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中之雀 番外篇——by毛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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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脑袋倒在了自己的肩上,千秋猛地绷紧了身体,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银雀经常会在车上睡,可除了醉酒时都是浅眠,难得会有这样靠在他肩头睡熟的模样。正当他疑问时,银雀低声说:
“没睡着。”
“……”
“就是突然想,靠一下。”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疲倦,千秋并不多说什么,就那么挺直了腰,试图让银雀靠得再舒服些。
信息素好闻的味道便在这种近距离下恣意入侵男人的感官,嗅着嗅着就让千秋萌生出些许醉意。
他垂眼看肩头的人,对方的眉眼尽数藏匿于发丝下,只能看见小巧挺翘的鼻尖,和紧抿着的薄唇。
千秋极力克制着深深吸气的冲动,就那么凝视着肩头的人。趁着银雀看不见他的表情,男人的神色由漠然转变成了淡淡的戏谑。本能在阻隔剂的作用下乖乖收着獠牙,可这不代表他对这个Omega毫无感觉。
或者说,正是本能被压制,才让他更直白的感受到盘踞在自己胸腔里的欲望。
可以的话,他很想咬住银雀的腺体,看看那时这位高贵骄傲的少爷会做出何种表情。
“千秋。”
“在的少爷。”
“……我差不多腻味了。”银雀说,“你这张脸、这个人,我看了大半年的时间,现在突然也想换掉了。”
“……”男人沉声道,“少爷知道我会说什么。”
“确实,我知道。”银雀靠在他的肩头,懒散又妩媚,“话我也快听腻了。”
“我会想一句新的。”
“嗯,你想吧。”
这句之后,车里又安静下来,小司机不敢往后窥探一眼,可他总有要看后视镜的时候——后视镜里漂亮的少爷难得显露出弱气,倚在壮实高大的男人肩头,半阖着空洞的眼;而男人似笑非笑,任由他靠着,像一座雕像。
【作者有话说】:走一走剧情,下一章就很刺激了。
第18章
这家茶铺以前是成家茶业里业绩最好看的,如今却门可罗雀。
对门便是殷家的同行,情况肉眼地可见比他们好了太多。
车停在了路边,千秋按照银雀的吩咐下车去茶铺里买上一箱麦茶。银雀靠着座椅,目光直直跟着男人的身影,直到看见他走进店内,才轻声说:“你自己有车吗。”
“回禀少爷,有、有辆自行车……”
“卡尔洛那儿,知道怎么去吗。”银雀接着问道。
他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一直偏着头看车窗外——千秋正站在柜台前等着管事打包好他要的麦茶,腰背挺直,在路人的映衬下更显得高大。
“知道的……”
“很好,等回去之后,”银雀说,“你就骑你的自行车,把麦茶送到卡尔洛手里……务必让送到他的手里,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好的少爷!”
这一天过得和往常并无差别,千秋将茶盒放进后备箱中,车在王都的街道中行驶着朝他独自居住的宅邸而去。
路上银雀再没说过话,一直靠着车窗看外面的熙来攘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他们路过一家王都有名的冰茶店。银雀很喜欢这家的冰茶,平日里也会使唤下人替他买回来。
眼看车就要开过去,银雀忽然道:“停车。”
小司机依言办事,停得十分稳当。
“你上去替我买杯冰茶,千秋。”银雀说,“突然想喝了。”
这很正常,作为银雀的随从,平常这类事情也都是他在做;可不知为何,男人隐隐约约觉得他别有意图。只是他悄然打量银雀的神情,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那少爷稍等片刻。”
“嗯。”
那家店开在二楼,店面的茶座装的是整片的玻璃,楼下都能得见店里的生意热闹。
男人步伐沉稳地进了楼道里,很快便消失在银雀视野中。
