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欲乌托邦——by试亚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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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抬头,庄园的整个外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那是怪物的眼睛。
第44章 第三夜:温柔
“为什么突然就天黑了?”秦愈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间发生变化。
黑夜骤然而至,下弦月从一端升起,最后慢慢停在了庄园最高的屋顶旁边。
长得像鬣狗的怪物从墙上一跃而下,慢慢将二人围困在一个半圆里。这些东西体型硕大,站起来和它们差不了多少,要是它们一旦发起攻击,秦愈觉得他们的胜算小到微乎及微。
身后除了一条河再没有别的路,若想安然无恙地从此处离开,他们只能从河里走。
“目标不是我们。”
看着这群怪物对他们并不感兴趣,而是低头嗅着什么,葛鄞如实说道。他退后一步,踢到了一块被顶起来的地砖。
回头去看,更多的地砖已经碎裂,而将其顶开的是密密麻麻地交错着的嫩芽,最长的花茎已经到了膝盖高度。
能让这些花生长如此旺盛的,只能是用鲜血浇灌,人体作肥。
花茎向外生长,让坚硬的地砖倾覆,泥土翻出,一只旧靴子暴露在月光下。
怪物们冲着二人发出威胁的低吼,葛鄞稍稍退后一步。秦愈看着它们用像人的手掌一样的爪子将碎砖刨出,兴奋地把尸体从地下深处拽出来。
面部腐化痕迹不重,这具尸体看起来还很新鲜。鸢尾在他的身体里扎根,吸取养分,白嫩的茎叶穿过尸体的脸皮,有两个花骨朵直接从嘴里长了出来。
葛鄞蹲下翻开死人的衣领,简单地扫了两眼道:“致命伤在脖子上,一刀直接割断颈动脉,看起来没死几天。”
现场没有多余的血迹,这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秦愈想了一会才发觉这人是那晚的信徒之一。
“伊丽莎白让我们晚上不要出门,是因为她要处理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
葛鄞道:“……掩耳盗铃,总会有人发现的。”
秦愈看着怪物们将尸体刨出来后,有些忌惮葛鄞手上戴着的戒指,起先都还老老实实地让开。见葛鄞一站起来,它们就疯狂地扑上去撕咬起来。
这个画面血肉横飞,秦愈觉得有点不适地走出了那片地方。
站在通往大门的路上,余光中刚出现一个人影,他往他们出来的门看去。
明灯皆灭,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闭上的双眼,她的表情温顺平和,仿佛此刻将死时的痛苦遗忘。
玛格丽特第一次以生前的模样出现,秦愈看到这一幕更多的是疑惑。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她背后出现,一手举着油罐,一手是点燃了的火柴。
那个黑影低下头,在玛格丽特的头顶亲吻了一下,将油罐从她头顶倒下。
秦愈想也没想地跑了过去。
然而太迟了,还没等他靠近,黑影将油罐扔到地上,然后一把引燃。
热浪“腾”地升起,秦愈被逼退两步,站在三米外都还能感受到脸上的灼热。玛格丽特浑身散发出光,越来越亮,那张仿佛睡着的脸感受不到痛苦,火舌燎起她的卷发。
黑影抱住了她。
然后他们在火焰中消失。
葛鄞深知这些都是虚相,故而没有如秦愈那样有些失控,他有些冷漠地旁观了这一切,然后一脚踢开了最后一只不知好歹,还要攻击葛鄞的怪物的脑袋。
这玩意就是长得恶心了点。
“你听着我是这样想的,这一切也许要从理查德还没死之前说起。虽然,我不太明白刚刚的……那是什么意思。”
秦愈薅了一把前额的头发道。
所有人都知道伊丽莎白将自己的儿子理查德杀害,可见她是个擅长伪装和收买的女人。
在宗教气息浓厚的封闭环境下,理查德的新思想固然不被接受和理解,他用画笔绘画神明的受难,若是一个开化点的地方,他一定能大展身手。
然而比斯特所处的地方如此落后封闭,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倾听感受那些画的声音。
伊丽莎白话里的理查德叛逆又执着,她需要的是一个继承人,而不是违逆他母亲的儿子。
虽然不明白伊丽莎白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的确是在理查德离开的当日将他杀害了。她之后的日记里也时时透露出对理查德的思念,然而大多都是对自己所为的不后悔。
有关那个勋章,戈登更名后的扈所和理查德任职的是同一个地方,这也许是一个巧合,可伊丽莎白将勋章留在现场是什么意思?
