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跪求我原谅番外篇——by风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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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也是日后的事情,如今肖逢逢的事情更要紧。傅清如此想着,召出青烟,便御剑去了秦乐风说的会面地。
却没见他走后,何霄抬起头,朝那袭白色消失的方向瞟了好几眼,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喉结上下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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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见到秦乐风时,他的脸色比平常整肃得多。
傅清不好劝他,只好沉默。只是抿唇时,觉得血都是凉的。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假设。
一前一后消失的,未必是一起走了。还可能是……偷袭。偷袭二字在口中咀嚼,渐渐发苦。傅清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扰得心神不宁。
秦乐风先拿折扇在他面前晃晃悠悠地闪了一下:“脸色别那么难看,你徒弟没事。”
“别闹了。”傅清叹了口气,将秦乐风的扇子拨开,“肖逢逢怎么回事?”
秦乐风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难猜:“没人知道,都说是他自己走的。最近你我都不在,宗里有流言说我要另收徒弟。”
傅清微微皱眉:“空穴来风,有人在激他?”
”不能断定。先找到人再说。“
秦乐风拿出肖逢逢破碎的本命玉牌,又另拿出一块完整的交给傅清:“我将他存留的精血分了些出来,你拿着这块去找。离他近时自会知道。”
傅清接下玉牌:“好。往哪找?”
”他们两个出宗,我们都在东部阴阙域,所以只有去南边的和洲,或是还是尊域。和洲那边你不熟,我去就行。“
“好。我在尊域里找。”傅清将那块微凉的玉牌挂在腰间,提步便走。
他实在不能多留。他再留,秦乐风恐怕难以支持。
在他转出几丈时,却还是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幽微压抑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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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前世平安佩毁在莫子阑手里后,傅清也曾经这样叹息过。
好像将所有的希望都随着叹息松了出去,只剩下绝望裹杂着自己,仿佛提线木偶般被发了狂的理智操纵着,冷静地思索出路。
其实早没了出路。从莫子阑摔碎平安佩那一刻起,平和美好的过去就被摔得四分五裂。
好不容易能回来,重拾残缺的美好……傅清实在无法想象,若是重蹈覆辙,让这平和毁在莫子阑手里,他会不会再次疯了。
其实现在就挺疯的。不然有那么个大逆不道的徒弟,他早该秉承着礼仪教化,将莫子阑逐出师门了,哪还有今天满世界地找他这么好的待遇?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不住想着,不要是莫子阑。千万不要是莫子阑杀的肖逢逢。
手中的玉牌被捂了半天,却还冷着,一丝反应也无。
他找到了之前说看到过肖逢逢与莫子阑走了的弟子,又问了他一遍。
那弟子还有些惊讶:“我只看到肖师兄急匆匆御剑走了,他升的高,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有个人跟他一同身法,不过是御空而非御剑。”
归一宗弟子又道:“那人不太高,很瘦。身上衣裳是黑的,仔细看又有点红,像血一样,没带武器。我看着像,便以为是莫师兄……是什么旁的人吗?”
傅清:“没事。”
那便是了。除了伤人时,莫子阑从来不把定风鞭放在身上,宝贵得让傅清匪夷所思。不带武器,加之黑衣红色暗纹,能随意出入归一宗的人,几乎不作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但是困得不行了,明天努力努力多写点。
第56章 逢乱(十三)
傅清顺着那弟子指的路一路走, 小半天后停下了脚步。
身边皆是冻土, 间或有冻住的霜花长在地面。傅清微微抬首,看了看面前的景象。
已经到了扶云境与寒川境的交界处。只是这处的交界,并非归一宗人进出寒川境平常所用的通路,里面通着的境地, 与他们平常生活的也是分隔。
那两人是进了寒川境?
