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死敌赋生以后——by天外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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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那个叫鄢伽的魔头、愤怒故意把他叫走的朱宣。
当然,最愤怒的是在他面前爆体而亡封吾。
那时候的魔头已经先一步魂飞魄散,而封吾仿佛就单独撑了一口气等着他回去,为他种下封纹,亲眼看着他死。
所以他愤怒,既愤怒又委屈,既委屈又……
那时他无暇理会堵在胸口快要把胸膛撑破的那一种情绪是什么。
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悲痛吧!
但他不想把自己回忆起来的情绪告诉苏煜,只是看了看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苏煜把胳膊肘撑在项呈的膝盖上,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靠在项呈身上。
亲密又旁若无人地亲密。
无端地惹人羡慕和眼热。
吴穹擦了擦嘴,说道:“你管我伤没伤心,要问也先问问你家项呈,当年你死的时候他有没有伤心?”
这就叫戳人心窝子了,苏煜无奈地瞅了吴穹一眼。
早知道他师父这个人嘴毒又顽固,也就是小师弟把他当个宝贝,成天上赶着亲近。
被戳了伤心处他很不服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怼吴穹道:“我早问了,我死的时候他伤心得要死,所以才不顾一切来找我。那你呢?你难道也跟我家项呈一样,伤心得要死所以才拼了命的把小师弟赋生吗?”
吴穹:“……”
反了天了!
一个两个的徒弟都要骑到他头上来撒野。
本来还想再吃上那么一两串来着,这会儿也彻底吃不下了。
吴穹扔了刚拿起来的铁签子,拿手指点了点面前不听话的徒弟,气哼哼地走人。
走出去好几步,又听二徒弟在身后大声提醒:“师父你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丢人的!师父加油!我看好你!”
吴穹:“……”
有易容符没有消声符,二徒弟这么大声吆喝,周围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丢死个人!
一直走出了好远,才开始琢磨二徒弟的话。
喜欢?不喜欢?
从他自凼域煞气洞中出生的那一刻,一直到如今,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是顾清染,没有对千千的那种炽烈感情。
至于为什么要赋生封吾……?
除了让他帮自己解除封纹,难道还有别的想法吗?
如果非要说,也许真的有吧!
因为他觉得悲愤,用苏煜的话来说,也叫做伤心。
虽然出了凼域上了封吾山,他和封吾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但那人在他心里的印象深刻而又独特。
不止是让人仰望的修为、清冷超脱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他偶尔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不同——
看向自己时很深的、荡着微微涟漪的眼神、说话时不自觉放柔的语气、无声无息地在吃食生活修行上对他别样的关心和帮助。
吴穹记得那时候的他满心好奇,又带着隐隐的愉悦,他想探究封吾对他那般态度的理由,更想知道如此独特的对待是不是他所仅有?
只是,还没等他探究明白,封吾便猝然碎魂离世。
到了此刻,吴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对自己承认。
对的,封吾当年的碎魂,他的感觉不止愤怒,还有伤心。
费尽心思赋生封吾,也不仅仅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封纹。
他更希望那人能活过来。
活过来告诉他,为什么要碎魂,为什么要给他种下封纹,而在碎魂之前的日子里……又为什么让他住进谁都不能随便住的封吾山?
当然,最后一点,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吴穹抬头看过去的瞬间整个身子也跟着冲了出去。
小鬼拦道,功德送上门了。
等他冲到差点儿因为一个不守规矩的小鬼引发的车祸血案现场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司机和路人吓出一身冷汗,傻呆呆地忘记了反应。
一道人影慢悠悠地从马路对面走到吴穹身边,右手手指竖在身前,指尖上漂浮着一个莹白色米粒大小的功德点。
接着,他将这小小一点儿功德放进吴穹腰间挂着的功德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抬头对吴穹笑着说:“师父,以后你不用再辛苦收集功德,要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吴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分明凌晨时分才分别,这会儿再相见,却又像隔了一万年那么久。
“师父?”
小徒弟抬起手,轻轻抚摸吴穹的脸颊:“你怎么了?”
他的师父看起来有些悲伤,眼眶微微发红。
吴穹反应过来,一下子拍落祁烈的手,没好气道:“什么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小徒弟:“……”
发脾气的师父好可爱,想抱!