小司机一如往常,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着少爷的随从归来,却没想到后座突然打开了:“把后备箱打开。”
“少爷有什么吩咐我……”
他的殷勤献得不是时候,银雀一只腿已迈出了车门,对他的回应只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小司机急匆匆地收了声,扯掉车钥匙跟着下车,小跑着到后备箱前替主人打开。
银雀脸色很沉——从成家开始滑坡,需要他去奔波的事务越来越多后,他就经常沉着脸——他拆开那箱麦茶,动作飞快地从里面取出一罐来。小司机不明所以,在旁边拘谨地站着,银雀动作一顿,压着不悦道:“我让你站在这里看了么。”
“那、那我先回车上……”
“滚。”
他打开那罐麦茶,抓出不少扔进了巷子里,和填充物混到一块儿;巴掌大的账本被卷成管状,塞进了那罐麦茶中。
银雀动作很快,三两下做完后,若无其事地重新将箱子装好,就连蝴蝶结的丝带都完美复原。
男人在冰茶店的巨大玻璃前,嘴角微微上翘,说不上是在笑还是无表情地垂眼看下方;直到后备箱关闭,银雀重新坐回车里,他才折返回柜台替他的少爷买冰茶。
回到宅子里时,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银雀脱掉了外套,摘掉领结后松开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他站在书房的窗边,一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一手夹着烟看雨,昏暗的天光模糊了他的轮廓。
偶尔他也会展现出些“漂亮”以外的特质,就譬如现在。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正奋力飞向很远的地方。不过银雀并没有翅膀,更不会飞。
千秋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忽然说:“少爷,如果暂时没有别的事,我想出去一趟。”
“嗯?”
“烟只剩一包了,还有抑制剂,该去拿了。”
银雀正沉浸他自己的思绪中,并没细听他的话,只摆了摆手:“去吧。”
“我会尽快回来。”
“嗯。”
男人不紧不慢地退出书房,在他彻底看不见银雀的瞬间转身,快速下楼直奔外面。
他并不介意被雨淋湿,就像有什么急事般脚步匆忙地走进庭院——银雀平时用的车还在停在固定的地点,但他没见到小司机。花匠正顶着细雨修剪庭院中的花木,千秋走上前询问道:“小迟呢。”
花匠连忙向他颔首施礼:“出去啦,好像少爷安排他去送礼……”
“可他没有开车。”
“他骑自行车去的。”
千秋点了点头,没再同他多说什么。
——
太倒霉了。偏偏被少爷发配去城郊送东西就遇上下雨天,他还骑的自行车。
小司机哀怨地想着,忽然身后有车朝他鸣响喇叭,吓得他连忙往旁边避让开路。一辆陌生的车从他旁边经过,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盯着那辆车不知对方是何意图,车门就在下一秒打开,千秋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千秋哥啊……”小司机下意识刹住车,“你怎么来了,少爷有什么事要交代吗。……这车是谁的啊。”
“租的;少爷不是让你把麦茶送出去吗,”男人淡淡道,“你就这么放在车上,被雨淋坏了怎么办。”
“啊这……”
“我出去替少爷买点东西,刚好看到你……怎么没开车出去。”
“少爷说让我骑自己的车去,我还以为少爷下午要用车呢。”小司机说着,看向前篮里的茶盒。正如千秋所说,丝带已经被雨淋湿,就算里面的茶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样送出去也不好看,“那怎么办呢,我也没带伞出来,没想到一出门就下雨了。”
“东西给我吧,我帮你送过去。”千秋道。
“这……”小司机面露难色——他当然想偷个懒,可这要是被少爷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我不会跟少爷说的,你晚点再回去宅子吧。”男人的话很是体贴,“是要送给谁的?”
