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番外篇——by匿笔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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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这处洞府,整个衍州城也受了惊扰。那座通天之塔也好似站不稳了,一点点缓慢地开始倾斜。
“没灵气了吧?你和我命令搏斗,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很惊讶。”清朗上尊面色惨白,他挥出这一剑之后,还又有余力冲他们阴冷地微笑,“我今天即便渡劫遭雷劈,落得个神魂无存的下场,我也要拽着你们一起死。”
“你们三个,还有衍州城那些修士,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齐佑天好像脱了力,他甚至连白羽的手也攥不住了。
“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开天。”清朗上尊慢条斯理抖了下长剑,紧接着他唤,“开天。”
话音刚落,白羽就能感知出这一剑的不同来。较之刚才匆匆挥出的那一剑,这一剑更轻描淡写居高临下,是能为无穷的神祇在混沌宇宙中睁开眼,一声令下天地分万物生的气魄。
轰地一下,大地崩裂了,整个衍州城都因此齐齐下降了三寸。白羽能够感知到,一阵又一阵颤动从远处传来,这是清朗上尊劈碎了一处灵脉节点,要唤来海啸。
要是真让清朗上尊挥出这一剑,这个疯子肯定能拉着大半个衍州城的修士一起去死,至于他和齐佑天,怕是死相惨烈连块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吧?
越是到了此等危机时刻,白羽反倒想笑了,“可我不想死,我不想陪你这个疯子一起去死。”
紫胤帝尊曾经教导过白羽,真到至关紧要的时刻,拔剑挥剑砍人就是了,别想什么后果什么结局,都是无用之物。
剑乃凶器,要得就是那股杀意,一剑挥出既是选择搏命,无所谓胜负更无惧生死。
就当他是以一己之力,面对无穷无尽的海啸吧。在这等自然伟力面前,他只是个执剑者,没有后手更无胜算,唯有凭借手中之剑,替自己替齐佑天,也替衍州城的诸多修士,谋取一条生路。
白羽并不害怕,他甚至能冷静地感觉到剑气在他经脉中运行,一波又一波,像是涛声又似潮水,晃动着迫不及待地想从剑锋绽放。
这一剑,和他以往的一剑全然不同,是有死无生,以卵击石的一剑。好比一个人,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挥出那一剑,也许是徒劳,也许只有短暂功效,但那并没有关系。
这一剑,是他自己的剑。白羽捏紧了剑柄,手腕翻转向外,“开海”。
声音不大,更没有清朗上尊那份肆意的气魄,好像这孱弱剑气也没多大功用,刚一出现就像冰雪融化般消失了。
“这就是你的剑?”清朗上尊笑了,“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一剑。”
白羽扶着齐佑天的肩膀,收回了长剑,“这一剑就足够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道意欲扯碎灵脉唤来海潮的剑光,忽地节节粉碎了,像是一束光遇到暗影般骤然碎裂,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只一下还不够,尚未能完全剿灭剑光。可白羽这一剑,是韧性十足绝无穷尽的一剑。
也许剑光破碎的时候,也是有声响的,似花开如融冰,声音微弱却动人。
被激活的灵脉节点也就此熄灭了,就连远处那道即将呼啸而起的海啸,也被安顺地抚平了,甚至没激起太大波澜。
白羽眼见着清朗上尊的脸越来越发白,那道天空中的雷霆已经来了,卷携着无穷无尽的威势,在清朗上尊头顶凝聚汇集。
“我不甘心。”清朗上尊发狠般紧咬着嘴唇,“凭什么,凭什么我会败在你手上,你只是区区一个器灵……”
说到这,他猛然抬起头看白羽和齐佑天,“你们俩一个是器灵,一个是我一缕分魂,绝不可能杀掉我!”
“我不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是。”齐佑天说,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不用白羽搀扶也能站稳,“你和紫胤帝尊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为了袒护我的道侣而出手。”
“自作孽不可活,你活该。”
雷劫已经来了,好一道粗壮的雷霆,轰然一声由天空直劈向清朗上尊。他竭力挥剑抵抗,还冲着齐佑天喊,“闭嘴,你没资格嘲笑我!我能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面对这器灵,你难不成就没想过把他囚禁起来折磨千百次,玩腻了再一剑杀掉?”
“我能感知到,那些年你心里全是此等念头,污浊不堪浓黑炽烈,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你和我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谁又比谁高贵些?”
