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暗恋我 番外篇——by池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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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烛光不知何时已被熄灭,楚昀听着身上那人极度克制的喘息声,竟觉得自己也有些呼吸困难。他艰难地在唇齿触碰间发出声音:“阿临……”
箫风临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了。他把头埋在楚昀颈间,稍显不稳的呼吸尽数吐在楚昀耳侧,又酥又痒。
楚昀喘息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只觉手脚发软,头晕目眩。他轻轻推了箫风临一把,箫风临从他身上滑落到一边,竟已经睡着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楚昀苦恼地坐起身,盯着箫风临的侧脸看了半晌,才无奈地憋出一句:“你这人发起酒疯来,真是太过分了……”
他好像忘了,是他自己先招惹上去的。
撩人未遂反差点被吻断气的楚昀认命地重新凑上去,帮那醉死过去的人脱去鞋袜,裹好被子,仔细收拾妥当后,方才在床边坐下。他想了想,拉过箫风临一只手,轻轻扣在对方手腕上。
他本意是担心梓墨那下手不知轻重的小子将他打出个好歹来,想看看他今天受那一掌有没有大碍,可他这一听脉,眉头却不自觉紧皱起来。
这人的脉象……糟糕得令人发指。
楚昀这点半吊子的听脉之道,还是前世跟着师父学来的。因此,他也说不上来箫风临的脉象究竟有多糟糕。他只觉得,这人要不是有一身的修为功法顶着,恐怕早就该一命呜呼了。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
楚昀胸口憋着一股气,他左右斟酌一下,转身回屋冷静去了。
——他觉得自己再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忍不住将这人叫醒,再好好训斥一顿。
楚昀一夜无眠,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待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楚昀迷迷糊糊坐起身,下意识就探头去看箫风临的屋子。房门紧闭,屋内没有生人气息,显然箫风临已经又不在凌霄峰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在躲他,只是今日是清谈会第一日,箫风临一早就得去主峰准备。
自从百年前魔修一途覆灭,中原仙门一直相安无事,各自闭门修行,太平得都快长草了。长此以往,必然对仙门发展不利,因此,几家仙首掌教商议后,才定下了这五年一度的仙门清谈盛会。
每隔五年便将各家掌教仙首、青年才俊集聚一堂,论道谈法,演武比试。美其名曰,增进仙门感情,促进修为进步。
不过楚昀如今修为近乎全无,参不参与实际清谈盛会也没个两样。反正都只能坐在观众席当个看客。他不紧不慢收拾一通,正准备去主峰凑热闹,顺道去寻他那个昨夜发完酒疯、倒头就睡的没良心师弟。
可还没等踏出凌霄峰,便看见有人徘徊在石桥另一端。
楚昀看见那个熟悉身影,不禁恍惚一下。
叶寒声也看见了楚昀。他隔着石桥,对楚昀扬了扬手,笑道:“小孩,你就是箫……霁华君的弟子吧?”
楚昀敛下神情,足尖轻点,跨过石桥落在叶寒声身边,朝叶寒声行了一礼:“霁华君现下不在凌霄峰,不知仙尊到此所为何事?”
“没事,我不找他。”叶寒声摆摆手,对楚昀道,“我是你家师父的师兄,算起来你得叫我声师伯。不请我进去坐坐?”
也是不客气。
楚昀对这位师弟的脸皮早有了解,没说什么,痛快地将人迎了进去。叶寒声跟在楚昀身后,踏上石桥,穿过回廊,一边走一边感叹:“哟,这里是霁华君修缮的吧,还真是……一模一样。”
楚昀随意应和一声,将人带上了湖心的凉亭。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他倒了杯茶放到叶寒声面前,不冷不热地说:“仙尊请用茶。”
要让他叫这家伙师伯,他可真是一点也叫不出来。
叶寒声瞥了他一眼,也没去纠正他的称呼,自顾自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须臾,他从袖中拿出个晶莹剔透的玉瓶,放在石桌上,吩咐道:“此物,回头替我交给霁华君。”
楚昀多少猜到了叶寒声的来意,却仍是问:“这是何物?”
