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番外篇——by匿笔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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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器灵还得靠地图辨识主人洞府的情形,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齐佑天看了一眼就意兴阑珊,白羽则兴冲冲地领路在前,像土包子进城般感叹:“你看东南方三十七步有机关阵法,足足一百二十六重,一环套一环,真是精巧极了。”
能被白羽特意指出来的点,说明其下就是灵脉节点所在。齐佑天一声不吭将其刻印在玉简上,顺便又传给余浩邈。
这等没见识的话落入普通修士耳中,就成了没见识的表现。
怀里搂着位女修的上界修士嗤笑了,他嘲弄地一扬眉,“寒雪,我先前还说,现在衍州城里多半是下界来的土包子。他们从没见过世面,看到点什么东西都得大惊小怪一番,啧啧,掉价。”
话刚说完,齐佑天就回头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望了那上界修士一眼。
只一眼,就吓得他浑身哆嗦。真是太冷又太锋锐的眼神,活像把剑直戳在他的胸口上,他再说一个字,那把剑就直接刺穿进去,搅碎神魂与躯壳。
上界修士立时被吓得蔫了,怀里的女修还在拼命推他,“韩公子,韩公子你怎么了?你的手好冷……”
再一眨眼,那两人就不见了。可面前分明只有一条路,笔直地通向前方,没有转弯也没躲藏的地方。
韩公子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咽了下口水,低头问女修:“你看没看到那两个人?”
“什么人?”女修皱着眉毛很是不解,“我还奇怪呢,刚才公子又说什么土包子又说什么下界修士,这条路上从始至终也只有咱们两个人啊。”
本来已经恢复平稳的一颗心,又开始扑通乱跳,一下快一下慢。
韩公子安抚自己道,大白天绝不可能见鬼,更何况是在紫胤帝尊的洞府外面。
错觉,肯定是错觉。
正在这时,他又听见耳朵边有道声音传来,“如果你再出言不逊,小心自己的脑袋。”
那个声音有点耳熟,韩公子恍然记起,正是刚才被他讥讽的下界修士的声音。
错不了,他惹上大能了。不是闹鬼却比闹鬼更糟糕,大能一抬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韩公子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他转头就跑跑得飞快,都顾不上拽身后的女修。女修跺了下脚,满脸懊恼。
“胆小鬼。”白羽看着这人四处逃窜,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跑得真够快,兔子都比不上他。”
刚才白羽也没做什么,不过抄了条近路就把那位韩公子吓得够呛。上界修士大概都是如此胆小吧,白羽轻慢地想。
他和齐佑天继续一路往前,用两个时辰标记完洞府周围所有灵脉节点。
快到门口的时候,白羽闭了下眼睛,而后涩声说:“融天纳地鼎就在那里面,清朗上尊多半也在。”
足足十四天时间,从灵州再到衍州,一切漫长得好像前世。可仔细分辨一下,每件事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
真要肩负整个下界那么多人命的时候,白羽才发现他有点胆怯了,是生怕一步踏错从此再无出路的后怕。
齐佑天捏了下他的手,“别想那么多,等到了明天,一切都有了分晓。”
白羽嘴唇动了一下,他忍不住抬头看齐佑天。青年剑修的表情比他更淡定,仿佛天塌了也不能让他的眉毛皱一下。
“你恨清朗上尊,我也恨他。”齐佑天说,“我恨他伤我心上人,而我那时不在,不能站在你面前保护你。不过这次,我还来得及。”
“我可不算什么好人。”白羽长睫抖动,好些话明明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我怕……”
齐佑天只摇头:“不用怕,我心甘情愿。”
话说得含糊不明,态度却是毋庸置疑的。那是肯为白羽上刀山下火海,直至苦熬成灰都无怨无悔的一颗心,齐佑天又把亲自捧到白羽面前。
好像上次在极渊之地,齐佑天也说过这些话。白羽本该记得清清楚楚,可他现在脑子里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连说句话也做不到,好像他两瓣嘴唇黏在了一起,喉咙也吞了滚烫铜汁一半,嗓子干涩到不行。
白羽任凭齐佑天拽着自己往前走,左转再右转又右转,一路驾轻就熟地出了洞府,来到了一处寂静无人的沙滩上。