理查德“被战死”后,地下室那些画却留了下来,甚至还有人前往。玛格丽特去过,伊丽莎白去过,而那些狭窄黑暗的岔道,在伊丽莎白监视她的子女时就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木板隔音并不好,只要有心,总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伯爵重病,理查德“战死”,她就是庄园的主人。
然而一个人操持还是太艰难了,比斯特难以恢复往日荣光,日渐式微,就叫斯特林就盯上了这块肥肉。她手上的戒指就是野心的最好的证明。
于是她策划了这一切。
仅仅让戈登打探消息是不够的,比斯特在南方一众贵族中能够屹立不倒,除了主人的威严,更重要的就是那些佃户了。
这一个环节是最不费力的。只要制造一些诸如“未婚少女与骑士”的秘闻谣言,伊丽莎白就会把心思放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在这个时候,斯特林就能对准田产下手。
她怎么对付伊丽莎白与秦愈无关,总之斯特林来意明显,这一点不会错。
贝克私卖公家的资产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要想不被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与比斯特没有交情往来的店家。比如这家酒馆。
贝克为了金钱,出卖一些内部信息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玛格丽特将理查德画室告密给伊丽莎白。
“说不通。”葛鄞并不认可这个说法。
秦愈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若是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就缺失了一个重要人物的存在。
丽萨。
其实秦愈还有一个猜想,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他不能乱说。
项链上的名字缩写、玛格丽特请求戈登教给她的作战知识、她总在夜晚去到地下室、还有那副被诬陷是玛格丽特房间里发现的画……种种均指向一个惊掉人下巴的可能。
“玛格丽特也许并不把理查德当作哥哥看待。”秦愈委婉地说道。
葛鄞目光微动:“……要是错了,你可能就活不过这个七天。”
“不会吧,我一向很欧的,你敢信我玩痒痒鼠的时候,三up一个十连就结束战斗吗?”他见葛鄞眼里露出疑惑,笑道:“算了你听不太懂,总之我运气很好就是了。”
“要是错了,你会连累我。”
秦愈嘶了一声:“啧,怎么还真就界限分明了,葛令有什么高见吗?”
葛鄞捻着戒指,冰凉的宝石给他一种镇定的心安,他妥协:“好吧你说得对,丽萨的确是‘犹大’。”
秦愈不置可否,他挑起半边眉毛:“丽萨从未以正面出现在这些事里,然而她可以是推动者。你还记得伊丽莎白怎么说的?”
“她对理查德抱有男女之情。”
“没错!你想想,她可不仅是个近身女佣,修女、女主人的二把手。在贵族面前也许算不上什么,但离开庄园,丽萨能够接触到的人可就不少。”
秦愈激动起来,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像是发现了迷宫出口时的喜悦,又或是解开了一道没有几个人解开的难题。
微微弯起的眼睛下标志性的黑痣,落在葛鄞眼里。
葛鄞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打破了自我约束,被这个人吸引,他微微出神,转念又一想。
秦愈又不记得那些事情。
心一下就静了。
秦愈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换种思路,反证法。假如贝克或者戈登这两个嫌疑最大的人是‘犹大’,他们的动机并不足,而且也没有那个能力做到。但如果假设丽萨为‘犹大’,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伊丽莎白杀死理查德这件事少有人知道,她对外宣称理查德去参军,引起丽萨怀疑是必然的结果。向掌握自己主权的人进行报复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一旦丽萨知道是玛格丽特向伊丽莎白告密,导致了理查德死亡,那可就不一定顾得她和玛格丽特的主仆情谊。”
“她隐藏的很好,可痕迹也很多。”葛鄞想了想,“那天晚上,她为玛格丽特辩解就很奇怪,连牧师都无法说服的信徒,她用一个理由就随随便便搪塞过去。”
“是啊,小白兔装的很像。但是她忘了,越想证明自己无罪的人越容易露出马脚,你还记得那天在教堂吧?”