像是照应他的想法,腰间附有肖逢逢精血的玉佩泛出微微的光亮。傅清垂首, 导了道灵力让那玉佩安静些,而后纵身一跃,进了寒川境。
寒川境千里冰封,除了傅清与莫子阑平时居住的那一片,没有一点人烟。灵源充裕, 却处处是危机, 一旦进去了, 连方向都难辨得清。就算是修真界盗宝最凶的偷王,也不敢打寒川境的主意。至于旁的人,更是对寒川境的酷寒避之不及。
傅清在寒川境里住了几百年,对这地方尚且有些敬畏。肖逢逢与莫子阑两个,若是脑子没出问题,怎么会私自往里面闯。
多想无益, 只能找到人再说。
若是刚才将莫子阑的本命玉牌也带在身上就好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小孩有事没有。
若是进去之后发现两具身体……结果如何, 傅清不敢去想。
那两人进入的地方,正是寒川境里漫天风雪的一角。那些风雪认得傅清,在他身上落得少了些。
即便如此,深入寒川境后,他身上还是积了厚厚一层雪。
他披着风雪,踽踽独行,在雪上不留一点痕迹。
但他又走了一会儿,却忽然停下脚步,在雪上直直的站着。
他抬头望望天空,又四周看看,面上的神色冷肃了些。
他好像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好在腰间玉佩微微发热,为他指引前行的路。
在迈下某一步时,腰间的玉佩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
莹润的手指将它夹住安抚,手的主人则面色不豫,坚定地迈下这一步。
面前的景象忽的变了。在这一瞬,眼前的白忽然变得昏暗,又猛地亮起。随之而来的,是远近不同,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的人形。
傅清微微拧眉。
那些人形,都同他长着一样的脸。
或许不只是脸……那根本就是他。是谁心中的他的“肢体”。
已经称不上是身躯了。像是玩具一样,被人乱扔在雪中,白皙的皮肤与洁白的雪粘连在一起,像是本来就是同源。
被玩坏的玩具,或者缺了个眼睛,掉了块肉,或是直接只有一个残块,被杂乱地丢弃了,伤口连血都不流出半滴,满目的白雪却像是它的内容物。
傅清拧眉,心中一阵恶心。
他握住青烟,本已做好了忍着恶心同这些东西交战的准备,却发现它们并不打算攻击他。
腰间的玉佩,与剑上的平安佩同时发烫,烫的傅清几乎要收回手去,却也让他眼神更清明了些。
他神色难看地去观察那些残缺的肢体。
制造出这东西的人必定对他很熟悉,每一块肢体弯曲的角度、长短,都让傅清熟悉到毛骨悚然。
傅清低头看了几眼,觉得气闷,于是抬起头,往天空上看了看。
却发觉天空阴沉沉的,透不过几丝光彩。他之所以还能看得清东西,是因为雪映出的光。可天上都没有光,地上又哪来的反光?
是幻境。
能在寒川境里布下幻境,也不知该说是艺高人胆大好,还是不要命好。
不过既然是幻境,先斩两剑试试质量,总归不过分。
傅清往后退了半步,手中一翻,青烟随心出鞘,就要朝那些残缺的东西斩去。
那一剑带了极大的威压,不仅要将那些恶心人的东西斩得灰飞烟灭,还要将它们背后的操纵者逼出。
这威力巨大的一剑,却在半空中停下了。
傅清微微垂眸,空中的剑影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微微叹了口气,将青烟收回,自言自语般道:“我等着你来捂我的眼。”
空气像是一张绷紧的帛,被傅清这句话弹了一下,便微微颤抖起来。
傅清的语气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失望:“可你没来。”
话音刚落,便觉身后一阵热气涌来,将他包覆住。
一只微微颤抖的手,从背后探过来,覆住了他的双眼,将那些残缺的东西全部遮挡在黑暗外面。
傅清感觉得到他的脉搏,也没有压抑自己的脉搏,让那只手感受了个干净。
肩头有些硌,是莫子阑将下巴搁了上来。
察觉到莫子阑的手微微用力,傅清顺从地往后仰去,让莫子阑枕得更舒服些。
视力被外物剥夺,却没几分不甘。听着莫子阑压抑的呼吸,还有些欣慰。实在过于丢人。傅清这样想着,却没起什么改邪归正的想法。
他的手自然朝下垂,却触碰到了秦乐风交给他的那块玉佩。
指尖瞬时被烫红了。
这玉牌只有遇到杀人凶手时,才会反应得如此厉害……
傅清骤然清醒,声音也冷了几分:“放开,事情讲清了再抱。”
莫子阑仍捂着他的眼睛,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你现在都看见了。那些是我的心魔。”
傅清刚想出口的质问,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太了解莫子阑了。这小孩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就是把人打残了,莫子阑也非得把这件事说完了,才肯顺着他的心意说下一件事。
太犟,太气人,该好好打几顿。
可他现在的姿势,实在不好打人。
傅清于是扒住莫子阑的手背,从上往下深深划了几道当做惩罚。
莫子阑的手纹丝不动,呼吸却不稳了,像是在哀怨。
傅清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接着莫子阑方才的话道:“你将心魔放出来做什么?”
