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打工那些事儿 番外篇——by甜滋滋的草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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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死了一般瘫在地上,直到那些村民将大门关上,他们浇上汽油,朝里面扔了火把,然后那位上了年纪的法师开始布坛作法,法师嘴里念念有词着,而这时大火也燃烧了起来,火焰猖狂,一会儿便烧到了靳悦的房间,二人被熊熊火舌彻底吞噬。
空气中全是汽油刺鼻的味道,烟雾,粉尘,烧焦的气息,都令靳言痛苦地咳嗽,他一身的肮脏,血与汗水融合,他脸上的泪干了,只留下道道狼狈的痕迹。
那些村民,竟然是想活活烧死他们。
他抬眸,看着就在他不远处的靳悦。他咬着牙,使尽全力爬向她。那些村民走了,这个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也终于能够来到姐姐身边,陪着姐姐了。
他挣扎着,用疼痛的胳膊触碰靳悦,他将她扶起,抱进怀中。靳悦闭着眼,如果不是她的满身伤痕,他只会以为她睡着了。曾经,她是那么美丽,如今,却以这种极度屈辱的方式死去。他想用自己的衣裳为靳悦遮住身体,可他也知,此刻这些对靳悦毫无意义。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可她的呼吸已不再继续了,她没有了心跳,也不会再睁开眼喊他的名字。那些村民杀了她,想把他和姐姐一起火葬在这里,因为他们恐惧他,恐惧他可以预知死亡的力量。多么可笑啊,他居然有一瞬间相信了卿桑的话,相信自己拥有这双眼是幸运。他曾经不怪那些村民,因为他理解他们,理解他们的恐惧,人总是排斥异类,就像曾经姐姐安慰他说,小言,你要知道,当一个人有力量可以保护所有人时,那么别人就会害怕,害怕那个人的力量会伤害到更多的人。是啊,是啊,正是因为他的力量,他的眼睛,他给自己最亲的人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如果死的是他,也就罢了,可是姐姐,姐姐是无辜的!
而这一切,他如何不怪,他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们!
“你们要我死,可我偏不会死,你们记住,我恨你们每一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靳言在一片燃烧的火海之中紧紧地抱着靳悦的尸体,他仰起头,嘴唇颤抖,眼睛红得就像两个血洞,他的眼眶落下泪水,叫人心碎,接着,他的悲伤被愤怒取代,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在他眼底浮现,他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姐姐死了,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他好痛,他好恨,他痛得锥心刺骨,仿佛天崩地裂般,他痛得几乎昏厥,刹那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可怕而扭曲,他的绝望,他的悲伤,他的愤怒,全都凄厉悲恸地响在火海中,然后,他又哭又笑,狼狈至极。他觉得全世界都面目可憎,一切,一切都那么虚伪!他恨不得此刻死的人是他自己!那么,他就不用面对失去姐姐的痛,不用再看那些人丑恶可怖的嘴脸!
他除了痛,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靳言双目通红,后又觉得阵阵可悲。他的人生短短十几年,就要面对这般惨痛的经历。他能看到死亡,终究是他的不幸。不幸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亲人。这样凄凉的人生虽不值得眷恋,但他也不能就这样,遂他们心愿地死去。
念此,靳言突然不哭了。
刚才他的嗓音就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哀嚎起来沙哑无比,难听至极。此刻,他冷静下来,眼底的恨意开始浓郁,越来越浓。
鲜红的血丝布满了靳言眼球的每一寸。他垂眸,眼神空洞地看了怀中靳悦一眼,他微微咬唇,最后低喊了一声:“姐姐……”
下定决心之后,他轻轻放下了靳悦的尸体。
他从火海中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异常。
他如行尸走肉般缓慢地走出这个囚笼般的房间,少年脸上的神情木然,已是生无可恋。
他的心被那些村民剜走了,那里破了个血洞,永远也无法愈合。
房间内的一切都被烧毁了,天花板上的东西开始疯狂下落,村民们打算把他和姐姐葬在火海中,再用所谓的术法困住他们,让他这个“恶魔”永远也不能出来作恶,只可惜,他这个“恶魔”不仅可以出来,还可以吓得他们肝胆俱裂,当场死亡。
靳言视火焰为无物,他穿过大门,走出火海的那一刻,屋外的狂风大作。
他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天上的血月到了正中的位置,红得愈发明亮骇人。
隐藏在黑暗中的两个人,还有站在最前方,那个身穿古装,有着一头瀑布般长发的女人,她看着靳言,绝美的双眸里仍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第110章 禁地
卿家。
卿桑带着薄司一行人在老宅里寻了半天,终于站在一堵高墙前。
薄司问:“这里是?”
