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毛鸟进城——by两个西瓜

　　穆染笑出了声：“心软？你竟然说我有心？呵，有意思，我本就无心的。”
　　百愿愣，他没注意过穆染是否有心跳，索性伸手去摸穆染胸膛的心脏位置，还没摸到，手腕就被穆染两指牢牢捏住。他随手一甩，直接将百愿倒扛在肩上，单手一压，扛着就走。
　　百愿惨叫：“喂！喂！我的老腰啊！这样太难受了，放开我……啊，我要吐了……”
　　穆染毫不留情：“忍着！”
　　百愿：“呕……”
　　——
　　只听耳边的风呼呼而过，不知道行了多久，反正被穆染毫不怜香惜玉的扛在肩上，百愿已经没了脾气。他也懒得睁眼睛，闭眼睛和睁眼睛的区别，就是一个啥都看不见，一个看见的都是后退的颠倒世界，越看越晕，还不如闭眼睛呢。
　　他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感觉自己就是一麻袋谷子，任人搬运，毫无人权可言。
　　穆染已经走到了目的地，随手一松，百愿“扑通”一下子就从他的肩头，滚进了一大片沙海里。沙地太软，他又没有防备，直接被滚滚黄沙没过了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穆染本没留意百愿，而是远眺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百愿整个人都没了踪影。他眉头一皱，手掌一张，无垠的沙海疯狂的退却，很快退出一个大坑，把灌了满嘴满耳沙子的百愿漏了出来。
　　百愿全身都沾了黄沙，原本白皙的小脸染成了黄色。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拼命的吐掉嘴里含沙的吐沫，扒拉着两只耳朵往外倒沙子，声音无比委屈：“阿染，人家好歹是个小妖，你能不能稍微怜香惜玉点啊？”
　　他现在已经被折磨的彻彻底底没了脾气，连抱怨都是无比的无力：“我不是麻袋，不是不会死的！就算不死，我也会难受……呸！”
　　说话间，他又往外吐了口沙子。
　　穆染没动，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伸手将他从沙坑里捞了出来，煞有介事的回答：“嗯，我试着注意。”
　　他双掌摸上百愿的双耳，将他耳中残留的黄沙借着他指尖无形的力道引了出来，又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他的脸。整理过后，百愿干净了不少，他才满意点头，坏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没用。”
　　百愿双眼顿时包了一包泪，就差一针捅破流出来了，那眼神无比的委屈，看的穆染越来越想笑，又不好意思放肆大笑。于是，他憋着笑意，轻声哄他：“放心吧，即使你一无是处，我也不扔了你。”
　　百愿：“……”
　　这话确实是好话，可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窝火呢！
　　跟着穆染在这沙漠里又步行了一段路程，百愿忍不住问：“这里是哪里啊？怎么到处都是黄沙？”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把灌满沙子的鞋子脱了，鞋口向下，倒光里面的沙子，再穿上，又脱了另一只，倒干净里面的沙子。
　　穆染的靴子依旧一尘不染，连半粒黄沙都没沾染上，看在百愿眼里，就如眼中钉，肉中刺。
　　他走到坐在地上的百愿身侧，弯腰半蹲在他身侧，十分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蛮荒之地，如今魔界的所在地。”
　　百愿一惊：“你要去魔界？”
　　穆染点头。
　　百愿穿上鞋子，站了起来，朝着穆染肩头哥俩好的一拍，叉腰哈哈大笑：“啊，原来你是魔族的人啊，隐藏的可真深啊！”
　　“不是。”
　　“没关系，我虽然神族的人，但我跟他们都不是一伙的，我跟你才是一伙的，你不用介意。”
　　见穆染的神色很不甘愿，百愿又补充：“不然，你也把我当成魔族好了，我本来就法术微薄，没什么实力，对你们魔族构不成威胁的。”
　　穆染却站起身来，说：“走了。”完全把百愿的一番理论当空气。
　　百愿觉得被巨大的无力感蔓延着，又想想穆染的好，他小声嘀咕：“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他边走边说：“我其实没觉得魔族有什么不好，但是九天华界的教育给我们的内容就是与魔界势不两立，要压的魔界永无翻身之日。喂喂！阿染，我跟你说，别看我这样没用，但我去九天华界学堂的那几年，三界史学学的是最好的，而且还从人皇信央那里听到了不少野史呢。”
　　穆染像是来了兴趣，问他：“九天华界学堂？”
　　“是啊！”百愿滔滔不绝的讲：“是我家华昭大王送我去学堂的，我在学堂学了好多东西，有识字，有三界史学，有法术修炼，而且啊，你不知道，同期的小仙小妖都喜欢算计着拔我毛，不过呢我都一一的算计回来了，我揍人的本事可好了！”
