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难当 番外篇——by青喵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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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璟瑄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孙羽墨道:“还在昏迷中,没有性命之忧。骨头我都给他接上了,顺便给他通了经脉,但是他体内积寒严重,是自小就落下的病根,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说着,孙羽墨从袖中摸出六七个小药瓶往桌上一放,一一告诉关瑾瑄用法,关璟瑄听得十分仔细。末了,孙羽墨又道:“今日我用往生给他施了两针,虽然他挺过来了,但毕竟还是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这两天怕是不会好过。如果你要亲自照顾他,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关璟瑄点头道:“多谢师兄提醒。”
孙羽墨见他这模样,戏谑道:“头一回见你对个外人如此用心,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关璟瑄一愣,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一个常年不出门,连道侣都没有的人,哪来的私生子。”
孙羽墨斜眼看着他:“那为何会对一个从路边捡来又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这么上心?可别告诉我是你转性了。”
“唔……”关璟瑄想了想,道:“师兄你不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像只小动物吗?”
“……”
孙羽墨:“师弟快过来让师兄看看,你这眼睛是不是要瞎了。”
关璟瑄:“……”
办完了正事又让关璟瑄在清梦苑的结界上给他落了个准入印后,孙羽墨十分干脆地便起身告辞了。送走孙羽墨师徒俩时外面天色已经开始转暗,关璟瑄不慌不忙地收起一桌的药瓶子,又转进厨房烧上一桶热水后才回到卧房。
躺在他卧榻上的男孩子脸色苍白依旧,脉搏和呼吸却强了许多,总算是有了些生气。关璟瑄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和颈侧,发现他的体温依旧很低,于是将自己的浴桶搬到了卧房里,兑好热水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丝|不|挂的男孩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到了浴桶中。
关璟瑄让那孩子的头靠在垫在木桶边缘的毛巾上,一边用灵力维持着水温,一边仔仔细细地帮他从头到脚擦洗了一遍,洗完时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了。关璟瑄只得再去找了一只木桶放到旁边,兑好热水后直接将那孩子从一个桶捞到另一个桶里,又给他洗了一遍。
先前这孩子从头到脚都裹在脏污里,根本看不出长相,现在洗干净了关璟瑄才忽然发现,他的五官竟长得十分标志。昏迷中也微蹙的眉头,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组合成一张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青涩面庞。没有了衣服的遮掩,他瘦弱的身体一览无余,虽不至于皮包骨,却也没好多少,一看就是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先前关璟瑄跟孙羽墨说这孩子像小动物其实不全是敷衍之词,尤其此时每当关瑾瑄用毛巾碰到他刚接上骨头的部位时,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便会不自觉地微微一颤,关瑾瑄便更觉得这孩子像极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心头顿时一阵柔软。
等到那孩子的身子泡得暖和些了,关璟瑄将他捞出来擦干,然后就这样赤条条地又塞进了被子里。他原本穿的那一身麻布衣服太过粗糙不说,还又脏又湿,早就被关璟瑄拎着丢了出去。左右他暂时也不会醒来,先就这样将就两天,等到有合适的衣服了再给他穿上也不迟。
收拾完屋子,又按照孙羽墨的嘱咐给那孩子上完药后,已是月上中天时分,关璟瑄这才想起家里暂时只有这一张床。虽说要睡两个人也勉强能挤得下,但另一个毕竟还是病患,关璟瑄又很清楚自己的睡相并不算好,于是干脆拖了一张花梨交椅到床边,准备就这么将就一晚。
然而关璟瑄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到床上的人突然嗫嚅了一声,连忙转头看去,就见那孩子方才还苍白如雪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一丝潮红。关璟瑄伸手一摸,那孩子的额头却是一片滚烫。
第6章
烫手的温度让关璟瑄微微蹙起眉头,思索片刻后他起身去拿了个盆,出院子在外边的雪地上挖了一盆雪端回来,以灵力催动积雪迅速融化成水,再用雪水沾湿毛巾给那孩子擦拭敷额。虽然他身上时刻都有灵气护体,然而雪水刺骨的凉意仍是渗透进了皮肤,冷得人指尖发疼。