“我在太衍门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站在悬崖边看风景。”齐佑天望着不住拍沙子的海水,眼睛的颜色也逐步变得浅淡起来,“高处不胜寒,我很早就明白这一点。”
“那时的我还没什么感觉,只知道成天练剑。有谁挡在我面前,我一剑就能破乾坤。直到遇上了你,我才明白,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剑心也是如此。”
齐佑天低声说,“山海城初见那一面,我才知道,原来天底下有这样的剑,我以前想都没想过。你的剑是开天之剑,我的剑却只能用来杀人,差距太大,无可比拟。”
“因为我亲眼见到紫胤帝尊是如何开天的。”白羽俯身拾起了一把沙子,任由沙粒在指间滑落也不攥紧,只是怅然地说,“一剑开天,我只学到他三成神/韵,也不算多厉害。是我后来被关在极渊之地,睡不着的时候就在脑袋里想,应该怎么发力如何挥剑,才能真正劈开这片天。”
极渊之地那一万多年,一点点磨去了白羽的棱角,却把他那颗剑心打磨得晶莹剔透。两次遭劫,剑心仍旧澄澈。
“等你以后年纪大了,肯定比我更厉害。你天资比我强太多,我只是仗着年纪大欺负你罢了。”
齐佑天没说话,他一点点拍去了白羽掌心的沙子,动作太耐心眼神也太温柔,仍是当初唤他小师弟的那个少年。
那股暴戾的欲要燃烧的占有欲,都被齐佑天收拢起来了。此时的他,愿意收敛情绪当个听众,听白羽絮絮叨叨讲一些没意思的往事。
沉默好半天以后,白羽才说:“其实紫胤帝尊死得时候,我也没太伤心。毕竟器灵这种东西嘛,生来没心没肺,谁是主人就替谁卖命。要是清朗上尊对我好一点,对整个小千世界都好一点,我也不会梗着脖子跟他硬碰硬。”
“然而清朗上尊么,毕竟不是紫胤帝尊。后来我才明白,紫胤帝尊这样的好人,不管上界抑或下界都太罕见。”
齐佑天点了下头,对于白羽而言,这就算回应了。
白羽忽地伸手去碰齐佑天的额头,似是想从那张伪装的脸上找到紫胤帝尊残存的一点痕迹,“你和他半点也不像,我还是觉得一切太虚幻。转世重生以后,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干嘛非把你们扯在一块?”
“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至少我能分得清。”
白羽贴到齐佑天额前,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他的嘴唇是热的,手指却是凉的,小心翼翼又带点愧疚地印下了这一吻。
这是白羽第一次主动亲齐佑天,动作都是笨拙而又胆怯的,好像齐佑天是雪捏得一般,多碰一下就化了。
齐佑天静静受了这一下,末了还抬眼看白羽,简直有点委屈。
“再还点利息,剩下的本钱等以后一次还清。”白羽不自在地挪开眼睛,“我一向说到做到,从不赖账。”
“那我就等着。”齐佑天笃定地答,“地君欠债不还罪大恶极,恐怕只能以身相许方能一笔勾销。”
*****
紫胤帝尊洞府开启这一天,整个衍州城都像是醉了酒般,喜滋滋乐淘淘地等待着什么。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一部分是迫不及待想下注赚钱,另一部分是心怀诡谲,等待着那座大阵什么时候坍塌,到时整座洞府都会袒露在他们面前。
光是紫胤帝尊这个名头就足够唬人了,值得他们蹚浑水走一遭。
白羽和齐佑天也在遥遥张望,直到过了没多久,天地中的灵气骤然发生了变化。
像是什么被点燃了又瞬间炸裂开来,轰隆一下巨响,大半个衍州城都跟着晃了晃。
一层层金光闪耀着直穿云霄,浩浩荡荡气势非凡,任是谁都能察觉到洞府的变化。
那层阻隔着上界修士,不许他们进入洞府的隔膜忽地不见了。有人愣了下神,随即望了望周围,紧接着起身就跑。
“大阵不在了,大阵破了!”消息很快被传播开来,于是整个衍州城都被搅成了一锅粥。
原本等着看戏的上界修士一把捏碎了玉简,急匆匆下楼奔向洞府所在之处。也有自认实力不济的人不想掺和,乖觉地躲在楼上并不下来。
白羽看了一会,冲齐佑天点点头:“走吧。”
在一路急急狂奔的人里,他们是分外显眼的两个,有种气定神闲格外恨人的淡定。
刚到洞府门口,满目皆是狼藉。有人在追杀敌人,也有人眼神阴鸷地搜寻猎物,碰上他们两个时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没敢动手。谁能杀谁不好惹,打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白羽和齐佑天一路往洞府深处走,越往里走人越少,稀稀疏疏只有三五个人。
兴许有人生出了想要动手的念头,都被齐佑天一道剑光吓退了。
快到洞府门前时,天上两个修士正在斗法,遮天蔽日的火焰与剑光缠斗,斗得周遭大地龟裂山石破碎,还没分出个胜负高低。
两人极有默契地停了手,其中一个开口问:“莫非两位也想分一杯羹?”