　　“嗯，看出来了，就学会了用蛮力解决问题，法术修为却低的可怜。”
　　百愿：“……”
　　他真想仰天长啸：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还……还这么准确！学堂时期，他确实把时间都用来揍那帮想要拔他毛的小坏蛋了。至于枯燥无味的法术修为课，他每每去上课，都趴在桌子上流口水，不是与周公相会，就是与梦中美食相会。
　　穆染并没有跟他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而是说：“魔界虽然衰弱至此，结界却如此坚固，九天华界想要灭了魔族，也不是一件易事。”
　　百愿不解，呆头呆头的愣在原地，问他：“魔界的结界在哪里呀？”
　　穆染抬起右手，随手一撕，一道巨大的口子应声裂开，裂口处，是黑压压的魔气，压得百愿喘不上起来。这……就是魔族的气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怪不得九天华界忌惮魔族，魔界的气息，压得他这个小仙子都喘不过气来，那些刚刚化形的小仙灵要是遇到魔气，定会被压得魂飞魄散。
　　注意到百愿的不适，穆染伸手扶住他。百愿依靠在穆染身上，只觉得有一股很暖的气息缓缓的从穆染的手心传到他的身体里。他惊讶的回头，不禁出声问：“你在给我渡气？”
　　穆染不以为意：“我说过，我会养着你的。”
　　百愿一惊，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用气养着他。怪不得他跌下诛仙台后，竟然还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原来都是穆染一直在救他，一直在用气养着他。他……这是欠了穆染多大一个救命之恩啊？！
　　他望着神色专注的穆染，像是被蛊惑了一样：“阿染，你救了我，我怎么报答你呢？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不需要。”穆染毫不犹豫，果断拒绝。
　　百愿泪目：“……”
　　他这是活生生的被人嫌弃了啊！
　　被穆染灌了气的百愿，站直了身体，活动了胳膊，神清气爽，力气十足，只可惜还是使不出半点法术，不过面对对面黑压压的魔气，他已经不怕了。
　　穆染伸手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向裂口靠近，长腿向前一迈，跨过裂口，便走进了魔界的裂缝中。


第40章
　　百愿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一引领他方向的，就是穆染的手掌。他的手掌微微的传递着温度，原本还有些害怕的百愿，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他回手，紧握着穆染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像是生怕他突然跑了似的。
　　他觉得这个黑暗的空间里，静的要命，不安紧紧的围绕着他。他想说话来壮胆，可是又怕担心惊动不知藏在何处的危险，最后还是只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
　　穆染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百愿，想说话就说，不用忌惮，这些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
　　百愿没想到在这黑暗中，穆染还能读他的心思，他的读心术，可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带笑：“没关系，有你在，我不怕的。”你都这般厉害了，我还需要害怕什么呢？！
　　等等，百愿突然意识到，脱口而出：“你刚刚说这些虾兵蟹将？难道说这黑暗中，魔族的人已经出现了？！”
　　不等穆染回答，有人已经作答了。粗犷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引起阵阵回音：“何方妖孽？当我们魔族是什么地方，竟敢撕毁结界，擅自闯入，杀无赦！”
　　黑暗中，百愿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觉被穆染握着的那只手被他一扯，随后天晕地玄，他又一次被穆染以倒挂的姿势扛在肩头。
　　百愿大骂：“穆染，你个杀千刀的，我不是麻袋！”
　　穆染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步伐不变，继续向魔界深处走去。百愿被倒挂着，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偶尔能瞥见法术被弹开的火花打在四周，暗处传出一声声惨叫。穆染一直扛着他向前走，一路畅行，半分都没有被阻挡，甚至他能感觉到，他几乎除了走路，再没做别的动作，连手指都没动半分。
　　果然是虾兵蟹将，穆染只身走着，就搞定了，他目前连个魔族的影子都没看见。
