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番外篇——by匿笔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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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勘破者心境提升修为增长,稍脆弱些的难免心魔滋生,见到的诸多幻象也会变着法折磨他。
若是更可怜些的小辈,被魔念占据上风,就走火入魔灵气逆行。虽说不致命,也影响修行,少说也得花好几个月滋养神魂。
难怪太衍门能威风这么多年,光是真传弟子的这份苦楚,就不是普通修士受得住的。
面对苏流沙的谴责,晏歌只淡淡地说:“天底下资质好的人并不少,上上品仙根十年之中总会有几人。而成就大能之人,几百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其中缘由不在天赋,而在心性。想当太衍门真传弟子之人,须得有决心。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年失败了,大可明年重来,若他意志坚定,终有一日能成功。如果就此放弃,说明他不配当太衍门真传弟子,还是早早下山为好。”
“够狠心。”苏流沙嘟囔了一句,他也忍不住想,“要是我进了太衍门,没准就在这关被刷下来了,还好我是个散修。我天生好美人好享乐怕受苦,唯有脑子还算聪明,侥幸活到现在,和你是没法比了。”
苏流沙自暴自弃地又把自己往椅背上一靠,已然有侍女摘了粒葡萄喂到他嘴边,他一张嘴吃了。
“但凡扛过那几重幻境,祖师殿的那位前辈自会寻出一套适合真传弟子的修行功法,表现上佳者另有奇遇。”晏歌说,“佑天的清歌剑诀,不是我传的,而哪位前辈传下的,那是开山祖师罗浮仙尊的剑诀。我太衍门立派至今已有五千七百六十年,能领悟出这剑诀的人,不超二十人。”
苏流沙大而化之地挥了挥手,“那也不值得我冒险。我倒是好奇你那位小弟子,能在祖师殿里撑多久。”
眼见晏歌笑而不语,苏流沙有点火了,是怜香惜玉生怕美人受伤的火气,
“你可别忘了,你们祖师殿里关着那位脾气古怪的老祖宗。你小徒弟心思又多,难免那块石头发了狠,把他往死里祸害。”
“等他入了魔叛逃出门,你后悔了都来不及。”
晏歌闭了下眼睛,清俊面容上有了点倦意,“他若入了魔,大概我也狠不下心追杀他,毕竟我心软了,一切随缘吧。”
苏流沙见他如此懈怠,当真火大了,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你不拿他当徒弟,我倒心疼这个师侄,我再给他添几道清心符。”
青衣仙君的眼睛睁开,他一扬眉微笑道:“感谢好友赠符之恩,我代劣徒谢过了。”
于是苏流沙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晏歌本身是个法修,画符的本事肯定没自己高明。晏歌知道自己最怜惜美人,于是用这种迂回转折的法子替虔子文某好处。
真是只狐狸,流沙仙君气咻咻瞪了晏歌好久,终究还是耐不住怜香惜玉的心思,吩咐身边侍女去追虔子文。
虔子文本来已经走出好远,又被染红喊住,说主人又多送了小师侄一打清心符。这固然是情深义重了,虔子文难免有些困惑。
一转念想,虔子文就明白了。大概是苏流沙很喜欢自己这张脸,生怕美人胚子出了什么意外。
唯独齐佑天不太高兴,他想了想还是让虔子文把这几道符咒收好,又说:“过几日我让师父还了这份人情,流沙仙君虽然不是坏人,但欠他人情终究不好。”
“小师弟,我相信你并非凡人,我见过你的剑。纵然在心魔幻境中,只要记住你心中有剑,不管什么魑魅魍魉都奈何不了你。”
虔子文乖巧点头,他没跟自己师兄辩解什么。其实他身为魔修,哪会怕什么魑魅魍魉,倒是魑魅魍魉要小心翼翼绕着他走。
至于心魔幻境么,在虔子文看来更是小菜一碟。他本来就是玩弄心魔的祖宗,太衍门祖师殿内的阵法虽然吓人,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然而真等虔子文拜完师,独自站在清冷凄静的祖师殿以后,他才有些后悔了。
祖师殿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清清嗓子就有无尽回音传来,着实太寂寞。
虔子文能遭得住热闹,唯独受不了冷清。一旦静下来,他就忍不住想起那永无止境的沉睡。
世界都是昏沉无色的,灰突突让人生厌。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也没人能唤醒自己。他唯有沉沉地睡下去,明明心里发了狠要起身,偏偏无能为力。
这滋味,可谓太难受。
就在这念头刚刚冒出根细苗的时候,虔子文发现周围的场景忽地变了。他不在光耀清冷的祖师殿理,而是身处一片桃花林中。
虔子文一眼就瞧出,这是山海城外的那片桃花林,簇簇桃花粉得热烈粉得艳美,像被火烧了般,恨不得把所有花都一日开尽。
他站在桃花树下,对面站着位长身玉立的贵公子,漆黑眼眸里全是他一人的身影。
虔子文看了一眼那人就挪开眼睛,漫不经心地把落在自己肩头的桃花拂落了。
“子文,我……”贵公子顿了顿,脸上带着点踌躇。
多烂俗的套路啊,虔子文最受不了这种事情。他恶意地挑了下眉,“我其实根本不喜欢你,反而对你爹李赟一见钟情。我与你这般亲近,只是想找个机会追求他,你会祝福我吧?”
