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暗恋我 番外篇——by池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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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就这么认命了。说起来,你真的得快些好起来才行,数百年前我们没做完的事情,我还要继续呢。”
红袖愣了愣,道:“主上是说……”
楚昀柔声道:“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为他活下去的。”他顿了顿,又轻蔑一笑,“那把破剑纠缠了我数百年,想这么拖死我,想都别想。命运这个词,我从来就不信。”
随后,楚昀对红袖道:“尽快养好伤,还有不少事等着交给你办呢。”
红袖应道:“属下定不辱命。”
翌日,几人在广陵道别。孟景晨决定先行护送两位女子前往长安,安顿好后再返回师门。楚昀与箫风临遂独自上路。他们这一出来,转眼已是数月过去,楚昀踏上返回的路途,竟觉得有些恍若隔世一般。
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二人御剑折返,一路未曾耽搁,只消大半日便回到了天岳门。还未进山门,远远便看见有一熟悉的身影在山门外等候。是洛轻舟。
楚昀与箫风临对视一眼,落在了山门前。
洛轻舟朝箫风临行了一礼,道:“霁华君,掌门师尊得知您今日返回天岳门,特命弟子在此迎候。师尊正在重鸾峰等候,还请霁华君前往一叙。”
箫风临本想先将楚昀送回凌霄峰,可没想到他们才刚回来,朝澜便立即要箫风临去见他。箫风临眉头稍皱,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楚昀从身后悄然拉住。
他劝说道:“既然掌门想见师父,师父就先去吧,弟子自己回凌霄峰便可。”
“可是……”
楚昀道:“正事要紧。”
箫风临斟酌片刻,低声道:“你自己小心。”
随后,他抬手化作一道剑影,飞向了重鸾峰方向。楚昀目送他离开,回头对洛轻舟道:“那洛师兄,师弟也先告辞了。”
“等等。”洛轻舟突然拦在他面前,他神色流露出一丝迟疑,却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昀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洛轻舟敛下眼,缓缓道:“那镇魔珠……”
楚昀道:“不是我。”
洛轻舟似是一怔,随后竟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他温声道:“如此便好,师弟早些回去休息,就不打扰了。”
这下轮到楚昀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你这就愿意相信我了?”
洛轻舟道:“其实,我也并未完全怀疑是你。那日你在我面前已显露过实力,可那时,并未有如此异象发生。如果是你,不该忽然引起镇魔珠异动。更何况,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我相信你。”
楚昀笑了笑:“看来洛师兄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洛轻舟道:“评判一个人是非优劣,本不该以传闻论之。我更相信,我亲眼所见之事。”
楚昀道:“多谢。”
洛轻舟点点头,楚昀也不再耽搁,御空向凌霄峰方向飞去。他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天边,洛轻舟正欲离开,却忽然听见旁边有异响传来。他转过头去,看见了站在暗处那人。
洛轻舟先是一惊,又问:“云师弟,你为何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云越神情稍显恍惚,他被洛轻舟唤回了神智,连忙道:“我……我听说晏清师弟回来了,想来见见他的。可没想到来晚了一步,我才刚到,就看见他已经离开了。”
洛轻舟听他这么说,才放心下来,道:“派中弟子里,除了景晨外,也就你最关心他。无妨,回头你若想见他,去凌霄峰找他便是。”他顿了顿,又问,“哦对了,掌门师尊先前还让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便不必再去戒律阁。戒律阁的一切事宜,交回给魏师弟处理。”
云越道:“洛师兄,我……”
洛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秋围山谷一役后,你始终有些心神不宁。你若伤势还未恢复,不必勉强自己。如今多事之秋,天岳门正是缺人之际,你还需尽早调整过来。这也是掌门师尊与督察长老的意思。”
云越眼神一暗:“是,师弟明白。”
洛轻舟点点头,又道:“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云越朝他行了一礼:“师兄慢走。”
