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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中之雀 番外篇——by毛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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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我身上并没有带着烟,”女佣道,“我推您回会场里拿好吗。”
  银雀紧抿着嘴,摇了摇头。
  “可我不能将太太您一个人留在外面……”
  银雀转而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约是他这副模样太令人恻隐,女佣不忍拒绝他。
  在短暂地犹豫过后,她终于应允道:“那您稍后,我立刻去拿。”
  …………
  殷柯就在花园的一隅静静看着月色下发生的事,见佣人行色匆忙地折返婚宴大厅,他才闲庭信步地朝银雀走过去。
  银雀表现得相当警惕,听见他的脚步声便立刻转头。借着月光,他依稀能看见Omega失去神采的双眼,扬声道:“嫂子,又见面了。”
  “……”对方并不回应。
  殷柯并不意外他的冷待,调笑着走到他身边:“我就知道你会变成我嫂子,只不过没想到你嫁给的是殷千秋,他在你身边潜伏那么久……心痛不痛?”
  “……”银雀像是不愿理会,重新看向当空皓月。
  “在东部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太有趣。”殷柯自顾自地在他身边站定,“我还以为殷千秋是想杀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
  殷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他的脸:“你这双腿又是怎么了,殷千秋这么狠,喜欢折磨人?”
  他看着银雀嘴唇缓缓张合,却没有声音。
  那张柔软的唇在说“滚”。
  殷柯愣了愣,忽然间察觉事情的关窍:“说不了话,也看不见……么。”
  意识到眼前的Omega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时,殷柯陡然生出了几分怜悯。在东部赌场时,这位少爷还那样的高傲美丽,举手投足间肆意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短短半年过去,情况已截然不同,他也变成如今这副悲惨模样。
  殷柯喉咙发紧,稍稍花了些时间压下自己无用的怜悯,轻声道:“我还以为只有殷千岁那个笑面虎做得出这种事,我印象里殷千秋还算个正常人,没想到也这么疯。”
  “……”
  “其实你如果嫁给我,我肯定会对你好很多。”殷柯说,“毕竟你长得还是让人赏心悦目,哪个Alpha会不喜欢?”
  说出这话时殷柯自己也略略吃惊,接连着某些可能性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远处女佣匆匆而来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中,殷柯站起身,低声道:“其实,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想办法回王都,可以把你从殷千秋身边夺走。”
  一直宛若无知无觉的银雀,突然有了反应。
  他抬头看向声源处,失焦的双眼就那么看着他,瞳仁里尽是空洞与迷茫,还有一丝难以忽略的期待。
  殷柯自问不是耽溺于美色之徒,虽然尚未婚配,他在东部也养了几个可以随叫随到的乖巧Omega;可银雀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仅仅只是坐在这里,仅仅只是将目光投向他,他便有种心头发紧的悸动。
  男人强迫挪开目光,接着道:“条件有两个,帮我扳倒殷千秋和殷千岁;并且做我的人……我不怎么介意你被几个人睡过。”
  他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了银雀的手里。
  “想好了就打给我,恭候。”
  “太太……”女佣到了,“您是……”
  “东部的殷柯。”男人笑笑,“看嫂子一个人在这儿有些担心,过来问候几句,别在意。”
  男人说完便离开了。
  银雀捏着那张名片,无声无息地将它收进袖管中。
  ——
  确如千秋所说,药效持续了几个小时,刚刚好在婚宴结束、他们折返殷家时,银雀终于勉强站立,能沙哑地出声。
  男人喝得微醺,酒气混杂着信息素的味道十分呛人;可这都与他无关,他只静静坐在旁边看窗外飞逝的街景。
  “殷柯找你说什么了。”蓦地,男人沉沉道。
  “……我根本说不了话。”沙哑的话语让他像在埋怨,“你应该问他。”
  “检点一些成银雀,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和别的Alpha独处是想做什么……”醉意朦胧的男人很轻易就被他的态度激怒,倏然抬手擒住他的下颌,手指微微发力,刚刚好掐疼他,“我会嫉妒的。”
  “呵。”
  回以男人的只有一声冷笑。
  男人皱眉时,那张脸会显得更危险。仿佛随时都会对猎物进行扑杀的雄狮;而银雀就是猎物。
  千秋的下巴抵上他的肩,舌尖带着令人战栗的温度掠过他的耳廓:“你已经是殷太太了,怎么,不高兴吗,婚礼的规模让你不满意?”