卿桑这一路都不太开心,薄司的猜测让他在愤怒的同时也大受打击,这时薄司发问,他才喉结微动,哑着嗓子开口:“卿家最隐蔽的地方,没有我父亲同意,这里是不许人进入的,如果在这招魂,应该最安全了。”
夏婉儿虚弱地咳嗽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对,我记得这里,小时候我要卿桑带我进去,还害卿桑被叔叔骂了一顿。”
薄司感受着这里的空气,微微皱眉道:“好重的怨气,你们卿家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顾意看看四周,突然低声喊:“老板,有人过来了。”
几人侧身,果真看见几个卿家的守卫朝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夏婉儿紧张地问:“怎么办?”
薄司轻声道:“不用担心。”
他摊开掌心,掌心自动出现一个红色的图案,然后他随意挥手,将图案碾碎,片片光芒溅到几人身上,那些守卫正要过来,却突然愣住了,站在原地东瞅西看。
薄司道:“好了,我们直接进去。”
夏婉儿欣喜,凑近薄司小声道:“哎,这是什么办法,这么灵。”
薄司淡淡看了卿桑一眼,说:“障眼法而已,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看来所谓的驱邪一族也只限于本家的人,别人也不过如此。”
闻言,卿桑的眼底浮现出怒气,他瞪着薄司,低低地道:“等我为卿家证明了清白,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意看着前方的高墙,问:“这个地方没有门,我们要怎样进去?”
薄司唇角微勾,道:“没有门,那就穿墙而过吧。”
他指尖轻触墙面,那墙瞬间犹如水面荡漾了开来。
墙面水光粼粼,薄司淡淡收回了手,道:“走吧。”
夏婉儿见状觉得新奇,眨眨眼玩笑地说:“那咱们需不需要闭气啊?”
薄司面无表情:“你开心就好。”
夏婉儿看看卿桑紧绷的脸,她叹了一口气,心知此刻无论她怎么活跃气氛卿桑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了,毕竟,卿家的荣誉,于他一直是排在生命中的第一位。
而如今,他是要与他们来推翻这一切,这要他如何承受面对,无论结果怎样,他肯答应和薄司来这,都已然是放下了他的身份和自尊,若最后,卿家真与那妖尸有个什么,那……
想到这里,夏婉儿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顾意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入了墙面,那水一般的墙面化开一道道涟漪,他抬起脚,欲跟上他们的步伐,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味道让人恶心,顾意猛地回头,只见漆黑的天空,那一轮血色的圆月格外妖冶,它红得触目惊心,充满杀意,仿佛是不祥的征兆,看得人心惊肉跳。
顾意变了脸色。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不安。他觉得可能要出事了,但这股不安又没有源头。他低下头,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时,他仿佛听到了血液滴落的声音,他再度回头,这次,脸也变白了。
“意意,你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
夏婉儿隔着墙壁唤他。
顾意清醒,强压下心中不安,他深吸一口气,与他们一样穿过了墙壁。
他还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意味着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卿婷的尸体。
如果知道卿婷的尸体是被谁带走,那么,这次无名村和卿氏集团的人员失踪之谜很可能就会被解开了。
到那时,靳言也不用再背负着那些残酷的罪名,他不会再被村民当成是恶魔之子了。
顾意与他们一同进了墙壁,却在看到眼前景象时,微微地怔住了。
原来这高墙里边竟是一处古色古香的大院,两边有石头做的小狮子,大院中间搭了一个很漂亮的戏台子,可因为时间太久,上面都结满了蜘蛛网,院里的植物也全都凋零了。顾意觉得这一切都很似曾相识,对,在刚刚进入无名村时,在那个破败的小屋子里,他也曾梦见过这样的画面,一个精致的戏台,一个身穿红衣,留着长发咿咿呀呀唱戏的女子,那女子很美,只是眼中有化不开的忧伤,顾意看到这里的戏台便想起来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夏婉儿也张着嘴吃惊地道:“这里怎么是这样,卿家老宅一直走欧式风格,怎么这里却布置得这么古典呢?”