莫子阑蹭了蹭他的肩窝:“放出来才知道,师尊到底能不能接受我。”
“幼稚。”傅清先是骂了句,后又问,“结果呢?”
“我不知道……那些都是我想让你变成的样子,”莫子阑的声音里带了点自嘲,“恶不恶心?”
“恶心。”傅清恶狠狠道,“你若清醒时敢起这种心思,我就把你腿打折。”
“我没被心魔蛊惑,”莫子阑将傅清搂得更紧了点,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我只是将它们放出来了。师尊,我控制不了,它们死不了……”
“你想要的,就是个没活气,破破烂烂的我?”傅清被他气得想磨牙,“能不能有点出息?”
傅清感觉自己肩上湿了一块。泪痕被莫子阑蒸的湿热,令人有点难耐。
莫子阑的声音竟然还很平静:“我想要师尊听话,想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只和我。我是不是特别痴人说梦,特别恶心?”
傅清只觉得好气好笑:“你现在做的事,哪件像是想和我在一起了?”
想亲近时就凑过来,怂了就疏远,想走就走,自在的很。甚至可能……杀了肖逢逢。想到这里,傅清的心中刺痛一下。
莫子阑认真道:“我在克制。”
傅清:“……”
傅清道:“我以为我徒弟至少不蠢。”
莫子阑没说话,像是被他噎住了,捂着他眼睛的手掌却颤得不行。
“算了。”傅清淡淡道。
莫子阑是个什么德行,他前世没看出来,重生后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一看就明白了。
傅清嗤道:“又怂又蠢,也就勤快点坚定点……你说我收你干嘛?”
莫子阑急了,把他往自己怀里拦:“你不许反悔。你收都收了,要是反悔……”
“反悔如何?”
傅清肩头一痛,是莫子阑咬了下来。他含混不清道:“就把你带走关起来。要是想回来,就放魔物毁了你爱的修真界。就……吃了你。”
莫子阑说话时,牙齿在傅清肩头一下一下地磨。酸意伴着痛,一下下刺激着人的神经。
傅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前世今生的莫子阑天差地别。如今看来,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你失望了。”莫子阑的声音竟然带了点冷意。
“不是。”傅清极快地反驳,“我又不会把你逐出师门,担心那些做什么。”
有些错,前世犯一次就够了。再以同样的方式栽在莫子阑手里一次,他是要多没脑子。
莫子阑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讨好似的吹了吹傅清肩上的伤口。
原本不疼了的,反倒被他给催得难耐了。傅清心觉好笑,只是该说的事情还是得问清:“不难受了?不难受了就来说说,肖逢逢死了,你知道吧?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像是将什么阀门关上了。两人之间萦绕着地温情陡然消失,莫子阑依依不舍地放开傅清,在他身后半步问他:“如果我说他这条命不应该记在我头上……你信吗?”
傅清沉默了。
挂在身上的玉佩激动得要命,仿佛恨不得将莫子阑就地诛杀。
他之所以还这样心平气和地问莫子阑,就是想相信此中另有隐情。
可莫子阑这样遮掩,反倒让人心烦。
“就算你信,秦宗主也不会信的。”莫子阑似自嘲地笑道,“师尊不是已经有铁证了吗?你,秦宗主身上都有肖逢逢的本命玉牌吧。”
“我要个解释。”傅清勉力克制的背影看着有些让人心疼。
莫子阑却后退了半步,指尖深深抠进手臂,语气却没什么波澜:“秦宗主很快就会来,我要先走,师尊想拦我吗?”
“你去哪?”
“谁知道呢,或许是东万象,或许是阴阙域……看情况吧。”
傅清气得肩膀颤抖:“莫子阑,你有病。”
莫子阑在他身后轻笑:“师尊不也是。那么害怕,那么怀疑我,还要强迫自己相信我……不也很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