齐佑天却说:“我曾想过,但我不忍心。我对他求而不得,却不愿折损他的骄傲。如果有一天他对我卑躬屈膝对我百依百顺,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白羽。”
清朗上尊忽地不动了,他神情古怪地注视着齐佑天,像是在打量着一个陌生人般,梦呓般说:“真好啊……”
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雷霆吞没了。一下接一下的电闪雷鸣,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从中倾泻而下的全是雷电。
白羽一手搀着齐佑天,另一只手薅着余浩邈的领子,加快速度撤离这里。
雷劫可不长眼睛,他们犯不着为了几句话陪着清朗上尊一块死。
等白羽撤到安全些的地方时,雷霆还未停歇。洞府里其他修士倒是早就乖觉地跑远了,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白羽懒得动了,他顺势把余浩邈扔到一边,定定打量着齐佑天。
而后就是不由分说的一耳光,可惜被齐佑天牢牢捏住了他的手腕,半点动弹不得。
兴许齐佑天也是心虚吧,他面对怒火滔天的白羽,只能劝:“你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白羽牙齿咬得咯吱直响,“你和天君把一切都商量好了,独独瞒着我一个人,你们当我多没用啊?”
齐佑天一五一十地答:“都是天君一力主张,他说融天纳地鼎炸裂的那一下,估计对清朗上尊而言要不了他的命。他说自己修为虽高却不会剑法,法决也学得稀疏平常,留下你才能真正杀掉他。”
“紫胤帝尊也同意了,他说他相信你,觉得你肯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一想起这两个人,白羽的眼泪又快止不住了。他扭过头去不让齐佑天看到半点,用手一抹,偏偏眼泪还是往下淌。
“紫胤帝尊说,能和清朗上尊同归于尽,也算了却他的心愿。”齐佑天说,“至于天君,他说为了弟弟,自己甘愿牺牲,当哥哥的总要照顾好弟弟。”
“混账,都是混账。”白羽小声嘟囔,他心里那股火气不知怎地发泄不出来,唯独更想哭了。
“而且,你还欠我一个诺言。”齐佑天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阴沉冰冷,“上次你欠账不还,这次你又想抛下我自己一个人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这句话让白羽心虚极了,他甚至都忘了哭。
齐佑天扳过他的肩膀,替白羽抹眼泪,“我知道你是地君,照看天下苍生是你的职责。可我也是这天下苍生中的一员,你为什么不心疼我?”
“我只想让你活着。”白羽小声说,“只要你活着就好,我就挺开心了。”
齐佑天忽然放开了他,背对着白羽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不开心,我以为自己终于能换来你的承诺,可你又再次辜负了我。”
这句话好比在白羽心上狠狠劈了一下,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他也情不自禁地想,大概自己真把齐佑天伤得太重。
仔细想起来,他好像一直在辜负齐佑天。从虔子文再到上界这段旅程,最后意图撇下他,自己和天君一同去死……
以前白羽从不肯想得这么清楚,他怕自己一心软,就再没有牺牲的勇气。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白羽发现他莫名慌了手脚,大约,的确是他理亏。
齐佑天一生气,那可是相当难哄。
白羽只能去扯他的袖子,“你别生气啊,这次算我错了还不成么?”
“你错在哪?”青年剑修转身看他,蓝眼睛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错在没有跟你商量,自作主张……”
话说到一半,白羽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小剑修果然黑透了,不愧是清朗上尊转世,耍心眼玩手段一套一套的,他差点就忘了自己正在和齐佑天算账!
“这么一说,你好像也隐瞒了我不少东西。”白羽眯细眼睛,一点都不心虚了,“我认错了,你是不是也得认个错?”
齐佑天云淡风轻地说:“都是糊涂账,就此一笔勾销吧。”
他倒是大度,知道自己不占理就既往不咎了,白羽气得想笑。
“当真一笔勾销?”白羽绷着脸问。
“反正你我互相亏欠,越是如此越是密不可分,这样岂不更好?”齐佑天答。
白羽终究没忍住,他嗤地一声笑了。
他越是看齐佑天故作镇定实则心虚的模样,越是觉得好笑。他有多长时间,没见到齐佑天如此表情了?