好像李廷玉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回答,他怔了怔,片刻之后才皱着眉答:“纵然如此,我也……”
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块石头怕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才想得出如此无趣的剧情。
虔子文不耐烦了。他顺势抬起手来,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自他掌心显现,不由分说一剑捅穿了李廷玉。
白衣贵公子即便倒在地上时,脸上的表情仍是隐忍的落寞的。他一边捂着胸口的伤,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能死在你手上,我其实很开心。”
他嘴里还说着很开心,神情却逐渐变得狰狞,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睁大,瞳仁血红狰狞犹如妖魔。
又一瞬间,虔子文身处炼狱之中,周遭都是黑漆漆热烘烘的红色火焰。耳边是各类呼痛喊苦声,脚下是沸腾的岩浆咕嘟咕嘟冒泡。
那股恶毒的热气顺着毛孔直直窜入心里,仿佛让人的神智也跟着混沌了着了火。
李廷玉还不放过他,伸出一只已然化成白骨的手,紧拽着他的袍角不放,“说,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就算我对你负心,可我的父亲何罪之有?”
啧,你爹把原来的虔子文卖给了老鸨,逼得那小孩不得不舍出神魂躯壳只求复仇,现在又来装什么无辜?
虔子文二话不说径自从那只白骨手上踏过,还特意碾了两下。
这下更麻烦了,李廷玉瞬间增殖分化。呼啦啦一大片人把虔子文围了个圈,连点缝隙都不留。
“我恨,我后悔!我当日就该把你杀了!”每个李廷玉都在嘶吼哀嚎,像群乱哄哄的苍蝇,“你要偿命,我要你偿命!”
不出手是不行了,虔子文叹了口气。他掌中长剑划了个圆弧,地上立时扑到了一片人。
然而无用,那群冤魂越来越多。纵然虔子文不停挥剑,仍不能摆脱冤魂追击。他的剑光越来越锋锐,挥剑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直至最后已然麻木。
就在下一刻,虔子文已然身处一片尸山血海之中,男女老幼都有。每个人死时的表情都是茫然的,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死。
而虔子文提着一把剑,剑锋之上尚有血液滴落。
“孽徒,你可知罪?”天空上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声音,晏歌带着齐佑天高居云霄之上,似神仙大能审判凡间罪人。
“你因为心魔作祟,竟然到凡间肆意杀戮。现在太衍门已将你除名,就让你师兄替我斩杀你这孽障!”
说罢齐佑天面无表情地在云端上一抬手,剑光挥来,是无可抵御高山压顶,逼得虔子文呼吸不畅。
虔子文忽地伸出手指在空中一点,整个场景就瞬间静止了,好像连风都纹丝不动了。
他兴致索然地弹了下手指,人还在那座空旷的祖师殿里,一盏盏灯火映亮了地面,显得这偌大的祖师殿越发清冷寂寞。
“来点新鲜玩意,什么杀孽太重因而入魔这套说辞,几百年前我就见识过了,实在没意思。”虔子文对着大殿喊,回音无穷无尽地回荡。
过了片刻,才有道清脆的童音响起:“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要我怎样?!”
童音还带了点委屈,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一般,可惜虔子文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一抖衣袍坐在了地上,嗤笑道:“装,你再装。你都活了几千岁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我都替你害臊!”
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童音终于忍不住撒泼了:“你这祸害!天幕府的人怎么就犯傻了,又把你放出来了?”