停留在他周身的剑光跃跃欲试,道道都瞄准了齐佑天和白羽。他早与对手达成了共识,等除掉这两个碍眼的人以后再做打算,以免被人捡了便宜。
白羽闷头往前走,只轻轻挥了挥手,“我没兴趣,两位随意。”
不识好歹,装什么装?高居天空的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出手了。
剑光与烈焰一同来了,铺天盖地般地打压而下,稍微溅到旁边的土地上,土地立时被轰出一个大坑,坑坑洼洼好不凄惨。
然而全然无用,一道气势更足的剑光来了,轻描淡写地从剑锋绽放而出,瞬间就劈了天空上的两人一个趔趄,他们差点从云端跌落到了地面。
是无可匹敌的剑光,也是他们只能仰望的人,两个修士都不敢再打了。
收剑的时候白羽还好脾气地重复:“两位继续,不用顾及我们。”
这次齐佑天领头在前,白羽跟在后面。明明后背这等致命之处都袒露给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也没人敢出手。
白羽不急不忙地往前走,他忽地叹了口气:“第四处灵脉节点破了,还有三处节点。”
余浩邈那群人还真挺能干,本来白羽都不指望他们怎样,谁想这一下真成功了。
眼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紫胤帝尊的洞府大门却是敞开的,大大方方像是在等待着客人。
白羽忽然不走了,他像是胆怯般不肯迈步。齐佑天牵起他的手,主动迈步向前。
洞府太大,穿过好几间屋子才到正厅。布置说不上有多富丽堂皇,倒是足够压制,每件东西都相当讲究,也看出主人性情如何。
那是个太挑剔的人,每件摆设都得整整齐齐地放着,不许越线一步也不许倾斜半点,刻板得令人心烦。
放在大厅最中央的是一尊小小的鼎,个头小且玲珑,只有碗口大。青色刻着铭文的鼎身被摩擦得光滑无比,似乎能映出人影来。
这尊鼎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烟,好像里面盛满了什么东西,时不时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像是里面的东西就快被煮熟了。
有个修士不大讲究地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盯着那尊鼎看。直到听见人的脚步声,他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眼睛亮若星辰。
那张脸着实太艳丽,眼眉稍微一扬,就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勾出来。被鼎口若有似无的蒸汽一熏,朦朦胧胧更添三分美感。
“我就知道你会来。”修士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亮若星辰的眼睛紧盯着白羽看,“见了我就别用这张脸了,苍白平庸缺点太多,我见了都想吐。”
凭什么命令自己,他还没不配,白羽站定不动。正是这张脸,好久以前见过一次,从此再不能忘。
清朗上尊,下令剖开他的胸膛把他心脏劈成四瓣的人,也是他的主人。
修士轻慢地挥了挥手,眯细眼睛笑了,“虽说我也挺讨厌你这个器灵,但我唯独不烦你那张脸,看着至少也养眼。”
白羽抿紧了嘴唇,眼睛里都快崩出火花来。他站着不动也不肯后退,是固执不肯妥协的倔强。
“行,你不来我就亲自动手。”清朗上尊冷然地一挑眉,“没事跟我犯什么别扭啊,你还得叫我一声主人呢。”
他一弹指,白羽的伪装就被卸去了。
清朗上尊绕着白羽看了一圈,想去碰他眉间红痕,“紫胤帝尊是个心肠软的废物,我从来不服他,独独对他捏人的功夫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一个天君再一个你,大约耗尽了他大半心血吧?”
“我那女徒弟喜欢天君那张脸,我却独独欣赏你,因为你跟我长得相似。”
第64章
清朗上尊的语气是亲昵的,似是看到一只小兽皮毛光亮模样可人,想伸手摩挲一下它的毛,姿态也是居高临下的。
还没等白羽避开清朗上尊,一道剑光就来了,破开虚空速度太快,刚好停留在清朗上尊勾白羽的手指上。
是齐佑天的剑光,警告般挥出一记,清朗上尊顺势挪开了手指头。
清朗上尊没有去看齐佑天,仿佛这个人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般,只是专心致志对着白羽唏嘘感慨,“紫胤帝尊捏器灵的时候,以他自己的模样捏了天君,以我的容貌为范本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