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又馋上了师尊——by粿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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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光皱紧了眉,手指搭在林夜北的腕脉上,不久摇了摇头:
“灵丹或许重塑了小北的神魂,但他之前受伤太重,记忆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损伤。”
他顿了顿,回握住林夜北的手掌:“小北,你是因为受伤才昏迷的,现在可还记得些什么?”
“我……”林夜北轻轻咬住嘴唇,认真思索了一番,
“我只记得秋伯伯告诉我,你到山下的小镇为我采买肉包子,得傍晚才能回来,我实在等得着急,就下山去寻你……”
“或许,或许是失足从山坡上摔下去了也说不定……”他忽然抬手抵住额角,轻嘶道,“我的头好痛……”
苏同光深知神魂之伤绝对不能勉强,急忙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林夜北眉尖微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尤其是双腿,怎么也动弹不得,还有……”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失魂落魄的傅含璋身上: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头痛欲裂,心里也很难受。”
“师尊,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傅含璋浑身发颤,忽地俯身搂住他的肩头,急切道:“你究竟是不认得我了,还是在刻意惩罚我?你说话啊!”
他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比起林夜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舍弃。
可这样一来,对方的冷漠也同样让他难以承受。
他宁可林夜北对他怒骂指责,也不愿他像眼前这般,视自己为无物。
哪怕形象是阴鸷狠厉的,他也要将自己深深镌刻在那人的生命里。
“你……你松手!”
林夜北慌乱地缩着肩膀,挣扎着想推开傅含璋的桎梏,奈何对方力道大得出奇,他费尽了气力也没能撼动一分,反倒是头痛得越来越厉害。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就足够让他的心弦绷紧到极致。林夜北感到头疼欲裂,一大口鲜血淋淋漓漓从口中呛出,向后仰倒。
“傅含璋你发什么疯?快放开他!”
殷红的血色刺得苏同光心惊,他也顾不上眼前这人是凶残的魔君,恶狠狠地将他的手臂扯开,托着林夜北的后颈平躺下来。
“他神魂、心脉都严重受损,刚刚醒来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他施放净身诀除去林夜北唇上身上的血渍,回过头,这才发觉傅含璋愣愣地立在床前,脸色灰白,半晌苦涩地道:
“师尊他……真的忘记了孤吗?”
“六岁入门是风雨山的规矩,而在那之前,小北一直唤我哥哥,唤师尊为秋伯伯。”
感受到傅含璋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暗叹口气,心中也不是滋味:“若小北当真神魂受损,心智一如幼童,那时他还没有修炼无情道,性情倒是比现在要天真活泼许多。”
“傅含璋,这些日子你对小北做了些什么,既然他不记得,我也无法再追究,只不过……”
他骤然放寒了语气:“若你还顾念着一丝师徒情谊,就不要再继续伤害他。即使有再多的仇恨,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也称得上恩怨两清。”
“恩怨两清”几个字激得傅含璋瞳孔紧缩,他痉挛似的攥紧林夜北垂落的左手,摩挲着纤细无名指上澄金的明砂,哽咽道:
“不,孤不愿与师尊恩怨两清……他这副模样是孤一力造成,于情于理,孤都应该负责。”
“你……”没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苏同光.气得咋舌。
可一来武力值斗不过,二来地处魔域身不由己,若是识时务,他心中便是有再多怨怼不满,也只能忍着。
他恨恨咬牙,挺直了脊背坐在床边,扭过头再也不看傅巫两人一眼。
林夜北这一回晕厥主要是急怒攻心所致,并不严重,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苏同光循着记忆询问了他一番,确认他神魂受损之下,不仅心智记忆回到了六岁之前,体内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除了发色眸色奇特,与一介凡人也没什么差别。
“哥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他焦躁地绞着一缕雪白发丝,“我还没有入门,这样秋伯伯会不会不愿收我为徒?”