叶寒声像是不愿解释,做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小屁孩别问东问西的,你给他就是了。”
楚昀没有去拿,正色道:“来历不明之物,晏清怎敢随意交给师父。”
叶寒声眉梢一扬,教训道:“去你的来历不明!这是缥缈宗治疗内伤最好的伤药,给你家师父治伤用的。”
楚昀定定地看着他,叶寒声顿了顿,只好如实道:“昨日我们发生了些争执,你师父……不知伤势如何。咳,同门一场,我也不想将事情闹成这样。总之,你将伤药交给他就行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楚昀不慌不忙,拿过玉瓶一看,果真在瓶身上看见个缥缈宗的符文。他故作好奇道:“可仙尊好像不是缥缈宗的人吧。为何缥缈宗的人不自己前来,要让仙尊代劳?”
“哼,你还指望徐梓墨那家伙亲自来不成?”叶寒声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要让他拉下脸来赔罪,那比杀了他都难。这混蛋,自己不愿意来,还唆使老子来跑一趟,他昨天发起疯来可连我都骂进去了。”
楚昀听言,方才将玉瓶收好,道:“我会转告师父的。”
叶寒声神情不自然的躲闪一下,目光飘向远处:“他可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服软。只是……”他停顿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语道,“只是,要让楚师兄知道我们这么欺负那家伙,就算变成鬼,多半也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又自嘲地笑了笑:“他要能变鬼来找我倒还好了,我还欠他一顿酒呢。”
楚昀眸光微动,没有答话。叶寒声沉默许久,收回的目光落在楚昀脸上。楚昀此时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浑身的锋芒都收敛起来,一双眼平静地看着他。可不知怎么,叶寒声的眼中,这人身影竟和记忆中的那人逐渐重合起来。
须臾,他用指尖摩挲着雕刻云纹的杯沿,悠悠开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你很像一个人?”
楚昀眸光微动:“没有。”
“没有么……”叶寒声似是稍有失神,叹息道,“没有也好。他啊,就是性子太倔,从小就是这样,要不怎么会在渡劫期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当初他突破化神时我便提醒过他,执念深重,迟早会堕入迷惘,万劫不复。就是不听,这混小子……”
“什么意思?”楚昀脱口而出,“他……师父他为何会如此?”
他后来仔细想想,昨夜观箫风临那脉象,分明是临近走火入魔之象。难道真如叶寒声所说,是因为有执念在身,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突破渡劫期,飞升得道么?
叶寒声不知楚昀心中所想,只当他是担心自家师父的身体,便笑道:“你倒是担心你师父,总算他也没有白收你这个徒儿。不过这件事情,你担心也没用。”叶寒声摇摇头,叹息道,“他这是经年旧疾,心病还需心药医,可他的心药,早就没了。”
“没了……”
“是啊,没了,被他亲手毁了。”许是很久没有人肯听叶寒声说这些话,也或许是对他来说,眼前这人与他心中那位故人太像,他一下便打开了话匣,悠悠说道,“这么多年,他都不愿与我们见面。徐师兄总觉得他是问心有愧,不愿见我们。可我知道,他是不想因为我们而想起那人。”
楚昀心口猛地颤动一下,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他这次愿意见我们,我还当他已经放下了。可我昨天一见他便知道,他这哪里是放下了,分明是已经走入魔障,走火入魔了罢。”叶寒声叹息一声。他总算把自己想说的一轱辘说完了,他拍拍屁股起身,“唉,我跟你个小孩废话什么,你又听不明白。走了走了,清谈会都开始大半天了,去晚了连口茶都喝不上。”
说罢,也不等楚昀送他出去,叶寒声轻车熟路地沿着来时路出了凌霄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楚昀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脑中好像乱成了一锅粥,不断回响着叶寒声方才这席话。箫风临为什么会有经年旧疾?为什么会走火入魔?为什么会迟迟无法飞升突破?
都是因为……他么?