关璟瑄生于一个富庶的商贾世家,过去并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入昆仑前,家中若是有人生病,自会有下人忙前忙后无微不至地照顾。拜入昆仑开始修习后,无论是他还是身边的其他同修,体质都变得比普通人强健得多,一般的病邪根本无法侵体,鲜少会有人生病。
他跟凌溪风住在一处时,这位室友倒是经常会因为练剑或与人切磋弄得一身伤,但都是些轻微的皮外伤,随便上点儿药隔天就好了。是以骤然面对一个发着高烧的普通人,关璟瑄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只是凭着孩提时期模糊的记忆来给他降温。好在这法子似乎有用,关璟瑄换了两次水后,他的体温就明显降下来了,脸色也舒缓了不少。可惜关璟瑄一口气还没松完,不到半个时辰,那孩子的体温又升了上去。
接下来的两天,这孩子的体温一直时高时低反反复复。
孙羽墨第二天又来看了一次,听完关璟瑄的描述后只道这两天本来就是这孩子最难捱的时候,反复发烧很正常,不管也不会死人,但是可能会烧坏脑子。关璟瑄虽然一向怕麻烦,但既然已经救了便打算救到底,于是这两日他也就没合眼,昼夜不眠地照顾了这小东西两天三夜。
第三日早上,那孩子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并稳定了下来,面上的病色褪去不少,睡得也安稳了许多。关璟瑄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床边,帮他掖了掖被角后,靠着床柱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从开了一半的窗子倾泻而入,将搁在窗边书桌上的药瓶和摆件的影子拖得又淡又长。晨曦在关璟瑄身上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让他本就柔和的五官变得愈加柔和。松松垮垮系成一束的黑发被阳光染上了些许栗色,发尾软软地搭在一侧肩头,看起来柔顺又温暖。
凌溪风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宁静又温馨的图景,原本进门就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关璟瑄的相貌其实并不比凌溪风逊色多少,只不过两人的俊朗完全是两种风格。凌溪风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光彩夺目,只一眼便会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使知道会被它的锋芒所伤也忍不住想要靠近。而关璟瑄就像一泓藏在深山中的温泉,不声不响,清澈温热。甫一见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是有人能靠近它触碰它,便会发现笼罩在泉水氤氲热气中的山景恍如仙境,然后渐渐沉溺于它的温暖和包容。
凌溪风比关璟瑄小两岁,结丹却比他早了整整七年,但由于修仙者的衰老速度远慢于常人,因此两人看上去倒像是年岁相若的青年。只是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常常都是同进同出的,在凌溪风耀眼光芒的笼罩下,得过且过的关璟瑄自然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加上后来的结丹风波,原先就有交情的同门姑且不论,其他人再看关璟瑄时,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便是他干的那件“丑事”,顿时只觉这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如此的不顺眼。
凌溪风原本严肃的脸色在看到关璟瑄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柔和,然而当他一眼瞧见躺在床上的孩子时,刚刚展平的眉头立刻又皱在了一起。关璟瑄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因而当凌溪风走到床边他都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兀自打着瞌睡。凌溪风似乎也不打算唤醒他,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打量着仍在昏睡中的男孩。
片刻后,凌溪风忽然伸出右手径直探向那孩子的脖颈,不料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那被关璟瑄捡回来后就一直在昏睡中的男孩却猛然睁开了双眼,在凌溪风愣神的瞬间张嘴便咬住了他的虎口。
“啧。”
突然被人咬住的凌溪风眼神一凛,几乎在同时便狠狠捏住了那孩子的颌骨,同时一道强大的灵力从被咬住的虎口释放而出,瞬间就将那孩子震晕了。谁知那孩子人虽然晕了,牙冠却一点没松,仍旧死死咬住凌溪风的虎口不放。凌溪风脸色一沉,正要加重手上的力道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松口,刚刚听到他咋舌的关璟瑄十分及时地惊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好友和自己两天前捡回来的小家伙正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态,关璟瑄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好在怔愣了一瞬后他便反应极快地握住了凌溪风的手腕,阻止了他正要进行的动作。
“别别别!溪风,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禁不住你这么一下的!”