苏同光轻揉着林夜北的头发顶,悠悠叹息。
以他的医术,尚不能确定林夜北神魂受损的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转念一想,与其让他忍受着痛苦面对傅含璋,倒不如眼前这般来得轻松快乐。
“或许是我们小北误食了山上的灵果也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复原了,”
他笑着捏了捏林夜北清减不少的脸蛋,“秋伯伯近日在外云游,暂时不会回来,你先在这里安心养好身体,同光哥哥会教你吐纳的法门。”
修为对于修士来说太重要,不论林夜北被拔去无情根后是否还有修炼灵力的可能,他都不想放弃尝试。
他身后的傅含璋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林夜北体内有两个丹窍这一事实,对方显然不知道。
但连他自己都无法顺利控制魔龙丹的力量,又怎么敢贸然惊动沉睡的雪凤丹?
对此浑然不知的林夜北眨了眨眼,面上绽开如花般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多谢同光哥哥!”
他生来神魂残损,平日亲厚之人就只有抚养他长大的秋风陵,以及早年入门的苏同光。
加之现在他无法解释自己身上出现的异状,苏同光这句话无疑给了他一记定心丸。
林夜北脸上的笑容坦然而耀眼,傅含璋被晃得愣了愣神,不禁回忆起,自己将他囚禁在魔域的这些日子里,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情。
分明……在不可追溯的往昔,那人总是将一身风雪抛在门外,满怀温情都留给自己。
为何到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呢?
血色一丝丝从他脸上褪去。
林夜北的目光越过苏同光的肩头,落在傅含璋身上,显得若有所思。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面容稠丽而苍白,即使浑身上下污秽狼狈,依旧难掩风华。
明明是一张精致的面容,在他眼里却显得有些恐怖。
说不上为什么,他心底总隐约感到不安,仿佛只要靠近这人一些,就会招来无穷的祸患。
于是他往后瑟缩几分,手指牵住苏同光的衣袖:“哥哥,夜深了,我有些困……你能陪着我吗?”
下意识地回握住他冰凉柔软的手,苏同光抿了抿唇,想起年幼时,自己每夜都会与林夜北抵足而眠。
虽说这个习惯到了二人入门之后就不再保持,可一来林夜北神魂受损记忆倒回,二来自己也实在放心不下他的伤势,苏同光沉默一阵,便笑道:
“当然可以,哥哥今晚就守在你身边,谁也赶不走。”
他细致地为林夜北掖好被角,转身面向傅含璋和巫月婪时,脸色已经变得一片冰冷:
“小北身体虚弱,我须得陪在他身边照顾,二位若是没什么要事,便请不要再打扰他休息。”
即使身在魔域,他的逐客令也下得毫不犹豫。
巫月婪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道一句“小东西不知死活”,趁着傅含璋还没说话,立刻一把挽住他手臂:
“小苏苏说得有理,陛下您也受了伤,臣这便带您去偏殿歇息。”
傅含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被巫月婪半拖半拽地带出了门,后者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落拓模样,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既然林公子人没事,又忘了之前的恩怨纠葛,岂不是皆大欢喜?”
“阿婪,你不明白,”魔君捂住眼,眸光碎裂在指缝间,
“孤所求的‘皆大欢喜’,绝不是这样囫囵将过往一带而过,孤想要的是师尊对过往种种的一个交代,想要的是他心无旁骛、完完全全地属于孤一个人。”
“但孤怕了,一步错,步步错,这一次孤险些失去了他。”
“三百年了……孤以为自己恨透了他,可当他险些死在孤眼前,孤却恨不能以身相代。”
傅含璋偏头望着巫月婪,突然笑了:
“你说,孤是不是很可笑?征战魔域从无败绩,却偏偏在情之一字上,输得一败涂地。”
“陛下……”从傅含璋口中听到这样萧索的话,巫月婪只觉得心底抽痛。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道:“您何必这样丧气,别忘了,强取豪夺才是魔族的天性啊。”
“你的意思是?”