他试探着伸出手臂,但却没敢抱,只是扯了扯吴穹的衣角。
“别气了,都怪我。”
吴穹更气,问:“怪你什么?”
祁烈苦恼地皱了下眉头:“怪我让你耗费了那么多功德,花了许多心思……”
吴穹闻言消了点儿火,冷哼一声,道:“算你有点儿良心。”
一万多年的时光,收集功德已经成了他下意识中的习惯。
就算如今封纹已经解除,但他一看见可能的功德点还是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这可不是一个大魔头所具有的品质和觉悟。
但他也不是真的因为这个跟小徒弟生气,他只是……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吴穹问他。
祁烈见他不气了,顿时又大了胆,又样吴穹身边凑了凑,跟他肩并着肩往前走。
“妈妈哄着弟弟妹妹很早就睡了,爸爸有应酬还没回来,剩我自己没什么事,就想来见师父。”
小徒弟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眉眼那表情……跟吴穹之前看见的小情侣们没什么区别。
吴穹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祁烈,问道:“你是封吾吗?”
祁烈愣了愣,这次他没有模棱两可地回答,而是回以同样认真的表情,点头答道:“我是。”
吴穹继续认真地对他叙说:“可我不是顾清染。”
祁烈满目柔情,道:“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可以。”
吴穹转回了头,继续迈步往前走:“昨天你说的事,我答应的有些草率了,我还要再想想。”
小徒弟变得像封吾那样成熟稳重且大度,他说:“不急,慢慢想。”
吴穹又道:“你晚上跑过来住的事,我也觉得不太好。”
小徒弟:“我今天不会越界了……”
吴穹:“你还小,少想这些事。”
小徒弟:“就快成年了……”
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肩并着肩挨得很近,慢慢慢慢朝远处走去。
第32章
很快就到了祁烈开学的日子。
吴穹答应过祁烈会去参加他的开学典礼,到这天便早早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他先去看了看那两个被关着的沧族龙人。
这会儿靳荏和他的红衣女仆又恢复了人形模样,靳荏表情淡然,红衣女仆则微微带了些不安。
他们的气色倒还是不错,很明显在这几日中并未受到虐待。
吴穹一挥手,打开两人旁边的视野,让他们可以穿透层层墙面一直看到道观外的景象。
只见道观外坐了一群头顶长着龙角的沧族人。
吴穹慢悠悠地问靳荏:“你说,我是去赶走他们,还是把他们也抓进来跟你们关在一起?或者……直接杀了他们?”
红衣女仆瞬间紧张,靳荏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依旧沉默。
吴穹于是点点头:“好吧,杀人溅血,我虽然是魔头但也有好多年没见过血了,不好清洗。”
说着他又冲门外的孟谯喊:“去把外面那群人一个一个拎进来关好。”
反正他们无字观就是不缺屋子,他们愿意来,就都先关着再说。
吩咐完吴穹不再啰嗦,重新整理了下衣襟,准备出发去参加小徒弟的开学典礼。
他刚要迈步出屋,忽听身后的靳荏开了口:“魔尊留步。”
吴穹转身看他。
靳荏眸中各种神色闪过,仿佛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抬头看向吴穹,说道:
“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涉及到的家丑实在是难以启齿,另外还有对于结果的担忧,所以不好对魔尊说出实情。”
吴穹看了下时辰,不耐烦道:“说重点。”
别耽误他去看小徒弟的开学典礼。
靳荏于是不再废话,开始说道:“之前我对魔尊所说的是都是实话,只是有一点隐瞒,圣主大人的情蛊,在当时还有别的作用,那就是会将对魔尊的爱意,转嫁到鄢伽身上。”
“那位鄢公子据说在试剑大会败于千千道长手下时,就开始动了些不一样的心思,再后来他曾多次找机会对千千道长示好,却得不到半点儿回应,最后那位千千道长更是为了顾清染的死怒杀鄢公子的父亲。”
“鄢公子由此大受打击,堕入魔道。”
“成魔之后他更加不能尽释前情,所以借了我姨婆的手为封吾圣主量身炼制了情蛊之毒。”