薄司看着卿桑,问:“这里从来都不让人进来吗?”
卿桑看着院中一切也非常不解,他垂眸,良久才点头道:“是的,这里基本可以算作是卿家的禁地,父亲从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他自己也从来不来,小时候我们调皮,如果尝试进入这里,被父亲发现后,会遭到很严厉的处罚,所以久而久之,我们都不会打这里的主意了。这次如果不是你说,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实施招魂术,我也不会冒着风险带你们到这里来。”
薄司笑了笑,道:“其实你也算是个通情理的人,你心里也很想查出卿婷死去的真相吧?”
“不仅如此,我还想证明卿家的清白。”卿桑压低声音道,“我始终相信,这件事情,卿家是无辜的。”
薄司道:“无不无辜,答案马上就能揭晓了。”
“你们看!”
这时,夏婉儿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指着前方高高的戏台,在那遍布灰尘与蛛网的戏台上面,贴着一张张图案诡异的符纸。那符上的图案红得妖异,像朱砂绘成可又不像。薄司眼眸微眯,他轻轻伸手,那符纸随风自动脱落,飘到薄司掌心。他将符纸拿到眼前,手指轻抚上面的纹路,道:“是招阴符,用人血绘成,可以招来死去之人的魂魄。”
顾意问道:“为什么要把这种符贴在这里?”
薄司道:“这不是普通的招阴符,它是一道邪符,它上面的血液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死去之人的,这院子里贴了这么多,已经形成了一个阵法,而那个被邪符招来,困在这阵法之中的魂魄,除非阵法解除,否则永远都得不到解脱,不能轮回转世,灵魂只能一直痛苦,在这阵法中受尽煎熬,永久彷徨。”
夏婉儿惊道:“这就是叔叔不许任何人来这里的原因!?他和这里被困的魂魄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残忍的阵法来对付?”
而卿桑看着薄司手里的符纸,他知道薄司说的都是真的,他一脸苍白,也无法回答他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身为驱邪家族,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邪术,但他无法理解,不能理解,父亲竟用这种邪术去困住一个人的魂魄,父亲从小教育他,驱邪师都是正义的,善良的,面对穷凶极恶的邪祟,毁灭便是。因为邪祟就是邪祟,从它们伤人的那刻起,便不值得原谅。而驱邪师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铲除邪祟,就是为民除害。言犹在耳,此刻,他却看到这样一种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画面。父亲利用邪术困住魂魄,让那个人不得超生,他用术法折磨着那个灵魂,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和驱邪师背道而驰!这不是他从小接受的理念,他完全不能相信,父亲,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也不知道吗?”
薄司这样问他。
卿桑握紧双拳,闭上眼痛苦地摇头。
顾意想把他看到的一切说出来:“我觉得,这里被困的魂魄,可能是个女人,她穿着大红的戏袍,一直在那个戏台上唱戏,她长得很漂亮,但是,戏唱得很悲伤。”
薄司看着他,眉眼一挑:“这是你看见的?”
顾意道:“对,之前在村外小屋我就梦见过这里的场景,当时拦我们的车,我在车窗外看见的也是这个女人,不会有错的。”
“唱戏……女人……”
卿桑的脸色越来越白,夏婉儿见状赶紧握住他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卿桑的反应让薄司觉得古怪,他问:“你想起了什么吗?”
夏婉儿心疼地看着卿桑,他的手在她手中还微微颤抖着,这种情况下,她知道卿桑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但是有些事,她也无法瞒着薄司,她垂下眼眸,沉声道:“那是在卿桑小的时候,卿家里传着一个谣言,说卿桑不是叔叔的亲生儿子,是宅子里的戏子所生,叔叔以前喜欢听戏,卿家人尽皆知,据说是专门盖了一个院子听戏,但那些都是下人们传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卿桑那年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他很难过,后来叔叔知道这事,他大发雷霆,把所有的下人都解雇了,这样,卿家就再也没有人乱说这些事了。”
“卿先生……”
顾意看着卿桑,想说点什么,却是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堂堂卿氏集团的继承人,从小竟也经历过这么多事,背负了那么多压力和别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