　　“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又是之前的那个声音，震耳欲聋的从暗处传出来，比之前更加愤怒了几分。
　　穆染笑道：“我是何人，你还不需要知道。”
　　随即，他的手一抬，一条银色的鞭子直奔黑暗中而去，再一眨眼，一团黑色被捆在了穆染面前。百愿扭头偷瞧，捆着那团黑色的银色鞭子，其实更像是长了触角的银色八爪鱼，紧紧的黏在那团黑色上，爪边顶端还会微微的动。
　　穆染向前一步，贴近那团黑色，轻声说：“本尊知你们做这个结界不容易，所以才手下留情只是撕了一个口子，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百愿默：你给人家魔族结界都撕了个口子了，还觉得自己是手下留情？！
　　“你是九天华界派来的？”魔族那只黑团显然和百愿一样，很不买账，质问依旧含着冲天怒气。
　　穆染不理会那问话，身子一侧，随手把百愿从肩头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坠落，百愿本能的大叫。听到百愿的喊声，穆染似乎想起了什么，双臂一捞，将马上就要贴上地皮的百愿又捞近了怀里。
　　百愿贴在他的胸前，惊魂未定，抱怨了一句：“阿染，你有病么？！”
　　有病，我给你找药去！
　　穆染却语气不解：“是你说让我怜香惜玉些的。”他顿了顿，似乎抱歉：“不好意思，刚才忘了，差点就把你直接扔地上。”
　　百愿：“……”
　　他真的没话说了。
　　那个被忽视的黑团，努力的挣扎，想摆脱身上的银色鞭子，他挣扎了许久，不见效果，突然张开大口，狂吠起来。
　　百愿贴在穆染怀里，转头就看见那黑团张开口硕大无比，并且一点点扩张，从地上蔓延，越张越大，渐渐扩张的超过穆染的身高。它的嘴里也是黑色的，没有光亮，但黑色与现在周边伸手不见五指黑色还有些不同，总之，很有层次感，连百愿这个毫无法术的小妖都能分清楚那张嘴的位置。
　　穆染没动，捆着黑团的银色鞭子却自己动了起来。从爪边顶端又冒出数不清的银丝，迅速长大延长，又将黑团的大口紧紧的攀爬住，一时间竟控制住大口张开的速度，那些触角更加邪恶的钻进黑团的口中，很快，原本有着层次感的黑色，被银色不满，密密麻麻的，看的百愿都有些恶心了。
　　“行了，别张口显摆了，不如留点法力将你们结界的裂口补上。”说到这里，穆染又顿了顿，无比真诚的跟黑团说：“我建议你还是等我走了再补，不然我还得再撕一次，麻烦。”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百愿：“……”
　　黑团欲哭无泪。
　　穆染才不管哪黑团心里怎么想的呢，继续向前走，双臂里竟然还抱着百愿。
　　接下来的一路，路虽然依旧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却很安静，想必刚才穆染已经把魔族的那群虾兵蟹将都收拾掉了，连它们的头头黑团一起收拾了。
　　百愿感叹：“没想到魔族将士这么弱。”
　　穆染笑问：“怎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百愿说：“魔族的结界做的如此坚固，内部的魔气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到了里面，那些虾兵蟹将连脸都没露，就全军覆灭了。”
　　“那你怎么不说是我比较厉害？”
　　百愿：“……”他是真的忘记穆染这个男人是个无比的自恋狂了。
　　穆染抱着他，走的不算慢，但很稳。他很有耐心的给他解释：“刚才那些不过是和你一个水平的小喽喽。”百愿没来得及回问，穆染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水平，我指的是魔界的相对位置，它们实力远远在你之上。”
　　百愿吐血：“你不补充会死吗！”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秉着不耻下问的好精神，他又问穆染：“魔族为什么用这么不厉害的小兵守结界？九天华界守门的可都是精兵良将。”对，就是不耻下问这个词，他不在乎向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请教，这个人指的就是穆染。
　　穆染倒是老实回答：“因为，若论实力，九天华界的人比不上魔界。而且生存环境也不一样，九天华界讲究的是团结一致，魔界讲究的是实力定一切。”
　　百愿不得不承认，他没怎么听懂。忽然，眼前一亮，他和穆染走出了那片无尽的黑暗。
　　映入眼里的光亮不算耀眼，很是柔和。
　　百愿从穆染怀里跳了下去，仔细打量着魔界，脸上挂着惊讶。在九天华界学堂里，他虽然不求上进，但关于魔界的野史还是听了不少了。什么“暗无天日”“血雨腥风”“阴狠毒辣”之类的形容词屡屡出现，但眼前的魔界，却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平和”竟然可以用来形容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