白羽仔细一想,大概是从自己醒来以后,就再没有过。
这次齐佑天好不容易服软,他总得给自己讨点好处。白羽咳嗽一声,末了却说:“下次不准瞒着我,有事直说,我也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
齐佑天眼睫眨动,他忽然问:“你会不会恨我?”
恨他是清朗上尊一缕神魂转世,恨他掀起灾劫牵连到天君。齐佑天没说完的话,白羽却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这大概就算心灵相通吧。
于是白羽握住了齐佑天的手,稍微仰起头看着那双蓝眼睛,“也许你没听到我和清朗上尊说的话,现在我就重复一次。”
“你前世是谁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道侣,也是我心爱之人。”
齐佑天笑了,虽然只是嘴唇一扬眼睛里多了些亮光,可他终究笑了。
白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紧接着他就恍然大悟了,“你明明听到了,现在还装糊涂,你那颗心怕是都黑透了!”
白羽气得直磨牙,他还在琢磨怎么惩罚齐佑天的时候,旁边有谁气力微弱地唤:“两位,两位能把我扶起来么?我一直躺在这堆灰里,都快呛死了。再过一会,我怕我真是活不成了……”
在齐佑天的目光威胁下,余浩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乖乖闭上了嘴。
若非迫不得已,余浩邈也不想打扰这两个人。毕竟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他们道侣腻歪一下也属实正常。
余浩邈咳嗽了两下,发现自己嘴里全是灰,又觉得自己当真是生无可恋了。
他面对清朗上尊的时候并不如何害怕,唯独面对齐佑天的眼神有些莫名心虚。
这位修士可是清朗上尊转世,别看对着白羽好声好气的,对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兴许是齐佑天大发慈悲了,不用白羽动手,齐佑天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拽着余浩邈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还十分嫌弃地给他喂了几粒丹药,觉得这就算仁至义尽了。
等余浩邈喘匀了这口气以后,他才说:“即便清朗上尊死了,事情也没这么容易了解。四大门派可都盯着这处洞府呢,肯定有人不服气……”
“怕什么?”白羽蛮横地一扬眉,面容虽艳,却凸显出一股混不吝的无赖气魄来,“紫胤帝尊把这座洞府留给了我,现在我就是主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统统给我滚出去。”
随着他话音落下,洞府中的法阵就开始运转。本来在洞府里到处转悠,还想捞点好处的修士愕然发现,他们直接被扔出了这座洞府。
一堵高墙把他们和这座洞府隔开了,墙之高怕是有十丈。有人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法阵激得浑身一哆嗦,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紫胤帝尊的洞府有了主人,所有修士都有了明悟。要他们就这么干脆离开吧,不管谁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呢,谁这么好运,一下子就能一步登天?
站在最前面的四大门派精英,也纷纷皱起了眉,唯独疏冷上尊心平气和格外反常。
“清朗上尊死了,这点毋庸置疑。”有一位上尊先开了口。
“五十四道雷劫,估计谁也别想活下去。更何况清朗上尊要是活着,他现在可不会如此客气,只把我们扔出去就算了事。”
“这可怎么办好?按照原本计划,若是清朗上尊当真犯下那等罪孽,他所遭遇的雷劫也会增加百余倍威力。等他死了以后,大家都能获利匪浅。谁能想得到,这处洞府竟然落到了其他人手中?”
议论声一句接一句,四大门派精英都是不服气又很沮丧的。
这件事他们谋划了上千年,好不容易糊弄得清朗上尊失了神智,又是以衍州修士为饵,又是为了麻痹清朗上尊故作姿态,人人都很憋屈。
唯有事后从这座洞府里分润点灵石法宝,才能安抚他们受伤的心。本来事情计划好了,谁知半路出了差错,煮熟的鸭子飞了。
到了此等地步,所谓联盟当然也解散了。有些散修不耐烦继续等下去,他们索性直接走人,谁也拦不住。
也有人从几位上尊脸上瞧出了端倪,他们站在原地不动,觉得这件事多半还有门路。
一直默默倾听的疏冷上尊,终于扬了下眉毛。她一开口,就让所有人情不自禁静了下来,“大家不要惊慌,我去和此地主人说几句话,肯定让大家不会白跑一趟。”
这冰肌玉骨的女修一双黑瞳扫视一周,所经之处人人为之侧目。既是被她绝代风姿所倾倒,也是因为这女修修为高深,已然隐隐超出在场所有人。
疏冷上尊走到门前,伸手握住了那枚铜环,轻轻叩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