋木屋,故而从天空俯视长舟渡月,一片碧绿,异常清幽,若无人引路,十分不好找。
  被剑抵着脖子,修士当然没有其他选择,呐呐了两声,表示同意带路。叶酌用符禁了他的修为,便上了温行的飞剑。
  此行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张悬见叶酌上飞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忍不住道“温长老修为更高,我的拂尘也不如飞剑稳妥,不好带人,为求稳妥,由长老带这个俘虏,更合适吧?”
  温行刚刚皱眉,还未说话,叶酌便笑道“他带也行,但我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太会好上你的拂尘吧?”
  温行这才开口,他扫了一眼张悬,平平道“有损名节,确实不妥。”
  叶酌自然附和“老师说的对。”
  张悬莫名其妙。
  她说,“你们人族才讲究这个,我们妖不管这个的。”
  然而叶酌已经坐好了,温行替他套好了防风结界,仙君甚至牢牢的抓了温行的袖子当固定,
  于是他随口道“即使不损你的,我的清白难道不是十分宝贵的吗?”
  塔灵翻了个白眼“您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还有清白这种东西?”
  叶酌瞟了他一眼“哟,怎么没有?多少年的陈年老清白,千年窖藏,如假包换。”
  张悬听不见他们说话,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感到莫名其妙。
  她十分无语,一时没有找到反击的话,悻悻的把中年男人捆上拂尘上,一甩袖子,几人御剑走了。
  仪山山脉范围广阔,然而真正有修士居住的就那一片山头,几个人在山岭间七拐八绕,中终
  于摸到了仙府的影子,他们远远的落下,张悬一个手刀切昏了修士,补上两道阵法藏好,几人便不敢再御剑了,便偷偷摸摸的往上山走。
  这一处虽为天下修仙命脉之一,却安静的有些过分,除了山涧泉水的细响和偶然响起的鸟鸣,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一路行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地,没遇上半点阻挠。
  塔灵迈着小短腿跟着走了几十米,奇道“我看仙府近在眼前,这么连个看守都没有?也不见守山阵法,他们防御如此松懈?”
  叶酌道“不应当。但到了此处,没有不探而退的道理。”
  他们踏着落满竹叶的青石板路,绕过一个小坡,张悬忽然道“长舟渡月的仙府,难道是这个?”
  她半句话藏在嗓子里“这也太破了。”
  眼前的,是一栋摇摇摆摆的,看上去随时会坍塌的竹屋。
  仔细去看,不但修葺用的竹子胖瘦不一,个别还弯成了诡异的弧度,青竹上虫蛀的斑斑驳驳,留下漆黑的**耀武扬威。上头还铺了不怎么密实的茅草,住在这里,估摸着下雨天还能得到免费洗头的高贵服务。
  塔灵嘀嘀咕咕“我怎么不知道长舟渡月的修士这么艰苦朴素,这屋子还没有你在江川的厕所大啊仙君。”
  叶酌道“不能这么说,比我厕所还是大一点的”他扭头去看张悬等人“那个道士带的地方对吗?”
  “对的”张悬道“有修士居住留下的灵气。”
  叶酌道“既然是对的,探过再说。”
  他们拾阶而上,脚下的路到修的很整齐,不像是给修士的,倒像是给凡人走的,青石板错落有致的铺了一路,给打磨的光滑,似乎经常有人行走,边缘还生着毛茸茸的短苔。快走到跟前,旁边居然立了一块青石,上面用异常端正的台阁体写了一个“静”字。
  张悬摸了摸那石碑“这莫不是静阁?”
  叶酌道“张灵官莫非了解?”他停下来看字“我倒是没有听过仪山有这个建筑。”
  张悬解释道“你们该知道长舟换了掌教吧,新掌教废了修谨阁,把房子移到了名不见经传的“静阁”,所以静阁如今是掌教住处,听说在仪山外围,地理位置是对的上的。“
  静阁叶酌不知道,修谨阁还是听过的。那就相当于下泉宫的明光殿,弟子早会和重大仪式全在里头举行。
  叶酌笑了一声,道”这静阁如此之小,他们的弟子要坐树上开早会吗?”
  张悬道“不知道,听说广渠斋人废除了早会,我们妖族都觉着他脑子有点毛病。”
  叶酌道“这怎么说?”
  “因为他改了很多旧历,祖宗留下的东西都不要了。而且举止粗鄙非常,容貌也不堪入目,就是非常难看,难看到无以复加的那种。”
  叶酌道“有这么夸张?”
  “有这么夸张,蒜头鼻比还大小眼。”
  张悬打量了一下叶酌,嗤笑一声“不要说我们,长舟渡月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广玉元君收了他当弟子,要我说,元君收他还不如收你呢,就算你啥也不会,桩子一样立在那儿,起码赏心悦目。”
  “谢谢谢谢。”叶酌便笑了,他倒是毫不在意张悬胡扯“真是多谢夸奖。”
  这个时候,走在两人之前的温行忽然道“此处无人。”
  他抬手按住门把,轻轻一推,霎那间一股寒气弥散开来,冷风呼啸间,吹的皮肤生疼,隐隐还透着一种修士大能的威压。
  然而冷气散尽,里头什么也没有,除了两个蒲团,一张棕床显示出人活动的痕迹外,这分明是空空如也的一座小阁。
  叶酌摸着下巴“奇了,屋里没人,怎么威压如此之重?”
  他们走入其中,细细打量,叶酌尚没有看出什么,温行忽然道“仙君,看右边,您眼熟吗?”
  那是一张烂木头小桌,塔灵指的是旁边一个玉色的茶壶,样式是古早的六瓣莲花纹,雕刻精细,水头很足,灵气盎然,看着价值不菲,然而作为茶壶,它实在太大了点,比桌子还要大上两分,比起茶壶,它更像一个浴桶。
  叶酌道“这茶壶怎么这么大,都可以用来泡澡了吧,什么憨批会用这个喝茶?”
  “……”塔灵“您啊。”见叶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又道“您不是说大的才气派吗?”
  他解释道“您记不得了吗?这是您当年炼着好玩,后来锁库房再没用过的飞行法器,给你的徒子徒孙拿去当车架用了。”
  叶酌捏着下巴“我宝贝太多了,记不清了。”
  塔灵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这房子下面有许多修士的气息,车架放在这里,估摸着下头也有下泉长老。”
  叶酌道“在白狱的时候听说下泉的长老全去三域论道了,来这里干什么?”他把茶壶托拿起来,摸了摸嘎嘎作响的桌子,叶酌怕把这玩意折腾散架了,小心放好,问塔灵“下面?你知道怎么下去吗?”
  他话音未落,平白激起两道尘埃,张悬从竹帘旁探出头来,拍拍手上的灰“过来吧,我找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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