关璟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托住那孩子的的下巴,在他的下颌两侧轻轻一捏,刚刚还死咬着凌溪风不放的牙立刻便松了劲。凌溪风顺势将手从他口中抽了出来,只见虎口上已经被咬出了两排渗血的牙印,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关璟瑄检查了一下那孩子的情况,发现他只是被灵力震晕后便放下心来。转头看到凌溪风的脸色和他手上的牙印,关璟瑄赶紧将他从床边拉开,从桌上的一堆药瓶里拣出一瓶打开,倒了些里面的药在掌心里,然后动作娴熟地给凌溪风的虎口上药。
关璟瑄边给凌溪风推揉药液,边道:“你不是才闭关两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有你们俩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凌溪风眼风凌厉地扫了床上的人一眼,沉声道:“我才想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关璟瑄深知凌溪风的脾气,对于他不待见的人,即便是个小孩子也不会抱有多余的同情。此时见他面色不善,于是三下五除二擦完药后赶紧把人带到外室坐下,一五一十地将救回这孩子的经过告诉了他。
孙羽墨给的药效果极好,关璟瑄言简意赅地将事情交代完后凌溪风手上的牙印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但凌溪风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所以说那条疯狗是个难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这等闲事了?”
两天前才听孙羽墨说过类似的话,关璟瑄有些无奈道:“怎么你和师兄都这么问……我可不是爱管闲事啊,那日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救了那孩子,现在既然都带回来了总不好丢在一边任他自生自灭吧。”
凌溪风将手举到眼前轻握成拳看了看,然后将目光投向关璟瑄,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安顿他?”
关璟瑄道:“唔……现下那孩子还昏迷着,暂时先让他住在这里,之后的事等他醒来了再说吧。”
凌溪风放下手,严肃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让他留在昆仑。”
关璟瑄闻言不禁有些意外,因为凌溪风甚少在他的事情上指手画脚,除非是他主动征求意见,于是忍不住问道:“溪风你怎么好像很讨厌这孩子?”
凌溪风冷哼一声:“像疯狗一样乱咬人的人,难道不该被讨厌吗?”
关璟瑄忍俊不禁道:“喂喂,你堂堂引岚上尊,跟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
凌溪风面色稍缓,道:“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会过来?两天前柳思卿忽然跑到我闭关的清思台外鬼吼鬼叫了半天,还试图破坏清思台的结界,直到我忍无可忍出来跟他打了一场才算消停。”
关璟瑄无语,孙羽墨还真是给柳思卿胡乱指了个好去处。
凌溪风接着道:“然后他告诉我你带了个不祥之人回来,让我赶紧来阻止你。”
关璟瑄听得哭笑不得:“就柳兄那占卜水平,他的话你也信。”
凌溪风神色微微一动,既而沉声道:“他的话也未必回回都错。”
见关璟瑄不解地看着他,凌溪风又道:“那个孩子总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关璟瑄顿时更觉意外。
自两人年少时期相识以来凌溪风便一直专注于修习,除了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凌溪风对其他人向来十分漠然。好坏不论,凌溪风从没有对谁流露过如此明确的好恶,毕竟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修习才是值得他关注的头等大事。
好友难得有如此明确的表态,关璟瑄虽然并不相信柳思卿的占卜,却习惯了听从好友的建议,于是想了想,道:“这孩子毕竟是我救回来的,又麻烦了孙师兄替他施治,半途而废实在不太好。不如这样,先让他留在我这里养伤,等他伤好,有生存能力后,再送他下山。”
第7章
看神色,凌溪风并不是很满意关璟瑄的决定,但也没有就此再说什么,转而道:“明日我要下山去峨眉一趟,估计会耽误两三个月,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带的?”
关璟瑄疑惑道:“不回去继续闭关吗?”
凌溪风道:“已经被人打扰,再回去也无甚意义。”
关璟瑄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我没什么需要带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凌溪风看了他一眼,道:“你才该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用传音戒叫我,实在紧急的也可以去找凤梧,他好歹是个金丹修士,收拾个把不长眼的小辈绰绰有余。”
关璟瑄笑道:“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让徒弟去欺负小辈,就不说大材小用了,你让人家以后在昆仑怎么自处?你也知道我平日里连门都懒得出,哪儿就能遇到那么多不长眼的小辈,何况你都说是小辈了,咱们何必跟小辈计较那么多,你可别乱跟你徒弟交代啊。”
凌溪风微抿了下唇,道:“除了这个,如果你床上那小子之后有任何不妥之处,你就赶紧把他扔出去。别忘了他可不是你素日里养的那些小猫小狗,他是个来历不明又充满了变数的人。”