在傅含璋的注视下,他潋滟的桃花眼柔软地弯起,声线柔和,却染进了丝丝肃杀:
“咱们何必顾忌这么多?往往强扭的瓜,才是最甜的啊。”
第45章 不欢而散
魔域的夜空阴云密布,一轮血月被掩映在浓云中,氤氲着朦胧的暗红色光芒。
这幅景象和凡界大为不同,苏同光心绪复杂地向窗外瞧了一眼,便拉上窗帘,转身上了榻。
榻上,洗漱完毕的林夜北已经乖巧地拥着被褥,靠坐在床头等着他。
如雪的发丝顺着削瘦的肩头流泻而下,卷翘的眼睫在暖黄灯光下投落淡淡的阴影,为其平添了几分柔弱端丽。
“今天你一定累坏了,”
苏同光怜惜地叹了口气,手指为他按摩着头皮,“还是早些休息吧。”
林夜北点点头,蜷身缩进锦被里,澄明的眸子眨了眨,忽然低声问道:
“哥哥,我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他的身体被诛魔箭破坏的太严重,以灵丹强大的力量,也只能保证心脉和丹田基本恢复。
对于神魂的损伤和双腿经脉的破坏,则没什么作用。
苏同光轻咬着嘴唇,他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治好林夜北的双腿,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再修炼灵力的可能。
方才他将引气诀教给林夜北,那人只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就感到内腑一阵绞痛。
他唯恐加重了林夜北的伤势,急忙叫停,又反复切脉确认他身体无恙,才勉强放下心。
“哥哥会想办法的,你别着急,好好养身体才是关键。”
他轻拍着林夜北的背,低声哼起了清心安神的小调,一直到那人眼睫垂落,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随后收回手来。
吹灭摇曳的灯烛,苏同光枕着双手仰卧,莹润的杏眸里忧思重重。
尽管浑身疲累不堪,他的精神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毕竟他们身处魔域,周围又尽是一等一的魔修高手,不仅插翅难逃,甚至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再说了,眼下不只林夜北状态堪忧,连九漓也始终昏睡不醒。
他试着喂了些粥食给它,再将它藏在随身的储物囊里,以防被巫月婪等人发觉。
四下静寂,思绪也纷至沓来,他听着林夜北轻柔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入门时的种种。
那时的他,还怀揣着成为一名绝世剑修的理想。
虽然反复被秋风陵泼冷水,说“本命剑天资不足”云云,却从来没想过改变修炼途径。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入门的第二年,秋风陵下山云游,某日林夜北被蜱虫叮咬,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山下村庄里只有些蒙古大夫,他实在不放心,只能自己照着医书诊治,险些将小小年纪的师弟医得丢了命。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无法挽留生命的恐惧,等到秋风陵云游归来,他便禀明师尊改变了修炼方向,成为一名医修。
既然无法在剑术造诣上达到巅峰,那么能够仗一双妙手治病救人,也不失为一种完满。
“小北,师兄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双腿,让你能再次修炼灵力。”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弱声音起誓,随着夜色渐浓,也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寝宫中清净无声,绯红的月光透过窗棂漫入,将两道潜入的人影拉得修长。
迷迷糊糊间,苏同光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缠紧了自己的腰身,却无法挣扎着醒过来。
鼻端充斥着浓烈的香气,靡丽得让人沉沦,他的意识越来越远,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而另一边,昏睡中的林夜北也因为畏寒蜷起了身体。
枯涸的丹田中,又莫名地涌出了一丝丝极寒灵力,他脸色霜白,无意识地呢喃:“好冷……”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轻叹一声,张臂将他紧紧拥入怀抱。
那人丹田处涌动着极强的热度,让他在一片冰寒里忍不住凑上去,再深深埋首在肌理间。
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他柔软的嘴唇翕动,轻喃出一个名字,唇瓣随即被什么温暖的事物覆盖,中无缝隙,缠绵悱恻。
一夜时光倏然流逝,等到林夜北再次苏醒,已经天光大亮。
他眨了眨眼适应明亮的光线,目光寻找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苏同光,不想却蓦然撞进了另一双猩红的凤眸中:“早安,师尊。”
人刚刚清醒时,神情最是坦然真实,林夜北见他眼眸微眯,带着丝懒洋洋的衿贵优雅,又含着几分忧伤与迷惘,眼神凝视着自己时,则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热切:
“昨夜睡得可还好?”
眼见那修洁指尖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脸,林夜北心中一阵惊悸,忙不迭往后缩了缩:
“挺……挺好的。”
说罢他不安地环顾四周:
“同光哥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傅含璋察觉到他的瑟缩,眼神微黯:“他有些事要忙,起得早,嘱咐我先来照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