洛轻舟回礼,转身朝山门内走去,直到他离开后许久,云越才缓缓放下了手。他双拳在身侧紧握,目光望向凌霄峰方向,眼中似蕴藏着些许不甘愤恨之色。
另一边,楚昀很快回了凌霄峰。数月不曾回来,这里的一草一木倒是没怎么改变。他斜倚在湖边的围栏旁,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不见箫风临的身影。
也不知那废物掌门有什么可说的,竟然拉着箫风临聊了这么久。
楚昀左等右等,等得实在无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朝竹林深处走去。竹林深处,一座竹屋安静伫立,正是伙房所在。往日,箫风临便是在这里为他下厨做饭。
虽说他们这几月不在凌霄峰上,但这竹屋内食材作料却是一应俱全。楚昀在屋子里巡了一圈,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做起了晚膳。
箫风临回到凌霄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踏上石桥,却立即发觉楚昀如今并不在水榭中。箫风临略微思索一下,转身朝竹林中走去。
那竹屋之内,此时已是一片狼藉。
箫风临站在院外,正斟酌着要不要进去,便看见一个手忙脚乱的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没穿外袍,只着了件简单的束衣,勾勒得身影更显单薄。见箫风临回来,楚昀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回来得正好,过来呀。”
楚昀将一碗面放在石桌上,箫风临走过去,才发现他身上、脸上,都沾上了不少面粉。箫风临伸手蹭了蹭他的脸,道:“饿了怎么不去主峰?”
楚昀道:“不是,我没饿。”
箫风临问:“那这是……”
楚昀停顿一下,弱声道:“往日都是你下厨,今日本打算给你做饭的。可是……”他欲言又止,箫风临的目光落在眼前那碗面上。
那面似乎是煮得有些久了,软烂绵稠,面汤颜色也有些暗淡,孤零零地飘着几片菜叶,看上去卖相实在不怎么好。可这已经是他方才尝试的那几次里,煮得最好的一次了。
楚昀脸上一热,实在不敢给人吃这个,连忙道:“算了算了,我还是拿去倒了吧。”
“别。”箫风临拦住他,柔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说完,楚昀便看着他在桌边坐下,端起那碗面认真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楚昀忐忑不安问:“如何?”
箫风临停顿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这上一次,指的大概是不知多少年前,楚昀一时兴起下厨的时候了。楚昀还在思索所谓上一次是指的何时,便听箫风临道:“至少,这次的面是煮熟的。很好,有进步。”
他神情倒是一本正经,可话中的调笑之意却显而易见。
“箫风临!”楚昀一跃而起,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碗,“你还敢笑我,不给你吃了,还给我!你还敢躲?仗着我现在打不过你是吧,你给我回来,不许躲——”
凌霄峰上,寂静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又找回了些人烟气。
夜深人静,督查殿外,一个身影在殿外徘徊许久。督查长老荀沧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往督查殿走来,打眼便看见了那个在殿外徘徊不前的身影。
荀沧眯起眼睛:“云越?你在这儿做什么?”
云越被他点到名字,浑身一震,转头慌乱道:“师、师尊……”
荀沧看出他另有心事,不动声色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朝殿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道:“正好你来了,走吧,陪我喝酒去。先前蓬莱送来的那批酒,我好不容易找掌门师兄讨要来了点,你有口福了。”
荀沧推开督查殿门,领着云越进了屋,大咧咧把他按在桌边,手一抬便在桌上变出一壶酒来。荀沧是掌门朝澜的师弟,二人师出同门,可性子却天壤地别。荀沧生性随性,甚至到了浪荡不羁,不修边幅的地步。
荀沧素来胸无大志,只愿天地逍遥。可朝澜成为掌门后,便半是逼迫半是劝说的将他留在了天岳门里做了个长老,还掌管了最重要的督查殿。原因无他,只因朝澜与他一同长大,知晓他从小聪慧过人,能力超群。而且,在朝澜眼中,也只有他最值得信任。
不过荀沧行事素来随性,从来不摆什么长老的架子,与自家弟子面前,也没有什么辈分尊卑。此时,荀沧与云越对坐畅饮,几杯下肚,荀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道:“越儿,你这几日,似乎都有心事啊。怎么了,和师尊说说?”