  银雀像浑身过电似的震了震,下意识想远离男人。
  可男人并不让他如愿:“今后你只需要在殷家扮演好少夫人的角色,至少我不会把你饿死,也不会剜掉你剩下的眼睛……是不是该感恩戴德了。”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哪些是银雀绝不愿提起的事;他便偏要提,偏要让自己一遍遍回忆起漆黑冰冷的过往。
  “你最好永远别让我找到机会。”
  银雀的话刚说完,男人便粗暴地咬上他的脖子,痛楚在腺体附近蔓延,湿滑粘腻的触感隔着项圈袭向脆弱敏感的腺体。
  这动作足够让任何一个Omega本能的开始害怕。
  银雀战栗着不敢抽身,男人低声发笑:“……还是我先把你标记了,才没有后顾之忧?”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想要的你都得到了……”
  “我也不知道,”男人说,“大概是想看你哭着求我别抛下你的样子吧。”
  “你做梦。”


第26章
  于我而言,自他告诉我他是Alpha那一刻起,世界就坍塌了。
  我曾一而再地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
  那是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无法比拟的、足够让人对“活着”这件事彻底失去欲望的绝望。
  我总在想是否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来如此多的折磨。
  可每每思索缘由,心总会失控地追溯到“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
  除了被标记之外,银雀知道自己已然什么都能接受。
  不会再有比这些天更惨的时候。
  唯独被Alpha永久标记,他无论如何都想避开——那太痛苦了。
  人类的精神和肉体,一旦失去了自主掌控的能力,事情就会变得极端可怕。而标记便是最简单直接的手段。
  Alpha可以同时拥有数个被他标记的Omega,可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标记会让两个原本无关的个体,从此紧密相连,作为弱势的一方,Omega更像是终身依附在了Alpha身上,情热期从此只会为那一个人发作,情绪也会因对方而牵动,会因为被宠爱而雀跃欢愉,被负面对待而无比沮丧。
  许多人称它为终身相伴的浪漫。
  可这究竟哪里浪漫?
  明明到最后,依赖也好相守也好,根本无法再分清是因爱而生,还是被刻在基因中本能操控。仿佛爱这种感情一开始便只是人类擅自捏造出来的借口,为了让充斥着粗俗暴戾的本能说起来能高雅浪漫些罢了。
  只要不被再次标记,什么都不算太糟糕。银雀想。
  新婚之夜进行到最盛时,银雀只觉得灵魂和躯壳微妙地分开了。千秋伏在他身上低喘着,Alpha的信息素包裹着他;他全盘接受,甚至无法阻止自己尝到席卷每个细胞的快乐。
  对方具体喝了多少酒他并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男人并不像平常那么清醒。
  他仿佛是真心实意在完成新婚之夜该做的事,并非以折磨为目的。那些触摸与亲吻显得小心动情,反而让银雀更加不知所措。
  银雀觉得这只是种错觉,男人却像情难自已般,突兀地唤了声:“……少爷……”
  “!……”
  男人的脸在晦暗中不知为何格外清晰,却在他思绪恍惚中变回了从前那个淡漠的、无表情的随从。眼泪在这刻渗出眼眶,滑过他的脸颊,滴在枕畔发丝间消失不见。
  他根本没想哭。
  千秋看得清清楚楚,那滴眼泪在他脸上留下一点反光的痕迹。
  男人突兀地停下了动作,心跳得比刚才更剧烈。
  两人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声在卧室里交错着,千秋率先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酒在惊讶中醒了大半,补救似的说:“……喜欢我这么叫你?”