这个认知仿若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起了从他与箫风临重逢到现在,对方的一举一动。那些看似古怪的行为,箫风临对他珍之重之、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有昨夜,他脱口喊出的那句“师兄”……
所有看似不合理、他曾怀疑过的举动,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楚昀突然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笑得心口发闷,笑得视线都有些模糊,半晌,才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你这个……傻子。”
袖中的赤羽如蛇般窜出,楚昀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凌霄峰上。
顷刻后,楚昀落到了天岳门主峰的演武场上。演武场上此时已经搭起了擂台,擂台之下,人山人海,喧嚣不已。而在演武场的前方高台上,各家仙首端坐其中,每名仙首身侧都带有一名亲传弟子在旁侍奉。
楚昀一眼就看见与朝澜同坐在主位的箫风临。
他身后空无一人,微微垂着头,脸色相较往常更差了几分。这人喝了酒,第二日通常都会头疼。楚昀正欲向高台走去,却突然听得演武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清谈会共持续七日,各家青年才俊切磋武艺,一直是清谈会的助兴项目。清谈会上的切磋算不上正规比试,也并未形成赛制,所有参与切磋的弟子,都可自由挑选想要对战的对手,只要对方同意,便可站上擂台一较高下。
切磋虽只是为了助兴,但只要是比试,都会有胜负。修真界中,尤其是年轻一辈,更是将这等盛事看成出头的机会,因此每次的清谈会擂台,总会吸引大批青年弟子前来观看。
楚昀是第一次见这等阵仗,此时着实吃了一惊。他越过人群看去,只见那最中央的擂台上,一个欣长的黑色身影傲然站立,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这种人楚昀见得多了,也并不在意,绕过人群,朝高台走去。高台下负责看守的也是天岳门弟子,一眼便认出了楚昀,他没有阻拦,楚昀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后方摸上了高台。
高台上,箫风临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便听一旁朝澜关切问道:“霁华君今日气色不佳,是没有休息好么?”
箫风临摇摇头,没有答话。他端起手边的浓茶,正准备喝一口解乏。谁知,却突然从身侧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箫风临抬头,恰好对上楚昀含笑的眼。
楚昀轻巧地将茶杯从箫风临手中接过来,放在一边,低声道:“师父昨夜刚喝了酒,不宜饮茶。”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袋蜜饯。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拿起一颗放在箫风临嘴边,“刚从伙房取了些蜜饯,师父先吃点,解解酒。”
箫风临愣了愣,缓慢地前倾几分,将那颗蜜饯含入口中。唇舌触碰指尖的触感让楚昀心头一痒,可现在到底是在大庭广众,楚昀只好将心里叫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他把蜜饯塞到箫风临手里,双手轻轻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箫风临此刻却好像酒还未醒一般,神情稍有呆愣。楚昀满意地将他这可爱模样收入眼底,身旁却有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你这浑小子,平时不上早课就罢,清谈会也来得这么晚。你就不能有点霁华君首徒的自觉?”
楚昀转头看去,果真是朝澜那个嘴碎子。
楚昀还没回答,朝澜身旁的洛轻舟及时开口圆场:“晏清师弟刚入天岳门,恐怕还不知道清谈会的规矩,师父就别责怪他了。”
楚昀立刻顺着话头:“就是,不知者无罪嘛,是吧师父?”
箫风临另有心事,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听了楚昀在问他,便本能附和:“嗯。”
朝澜不忍直视地扶额:“……你就惯吧。”
此时,台下的弟子也陆续注意到了楚昀的出现。
霁华君收徒之事在修真界掀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浪。原先他们见霁华君身旁无人,还有些庆幸,只当那传闻中的弟子恐怕并不那么讨得霁华君欢心,就连清谈盛会这样的盛事也没有带在身旁。可如今,楚昀不仅出现在霁华君身边,二人还举止亲密,台下不少人一时间竟咬牙切齿起来。
其中就有方才刚胜了一局的那名黑衣青年。
青年名叫炎檀,是一家末流门派弟子。
修真界中,有不少人将清谈盛会当做进入顶尖仙门的跳板,只要在切磋中有不俗的表现,自然能够受到各家仙门的注意。炎檀也不例外。不过与别不同的是,他从始至终,只想要引起一人注意。
他已经连胜了十三局,虽然这刚第一日,但这成绩已经是极为出挑了。
只是对他而言,还差得远。
清谈会擂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比试之人只要未尝败局,若他愿意,便能一直站在台上,直到落败。炎檀刚刚结束一场比试,却也没有要下台的意思。
这意味着他要继续挑战下去。
炎檀的目光落到高台上,将楚昀与箫风临的互动看在眼里,毫不掩饰眼中敌意。这段时间修真界传言纷纷,都说霁华君收了个废物徒弟,修为根骨全无,连剑也拿不起来。他的心中早生怨恨。
凭什么那等废物都能进入霁华君门下,而他自幼刻苦修行,却注定入不了那人的眼?
想到这里,炎檀眼底敌意更盛。在擂台裁判弟子的催促下,他运气发声:“在下下一位想挑战的,是霁华君的关门弟子,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