第16章
虔子文半点不害臊地说:“因为我运气够好人又俊美,天下修士都为我倾倒。我能出来,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呵呵。”童音冷笑一声,根本不相信虔子文的话,“怕是哪个小辈又被你皮相所惑,不经意间放虎归山,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没有,这次是公平交易,你爱信不信。”虔子文摆了摆手。他和这具身体主人的交易本来也是你情我愿,他从不糊弄小孩。
忽然有个小姑娘自空荡荡的大殿里现了身,她仰着一张小脸打量着虔子文,脑袋上两个羊角辫也跟着一晃一晃,“嗯,你这张脸比以前差了点,不过也挺好看。”
“我本来也没想为难你,准备随便关你两三天,就当打发时间了。可惜没一会,我就认出是你这个祸害,着实太扫兴。”
虔子文也在打量小姑娘,她实在太矮,刚到自己腰间。一张小脸粉雕玉琢,脸颊又肉嘟嘟的,很想让人捏上一把。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虔子文轻轻在她颊边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立时红了一块。
小姑娘没生气,反倒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理直气壮地说:“摸了要给钱,摸一下一块灵玉。”
“没钱,先用丹药抵上吧。”虔子文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拔开瓶塞一看,正好是紫金丹,勉强能入她的嘴。
他就像喂鸟一样,时不时往小姑娘嘴里塞颗丹药,小姑娘吃豆子般嘎嘣嘎嘣嚼碎了。
“白石,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不长大呢?”虔子文问。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带着三分怨气,“换成你被压在太衍门阵眼最中央,每时每刻都要操心整个门派的安全,劳心又费神,你也会长不大。而且你也知道,整个世界灵气日益稀薄,我怕是很难有长大的那天了。罗浮那个混账,比你还讨厌。”
一开始小姑娘说话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唯有后半句话透出了股怨气来,是当事人在场扇他几巴掌都不解恨的怨气。
“他算你是你爹,哪有女儿怪爹的道理?”虔子文用手弹了下药瓶,又亮给小姑娘看,“没有了,我就这么一瓶紫金丹。”
“穷酸。”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末了又扬起下巴说,“你现在修为又低人又可怜,还是个娇弱的炉鼎资质,没准就在阴沟里翻了船。我知道罗浮一处藏东西的地方,丹药灵玉法宝一应俱全,你自己去找。”
白石用胖乎乎的小手在虔子文额头一点,须臾即分,一副地图清晰地刻进了虔子文识海之中。
虔子文皱了下眉,南州铁围城,这地方可不太近。
他又摸着自己的下巴忍不住想,进入祖师殿就有奇遇,器灵还亲自现身送上宝贝,这是天命之子如齐佑天才有的待遇吧?
自己重生一回,也许运气又好了些。刚升起这个念头,虔子文自己也不由愣住了,一时半会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白石不依不饶地拽住他的袖子,非要给自己的好心讨要点报酬,“你不谢我么?”
“谢谢白石仙子大恩大德,小辈虔子文感激不尽。将来有朝一日等我修为有成,我必定回报仙子的恩典,终其一生绝不负你。”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表情很是嫌弃,“啧,真肉麻,我听了直起鸡皮疙瘩。什么《白羽情传》《天下修士皆浮云》我都看了,写得根本不是你本人。你说情话的本事这么烂,要不是脸长得好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被你骗?”
后半句话就显出这块石头的本性来,她打心底就没相信过虔子文。
眼见白石又拽着他的袖子非要让他抱,虔子文也无奈了,“我哪用骗啊,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都是一群糊涂东西。”白石哂笑。她钻进了虔子文的怀里,忽地靠在他胸前小小声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我真发慌了。”
“我只是一块石头,什么也做不到。我的熟人总共就那么两个,罗浮已经死了,你又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真怕哪一天,就连你也不见了。”
虔子文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襟不放,也许白石哭了,也许她没有。
她的本体只是一块石头,孤零零地矗立在祖师殿里当阵眼,连门都出不了,很寂寞也很孤单。
也只有真传弟子入殿的时候,白石才有点精神,随便捏造几个幻境为难为难一下小辈,就当打发时间。
虔子文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眼神里无悲无喜,一双绿眼睛像琉璃珠,清澈透明却没半点情绪。
“你还没改主意?”白石攥紧了虔子文的衣服,力气不大,却还是露了怯,“你干嘛那么傻,明知不可能成功的事,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藏在少年躯壳里的魔尊笑了笑,纵然笑容凉薄,还是风骨殊秀太过动人,“我呢,其实早看开了。别人愿意打打杀杀,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想陪着他们一起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