  “……”银雀抬手捂住眼,咬紧了嘴唇并不言语。
  “好好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大发慈悲地……满足你。”男人再度投入,“你要学会一件事,尽量讨好你的Alpha,你会少吃一点苦头。”
  他欺身下去亲吻银雀的喉结,再顺势要往腺体处进攻。
  看起来并不打算挣扎的银雀倏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喘着粗气道:“滚……”
  男人嗤笑两声:“你以为我会标记你吗。”
  “……那就,快点结束快点……滚……”
  “别着急,我有的是时间,能和你玩上一整夜。”
  …………
  他洗过澡回到床沿时,Omega早已累得睡沉了。
  醉意消退得差不多,千秋擦着头发上的水,侧身在那人身边坐下。并没有泪痕余留,也没有任何表情,睡着的银雀像真正的艺术品。他不自觉地朝银雀伸出手,在碰触到他的皮肤前蓦地停顿,接着再收回,掠过他额角一缕垂下的黑发。
  他明明只是想留着银雀一条命而已,明明想折磨他羞辱他玩弄他,想看他舍弃自尊对自己摇尾乞怜而已。
  可他的心脏里仿佛寄宿着另一个人,会在某时某刻无端地接管这具躯体。
  还总让他想起许多事来。
  男人转身走往窗边,看着外面的如墨夜色点燃了一根烟。
  是银雀一贯爱抽的BASA。
  ——
  红叶馆。
  “……诶,找我什么事儿?”丹龙正搂着一名娼妇或者不卖身的娼妇,在赌桌上玩牌,见到千秋进来红叶馆的大门时他略略惊讶,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赌桌上。
  “没事。”千秋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在荷官试探着给他发牌时抬手制止,“红叶馆现在是我在管,过来看看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吗。”丹龙抬了抬下巴,娼妇会意地回避,“新婚之夜的滋味怎么样。”
  “也不是第一次尝了。”
  “哇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上过床了。标记了?”
  “没有。”
  “这是什么最新情趣玩法吗?”丹龙打趣着他,将手里的牌盖在桌面上,再给面前的筹码添上几块,“你肯定有话要说吧,直说?还是找个安静地方说?”
  “……”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千秋的回音,丹龙忽然扭过头,夸张道:“你不会是来找我恋爱咨询的吧,我虽然也接这种活,但老实说我很烦恋爱指导的……”
  “……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那你是怎么了嘛。”
  男人叫来侍应生,要了杯白兰地,良久后才道:“我想问问你那个催眠术。”
  “哦?你问。”
  “催眠……真的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你都试过了,你应该最清楚。”
  “还好,不是很清楚。”
  丹龙认真看着赌桌上其他人的牌面,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牌,轻声说:“严格来说,催眠当然不可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嗯?”
  “人这种东西很复杂的,生活环境、成长经历再加上基因,各个环节包含的内容很多,一点点变动都会导致这个人呈现出来的面貌、性格发生巨大的改变。”
  “说重点。”
  “你别着急嘛。”丹龙懒散地说,“催眠就像外人给这个人添加或删减掉一段记忆,充其量只能说在原有的人格上做了修改,而不能说‘变成另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是怎么,突然深究这个干什么。”
  千秋并没回答他的话:“也就是说,那个千秋也是我。”
  “哈?”
  ——所以失去了殷家所有的记忆,以为自己只是下等街贫民的随从,同样是他。
  那么感情呢,那个千秋爱着银雀,他呢?
  越想越想不明白。
  “啊,太背了!”丹龙赌输这一局的感叹把他从自我思绪里唤了回来,“有件事不知道下面的人跟你汇报没有,我是听别人议论的。”
  “什么?”
  “成不韪死了。”
  “为什么。”
  “囚车意外坠崖,一车人全死了。”
  “意外?”
  “我觉得不是,”丹龙又开始了下一轮,“成家结了不少仇,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看不得成不韪还活着呢;这消息是不是得告诉殷太太,毕竟是亲生父子。”
  “他总会知道的,我不会瞒着。”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说你只是不想让成银雀死……除了娶他之外,还有很多办法吧?说你喜欢他吧,我又觉得你太狠了,那哪儿是对爱人,对仇人还差不多。”
  丹龙本以为这话会得到千秋的驳回,却没料到对方沉默着喝酒,并不作答。
  ——
  殷柯递给他的那张名片,就夹在床缝里。
  确认千秋出门了之后,银雀便把它拿了出来,独自在卧室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银色磨砂质的名片,对着阳光时能看到殷家家徽的暗记。上面写着殷柯工作时的头衔——殷氏东部管理;往下是他的办公室的联系电话、寄信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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