云越将头埋得极低,局促不安道:“没、没有……”
“当真没有?”荀沧瞥了他一眼,道,“让你不再干涉戒律阁之事,是我向掌门师兄提出的。”
云越楞了一下,没有答话。
荀沧道:“越儿,你自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但就是有时候太钻牛角尖。你这样长此以往,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云越道:“师尊在说什么,弟子……弟子听不明白。”
荀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给他杯子里斟了些酒:“你与霁华君家那个小弟子关系不错吧。”
云越手一抖,杯中的酒洒下来不少。荀沧没有错过他这片刻的反应,又道:“别紧张,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唉,自从掌门师兄让我接手戒律长老的事务之后,我是越来越忙了,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你了。你怨我吗?”
云越猛地起身,局促道:“并非如此,弟子怎么敢怨恨师尊?”
“是么?”荀沧故作伤心道,“那为何,我家宝贝徒儿都不肯与我说说心事了?”
云越沉默不答。
荀沧忽然道:“越儿,你对为师是如何看待的?”
云越道:“师尊修为高深,待弟子极好。”
荀沧又问:“那霁华君呢?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云越楞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荀沧幽幽道:“霁华君乃正道魁首,修为就连为师也望尘莫及。若是没有他,恐怕不会有今日太平鼎盛的修真界,更不会有天岳门。”
云越低下头,没有回应。
荀沧道:“你很想成为霁华君的弟子吧。”
云越猛地抬起头来:“我……我不是……”
荀沧轻笑着打断他:“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师尊我是这么小气的人?更何况,整个天岳门谁不知道你崇拜霁华君,还敢说不是?别跟我面前装了。”
云越弱声道:“……是。”
荀沧道:“当初你入天岳门,是为了霁华君而来。可霁华君那时不愿收徒,而我又被掌门师兄逼着收徒,你这才阴差阳错入了我的门下。你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了师徒,这缘分倒也有意思。这十多年来,我或许不算是个好师父,但越儿,你是个好弟子。你身为督查殿首徒,刻苦修行,行事细致,甚至做到了很多连为师也做不到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云越道:“弟子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就像我说的,你是个极为通透稳重之人,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你习惯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可是,那副模样,当真是你想要的么?”荀沧道,“我知道,在霁华君带回晏清后,整个天岳门的弟子都看不惯他,甚至变着法的想把他逼走。可在整个天岳门里,却唯独只有你,在霁华君那小弟子受众弟子欺负的时候站了出来,愿意照顾他,护着他。可是越儿,你在面对晏清的时候,真的能做到毫无怨怼么?”
云越低下头。可这一次,荀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偏头看着自家这小弟子,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许久之后,云越方才道:“弟子……做不到毫无怨怼。”
荀沧轻笑一声,问道:“既然做不到,为何要勉强自己与他交好?”
云越愣了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当初,晏清被带回来时身上还有伤,可是那时候,他是霁华君弟子的身份已经被传了出去。晏清被留在弟子居,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甚至不少人还恶意刁难他,想将他逼出天岳门。
那时候的晏清,安静乖顺,云越只觉得,如果他再不出面护着他,或许晏清只能一直这么孤立无援下去。所以他才以师兄的身份接近他,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他霁华君之徒的身份。他只是想保护这个新来的师弟而已。
后来,晏清的伤势痊愈,性子也变得开朗起来。抛开其他事情不论,当初的晏清,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平心而论,最初,云越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勉强与他交好。
可这种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或许是看见霁华君三番四次在外人面前回护他,也或许是他在霁华君身边百般受宠时,总之渐渐的,云越也开始讨厌起这个师弟来。可是他已经与这人交好,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划清界限。
他一直维持这样的情绪,直到秋围山谷一役。
云越的修为仅此于洛轻舟。他当初与众师兄弟们一起被关入那石室中,受到魔气侵蚀晕倒。而后来,当他们离开了那石室时,他成为了第一个醒来的人。可当他醒来时,看见的却是那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小师弟,举起了乌邪剑,轻而易举地将敌人打败。
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云越心绪不平。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答了荀沧的问题,也不知自己还与荀沧说了些什么。他全程浑浑噩噩敷衍着自家师尊,最后终于找到个借口,逃一般的离开了督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