夜风微凉,今夜无事发生,秦愈是个只要天一黑就能见床就倒的人,他打了个哈欠。
“她临时离开,是做什么去了?这里只有这一座教堂,她也许是与老朋友叙叙旧,侃大山,但是我觉得丽萨是去要了做了净化的十字架。就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个,之前没见过她有。”
“你认为她是预料到了会有伊丽莎白换教的发生?但是似乎不起作用。”葛鄞道。
秦愈把手搭在他的肩膀,有些自得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人真的很烦:“当然不是,你没发现其他佣人很多都被撒旦的力量影响到了吗?她想要看到玛格丽特受难,伊丽莎白崩溃,那就得确保自己保持清醒。这是很常见的报复心理。”
“那我们不也没有被影响?”
“不信教的人怕什么?所以丽萨的目的除了让玛格丽特受辱而死,还有就是要让源头消失,庄园腹背受敌,伊丽莎白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秦愈喘了一口气,他有些期待地等着葛鄞的反应。
两人对视。
葛鄞承认,他的脑子很好,聪明的人总是容易抓住人的眼球。他在那里自顾发着光,逐渐融入这个世界,而自从这枚戒指戴上,葛鄞就失去了大部分理性判断事物的能力。
再来一次,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变成了被情爱困住的废物。
“说的不错。回去吧。”
葛鄞发现自己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只得点头道。
“就这?”
秦愈高昂的兴致顿时就消退了一半。葛鄞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个容易被他人情绪影响的人,但是他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事。
还嘴硬不说。
他想问葛鄞,如果他们算是朋友,那么是否就说明有些话不必塞在心里?
一根汁液饱满的花茎被不小心踩断,白色的液体断面滴落。
葛鄞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秦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一直走回3号房,葛鄞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兴许只是秦愈想太多了,人心情不太好也是常有的。
这么想着,他就彻底把那点不愉快抛到脑后,顺利地进入梦乡。
第45章 第四日:颂歌
“天还没亮?”
“已经快九点了。”
秦愈沉默着走到窗户边,透过玻璃,他看到的天空依旧是黑的,浅白的月光,斑驳的树影,好像他们还没度过那个骤然而至的夜。
这就很难办了。
他们总不能当个看客,就这么躲在房子里不出去。
然而——
葛鄞转动着门把手,手狠狠砸在门板上,门纹丝不动。语气听得出来他有些烦躁:“打不开。”
昨天有人开了枪,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其他人生死未卜,2号和4号房都空无一人,现在想想,也许他们当时不应该回来。
发生着一切的原因,难道是因为生者中有人猜对了犹大的身份?
搜寻无果,秦愈手掌贴在玻璃上,额头抵住,他低语道:“犹大背叛耶稣是为了什么?”
神学也是军盟教育的一课,研究神学有助于安抚某些心灵创伤过大以至于无法从他人处得到安慰的平民,葛鄞拖出椅子,两条腿随意搭在桌子上。
“耶稣并不如他的心意,成为统治一方的王。他将自己的利益与耶稣的利益相较,不满耶稣的损己利人,以强势和暴力夺取政权,才是犹大想要耶稣做的。”
秦愈短暂地嗯了一声:“所以可以从两个出发点看。耶稣没有成为犹大想要他成为的人,以及犹大他认为耶稣做的事情,从根本上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犹大曾以正统门徒的身份传播异类思想,达到煽动其他人情绪,引发他们追求属世荣誉的野心的目的。而一直以来都是丽萨在劝说那些愤怒的信徒,”葛鄞缓缓闭上眼,“要想尽快结束这个世界,必须要她亲口承认。”
这很难。
天上的月亮似乎永远不会落下,如果找不到突破口,他们也许会一直困在这里。
就在一筹莫展时。
“先生们早上好。”
一声突如其来的问候从脚下传来,两人同时噤声,对视一眼,葛鄞放下腿,秦愈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
声音是从书桌那个位置传来的,葛鄞离得最近,一下就找到了声源。
隔着厚厚的木板,地下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但并不妨碍秦愈听出来是丽萨的声音。
“今天是礼拜日,我奉夫人的嘱托为各位先生做一个简短的祷告。占用您一点时间,还请见谅。”
“不好意思,我们不信教。”秦愈回答她。
丽萨像是有备而来:“可是各位先生已经走入了歧途,真的不需要真主为您指明方向吗?比如,如何从逆境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