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番外篇——by匿笔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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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倒有点诚意。”那人投来了懒洋洋的一瞥,他的眼睛是浅银掺着一点金,瑰丽绮美似是幻觉。
那人的手指从袖口中伸了出来,修长洁白好似玉雕一般,他直接从虚空中拽出了一根金灿灿的线来,“你儿子叫什么?”
“李廷玉。”李老爷赶忙答。
那根线自己开始扭动打结,于瞬息间编织出一株枝叶繁茂的树来,每片树叶都点缀着一个人的名字,李老爷一眼就瞧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找到了,李赟之子李廷玉,滁州山海人士。今年十七岁,资质中上。”那人皱了下眉,似是很不满意,“资质中上还想进太衍门,这可有点难。”
何止是有点难,简直是相当难。
太衍门收徒一向挑剔,非上品资质不要。中品仙根在别的门派已然算是稀罕人物,偏偏在太衍门中不值一提。
随便在太衍门内拽个干杂活的外门弟子,都比李廷玉资质好。
若非李家在山海城有些势力,李老爷根本没机会把李廷玉塞进今年太衍门的备选弟子名单中。至于剩下的事情,只能看李廷玉自己的造化了。
但李老爷不甘心,李廷玉是他毕生的希望所在,为此他不惜祭拜魔尊,只为了把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变为确凿无疑的事实。
李老爷不敢辩驳,那人也不在意。他在李廷玉的叶片上一点,将其放大了捏在手心细看,“虽然资质一般,但你儿子心性尚可,还算看得过眼。”
自己的儿子能得到魔尊的夸奖,李老爷轻轻舒了口气,觉得这件事终于有了几分把握。
李老爷还未舒心片刻,那人的话音骤然一转,语气也变了,“嗯?你儿子最近立下婚约又解除婚约?”
他不由分说在那枚叶片上一弹,叶片又化为金线,旋转扭动着拽来了另一片叶子,上面正是虔子文的名字。
“本尊最恨薄情寡义之辈!”魔尊冷哼一声,手一拽收回了那根金线,原本枝叶繁茂的大树瞬间枯萎消失,“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只当本尊从未来过!”
虔子文,又是这个祸害!
李老爷恨意难平,想把虔子文拽出来剁个稀巴烂。他还想辩解一下,“魔尊大人,并非小儿薄情,而是那虔子文水性杨花勾搭外人……”
话还没说完,李老爷就被那人似笑非笑一眼惊得浑身冒冷汗。
他在魔尊面前扯什么谎,这人分明什么都知道!
“本尊讨厌薄情寡义之人,更讨厌不诚的人!”那人猛地一扬眉,杀气四起紧逼着李老爷的眉心,“你们如此对待虔子文,好好一个炉鼎差点让你们糟蹋了!”
原来如此,李老爷恍然大悟。难怪魔尊这般忿忿不平,他是看中了那个小炉鼎虔子文!
李老爷刚想跪下求饶,但又被拘在椅子上,只能竭力低下头表忠心:“魔尊请放心,李家肯定会厚待虔子文,绝不让外人碰他一根手指头!”
“那本尊就看你如何厚待他。”那人已然化成了一道风,不由分说就要散去。
“魔尊,魔尊,那我的许愿呢?”李老爷赶忙追问。
然而已经晚了,那道风彻底消散了,室内明亮的灯火又忽地暗淡下来,曼妙的香气也一并消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哎,怎么就这样了?李老爷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椅子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虔子文临走前特地看了一眼李老爷,白天威风八面的李家家主,此时正颓然地用手盖着眼睛,没有半点精神。
真是太难看,虔子文扬了下眉。
先前他有能耐算计自己,又逼着李廷玉杀爱证道,在面对更暴戾更野蛮的力量之时,却连句硬话都不敢说,着实没风骨。
见惯了软骨头的虔子文,决定先把李老爷晾上三天,再锉锉他的锐气。
难得今晚月亮好,虔子文来了兴致,决定好好逛逛山海城。他被关了几百年,就连山海城也换了个模样。
他飞速行走在房顶之上,脚尖一点就荡出十余丈,落下时却是悄然无声的。
黑色的长衣大袖在夜色中鼓荡开来,掠过灯火通明深宅大院,掠过挂着红灯笼人声鼎沸的青楼,忽地在一处僻静小院上停下了。
有个少年正在月下练剑,白衣如雪剑气如海,鼓荡得旁边那株梨树的花瓣落了一地。
剑术尚可,资质尚可。假以时日,又是一个正道栋梁吧,虔子文在心里点评。
谁知练剑的少年却忽然停下了,他抬头凝眸,一双苍蓝透紫的眼睛里恰巧映出了虔子文的身影。