“卡尔洛医师……”
眼瞧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兴许能绵绵不绝地下一整天,小司机犹犹豫豫地拿起茶盒,最终还是交代了千秋手里。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夸张地朝千秋作揖:“太谢谢哥了,那麻烦你啦。”
“没事。”男人嘴角上扬,露出非常标准的笑容,转身回了车里对出租车司机道,“往东郊走。”
银雀会把这件事交给小司机而不是他,还特意嘱咐对方用自己的自行车……千秋太了解银雀,他擅长掩人耳目,不管是自己的行踪,还是自己的意图。
这大半年来,男人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很多时候千秋已经代表着他;而小司机不同,不会那么容易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家伙察觉。
男人的手落在丝带上,犹豫许久后才扯开来。
里面的四罐麦茶,静静躺在松软的填充物上。千秋一个个仔细查看,从外表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可填充物里夹杂着的一些麦茶粒,充分说明银雀打开过某一罐。
他在楼上时车后盖挡住了大部分视野,他只能看到银雀确实查看过这些查,看不见具体做了什么。
千秋没思考太久,干脆一罐罐地揭开,将手指插进麦茶里悉数检查……直到他碰到藏在里面的固体。
有了。
小小的黑色账本被拿了出来,男人打开来认真翻阅,目光先是凝重,逐渐地转变向愉悦。
——雀鸟已经飞不出牢槛了。
…………
银雀在极力维持着局面,成老爷也没少动用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人际关系。
可成老爷预计的搜查并没有到来,半个月之后,在他们以为事情也许又有了新的变化时,郊外那栋宅邸连同成家在王都的数十家商铺尽数被查封。事情来得及其突然,银雀得到消息时,他人还在斯坦因的府上。
当他带着千秋仓皇赶到旧宅时,正巧看见他的父亲被护卫军扣押着走出大门。
即便情况如此糟糕,成家的家主气势依旧,仿佛对自己的处境并无所察觉。
“父亲……”银雀匆匆走向他,“为什么抓我父亲,搜查而已,还要抓人吗?”
护卫军的领队嗤笑起来:“成少爷,你从哪里听说我们要搜查成家啊?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
他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端着架子道:“成家和参议员、地方官、行政使等多位官员有不正当交易,有人实名举报,并且提供了证据,陛下下令逮捕成不韪审讯,一旦查实,将按照帝国法实施惩戒;此期间成家所有商贩活动一律禁止。……成少爷,你还是先祈祷这事不会牵连到你吧。”
“你……!”
“银雀。”他的父亲忽然低低道,“回你自己的住处,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
“我会想办法……”
“不用想了。”成不韪说,“是我们输了。”
“你们成家风光了几十年,也该到别人家风光了。”领队嘲弄道,“带走!”
其实银雀也知道成家输了——在得知官港被殷家拿下时,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覆灭的来临——可他看着父亲被送上押解车离开时,他依然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愤怒。
成银雀不爱他的父亲,可他恨极了输。
输便意味着成了弱势方,而弱势方的命途轻易便能想象出来。
他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动,直到千秋靠近他时,他才有了些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千秋的脸,男人一如既往保持着漠然:“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我不明白少爷的意思。”
“我是说,成家要完了,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男人也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没有。”
“没有”的意思是——他确实会离开,在成家彻底完蛋之后。
银雀一直压制着的心动和此刻的愤怒、无力扭曲成勒颈的麻绳,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千秋沉声道:“如果事情没有转机,少爷打算怎么办。”
“……我没想过。”
“这件事也许会牵连到少爷。”男人说,“或者少爷同意嫁到殷家,也许还能……”
“啪。”
千秋的话并没说完,银雀不客气地抬手赏了他一记耳光。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银雀道,“仗着我宠你就一再得寸进尺,千秋,你真以为我会对一个下人有感情?”
男人的脸微微红肿,可他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向银雀告罪:“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但少爷,斩草除根才没有后患之忧,除掉了老爷还有您,您会有危险。”
第19章
银雀知道千秋的话是对的。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向殷家低头;或者说在事情盖棺定论之前,他总觉得尚有办法能保住成家和他父亲。
他带着千秋在官员和其他与成家来往密切的商人间奔走,试图赶在审判日到来前挽回局面。但他没料到的是,他甚至无法用钱疏通帝国监狱的狱卒,见不到他的父亲。
没有人敢对成家施之援手,其中不知道多少是二皇子的功劳。
各区域的管事人人自危,成家其他分支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先表达几句对他父亲的担忧,再拐弯抹角地想知道成家能撇出去多少资产,他们好开始内斗夺财……他书房里的电话几乎全天都在响。
而这件事接下去的发展,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父亲一定会尽力撇清他和成家诸多生意没有关联,可对方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证人来证明不正当交易中有银雀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