“他先是将情蛊毒的毒引放在顾清染的残魂上,再将其送入凼域煞气洞中让其成魔。就是为了看封吾圣主遇见成魔后的顾清染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猜想,一个是封吾认不出顾清染,将之当做魔头打压甚至斩杀,到时候鄢公子再跳出来告知封吾圣主其真实身份,自然也能报被轻视之仇。”
“二是封吾圣主认出了魔尊你就是顾清染的残魂所生……到时候旧日情思必定会重燃,封吾圣主对你的心意越深爱意越浓,情蛊之毒的作用就会越大。”
“魔性会被激发,爱意会被转移,到时候鄢公子就可以与封吾圣主倾心携手,双魔称雄整个天下……”
“这就是封吾圣主碎魂的理由,魂魄碎,因为深情而生的情蛊,也会跟着残碎。”
吴穹听得眉头深锁,沉默不言。
靳荏犹疑了一下,继续讲述起来。
“封吾圣主碎魂之后,我那姨婆大为哀恸,因为她的心上人鄢公子也就此灰飞烟灭。”
“她神经质了好多年,一直在想尽办法赋生鄢公子。”
“但她毕竟不是魔尊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能力。”
“当初那枚情蛊有我姨婆参与其中,用的是非常复杂的手法,其中包含着三个人的魂气。你、封吾圣主、还有鄢公子。三人魂气相互掺杂,才会起到封吾圣主动情之后再移情到鄢公子身上的作用,此蛊并非无解,只要封吾圣主对你的情思断绝,这个情蛊就会失去效用。”
“但圣主大人明显不是个能随便断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封存记忆之后再见魔尊你的第一眼就再牵动了情思。”
“情不断,蛊无解。”
“不过因为封吾圣主碎魂了一次,重又被你赋生,情蛊虽然依旧未解,但魔气已消,如今不必再担心他会入魔,至于因情蛊作用移情之事,封吾圣主已经杀了鄢公子,同样也不需再担心那种情况会发生。”
吴穹再一次看了看时间,冷笑道:“这也不需担心那也不需担心,这么说我们尽管高枕无忧就行了?可我怎么还是觉得不踏实呢?”
靳荏吞了吞口水,道:“魔尊和圣主大人的确已经不需要再担心,需要担心的是我们。”
“之前我跟魔尊说过,我那姨婆对鄢公子痴心不改,就算鄢公子已经身死魂消,她仍守着鄢公子制作情蛊时,残留的一股魂气不放。”
“尤其你将封吾圣主赋生之后,她的执念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癫狂。”
“圣主被魔尊赋生,姨婆手中残存的鄢公子的魂气,与封吾圣主胸口的情蛊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连接,如果作用得当,便可以一点一点收集鄢公子的残魂,最后也能像魔尊你赋生圣主那样,赋生鄢伽。”
吴穹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动容。
收集残魂赋生一个魂魄俱碎的人有多费劲他是知道的。
而鄢伽的魂魄残碎程度要比封吾严重多了,几乎是在当时的瞬间已经烟消云散。
靳荏那个姨婆有这种想法和愿望,几乎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了。
“你上次派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吴穹指着一旁的红衣女仆问靳荏。
靳荏点点头:“姨婆的固执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从前她疯疯癫癫抱着鄢公子的残魂发痴也就罢了,后来她感应到情蛊重新有了反应,得知封吾圣主被赋生,便更加癫狂起来。”
“她如今已经没有太多能力自己动手做一些事,便丧心病狂地为族人下蛊,逼迫他们帮着她完全心愿。”
吴穹:“……”
靳荏又道:“我被逼无奈,便派了红玉过来试探。”
“只那一次试探,我就知道不可能。先不说能不能收集鄢公子的魂魄,单说魔尊与圣主这一关,我们整个沧族人加起来也可能过得了。”
“哪怕是鄢伽再世,没有了制衡你与圣主的砝码,没有天时地利,他也丝毫没有把握可以再次算计你们。”
“再说,我们又凭什么一定要为了姨婆的私心得罪二位?”
吴穹道:“但你也没有第一时间坦诚实情。”
靳荏叹气道:“我之前说过,自家丑事并不想外扬,姨婆给族人下的蛊毒我已经再想办法解决,她岁数大了,应该撑不了太久。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我不想惹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