虔子文微微惊讶。
哟,这可奇怪了。在整个山海城里,应该没人能看到他。
第4章
大概是巧合吧,虔子文想。他索性从房顶跳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地活像条影子。
他每走一步,少年的眼珠就随他转动一分。
直至最后虔子文停在少年面前,两人四目相接,苍蓝透紫的眸子里映出了他的模样,黑衣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一看上去就诡秘森森不像好人。
如此资质如此气运,年纪轻轻就开了灵瞳,难怪能看到自己,虔子文啧啧称奇。
虔子文得修正一下自己先前的说法,这少年虽然剑法平平,但是资质惊人,将来必成大能。
他也不在乎那少年还紧盯着他不放,一伸手就想勾住少年的下巴来仔细打量,却被少年一扭头避开了。
“敢问前辈有何指教?”少年开了口,一把动人的声音如古筝鸣响,弦音无尽久久回荡。
少年长得好看,纵然此时微微皱眉模样冷淡,也似天光骤明时的灿然朝阳,干净纯粹俊美得炫目。
嗯,不光长相好,声音也不差,虔子文感慨。
大概天之骄子就是如此了,一生下来就能让所有人仰望赞叹。寻常人耗费百余年一心修行,仍然敌不过天道之子十载修炼,世事不公莫过如此。
虔子文看够了,终于说:“我逛街逛累了,看见你正练剑,就顺带下来歇歇脚。”
逛街逛累了?他亲眼看见这人踩着房顶在整个山海城里飞来晃去,活像只大蝙蝠,这可不是逛街该有的模样。
少年长眉一扬,根本不信虔子文的假话。他向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地说:“我看前辈来时的方向,正是山海城城主府。但城主府内的禁制并未被触动,也无守卫前来追赶。”
“由此可见,前辈修为不凡……”后半截话少年没说完,就被虔子文放在他嘴唇前的手指止住了。
那根手指极凉,触到少年的嘴唇活像块冰,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如此行为,足以称得上轻薄。
可虔子文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嘴唇一扬笑眯眯道:“年轻人,你的师长可曾教过你,有时候不要太聪明。聪明人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可能被人灭口……”
凉飕飕的杀意紧逼而来,似一只无形的手拢住了他的脖子,随手有可能一把掐碎,少年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少年骤然意识到,这人说的话全是真的,他是真心实意想杀自己。
“哎,你怕什么?”黑衣人贴近了。他忽地眨了下眼睛,少年看到溶溶月色映在那双浅银掺金的眸子里,绮丽得妖异。
纵然生死悬于一线,少年还是忍不住呆滞了一瞬,短暂而又短暂的一瞬。
谁叫那人的眼睛太亮,只看一眼都觉得人生无悔?
等黑衣人抬起手时,少年才觉得一切已然晚了,这人怕不是真要杀他灭口……
然而落在他头上的却是一只手,极不客气地在少年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活像在摸不听话的小狗。
“吓唬你的,其实我不爱杀人。”这人笑眯眯说,“我看你板着脸的模样还挺好玩,就想逗逗你。”
真是个稀奇古怪的人,少年终究没忍住,冷着脸避开了那只在他头上作怪的手。
“敢问前辈有何指教?”少年又重复了一遍,已然有了逐客的意思。
虔子文也不生气,他自顾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又冲少年扬扬下巴,“继续练剑啊,我看你剑法不错。”
虔子文这么说,白衣少年也就这么做了。
他一闭眼一握剑,仍是方才月下练剑的少年,剑气如海鼓荡不休,一层层的波涛凶悍地卷向天空,一浪高过一浪。
剑气没有实体,剑意却足够慑人。
等少年练完这套剑诀,虔子文才道:“很好,但是还不够,你且看我如何出招。”
少年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被他拿走了,虔子文一握剑,整个人已然换了个模样,之前那股懒洋洋的怠惰劲瞬间消失。
他变得冷肃变得锋锐,光是站在那里,就活像一把出鞘的剑。
虔子文挥出了这一剑,并非多陡峭多狂傲的剑光,却于虚空中辟出了一片天地,沧海波涛收入其中,星汉灿烂没入其里,炫丽得耀眼。
一刹那的剑意拔升,足以惊艳少年的眼睛震慑他的神魂。
原来除了师门相传的剑法,天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剑。他被激起了好胜心,想与他一战,想和他堂堂正正地分出高下!
等虔子文重新把剑递到他手上,少年才回过神来,他抱着剑发怔,一句话说不出来。
虔子文也不计较这少年的失礼。他一向随心所欲,看到中意的人就去打个招呼,厌倦了转身就走,从不留恋半点。
他重新跃上了屋顶,望着天空那轮银盘般的月亮,对这少年已然没了兴致。
“前辈的剑虽好,可并非我所求的道。”忽地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少年仰起头来眸光锃亮,“我是太衍门齐佑天,有朝一日愿与前辈煮茶论剑。”
“你知道我是谁么?”虔子文回头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我是魔修,与你们太衍门从不是一路人。”
魔修?得到答案的齐佑天只愣了一瞬,倒也并不奇怪。
正道高人哪会这么神神秘秘活像只蝙蝠,白天不见人影,一到了晚上却在山海城里到处晃悠?
齐佑天停顿片刻,又道:“可前辈的剑真好,我单看剑不看人。”
这话自然是真诚的,但虔子文根本不搭理他,敷衍至极地冲他挥了挥手,一起身就重新没入黑暗之中。
直到虔子文坐在山海城最高钟楼上,吹着冷风看着月亮,他才眯起眼笑了。
天命之子真是了不起啊,单是这份不论身份坦然结交的气魄,就是好些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别看齐佑天现在很年轻很稚嫩,再过几百年,必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虔子文眼珠一转,忽地有了个主意,他决定拜入太衍门内。
天命之子与邪道魔尊,注定是死对头。
齐佑天是几百年间才出了一个的天命之子,而他身为天下仅剩的几个魔尊,总得出来掂量掂量齐佑天的斤两。
仔细算来,正道一门两楼三派虔子文待过其中五个,唯有太衍门他未得真传。
就当去看看老熟人吧,看看几百年过了,某些人是否有些长进。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自己也许还能当齐佑天的小师弟。
虔子文轻轻一拍手,就这么随便地决定了自己将来的前途。
三天后虔子文就到了太衍门筛选弟子的会场,密密麻麻好一群人,看热闹的居多,报名的少。
太衍门挑选弟子的方式一向严苛,除了上品仙根自动通过筛选,剩下的人就唯有通过初试复试最终比试,方能成为太衍门弟子。
当然,也有李廷玉这种特例。他家世好,被硬生生塞进了最终比试的名单里。
虔子文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只能选择最原始的一种方法,过五关斩六将,于坎坷不可行处硬生生劈出一条路来。
到了初试现场,早有好些人对参加比试的人评头论足。这些人修为不高眼光也不行,就从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揣测胜负。
从一个少年穿得衣服不对注定要输,再到另一人脸色青白印堂发黑肯定要败,不管多夸张多离谱的说法都有。
等虔子文刚一站在台上,那些嘈杂纷乱地声音忽地就没有了,偌大一片场地,怕是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这是虔家的小子吧,那个有仙根可惜却是个炉鼎资质的?”
“自然是他,长成这种模样的人整个山海城也没几个。他就该乖乖呆着享福,非得跟这群红了眼的疯子拼什么?”有人啧啧叹息,还碰了碰前面人的肩膀,让他别挡着自己看虔子文。
即便是虔子文的对手,见到他也不由愣了,完全生不起和虔子文打的念头。
这么好看的人,又是个弱不禁风的炉鼎资质,哪经得起自己一刀啊?怕是轻轻一碰就碎了。
美人总该有些特权,反正自己输掉这场比赛无关紧要,后面总能赢回来,倒不如讨美人欢心,让他高兴高兴。
紫衣金冠的少年眼睛一眨,向旁边的裁判挥手,“大人,这场我弃权。”
“你想明白了?”山海城主府派来的裁判照例问。
紫衣少年还未回答,虔子文已经摇头拒绝:“还是不用了,我未必会输。”
可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弄伤了啊,紫衣少年皱着眉想。他又扬了扬手,坚持道:“大人,判虔子文胜吧,我自己弃权。”
也不等虔子文再挽留什么,紫衣少年潇洒地一抖袍子自己跳下擂台,已然有人对他投来钦佩的目光。
唯有虔子文有些忧郁。他说的全是实话,可这人为何就不信自己呢?
昔日威名赫赫的魔尊,却被一个练气修士怜香惜玉了,虔子文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